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永平二十五年,周瑾行筹谋数年的南征拉开了序幕。


    朝廷成立了火器司，用于培训专门使用火器的军队。


    南征，意味着大梁朝正式进入鼎盛开端。


    自税改实施后,老百姓身上的担子大大的减轻,人口开始出现蓬勃增长。


    之前温颜引进的红薯玉米也陆续在中原和南方传播开来。


    红薯产量高，又管饱，并且存放时间久，得到了不少老百姓的喜爱。


    因着物种的多样性,人们的选择多了,再加之上头的政策好，日子比前些年好过得多。


    从西域那边引进来的棉花，刚开始价格贵得咬人，渐渐的中原这边也开始种植,因为用它做棉衣棉被，冬日里贼暖和。


    这两年天佑大梁，风调雨顺,数年的休养生息,使得国库丰盈,足以支撑起南征的消耗。


    正值壮年的周瑾行野心勃勃站在大梁版图前。


    周家祖辈打下江山也不过上百年，之前南方是纳入前朝疆域的，后来因着分割动乱又各自为王。


    周瑾行一心想要开创盛世，好似缝补破烂的裁缝,一点点把曾经丢掉的版图捡拾拼凑起来。


    周皎不知从哪个角落探头看他，好奇喊道：“爹！”


    小崽子已经四岁了，活泼又好动,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


    周瑾行心中欢愉,招呼道：“淼淼过来。”


    周皎手里拿着一根糖人,小跑上来，看到挂在墙壁上的大梁版图，好奇问道：“这是画的什么呀？”


    周瑾行弯腰把她抱起，指着那版图道：“这是阿父给淼淼挣的家业。”


    周皎含着甜腻的糖人，并不能理解他口中的家业，“能吃吗？”


    周瑾行失笑，指着岭南那片区域，“这边有好多的果子，若把它打下来，以后淼淼就有好多果子吃。”


    周皎顿时来了兴致，又随意指着吐蕃那边的领域，“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周瑾行看着那板块，说道：“那边有好多牛羊，还有成片的草原。”


    周皎：“好玩儿。”


    三岁开蒙，四岁已经懂得不少了，两人东指西指，就地方版图上的吃喝玩乐八卦。


    启蒙得从娃娃抓起。


    许是继承了周瑾行的优良基因，目前周皎已能把《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并且大部分字都识得。


    她生性活泼，好奇心强，哪怕再淘气再调皮，周瑾行都不会骂她，只管纵容。


    倒是温颜把小崽子揍过几回，一次是把蚯蚓藏到她的妆匣里，还有一次把一包蚕搁到她床榻上，更有甚者，那家伙玩鸟铳差点把人给伤到了。


    胆子大得要命。


    有时候温颜也会同系统009吐槽，觉得周瑾行这般惯养，迟早得养出一个怪物来。


    系统009无比淡定，“怪就怪些吧，人家有那个本钱。”


    温颜：“……”


    系统009：“周皎是未来的女君，性情就是要张扬跋扈才好，这样才不会被朝臣拿捏。”


