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徐公子胜治
    刘欣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风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昨天她陪了你半夜就变成了这样──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风君子:“我什么都没做,包括花了钱该做的都没做……我是猜的,中邪的人大多都是这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个洗浴中心不干净,你们这些小姐晚上是不是都能听到鬼哭的声音?”


    风君子这一句话说中了要害,刘欣慌乱的答道:“是有这回事,可是从来没有……”


    风君子打断她的话,接着说道:“你怎么知道从来没有出过事?就算以前没有出过事以后也有可能。阳阳中邪是因为她拿走了我的一件东西,如果这件东西不拿回来,你们家里也不能干净了。”


    刘欣害怕了,她问风君子:“风哥,你怎么这么肯定?”


    风君子知道话说得差不多了,沉声反问道:“29号,我问你一件事,从今天早上到现在,你叫过阳阳的名字吗?叫过多少次?她答应过没有?”


    第五部


    神女心


    第10章、三声断喝


    刘欣和陈姐请假,说家里生病的赵雪有急事要她帮忙,陈姐也准假了。走出汉豪大厦之后,风君子已经等在门外。风君子伸手要打车,被刘欣拦住了,她挑了在汉豪门口排队的一辆出租车。这辆车的司机张师傅刘欣很熟,坐他的车也放心。车到了楼下的时候,刘欣特意叫张师傅在外面等着。刘欣的心眼风君子知道,这个女孩很不放心自己。风君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29号小姐对自己印象似乎非常不好。


    阳阳还躺在床上,看上去迷迷糊糊的神志不清,左手大拇指上仍然戴着风君子的那个翡翠指环。风君子伸手将这个指环摘下来,仔细看了看,没什么变化,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阳阳,还是那副半梦半醒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刘欣一直死死的盯着风君子的动作,见风君子从阳阳手上摘下来一个翡翠指环,而这枚指环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忍不住开口问道:“风哥,你要找的就是这个东西吗?真的是你的吗?”


    风君子哭笑道:“你看我,像是一个骗小姐东西的人吗?是不是我的东西,你把阳阳叫醒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刘欣用手推着阳阳的肩膀,喊了她很多声,而阳阳只是迷迷糊糊的如梦呓般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怎么也不肯睁开眼睛。刘欣转身问风君子:“风哥,你不是说把东西拿走了阳阳就没事了吗?她怎么还这样?”


    风君子皱着眉头不知道如何解释,他干脆又把指环戴回到阳阳的手上。然后小心的伸手揭开了阳阳的左眼皮。只见阳阳的左眼白上方有三道如青筋般的血丝笔直的上冲!风君子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后连退了两步。口中低呼道:“她真的是中邪了。你快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知道吗?她叫阳阳!”


    “我问的是她的真名真姓,我还知道你叫星雨呢,这是你的原名吗!”


    “风哥,你问她的名字干什么?”刘欣不知道风君子想干什么,显得很有戒心。


    风君子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不知道你们那过去有没有一种习俗?小孩发烧说胡话的时候。家里的老人去门口喊他的名字?”


    风君子这句话倒问对人了。刘欣小时候确实听说过这种习俗。她有点不安的答道:“她叫赵雪,赵钱孙李的赵,下雪的雪。我喊过她的名字了,她也没答应。”


    风君子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不知道该怎么喊,你退远点。捂上耳朵,把门关上,我来试试。”


    刘欣退后到门口,却没有把门关上。风君子站在房间的中央,面对着赵雪,闭上眼睛,开始深深的调整呼吸。去找入静的状态。刘欣见风哥站在那里好久没有动静,忍不住想过去看看。就在此时,风君子突然瞪开双眼,口中突然发出一声断喝:“赵雪!”


