第53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荆柯守
    按照习俗,县令是一县之主,大堂上主位也只有他才能坐的,或者直属的上级主官,而哪怕比县令高上一级的郡内其它之官,只要不是太守,就无权坐此。


    张宣凝哪怕是正五品折冲都尉,品级高上一些,但是也只能在大堂中坐侧座,这是主客之别,当然,这个规矩也不是绝对的,品级如是相差三品以上,也就无有此规矩了。


    但是现在,却完全不是这个味道,更有喧宾夺主之势,县令范致远顿时心中一沉,说不出话来,心知不好。


    “石大人远来辛苦了,还请入内休息。”主薄高赞上前说着,只要张宣凝起身让座,入得内去,也算是化解。


    “不必了,我一路行来,幸得各位照应,免了风餐露宿,心中甚是高兴,手下孩儿也算有一个安身立命之地,恩,不过,还没有正式通知郡中,范大人,高大人,还请二位亲自带我书信,前去郡中拜见太守大人,如何?”


    县令范致远闻言,立刻脸色发青,差点气得吐血,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夺权了吗?怎么可容忍,顿时就要翻脸,怒吼。


    就在这时,主薄高赞却是拉了拉他的衣角,县令范致远这才发觉,二十余持刀军士,已经包围了大堂,虎视耽耽,露出凶光,而张宣凝也是似笑非笑。


    就在这时,县尉丁元已经跳了出来:“石大人,您虽是折冲都尉,也无权如此吧?”


    顿时,人人都望向了张宣凝。


    “你区区一个九品县尉,也敢于如此喧哗?冲撞本官?来人啊,把他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张宣凝冷笑一声,说着。


    顿时,二个军士就上前,直拉而下,县衙中就有板子,当下就要拿来打之,县尉丁元大怒,几欲拔出刀来,但是眼见军士个个狞笑,露出凶光,终于忍了下去。


    他也不是傻瓜,身为县警察局局长的他,也是很敏锐的,已经感觉到了杀机。


    拉到堂下,就听见了劈啪的声音,他当场被责,虽然这二个军士还没有真的用心杀他,但是二十板子也不是容易受的。


    人人面如土色,听着板子一下下而去,十板之后,县尉丁元已经血肉模糊了,二十板子结束,却已经是半身是血,人也几欲昏迷,看情况,没有修养二个月,是长不好了。


    “哼,抬他下去,交给他家人处置,等他修养好了,再来上任。”张宣凝笑的说着:“范大人,高大人,你们二个如何?说句实话,希望二位莫让我失望!”


    县令范致远怒气冲天,几欲吐血,在情感上,当然的极度不能接受,但是理智又提醒他,现在的处境很是危险,不管怎么样,对方是有圣旨和军牌在的,就算失了此县,自己也不至于毁身败名,但是当场相抗,结果是什么,就难说了。


    几番思考之下,县令范致远冷笑的说着:“既然是大人所命,那我也无话可说,我直管禀告上面就是。”


    说完,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而主薄高赞犹豫了一下,也自上前跟上,下面的小吏,各自犹豫,有的就当场跟上,有的就是虽然站立,但是也肯定动摇不定。


    只有县丞朱礼,还是木然而站,张宣凝也不以为意,笑说着:“虽然县令范大人与主薄高大人去郡城,但是县中不可一日无主,还请朱大人多多管事才是。”


    顿了一顿,又说着:“本府之军已经不满,朱大人第一件事情,就为我招得乡丁吧,我可尽挑选之,以充军府,一应粮草衣物,也请朱大人筹办才是。”


    县丞朱礼刚才冷眼旁观,见得他问,心中已经不知道几次考虑了,自己二十四为官,也当过县尉,成绩不错,结果得罪了上官,差点找得由来贬官去职,幸亏还有一个上官赏识,调来此县为县丞,这八年来,就不问不作,也算是按下身来了。


    刚才的情况,他一看就知道不对,不过,此人毕竟有圣旨和军牌,而且看其随从中数十,也肯定的是军中人士,自己身为县丞,在县令不在时,本应该主事,再说,开门放此人进来,是县令,他都没有抗之,自己完其本分,也不是大罪,因此想来一想,就应了一声:“是!”


    当他走出了县衙之时,发觉县中一百县兵,已经被收编了,县丞朱礼不由一叹,知道此县事实上已经易主了。


    第四十八章


    后宫计划


    县衙之内,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足有二亩地。几座高低不等的凉亭散布在池水四周,一缕缕清香在这山亭水石中飘荡,显的琴声更是有着飘飘欲仙,有凌空乘云之感,但觉胸中浊气一扫而空。


    张宣凝和县丞朱礼,都耐心的听了一阵。


    此时,一周已过,如论报告,应该早就报告上去了,而整个会稽郡内却没有任何动静,对张宣凝,既不承认,也不否定。


    此,的确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但是想来,其实又是理所当然。


    真正原因是郡中也不过一个折冲府的兵,人数不过千余,要攻打此时已经人数高达六百的张宣凝部,也不是这样容易。


    其次,张宣凝以石无忌之名,领圣上亲领的折冲都尉之官,虽然占有一县为其食邑,但是没有破城杀入,也没有杀得县令,虽然桀骜,但是也没有超过底线,毕竟这样的事情在以前多的是,只是平定天下后才少了一些。


    因此,到底怎么样办,还必须报得上面。


    等李播的琴声一停,县丞朱礼就问着:“石大人,此事如何办理?”


