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贱宗首席弟子
    赵元偲起初是很满意,可随着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大殿,他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这不对啊,明明九位皇儿,怎么又少了一个?


    瞪大眼睛仔细一数,赵元偲发现现场果然就只有八名皇子,还有一个不知去了哪里,仔细回忆了一下,赵元偲发现此子竟然就是刚才迟到的那个皇八子赵弘润!


    “弘润呢?”赵元偲问道。


    话音刚落,皇次子“雍王”弘誉坐在席中笑着说道:“回父皇话,弘润他回去了。”


    “回去了?”


    “是……弘润说他没睡几个时辰就被郎卫们强行拉起来,不得不赶至文德殿来参加皇试,既然写完了,那就回去继续补觉。”


    “这逆子……”大魏天子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摆着众大学士在场他也不好发作,忍着怒气勉强说道:“哼!看来我八皇儿是成竹在胸啊!……谁去把他写的念念。”


    众学士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站出来去念八皇子弘润所写的诗词文章,想来这些位都是清楚这位皇子殿下的才学的,以至于没有一个人主动去念他写的东西,免得念出来触怒天子,牵连到这里。


    见此,赵元偲抬手一指皇九子弘宣:“弘宣,你念。”


    “是,父皇。”


    尽管是同一个娘抚养长大的,但年纪尚小一岁的皇九子弘宣却比哥哥弘润更具皇子的礼仪,只见他徐徐站起身来,在朝着皇父拜了一拜后,走到哥哥弘润的考案旁,拿起案上的纸仔细瞧了瞧。


    这一瞧不要紧,年幼的弘宣顿时皱紧了眉头。


    “念啊!”赵元偲不满地催促道。


    然而,弘宣还是犹豫着难以张口。


    见此,大太监童宪顿时心中明了,想必是皇八子弘润写的文章写得不妥,使得皇九子弘宣顾念兄弟之情,难以开口。


    因此,他轻声对赵元偲说道:“陛下,近几日风大,九殿下尚年幼,或许感染了风寒,咽喉有恙,不如换老奴身后的内监去念吧。”


    “唔。”赵元偲扫了一眼赵弘宣,也察觉到此事有异。


    在大太监童宪的眼神示意下,一名小太监躬着腰快步走到赵弘宣身边,从这位苦笑不已的九殿下手中接过了考卷,大声念了出来:“报晨之鸡尚未啼,君召众儿殿文德。一问才识,二问朝评。吾兄读书万卷,吾弟挥笔有神。奈何儿臣腹中空,抓耳挠腮文难成……”


    赵元偲听得微微一乐,精于诗经的他当然清楚赵弘润这首诗的格局并非出自诗经,但不知怎么念起来却感觉朗朗上口,尤其是那句“奈何儿臣胸中空、抓耳挠腮文难成”,生动形象地描述出赵弘润刚才坐在殿中看着其他兄弟挥笔疾书、自己却苦于难以成文的窘迫。


    “虽然诗体奇怪,但也算写得不错啊,为何弘宣不敢念?”


    赵元偲心中纳闷。


    而此时,那位小太监仍在继续念着。


    “……世人皆道皇子好,岂知皇子亦难当。庶子未起吾已起,庶子已睡吾未睡……”


    “……”


    赵元偲不禁有些动容。皇八子弘润的怪诗虽然用词直白,但却写出了皇子的为难,尤其是那句“庶子未起吾已起,庶子已睡吾未睡”,生在帝王家的皇子们,哪一个不是从小受到严格的宫学教育,毫无自由可言?


    而且这句话用在身为大魏天子的赵元偲身上也颇为合适。


    赵元偲在位十六年,勤于国政,哪一天不是睡得比百官晚、起得比百官早?即便是平民百姓中,又有多少能像他一般?


    所以说,皇子难当,天子更难当,而要当一位贤明君王,那更是难上加难!


    这一句,简直写出了赵元偲的心声。


    而此时,那名小太监正念着最后一句。


    “索性吾志不在此……呃……索性吾志不在此……呃……”


    “念啊!”赵元偲一脸纳闷地催促道,心说这不是写得挺好的么,怎么又不念了?


    在大魏天子的几番催促下,那名小太监憋地面红耳赤,忽然,他咬了咬牙,将最后一句念了出来。


    “……索性吾志不在此,哈哈,随他去罢!”


    此言一出,满殿寂静。


    而大魏天子赵元偲更是呆若木鸡。


    “哈……哈?随他去吧?随他……去吧?”


    猛然回过神来,赵元偲气得双眼瞪得睛圆,他终于明白,为何弘宣迟迟不敢念这首怪诗。


    “放肆——!!”


