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第十个名字
    “……差不多有八成吧……”王十觉得真不该多这句嘴,想忽悠养父太难了,尤其是在他生气的时候,非常容易引火烧身,主要是自己的屁股也不干净。


    “剩下两成是什么?”洪涛还是不太满意,继续追问。


    “据女儿了解,江南西路只有北部四五个州府有湟州会活动,荆湖南路怕是也没有达到当街抓人、因言获罪的程度。”


    王十只能尽量挑好听的说,光因言获罪这一条就犯了大忌,别说当街抓人,就算暗地里有打击报复行为,那也够挂上木杆的了。


    “哦,确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此说来明日一早咱们还得赶紧往永州赶,万一去晚了有可能就看不到了。”洪涛点了点头,转身就往酒楼里走。这里别看菜品不咋地,但功能挺全的,酒楼后面还有客房,甚至连库房都有,把邸店的生意都做了。


    第920章


    翅膀硬了


    “……还是不要去永州了吧,以爹爹的脾气怕是会忍不住出手干预,万一碰上莽撞之人,女儿就无法苟活于世间了。”


    刚进入客房王十又改主意了,不打算再让养父往荆湖南路去。她心里是真没底,万一当地真和甄大郎说的那么恐怖,光凭一库和以太两个人无法应对,就算八嘎来了也没用。现在已经不是玩刀枪弓弩比谁战力高低的年代了,各地警察也装备有少量枪支,一枪下来,谁也挡不住。


    “那依你的意思,我们该去哪儿呢?”洪涛脱了鞋袜,把脚泡在店家端来的木桶里,虽然是坐车出行,可舒适度真和后世的高速路没法比,要是有个大木桶就好了。


    “……离此最近的新军在永州驻扎,有两个排,当地有监察审核委员会机构,能帮爹爹甄别军官,只要新军在手爹爹哪儿都去得!”


    王十不是不会拍马屁,是没谁值得她去拍,真拍起来一点都不比宸娘次。给养父洗脚,多贴心的女儿啊,洗完之后罪责怕是又能降低一点。


    “没有枢密院和兵部公文,擅自调动新军,你这个委员当的可真合格。现在还非力挽狂澜之时,能在规则内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去破坏规则。有时候破坏规则比遵守规则确实容易一些,但副作用也大。湟州会之事历历在目,你还是没汲取教训。”


    王十的办法确实可行,以洪涛目前的威望,新军有没有朝廷公文都会听命,哪怕让他们调转枪口造反也没太大难度。不过洪涛不想这么做,自己整天让别人遵守规则,结果遇到事儿就带头破坏,满满全是负能量,和湟州会的所作所为没有本质区别。不能说我出发点是好的,就可以不顾过程,有时候过程比结果更重要。


    “……女儿受教了……要是按照规则,此事要交与委员会讨论决定,要是她们都不同意您的办法该如何?”王十吐了吐舌头,这下又没拍准。不过没关系,只要有耐心,早晚会拍上的。


    “不答应有两种选择,第一,带兵把促进社解散,这十多年算是白干,再从头来过。第二,我带着家眷去找宸娘,她那里没这么多规矩,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洪涛伸出两根手指,王十提出的问题确实存在,既然要守规矩,那促进社的规矩当然也得守,她们也不再是小孩子了,私情和公事完全能分清,真有可能不给自己面子。


    “女儿不想再也见不到爹爹,咱还是带兵把她们都抓起来吧,我还没审问过大姐二姐呢,嘿嘿嘿……”王十比洪涛还想得开,马上做出了决断,狞笑这把养父的脚趾当成了大姐二姐的胳膊,是真用劲儿。


    “所以还是得试试,先睡觉,明日一早启程返回饶州,让你的人传信,为父要召开特别会议,就在饶州等她们。”湟州会这件事儿看似很简单,其实背后真不简单。他们肯定知道此事瞒不过自己,却拼命拖延掩饰,目的就是要让事态扩大,能多大就多大,到时候看自己该如何处置。


    用兵动武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可副作用也最大,是让自己抡圆了打自己的脸,重新把武力夺权变成常态,洪涛坚决不会干,现在也不是非动武不可。