    它的话温颜无法反驳。


    就如同周瑾行所言那般，那些所谓的三从四德都是掌权者为了压制底层定下的规矩。


    而周皎不一样。


    她一出生就在巅峰，注定不平凡。


    她就是未来的掌权者，自然不能用那些条条框框去约束她。


    周瑾行显然深谙此道，任由她野蛮生长，从幼苗开始就灌输培养。


    事实证明他的教养方法是不错的，目前周皎展现出来的天赋非常拔尖儿，调皮也是真的。


    比一般的女孩子要顽劣得多。


    现在国家在打仗，自然会涉及到用药。


    中医博大精深，在许多外伤用的金疮药中都会出现蟑螂的成分。


    外用能很快修复伤口。


    以前周瑾行曾在军营里呆过，累积了不少经验，现在行军打仗会按比例配备军医，并且有些军事重地还会备临时医馆，专门接收伤员。


    以此减轻前线伤病负担。


    这次挥军南征，接近岭南地区的州县也会进入备战状态。


    地方衙门会征集当地大夫建立临时医馆及安置地方。


    一些在战场上受重伤或无法上前线的士兵会被百姓转移到医馆救治安顿。


    这些费用是朝廷负担。


    打仗，消耗的不仅是军用物资，还有各地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都需要从国库取用。


    非常烧钱。


    温颜涉及朝廷没少多年，自然没法像周瑾行那样把整个国家机器的运转规则吃透，再加之她喜欢摸鱼，只爱玩儿自己有兴趣的。


    这个时期人们还不知道青霉素，金手指商场里有土青霉素的提取方法。


    不过系统009给温颜推荐的是一道名方：陈芥菜卤汁。


    就是用缸子里日晒夜露霉变长绿毛的芥菜密封埋于泥土中。


    经过数年发酵后，芥菜已经腐烂化成水，但青霉素还在汁水里。


    取其温汤炖热服用，能治疗肺炎等呼吸系统疾病。


    这个操作起来似乎很容易，而且不会药死人，倘若能把这剂药方传播到民间，实乃造福大众之举。


    待到芥菜收获的时节，宫里采买了不少进来，温颜按提示方法命人把那些芥菜放入缸中便不管了。


    不出所料，过了一阵子后，那东西发腐变臭，如约长出绿色霉菌来。


    就跟放坏的柑橘一样，每缸都长出不少。


    采青受不了捂住鼻子，嫌弃道：“娘娘弄这东西作甚，实在太臭了。”


    温颜也有点受不了，只说是好东西。


    目前那些绿霉还不够多，需再放几天，她忍着不适同系统009吐槽，“这么恶心的东西，居然能吃？！”


    系统009：“跟吃蟑螂比起来呢？”


    温颜：“……”


    这比喻简直有毒！


    把陈芥菜卤汁的事处理后，她对土青霉素的提取还是挺有兴趣的。


    尽管系统009告诉她因为条件的有限，并不一定能成功，温颜还是选择去尝试，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已经习惯了做打工人的日子，摸鱼做事两不误，兴致好的时候就睡周老板发泄下，不高兴的时候就打娃，要么就怼朝臣。


    精神状态一直都很美丽。


    这两年文武百官对她还是挺服气的，自炼焦术成功后，军事力量得到飞跃提升。


    并且从上半年开始，京畿地方逐步取消宵禁政策，鼓励夜市经济。


    因着世道太平，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各地的偷盗刑案也少得多。


    以前温颜曾提起过，当时被周瑾行否决了，去年再次提起，今年展开尝试。


    这个帝国在一点点变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蓬勃发展。


    入冬的时候，岭南那边传来捷报，连夺四城。


    朝野皆振奋。


    周瑾行喜笑颜开，那张挂在墙壁上的大梁版图被他用朱笔扩张。


    温颜看着他的举动，心中不禁有点感慨，想要把近现代的版图打下来，真的挺不容易。


    那需要一代又一代人去拼去凑，去流血，去奋斗，去累积。


    而现在，周瑾行这个早已泯没于历史尘埃里的先辈正用他的双手和野心一点点去积攒。


    他只是那些有志向中的一个。


    而华国的历史也正是这些人去一点点拼凑起来的。


    温颜自然不会告诉他二十一世纪的华国会是什么模样，也不会告诉他脚下的这片热土经过沧海桑田后会被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取代。


    那家伙是极其聪明的，她会被他当成怪物去审视。


    朱笔划下收复的城池，男人的视线落到吐蕃地域上。


    他垂涎的肥肉，却始终无法攻克，就算是前朝时期，都没有把吐蕃打下来。


    他们不懂什么叫高原反应，只知道大梁的士兵跑过去后会头晕，呼吸困难，甚至晕厥，就像有瘴气一般令人不适。


    军医统称为高山病。


    那是周瑾行的心病，如果光靠武力就能解决问题，他也不至于这般郁闷。


    因为大梁人打到哪里就种到哪里，但吐蕃那边大梁人待不住。


    就算他们把城池打下来，也守不了多久，因为不适应当地的气候。


    高山病真的要命。


    当然，吐蕃人似乎也不喜欢那个地方，会时不时来骚扰汉人，试图侵吞。


    两军经常发生摩擦。


    现在有大炮，可以震慑当地。


    但想要吞并吐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见他一直盯着那块区域发呆，温颜好奇问道：“陛下在看什么呢？”


    周瑾行回过神儿，用朱笔指了指吐蕃。


    温颜抿嘴笑，那确实是一道难题。


    因为历史上的吐蕃一直存在了许久，最后是内乱瓦解灭亡。


    “陛下想要的四海归一，估计得费不少年头。”


    周瑾行理所当然道：“若是朕这一代人无法完成，就让淼淼去做。


    “一代一代人去传承，哪怕我大梁亡了，总会有新兴的王朝去延续。


    “就像前朝虽然灭亡，但大梁会把失去的国土打回来，只要是属于汉人的东西，寸土必争，寸土不让。”


    他骨子里是好斗的。


    亦或许天下所有的君王都会追求大一统的极致目标。


    温颜也从来不知道吐蕃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执念。


    就算后来他穿越到现代，也会心心念念去了一趟，结果隔了几千年，还是无法解决高山病的问题。


    周瑾行只能抱着氧气瓶彻底死心。


    那海拔，他不想去征服了。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