    这声音似从丹田滚出,响亮而浑厚,就像一声惊雷。这声断喝震的刘欣耳中嗡嗡作响,她吓了一跳,腿一软差点没坐在地上。只见床上的赵雪睡梦中皱起眉头发出了几声呻吟,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色。


    刘欣揉着胸口还没有反应过来。风君子又发出了第二声断喝:“赵雪!”。这次声音比上次要短,但是却更震耳,就像有人在刘欣耳边放了个二踢脚。刘欣赶紧捂上了耳朵。


    刘欣捂上耳朵,只见风君子又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也红了。他发出了第三声断喝:“赵雪!”。这声大喝震得这个房间里的空间似乎都在不规则的窜动,连窗户上的玻璃都发出共鸣的回声!就在这时,床上的赵雪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细声细气的问道:“谁在叫我?”


    就在赵雪睁眼说话的一瞬间,风君子上前一步,摘下了赵雪的手中的指环,紧紧的握在自己的左手心。这时候刘欣才将捂着耳朵的双手松开,喘着气说道:“赵雪,你终于醒了,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刚才睡着了,我从来没有睡得这么香!……咦?我怎么回家了?……风哥,你怎么在这儿?是你送我回家的吗?”


    风君子摇摇头:“不是我送你回来的,我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


    赵雪的样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刘欣问道:“刘欣,我病了吗?”


    刘欣点点头:“赵雪,今天早上的时候你就迷迷糊糊的一直不清醒,回家之后就躺在床上,叫也叫不醒。刚才是风哥把你叫醒的。”


    赵雪又看着风君子,大概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说道:“谢谢你风哥,还能想到来看我。”


    一边的刘欣心中暗自说道:“谢他干什么,他也不是什么好心,不过是想来拿回东西!昨天还是我送你回家的,你怎么不先谢我?”这是就听到风君子说道:“赵雪,你没事就好,好好休息吧,不打扰了。”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然后就听见关上大门的声音。风君子就这么急冲冲的走了。


    ……


    “赵雪,刚才风哥拿走了你手上的一个翡翠指环,我忘了对你说了。”


    “哦!那个指环本来就是他的,那真是个好东西,没有那个指环我还不能睡这么香呢!……刘欣你知道吗?戴上那个指环夜里就听不见洗浴中心的那些声音了,这风哥还真是个高人!”


    “高人个屁!不是因为他那个指环你也不会中邪了……不对,风哥跟我说花钱买回去的,怎么没给钱就走了?难怪跑得那么快……”


    ……


    如果风君子听见刘欣的话肯定会气得想骂人。如果不管赵雪的话,他本来可以拿回一个干干净净的指环,结果为了帮那个叫赵雪的女孩,却不得不带走一个阴魂。风君子走的急,甚至没有详细问赵雪的情况,那是因为他心里有事。


    赵雪睁开眼睛说话的那一瞬间,风君子又摘回了那个指环。拿在手里就觉得不对!一个翡翠指环本来也只有两、三克重,可是拿在手里却感觉沉了不少──有一、二两重。本来二两重的东西不算什么分量,拿在手里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对于这样一枚指环就不一样了──白金也没有这么重,何况是突然发生的!风君子当时就知道有什么东西被锁在了指环里。他的同学石野说过这个指环的外圈能够避邪,内圈能够锁灵,看样子这一次真是锁住了一个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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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乌盆记


    “在民间传说当中,包公包大人能审阴阳两界。过去有一出很有名的传统戏剧曲目叫《乌盆记》,讲的是一个商人被人谋财害命,罪犯为了毁尸灭迹,以血肉和泥,烧制成了陶瓷乌盆。后来有人买了做个乌盆,回家之后听见乌盆说话,对他讲述了自己的冤屈。后来这个人将乌盆拿到了开封府,包公审乌盆断案。……怎么,风君子,你也要让常武学包公吗?”


    这是在常武的家中,风君子、宋教授、常武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谈论包公审阴魂的事情,刚才说话的人是宋教授。


    听了宋教授的话,常武好奇的问道:“包公的戏,我听过《狸猫换太子》、《铡美案》,但从来都没听说过《乌盆记》。”


    风君子插画道:“你没听说过很正常,《海瑞罢官》你总知道吧?这可是一出有名的大毒草。《乌盆记》、《天雷报》都是传统戏目,文革之后也就没人演了。我也仅仅知道这两个名字,听说也是被伟大领袖点名批判过的大毒草。”


    常武:“这怎么就成了大毒草了?”