    既然有人打算用自己的办法对付自己,那就是打算讲理,没问题,自己就喜欢讲理,顺便也让那些人看看,摄政王不仅打仗厉害,玩朝堂政治照样犀利,以后就别轻易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本来应该在幽州练兵的摄政王突然出现在江南西路饶州,这事儿不光惊动了当地官府,还让朝堂里有些震惊。没错,就是震惊。消息传来的时候正好是大朝会,听闻此事,很多官员脸上的表情都非常怪异,窃窃私语、眼神交流成了一景,就连皇帝也不由自主的向某些朝臣望去,感觉到失态之后又瞥了最近的总理王二一眼。


    “总理大人,你们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原本我就纳闷,幽州的新军多一半都是老兵,怎么会演习不合格惹得爹爹如此大动干戈,合算那只是虚晃一枪,爹爹惯用此法,天衣无缝啊。”


    心思都不在朝政上了,也没人再上奏具体问题,一个月一次的大朝会刚进行了一半儿就草草收场。大朝会散了,内阁会议还得继续,只是换到了紫宸殿。路上王大凑到了王二身边,一脸讥笑的说着风凉话。


    “枢密使可知近期谁去过幽州?”王二的涵养还是很好的,即便被王大说中了心事也能保持表面平和,不去分辨争吵,而是想把前因后果先弄清。


    “我又不是老十……”王大依旧没打算饶过王二,这两年姐妹俩在政见上多有摩擦,幸灾乐祸难免。


    “听说爹爹要在幽州开办产业,贷款数额巨大,老八专程北上操办此事,回来时顺路巡视开封分局,与我倒是见了一面。”已经成为工部尚书的王七和王八交往最密切,王八也没全听洪涛的吩咐,还是暴露了行踪。


    “老八?她不会……这段时间谁见到老十了?”人的名声有时候真的特别重要,即便王八被证实的确去过幽州面见摄政王,可她一贯的表现让王二产生了误判。王十这个八竿子打不到的祸害,倒是成了最大嫌疑犯。


    “要是能让人随便见到就不是老十了,不管她是否通禀,此事也瞒不过摄政王。大人何时曾提过寿诞之事,你们就是在自找麻烦。”


    高翠峰目前正身兼两职,兵部侍郎,主要负责兵械制造和兵工企业规划,尚书一职空缺,不是他不够格,而是不乐意管太多军队的事情,也不善于此道。


    副总理是洪涛的意思,别看王二在福州官场里混得如鱼得水,到了朝廷里立刻就能感觉到压力,很多东西中央和地方差别很大。高翠峰正好可以弥补王二的短板,比让他专门管理军械部门的作用大得多。


    待到新军完全训练完毕之后,把兵部侍郎职务一卸,专心致志筹备未来的新政府,在新旧两派官员之中充当润滑剂,和皇帝、议会搞好关系,才是他的专长。


    到时候王三也就从刻不容缓的新军训练工作中解脱了出来,让她来做兵部尚书,专事军队管理、培训、福利、装备事务,也算人尽其才了。


    “高总理此言差矣,爹爹辛苦劳累十多载,好不容易让新政得以实施,过个五十大寿也是我等当儿女的孝心,麻烦不麻烦的未曾可知,还是不要妄下结论。”


    别看王二轻易不去和王大掰扯,那是她们姐妹情谊,可容不得外人奚落。最主要的是在这件事儿里她心里有鬼,湟州会的事情要想阻止两年前就能断得干干净净,什么两位夫人手下、川陕四路成绩斐然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她自己就想让新政提速,而赵佣也是这个意思,新皇帝让她忽悠的有点等不及要当盛世之君、恩泽天下了。更深一层,她和赵佣还有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尽量削弱摄政王的影响力,所以才故意纵容湟州会发展。


    按照她和赵佣的设计,到今年年底,除了西南两路和京畿路之外,特区模式应该在全国各州府取得引人瞩目的成绩,于此同时,湟州会在各地也尽量突出皇帝声望弱化摄政王的影响力。


    这么做倒不是要过河拆桥,而是最符合促进社和政府的利益。谁执政也不想脑袋顶上时刻悬着一口大铡刀,保不齐哪天就会落下来。就算没有性命之忧,政府也应该是国家最高权力机构,按照养父的意思,他早晚要把权利交还。