    张宣凝就上前笑着:“朱大人才是县丞,我只练我兵,只需你备上粮草就可,这些事情,全由你来处置,不必前来问我,还有,军营可建好?如是建好,我都要住到里面去了。”


    “军营已经建好,但是大人的所住还没有建成,不过既然石大人如此说,那下官就应命就是了。”县丞朱礼见他的确是真话,点了点头,就应着出去了。


    望着他离开,张宣凝又是一笑,问着李播:“世叔,你长于官场,你觉得郡中应该如何处置呢?”


    “你作的不错,完全不插手县中日常,只问兵饷,虽然使人大觉心痛,几乎搬空了县仓,但是也使人放心了一半,郡中,大概是加强军备和戒备,又直报你事到上面,不过,只要你不作出过激的行动,我想大概还是会维持既不承认,也不否定的态度。”


    “什么叫过激呢?”


    “扩军过多,攻打它县,或者尽废原本衙门。”李播笑着说。


    “恩,我是折冲都尉,按照军制,自可有一千或者一千二百之军,稍过也没有关系,但是太多就不行了,我如是受朝廷法度,自然要维持在这个程度内,再说,一千对其它县郡也没有太大的威胁。”


    “说的是,你只要维持一千,不攻打它县,也不尽废衙门,郡县中,就不会撕破脸,必向朝廷询问处置,就算朝廷知道后,立刻命人擒下于你,来回也要二月,也差不多是足够了,而且,如论得拖延,多上二个月也不希奇。毕竟你还没有公认杀官造反,我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朝廷下文让你立刻带兵,回归长安再来论得是非。”


    张宣凝点头微笑,由衷佩服说着:“世叔真是一言说中我的心事,我遣县丞朱礼为我招兵,他阳奉阴违我心中清楚,但是只要他不公然反对于我,我就可借得官府之威而自行派遣人员下去招兵。”


    “贤侄果然胸有成竹,不知招了多少?”


    “按照朝廷法度,我此时最大权限是六团,论兵士是一千二百人,不过,还有其它后勤杂事,一千五百人也不算太过,我这次招募,已经招得一千八百青壮,虽然多了点,但是大可称之淘汰选拔,先练再选。”张宣凝嘿嘿冷笑:“我已经建六团,任原本军士为临时教官,训练之,每批一月,取其悍勇之士,想来,等朝廷旨意下达,我军也可练成了,虽然不是精兵,但是也是军士了。”


    “至于原本混混,我许之同练,甚至许他们可以回去,但是这时,他们偏偏已是不敢,要知道,他们斩得原本老大和官人之手脚,本是死罪,全因为我此时身份不明,郡城中才没有处置其家人,如是回去,就是自取死路了。”


    “当然,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如此聪明,我一放宽,就有人跑回家去,却不知,留在这里,他们家人还无事,一旦回去,立刻连家人一起处置,嘿嘿,这就是他们的下场,现在他们死心的必须跟着我了,不过此时,我倒用不着他们了,因此,必须习得军规,才可入军,或有武艺者,传授士兵武术,等闲之人,我还不要,只有落魄的打个杂役。”


    李播哈哈大笑,又是叹服,要知张宣凝根基浅薄,最厉害处,就在于借势而去,当日如不是有五百人,也不能轻易夺得此县,但是此时,再以混混为骨干,那就是自己找死了——不堪为兵还不说,他们本来就是同气连枝的混混,又和会稽城中关系密切,说不定有人就可以在里面煽风点火了。


    现在,各种人员相互混合,又以正规乡丁为骨干,军中就可走向正规。


    只是笑过之后,又说着:“不过,你准备只练上六团,倒使我惊讶,我还以为你可招得数千呢!”


    “招得数千,那我的反心就无需求证,路人也可知了,我又没有夺下郡城,以郡仓之富,立可为了对付于我,而集起万众,那时,就不好了,至少现在,虽然郡中戒备,多训练人手,但是终没有大张旗鼓的扩军。”张宣凝苦笑的说着:“再说,我的底子太薄了,就这一千二百人,也差不多用光了我的本钱,再多也没有办法控制,当然,如是已经夺下郡城,也可搏上一搏,现在就还是按部就班吧!”


    李播望向远处,沉吟说着:“的确是如此,见你如此行事,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朝廷如有旨意下来,多半是要你去长安,你去不去?”