    宋教授笑了:“原因比较复杂,可以说太复杂了。但是表面的说法是这些传统剧目宣扬因果报应,是封建迷信思想的残余。”


    常武看了风君子一眼,也笑了:“风君子,《乌盆记》是毒草,那你写的那些鬼怪小说又算什么?岂不是大大毒草!”


    风君子瞪了常武一眼:“别管毒草不毒草了,今天找你们就是要演一出《乌盆记》,宋教授演公孙策,常武演包公。”


    “那你演什么?”


    “我演乌盆!”风君子没好气的答道。


    事情是这样的:风君子拿回那枚指环之后,就知道指环里多了个东西。这个东西让他很难受。其实他有办法把这个东西送走,也就是送这个阴魂往生。但是风君子又不想这么做,这样就意味着这个阴魂生前的秘密也一并带走了。风君子知道在汉豪洗浴中心可能发生过可怕的事情,而这件事情说不定对正在卧底调查的常武有威胁,所以决定把这个阴魂生前的事搞清楚。


    风君子的决定非常大胆,他要自己带上这枚指环,让阴魂附在自己的身上开口说话。他把宋教授和常武找到一起。和他们说了这枚指环的经过以及自己的计划。常武担心风君子的安全,而宋教授却担心风君子能不能成功。毕竟阴魂附体只是一种传说。人们都没有亲眼见过。如果真的有这回事,恐怕人们避之惟恐不迭,哪有主动招魂来附体的?


    风君子对他们俩人说:“对别人来说可能很难,就算成功了也不太安全,但是我有把握。我修炼过退心洗藏的入静功夫,虽然没什么大用处。但却有一个好处──可以将自己的意思退入到极深的定境当中,而表面上处于一种无意识状态。如果这枚指环真的是锁住了一个阴魂,只要我戴上这枚指环,这个阴魂就会占据我的表层意识,常武你要做的就是让‘它’开口说话。……你们要注意不要把这个指环摘下来,如果到时候我醒不过来,常武你就大声叫我的名字。叫到我答应为止……不过恐怕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宋教授:“那我做什么?”


    风君子:“你负责记录‘我’和常武之间的谈话内容,一个字都不要漏掉,因为我入静之后,是记不住‘外面’的谈话内容的。”


    宋教授:“这好办,我还带了录音笔……假如,我是说假如,你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风君子:“如果真的情况有什么不对的话,打电话找箫老爷子,或者找萧云衣那个丫头也行……行了。我们开始吧。”


    一切准备妥当,风君子坐在常武对面的凳子上,戴上了指环。这个指环套在无名指上显得沉甸甸的,并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戴好指环后,风君子做了几下深呼吸。缓缓闭上了眼睛。


    风君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老僧入定。过了大概几分钟,常武和宋教授交换了一下眼神,咳嗽一声,用一种威严的声音对着风君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随着常武的话音,对面的风君子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充满了迷茫和困惑,一看就不是平日里风君子的眼神。他看着对面一身警服的常武,用一种不知所措的语气答道:“我叫梁莺莺,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从风君子口中说出,却不是风君子的声音,听上去柔弱而清脆,赫然是一个女子的口音。常武和宋教授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同时也都知道风君子引魂附体成功了!


    ……


    风君子打坐入定,不知时间长短。其实风君子十几年来已经很少练习静坐,如果不是前一段时间调查“通灵筷子”的事件,他恐怕也想不到自己曾经的入静功夫。这种情况下,他一次入静很难坚持一个小时以上。这一次打坐,风君子觉得定境特别深入,但却没有定坐中的那种喜乐感觉,似乎是处于一种被深度催眠的状态。定境中的意识空荡荡的,这一片空寂中隐隐约约有一丝不安。大概真的是因为这一丝不安,也就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风君子就离坐而起了。


    风君子睁开眼睛,摘下指环,问了一句:“刚才的情况怎么样?”他这一开口把常武和宋教授都吓了一跳,常武站了起来,宋教授差点没摔倒椅子下面。两人高声喊道:“风君子,你怎么说回来就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吓死人了!”