    第921章


    鄱阳湖


    不光是王二,很多促进会成员都觉得没有养父在旁边手把手的教授,这个组织也能独立执政了。年底就是最佳时机,到时候养父正好五十大寿,也该退下来享受享受了。这可真不是不孝,都是养父自己说的。


    在大家还小的时候他就整天说等将来把国家治理好,就什么官都不做,专门做买卖挣大钱,然后买一艘大海船,去全世界各地钓大鱼,还要把世界各国的美女各娶一个回来,整天吃饱了睡、睡足了玩、玩累了接着睡,过猪一样的生活。


    “你们啊,还是太心急了,唉……”高翠峰笑着摇了摇头,没去反驳王二的话。这些孩子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总以为什么都看透了。


    不光是她们,还有哪位坐在紫宸殿里的年轻皇帝,这么玩很危险啊,也就是摄政王能容忍,换成任何一个军权在握的人,他早就死翘翘了。


    湟州会的事儿他早就知道,不用啥情报系统,工坊里的工匠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们来自全国各地,很多人家里也是世代务农,既有地主也有佃户和流民。


    家乡发生了什么、家里遇到了什么事情,工匠们回不去,只能在工坊里谈论,刚开始还是私下里悄悄讲,时间一长都成半公开的秘密了,甚至专门有人在他下去巡视的时候提出过质疑。


    如何解释?高翠峰也拿不准,但是他知道这么搞下去肯定会出问题。可是他的身份限制了他的选择,同为内阁重臣,如果随随便便出卖同僚,就算是对的,以后也很难在这个政府里混下去了。


    高翠峰很确定,摄政王即便知道内情,也不会把王二这些孩子全撤职查办,倒不是亲情,而是现实。说心里话,高翠峰也觉得这些孩子是国家栋梁,不愿意见到她们以为一点小事就毁了前程。


    矛盾、纠结、犹豫就是高翠峰在这件事儿上的态度,一边是百姓、一边是同僚和国家、还有一边是自己、最后还有对摄政王的忠诚,这已经不是二选一了,而是四选一甚至更多,真不好选。


    以他的政治智慧觉得不选比选要安全,静观其变才是正道。最终是拨乱反正还是无可挽回,全要看哪位摄政王的本事了。反正他从来也没让人失望过,估计这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结果确实让高翠峰暗喜,摄政王比自己预料的时间还早知晓此事,而且处理方式出奇的诡异。他居然人不知鬼不觉的跑到了重灾区江南西路,还让王十的手下来传递消息,头一次利用促进社赋予的特权召开特别会议。


    这一系列组合拳不光把王二她们打懵了,就连自己这个被称为在野组织部长的老油条也摸不着头脑。但有一点高翠峰能肯定,摄政王不打算动武,否则去的就不是饶州了,应该是幽州、凉州、湟州或者银州。


    以摄政王在当地的声望和号召力,就算有一半新军临阵倒戈也于事无补,当地有多少居民就会是多少忠于摄政王的新军,且打起来悍不畏死。他们保护的不光是一个人,还是他们自己的家园,和一种信念。


    此去饶州虽然不会是大凶,也不会太平淡,说不定会有大事将要发生。无论好坏,高翠峰都想赶紧见识见识摄政王的手段,那个神一样的男人打仗的本事无人可及,但在政治斗争中并没展示出太过人的天赋,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得见。


    “你们都走了朕的朝廷怎么办?”赵佣当然知道促进社的存在,甚至知道湟州会,说起来这可是他赖以坐稳皇位的顶梁柱。当然了,湟州会的事他也是主使人之一,骨子里他要比王二更喜欢摄政王早点退休。


    本来不该这么想的,自己的知识是姑丈教的,自己命是姑丈救的,甚至皇位都是姑丈帮着抢回来的。可是吧,真应了姑丈说的典故,升米恩斗米仇。自己接受的恩惠越多,就越提不起对姑丈的敬仰,反而多了些惧怕和记恨。


    现在更怕了,内阁成员多一半都要奉命去饶州开特别会议,这让赵佣觉得姑丈比自己强大,这个国家的皇帝好像并不是自己。而这些臣子走了之后,自己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几天?


