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三戒大师
    在派人确认了宣大军队已经撤走,柳升等人安全后,王贤痛快地答应了签约。杨溥回京城复命后,又带回了皇帝的旨意。朱高炽说,为了让盟约更有约束力,应立碑将盟约刻上,让后世子孙,永远不得违背。并将亲自为王贤举行册封镇南王的典礼。


    众将担心王贤的安全,不同意让他进京。杨溥却告诉王贤,皇上说为了让你放心,在通州城外举行大典也可以。


    这下谁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了,双方便约定五日后,在通州城外举行册封仪式,届时皇帝将御驾亲临。


    京城,得知王贤同意和谈,上直朝臣,下至百姓,全都长长松了口气。


    皇宫里,张皇后、朱瞻埈和黄淮等一干大臣,却全都跪在龙床前,哭求皇帝不要犯险出城。


    “您的身子骨都这样了,禁不起任何折腾啊!”


    “是啊,皇上,没必要非得御驾亲临,让郑王殿下替您去册封完全没问题啊!”


    “是啊,父皇,就让儿臣去吧……”朱瞻基被擒被废,郑王朱瞻埈便成了皇位第一继承人,自觉也该承担起责任来。


    “他不行,朕必须亲自见王贤一面,才能了了所有的恩怨。”皇帝却主意已定,让众人退下,只留下郑王道:“朕命不久矣,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继位吧。”


    “儿臣才浅德薄,不堪大任。还请父皇为江山计,从弟弟们里另选贤能,担此重任吧!”朱瞻埈闻言哭泣道,要是往常,皇帝说要把位传给他,他非得乐得手舞足蹈,但眼下这副烂摊子,却真让他望而却步。


    “你确实不成器,但总比你几个弟弟要强……”朱高炽却不容他推辞,缓缓道:“将来多多倚靠宗室,总要把朱家天下保住。”


    朱瞻埈见推辞不得,只好伏地痛哭。


    转眼便是会盟当日,皇帝在五千羽林军的护卫下,驾临了通州。


    王贤亲率文武,出城十里迎接,双方的将士剑拔弩张,全都紧张到了极点。然而,当老太监张诚扶着病弱的皇帝,出现在王贤面前时,场面却一下子缓和下来。


    君臣二人相对而视,皆都难掩心潮澎湃……毕竟他们曾经是那样的同心同德,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险阻,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皇上!”王贤作势要拜,朱高炽哪能让他下跪,赶紧让人扶住他,眼含热泪道:“朕对不住你啊!仲德……”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王贤也神情哀伤道:“微臣也有错处,但当初抗旨不遵,只是不想前功尽弃,万万没有背叛皇上的意思!”


    “朕知道,朕知道,是朕受了身边人的蛊惑,才会自断股肱,自作自受啊……”朱高炽拉着王贤的手,打量着依然英姿勃发的王贤,叹气道:“朕知道,怎么封你都无法打消你心头的疑虑,所以朕亲自来了。”


    “微臣相信皇上,也会信守承诺。”王贤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完了该说的话,两人便携手登上高台,册封仪式正式开始,告祭完天地之后,皇上又亲自将册封王贤的金册、金宝交到他的手里。然后皇帝和镇南王一同立碑为誓,向天赌咒永不背约,生生世世永为君臣。


    仪式结束,皇帝已经十分疲惫了,却仍强打着精神,对王贤说道:“朕的身体你也知道,你启程之国那天,朕不能再相送了。”


    张诚便端过来一个龙纹银托盘,上面有一个银制酒壶,两个金杯。


    看着那银壶金杯,王贤的瞳孔缩了一下,便听皇帝微笑道:“就在这里给你饯行吧。”


    说着皇帝吃力地抬手,握住酒壶,想要往杯中斟酒,但竟然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完不成,壶里的酒洒在了托盘上。见托盘银亮、酒液剔透,王贤身后提心吊胆的卫士,终于松了口气。


    王贤赶紧接过酒壶,替皇帝往两个杯中斟酒。


    朱高炽苦笑道:“哎,废人一个了。”


    “皇上春秋正盛,安心调养些时日,便会痊愈的。”王贤说着,端起一个酒杯,奉到皇帝手中。


    皇帝欣慰地接过,王贤也举起了酒杯。


    皇帝举杯向王贤示意,与他虚敬了一下,将手一抬,自己先饮去了杯中酒。然后将杯底亮给王贤,含笑看着他。


    王贤深吸一口气,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王贤饮了酒,皇帝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却并不畅快,反而带着丝丝的悲凉和痛苦。


    王贤眉头微皱,却见皇帝脸色一变,竟低头猛然咳了起来!


    “皇上,保重龙体……”王贤正要劝说,却见皇帝抬起头,正一脸怨毒地盯着自己,嘴角还挂着一丝黑血。


    只见皇帝颤抖着伸出手,戟指着王贤,用尽了全身力气,嘶吼道:“你,大胆王贤,竟敢在酒中下毒,谋害君父,天下人……人人可诛之!”


    话音刚落,皇帝口中便喷出一蓬鲜血,直接溅在了王贤新穿的王袍上,直挺挺摔倒在张诚怀中,口鼻不断涌出鲜血,却仍不肯闭上双眼,死死地瞪着王贤。


    “来人,快来人啊,王贤把皇上毒死了!”张诚惊恐的尖叫声中,场内登时一片大乱。双方卫兵全都扑了上来。


    大内侍卫丛中,突然冲出一道虚影,持剑闪电般朝王贤刺了过去!这是绝顶高手才能达到的身手!