    张宣凝吐出一口气来:“我也想过这问题,理由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去,那时我也差不多练成军了,所以这几个月,也必须筹办兵甲,一旦撕破脸皮,我就立刻要攻打其它县,甚至攻入会稽城中,所以必须未雨绸缪。”


    李播点头,长身而起,说:“你倒看得很通透。现在的局势,如果你再回长安,必是一事无成,就算你逃过杀身之祸,也和帝位无缘了,最多不过是为人之将,就这样富贵罢了。”


    又说着:“与朝廷撕破脸了,你又以什么名号来行事?不管怎么样,区区折冲都尉,是完全不堪使用了。”


    对这个问题,张宣凝也是考虑过了,他毫不犹豫的说着:“我的根基还很浅薄,在根基没有建成之前,称王不可,最多只有考虑国公之称,或者总管之称,我先可称越州总管,等统一会稽四县,建军政,意图外扩时,才可称国公。”


    “恩,的确如此,如你称王,名分就完全不一样,立纳入周围甚至天下人的心中,先称总管,现在起义军中,称总管将军者,不计其数,你大可用之,不会太引人注意,此是吴越地,以后可称越国公。”


    “我还是喜欢吴国公这号,不过,目前,其实越州总管,也是不错了,此名分可建多军,可掌郡县,也应该有远近豪杰前来投附的名分了。”张宣凝从容一笑,说着:“军政重建,可以边打边固,但是我觉得,二年才能具备卷席南方之潜力,那时才可称吴国公,夺附近郡县。”


    接着,展开图卷,摊放桌面,续道:“眼前有三件要事,必须同时进行,首先就是训练军士,确立根基,这事就由我亲自来办,其次是建立商路,以输入粮、兵、甲,要争霸天下,单纯靠自给甚是不足,还需要外面输入,幸亏此地本是沿海要地,会稽港中也是要港,因此大可运输之,这事,还请世叔帮我办之,如何?”


    说到这个,不得不说一下张宣凝的战略考虑了,会稽郡的地理位置已经说过了,就说现在所选择的句章县,也正是港口所在地,控制着会稽港,因此可战可退可交易,就凭这点,就可以知道其才能谋略。


    古人,其实对兵书和地理控制甚严,不使传出,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此许多起义军根本没有战略思考能力,他们是跑到那里是那里。


    就连李子通和杜伏威这样天生有聪明,先天条件非常好,但是也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因此观其起事的轨道,也多是杂乱,至少是在早期,根本不明白许多关键点,因此错失了无数机会,而等日后阅历多了,成熟了,又失去了机会了。


    想想吧,如是张角、李子通和杜伏威、日后李自成之辈,一开始就深明兵法地理,而不是靠自己的才智慢慢领悟,那可以达到什么高度啊?


    “贤侄放心,我会作成此事,关键时也可让你出海。”李播一点就明白,这是要彻底利用海口的优势了,一旦战局不利,也大可趁船离开,根本没有被围剿的可能。


    可战可守可退,这就是战略上的考量了,有此,哪怕再危险再不利,其实也是看似危险,实是无事,没有,哪怕眼前再有利,说不定就是一战失败,而走投无路。


    “第三呢?”


    “第三其实和第二点也有关系,南船北骑,我们要图谋南方,水师是不可不建,但是这时还没有机会,不过,沿海大股小股的海船势力也多的是,以后势大,大可图之,现在就建个小船队就可,这事,我已经召高占道前来,他以前是水寇,应该对水师有上一手,就不知他是不是愿意来了,愿意的,大可重任之,不来,也就算了。”


    李播点头表示明白,像高占道这样的人,才能不高,因此机会也就这几次,如是来了,在人才缺少时,当然是第一任水师之将,虽然以后未必仍旧由他上位主管水师,但是就靠这个从龙甚早,开创水师的资格,也必可安享荣华,入得上位,封得侯来,但是如果这次没有来,一辈子就是小人物了。


    见诸事已定,张宣凝也自出来,在十个亲兵的保护下,策骑走在了城中。


    其实县城之中,也有偏远之地,军营就新建其中,越过民居和街道,视线就突然之间开阔,在夕阳之下,一个军营出现在了眼前。


    什么都可以代劳,第一批军人的成军和掌控,绝对不可代劳,像小强这样连第一批士兵和将领训练都委托与人的人,实在是世上罕见,张宣凝深吸一口气,策马进入。


    当时就有众将士前来迎接。


    张宣凝翻身下马,见本来自己的军士,各个当上教官,已经开始训练着一批批壮汉在进行着最基本的体力操练,也就是跑步和立正,把这点的现代训练,搬过来也是可以,虽然效果倒未必有多少真正特殊。


    巡查了一下,时间就过的很快了,夕阳的余晖终于消失在地平线上,而内力的敏锐,又使他感觉到了无数人喘息的声音,以及烧制晚饭的声音。


    “军粮已经足够了吗?”他就转身询问张一。


    “县仓之中,已经尽多搬来大半,我们二千人,满足半年不成问题。”


    “衣服呢?”


    “冬衣也多筹办完毕。”


    “很好,那明天开始,就由我亲自训练,直到新年!”张宣凝收回了眼光,断然说着,其它的事情,都可不理,都可暂时委托于人,但是第一批真正的军队成军,必须由他来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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