    天子震怒,文德殿内众人皆吓得叩拜在地,惶恐不安。


    ——“附弘润的怪诗,一首打油诗想破头”——


    报晨之鸡尚未啼,


    君召众儿殿文德。


    一问才识,二问朝评。


    吾兄读书万卷,吾弟挥笔有神。


    奈何儿臣腹中空,抓耳挠腮文难成。


    世人皆道皇子好,岂知皇子亦难当。


    庶子未起吾已起,庶子已睡吾未睡。


    索性吾志不在此,


    哈哈,随他去罢!


    ——弘润《文德殿乱赋》


    第0002章


    怪诗异词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在文德殿内众人吓得叩拜于地的同时,大魏天子赵元偲气地怒抓着龙椅的扶手,死死不放。


    他自然听得懂皇八子弘润在那首怪诗中想要表达的意思:反正我弘润没想过要当储君,你们耍你们的,我回去睡觉了。


    虽说因为年龄的关系,赵元偲并没有将第八子弘润纳入皇储的人选名单内。再者,八子弘润主动暗示要退出皇位的争夺,这也有利于皇家的稳定,大大降低了日后争夺皇位的激烈程度,于宗族、于国家,都是一件好事。


    可问题是,弘润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暗示退出皇储的争夺,这让赵元偲反而感觉难以接受。


    那可是皇位,大魏天子之位,凭什么你赵弘润就随随便便的就遗弃了?就跟丢弃一双穿破的鞋一样?


    而最让赵元偲难以释怀的,还是那首怪诗中的“哈哈”两字,这在大魏天子听来仿佛带着一种莫大的讥讽!


    仿佛那句诗的真正含义是:哈哈哈,我赵弘润不屑于皇位那种东西,索性你们去争去抢的,我自回去睡觉。


    是的,不屑!


    大魏天子赵元偲从那句“哈哈”中感觉到了不屑的意味,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毕竟大魏皇位是姬氏赵姓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历代皇帝、宗族无不为了祖宗基业而努力,凭什么在你赵弘润眼里,皇位却是那般无足轻重?这是否意味着,祖宗基业在你眼中不值得一提?


    “狂妄!狂妄!”赵元偲拍着龙椅的沿怒声骂道:“把那逆子的怪诗给朕撕了!”


    那名念诗的小太监当即要撕写弘润写着怪诗的那张纸,忽听殿内有人急叫道:“别撕!”


    小太监闻言一愣,抬头一瞧,却发现喊住他的竟是皇六子,京城有名的皇室“麒麟儿”,弘昭。


    见此赵元偲也是纳闷,疑惑地看着众皇子中最疼爱的第六子,赵弘昭。


    只见弘昭拱手拜道:“父皇,可否将那首诗赐予皇儿?”


    还没等赵元偲说话,与弘润关系密切的弘宣看不下去了,压低声音带着怒气说道:“六皇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让我八哥继续出糗么?”


    赵弘昭闻言微微一笑,回顾弘宣说道:“何谓继续出糗?八皇弟的诗,诗体虽怪,然韵味十足,在我看来,那是写得极好。何谓出糗?更何谓继续出糗?……诗中那份洒脱,其意境之高,不是尚年幼的九弟你能够理解的。”


    见赵弘昭不是为了落井下石,弘宣心中松了口气,可是对于这位六哥的说辞,他却有些不中意,心下暗自嘀咕:装什么装,你赵弘昭也就只比我大五岁罢了!


    赵弘昭的话,让殿内的大学士为之一愣,就连大魏天子赵元偲亦感到诧异。


    赵元偲挥挥手叫殿内众人平身,随后表情地问道:“弘昭,你言你八弟的怪诗写得好?”


    “不是好,是极好!”赵弘昭摇头晃脑地评论道:“父皇想必是为那最后一句而动怒,然而在皇儿看来,那首怪诗的最后一句,却是通篇的点睛之笔!无论是那句‘世人皆道皇子好、然而皇子亦难当’,还是‘庶子未起吾已起,庶子已睡吾未睡’,都不及最后一句‘哈哈,随他去罢’!尤其是那‘哈哈’二字,简直是神来之笔,意蕴超凡、回味无穷,虽千万字也难以道尽这‘哈哈’两字所饱含的意蕴。”


    瞧着赵弘昭那陶醉回味的表情,满殿的大学士为之哑然,就连刚才还因为这句诗而震怒的大魏天子赵元偲也不由地细细品味起来。


    要知道赵弘昭那可是天生麒麟儿,虽年纪轻轻然胸中才学却不假于那些大学士,他所写的那些诗词,备受士人推崇,就连如今已故的士林学老,原翰林院太史令王林宗亦惊呼:人竟有生而知之者耶?


    无论这个传闻是否有夸大之处,不可否认,皇六子赵弘昭被誉为陈都大梁最杰出的才士,在士人中的名气远超其余几位皇子,即便是翰林院的那些大学士们,也不敢妄称有足够的资格担任这位麒麟儿的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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