    风君子:“我怎么跟你们打招呼?你们俩个真奇怪,鬼上身没把你们吓着,我说话反倒把你们吓着了……快告诉我,刚才我都说了什么?”


    常武一脸阴沉,宋教授递过来几页纸说道:“问出大麻烦了,你自己看吧,常武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风君子接过这几页纸,纸上记录的是刚才“梁莺莺”和常武之间的谈话记录。风君子越看眉头锁的越深,看完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五部


    神女心


    第12章、梁莺莺


    梁莺莺,女,19岁,未婚,祖籍A省芜城,是常武和风君子的同乡。风君子猜的没错,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记得自己好像是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个警察坐在自己面前问话。事先风君子告诉过常武,常武并没有点破,只是告诉梁莺莺是警方查夜的时候将她带到这里来问话,让她要如实的回答问题。梁莺莺本人并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四年。


    梁莺莺和常武虽然是同乡,但她本人却从来没有去过芜城,她爷爷那一辈闯关东来到滨海,就在滨海市郊的梭鱼圈定居下来。梁莺莺是从小在滨海长大的。令风君子感到以外的是,梁莺莺并不是汉豪洗浴中心的小姐,而是汉豪大酒店的一名客房服务员。


    梁莺莺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家里人没有让她上大学,而是经熟人介绍到汉豪大酒店做了一名服务员。这些过程常武并没有来得及细问,重点问她“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那是四年前的4月28日晚上,客房部的经理叫她到20楼的汉豪国际会所的VIP包间给客人“倒茶”。当时汉豪集团还没有做股份制改革,汉豪国际会所、汉豪洗浴中心都是同属于汉豪大酒店的一个单位。


    梁莺莺知道“倒茶”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陪客人喝酒、打牌、玩一玩。汉豪国际会所名意上是一个高档、成功人士的休闲交流场所,实际上也是一个地下赌场。有很多人在这里打牌赌博,不知道是学香港还是美国电影里的习惯,有些人打牌的时候总喜欢找个女人陪在身边。搂一搂,摸一摸,说说话。帮忙点钱。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不太习惯,可是后来也就无所谓了,因为总有可观的小费。


    本来要找女人,汉豪洗浴中心里有的是小姐。但是时间长了,这里有些客人口味就刁了,不太喜欢找娱乐场所的小姐,而是打起了良家女子的主意。找来的是不是真正的良家女子很难说。反正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


    梁莺莺不是“小姐”,而是客房服务员。而且是做高级套房服务工作的。人长得苗条清秀,看上去楚楚可人(这一段在谈话记录中可看不出来,是风君子后来知道的)。最近被来汉豪小住的一位姓孙的先生看上了,这位姓孙的先生三十多岁,似乎很有来头,宾馆的领导见了他的面都点头哈腰的叫孙公子。这位孙公子只见了梁莺莺几面。似乎就相中她了,几次想约她出去吃饭,还送她几样小东西,梁莺莺都很小心的拒绝了。


    这一天经理要她上会所“倒茶”,其实陪的就是这位孙公子。梁莺莺陪客人“倒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她却不太想陪这位孙公子。原因说不出来,总觉得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好。想离他远一点,这是一种女人的直觉。而且她最近情绪很低落,因为她发现自己深爱的男友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原来这一段时间男朋友一直拿着自己给他的钱在外面乱搞,她刚刚和他大吵了一架。


    虽然不太情愿,但她还是不得不上楼。一个客房服务员挣这种外快,也算是一种堕落。人的堕落虽然都有一段过程,但一旦走上这条路之后,就没有太多的选择。坐在包间里的客人还有汉豪大酒店的香港老板、一个不知来历的人。大家都叫他王总,还有一个李局长,听话语之间是公安局的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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