    只听一声冷哼,王贤身边一人拔剑迎了上去,竟硬生生挡住了那刺客!


    “闲云!”


    “胡灐!”


    “王爷,咱们中计了!”见闲云道长挡住了胡灐,几名护卫赶忙护着王贤撤:“我们赶紧离开!”


    王贤正待开口,突然血气上涌,哇的一声,竟也吐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洪熙皇帝才闭上了眼睛……


    侍卫们赶忙把王贤背出了高台。二黑等人本在场外警戒,听到里头大乱,赶紧率军冲杀进来。恰好看到王贤吐血倒地的一幕,所有将士登时就疯了!把那些跟着皇帝而来的王公大臣尽数屠戮,又将那些羽林军包围起来,一个不留,全都杀掉!


    高台上,胡灐见事不好,想要逃走,却被闲云一剑刺中肋部,登时提不起气来,猝然摔倒在地。


    闲云挑断了胡灐的手筋脚筋,便任由将士将其捆了起来。


    胡灐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闲云,之前缠斗时,闲云分明还不是他的对手,但那最后一剑,却将他绝顶高手的身手,展露得淋漓尽致!


    “兵不厌诈。”闲云冷冷丢下一句,便纵身而去。


    得知皇帝遇害,京城群臣正乱作一团,却见朱瞻埈在张太后的陪伴下,出现在金殿之上。


    张太后亲自宣读了大行皇帝的圣旨,原来皇帝在出京前已经立朱瞻埈为太子,并将皇位禅让于他。


    朱瞻埈失声痛哭道:“父皇早料到贼子可能会下毒手,为了苍生社稷,却义无反顾出城与他见面。贼子果然丧心病狂,鸩杀君父于当众!朕对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想起先帝的诸般好处,群臣也抱头痛哭起来,纷纷含泪表示要与王贤势不两立,一定要为先帝报仇雪恨!


    最终章


    盛世曙光


    与宫中君臣同仇敌忾,恨不能吃掉王贤的架势不同,京城军民却众说纷纭。


    有人大骂王贤丧心病狂,皇上都已经同意他所有条件,竟然还要下此毒手。


    但也有人说此事太过蹊跷,因为王贤也同时中毒,要是下毒,总不能连自己也一起毒死吧?


    而且,提出饮酒的是皇上,酒也是皇上拿出来的,难道王贤还能未卜先知,把毒药预先藏在身上不成?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倒也没有一面倒地声讨王贤……


    但不管怎样,王贤军中士气都陷入了低谷,主帅中毒,生死不明,军心不可能不动摇!


    这时候,成山侯王通居然率领八万大军离开居庸关,星夜赶回了京城。


    同时,河南的数万勤王军,以及在潞州的沈王朱模,洛阳的伊王朱佶焞,以及晋王朱美圭,都率领大军到了大兴附近,组成十几万联军,只待后续的勤王军和藩王抵达,便要共讨逆贼!


    通州城内风雨飘摇,将士们根本无法接受,转眼就从横扫天下成了四面楚歌的巨变。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主帅倒下了……


    王贤中毒的第五天,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叩开了通州城紧闭的城门。


    守城的张义看到来人中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大叫起来:“薛桓!”


    那人竟然是被王贤送去安南的薛桓!


    满脸伤疤的薛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重重捶了一下张义,便低声道:“我带了神医,赶紧去看看大人吧!”


    “好。”张义马上带他们进了府衙,穿过层层的护卫,到了一间满是药味儿的房间外。


    吴为和闲云守在门外,看到来人中的一个,前者便惊喜地叫了一声:“爹,您果然还没死啊!”


    那所谓的神医自然就是吴大夫,本来看到儿子还很欢喜,闻言差点气歪了鼻子,哼一声道:“有你这样的儿子,老子也离死不远了!”说完便不理张口结舌的吴为,掀开帘子,进去内间。


    然后吴大夫便呆住了,只见屋里的炭炉上熬着药,而那位‘生命垂危’的镇南王殿下,居然盘腿坐在炕上,全神贯注和对面的二黑下着五子棋……


    “咳咳!”吴大夫又是一阵气,使劲咳嗽了两声。王贤闻声回过头来,惊喜地笑道:“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您老盼回来了!”


    “是啊,老叔,您老不回来,王爷就出不了这个屋。”二黑跳下炕来,把位子让给吴大夫。


    “就知道你小子鬼头鬼脑,不可能傻乎乎地见酒就喝。”吴大夫这才放下悬着的心,坐在王贤对面,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只见他面皮微微发青。吴大夫皱眉道:“还是中毒了?”


    “哎……”王贤叹了口气,道:“只是在口中含了一下,想不到毒性这么猛……”


    吴大夫便给王贤把了脉,松了口气道:“还好,给你开几副解毒的药剂,保准你还可以继续祸害人间……”说完吴大夫有些不可思议道:“你是怎么猜出酒里有毒的?”


    来的路上,吴大夫已经详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自度以自己这样的老江湖,都会被皇帝骗得死死的,想不到王贤还保持着警惕。


    王贤双目一阵痛苦,显然不愿意回忆当日的情形,良久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一开始也完全没提防,但看到那对金杯,心里兀然蹦出一句话来,便把那酒含在口中,借着擦嘴吐了出来。”


    “什么话?”二黑和吴大夫异口同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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