    “陛下放心,特别会议是要处理促进社内部的紧急事件,与朝廷无关。我等离开月余对朝廷并不大碍,目前没有内忧外患,该做的事情副手自会按部就班执行。”


    王二觉得这位皇帝好像越来越废物了,一起筹划的时候他是面面红光跃跃欲试,刚出现点问题就小脸煞白,说话都哆嗦了。不说才能如何,光是这份胆识就不足矣领导这么大的国家。


    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养父设计的虚皇、实相、内阁、议会制度确实有先见之明,能最大限度弥补一位君王的不足之处,哪怕他是个庸才,国家也不会被带歪。


    当然了,如果这套制度最终得以全面实现并真的发挥了作用,以后也很难出现养父这样的治国奇才了,出现了也会被条条框框羁绊住难以百分百发挥才能。


    它就像机械厂里制造火枪的流水线,任何人都是其中的一个环节,谁也不可能掌控全部制造工艺,造不出像王大头那样精妙绝伦的艺术品,也不会让质量太次,抬高了下限,却也限制了上限。


    不管赵佣乐意不乐意,第二天就有两队箱车在新军护卫下离开了开封,沿着驿道向扬州疾驰。这段路真的不近,即便道路状况好了许多,沿途还有军驿调换马匹,比镖局的行进速度快上一倍不止,那也得十五天左右才能抵达。


    前提是中途别赶上大雨和洪水,就目前而言各地的道路基本还是以夯土和碎石铺设,只有两条南北、一条东西主干道才有石条,不是时间不够,而是成本太高,高到洪涛这个土财主都不敢大面积推广。


    其实土路也不是他投资的,基建这玩意弄起来就没边了,有多少钱也不够花。这些路都是促进社近十年来忽悠的结果,要想富先修路这句后世的口号,也在大宋普及了起来,最热衷的响应者就是商人、合作社和各地工坊主。


    王二这批人就比较幸运,在长江以南基本就没遇上风雨,过江之后赶上了几场雨也不大,没怎么影响行进速度,半个月之后终于风尘仆仆的进了饶州,抵达鄱阳县东的永平监。


    鄱阳县城,是饶州治所,位于江南东路最西边,与江南西路隔着一片湖泊沼泽。那位甄大郎说这片水域叫杨澜湖,据说名字源于隋唐名臣李纲,但到了鄱阳县这边,百姓们则称它为宫亭湖,因为在湖泊西北有座高山名庐山,山脚下有座古刹,名曰宫亭庙,据说很灵验。


    但在新军绘制的地图上,这片水域还有个新名字,鄱阳湖。这个名字是洪涛亲自决定的,当初他看到鄱阳县时就怀疑这片水域是后世的中国第一大淡水湖,但又拿不准。


    毕竟距离了千年,后世有些湖泊现在还没形成,而现在有的到了后世可能也找不到。直到在测绘资料上发现了庐山的名字,他才认定这里有极大可能就是后世的鄱阳湖。湖泊可以在几年、几十年之内就形成,山不会。


    鄱阳湖有啥特产呢?第一个从洪涛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就是大闸蟹!鄱阳湖大闸蟹!


    后世里很多湖泊绒毛蟹都会被冠上鄱阳湖大闸蟹的名字,然后身价倍增,洪涛每年都会买,但心里清楚,就算鄱阳湖再大、满湖都是螃蟹,也肯定不够全国大中城市这么卖的。


    第922章


    铜都


    市场上绝大部分鄱阳湖大闸蟹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存在,可惜明白也没用,不买就别吃,让消费者自己去分辨螃蟹的具体产地,难度太大了。


    这次无意中路过鄱阳湖,洪涛打算好好过过嘴瘾,管它应不应季先吃上再说。但是在鄱阳县城里一打听,当地人知道湖里有螃蟹,酒楼也有售卖,但并不怎么出名,只是少数人的偏好。目前还不是吃螃蟹的季节,想吃得事先预定,让酒楼的伙计去湖边找渔家捕捞。


    这顿大闸蟹把洪涛吃的,溜溜两天没从床上爬起来,差点没把肠子拉出来。后世的人吃螃蟹,无非就是蒸煮炒,间或还有腌制的,可宋人在吃上面太生猛了,他们吃生的,螃蟹刺身!


    当伙计把两份螃蟹和几种作料端上来之后,洪涛半天也没搞明白生螃蟹咋吃。这也怪他不学无术,如果能多读读苏老头的诗,估计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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