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南派三叔
顾不上多想,我举着青铜古剑,对着怪龙恶狠狠地杀了过去。
陡然,丫头的嘴里发出一声尖厉的嘶叫,根本就不像人类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抬头向丫头看去。丫头已经泡在水中,可是她身上的金缕衣却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居然一点水珠子都没有,比我们沉重的水靠好用得多了。
只是丫头的眼睛,依然是死气沉沉,看不出丝毫的生机,而原本和化蛇缠在一起的怪龙,一个翻身放开化蛇,对着丫头冲了过去,虽然——虽然我们都知道丫头已经不是原本的丫头,但是还忍不住为她担心,我正欲提醒她小心的时候,丫头整个人已经站在了怪龙的身上,怪龙高高地昂起头来,将丫头托出了水面。
这个多么惊心动魄而又诡异莫名的一幕?一个穿着金缕长裙的女子,昂然站在一条类似于龙的怪物身上?
“丫头……丫头……”就在这个时候,少爷趁着我和黄智华都不注意,拼命地向丫头游过去。
“不要,少爷快游回来!”我慌忙叫道,但我距离少爷甚远,已经够不着,而黄智华担心我,早他一步向我这边游过来,这个时候两人也拉开了距离。
“咯咯……”丫头的喉咙口发出古怪的声音,似乎是笑,我抬头看向丫头,她原本美丽的脸上扭曲成狰狞恐怖的笑容,一如王全胜等人死后的模样,可她的喉咙,发出诡异之极的笑声。
黄智华已经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一动不动地浮在水面上,呆呆地看着丫头。
“少爷,快回来!”我匆忙叫道,但是少爷距离丫头已经越来越近。我忙向少爷那边追了过去,但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高昂着头附在水面上的怪龙,陡然一个低身,对着少爷俯冲过去。
几乎是没有丝毫悬念的,少爷就那么一口被它咬在了口中,尖利的獠牙顿时就将少爷整个人咬成了两截,肠子带着猩红色的鲜血,顿时将浑浊的地下水染红。
“少爷……”黄智华和我同时尖叫出声,只是一切都迟了,这个素来爱胡说八道、百无禁忌的少爷,居然就这么葬身在龙腹中,我感觉眼眶中似乎有滚烫的液体流出。我抬头看向丫头,可是换来的,依然是丫头脸上扭曲狰狞的笑,以及喉咙发出古怪的“咯咯”声。
少爷的身体被龙怪咬成两段,居然没有马上死去,他的上半截身体艰难撑出水面,冲着丫头大声叫道:“王若男!王若男!王若男……”
一连叫了三声,少爷的半截身体“扑通”一声掉在了水中,在水光中下沉,我清晰地看到,少爷的脸上居然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只是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甘地瞪着,我眼睁睁地看着少爷的半截身体缓缓地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丫头的脸上似乎出现了短暂的迷茫,喃喃自语道:“王若男……王若男是谁,为什么似曾相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仰头看着她,她就这么高高在上地站在怪龙的身上,我已经没了泪水,早晚都是要死了,下一个也许就是我,只是少爷死得实在不值,我想要哭,但张开口,发出的却是类似于丫头那狰狞的古怪笑声——“咯咯咯咯……”
“为什么?”丫头讷讷地念叨了两句,然后喉咙口发出“咯咯”的古怪笑声,扭曲着脸狰狞而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我已经死了吧?”说道这里,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举着手中的青铜镜,对着我道:“来吧,站上你的化蛇,过来吧,让我们把这宿命再次完结……”
我们的宿命?我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丫头,什么宿命,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瞬间,我只感觉头痛如裂,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是偏偏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感觉心痛如裂,好像突然被谁狠狠地刺了一刀。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腰部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只见化蛇巨大的脑袋就靠在我的身边,这一次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觉,几乎我连想都没有想,一手按住蛇的头,爬到了化蛇的背上。
“老许,你干什么?”黄智华惊呼道,“老许,少爷他……”
“少爷死了,我们都会死!”我一边说着,一边脱掉防毒面具,扯开塑胶防毒手套,将青铜古剑死死地抓在手中,与丫头遥遥相对。
“咯咯……咯咯……这才对嘛!”丫头在笑,只是笑容扭曲成诡异狰狞的模样。
她不是丫头,她不是王若男——她只是金缕妖尸而已。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几乎不敢再想下去。过了一会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诅咒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个谁也回答不了的问题,我却忍不住要问,很本能地一种行为,就好像人类的吃饭穿衣一样。
“那是一种蛊虫而已,饲养在水中,它们依附阴玉而生,只要附在人体,就会破坏人类的大脑,咯咯……咯咯……”丫头笑着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震惊地问道。
“因为我就是蛊虫……”丫头笑得更加疯狂。
“她就是蛊虫?”我不解地看着她,这如何解释?耳边却听她继续说——“蛊虫分三种,也就是你以前说的三尸神,咯咯,你真聪明,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尸体遇到阴玉,就会产生蛊虫,蛊虫异变进入人体,获得人体的控制权力后,那个人从本质上来说,也就是已经死了,但是他的身体还是能够动的……比如说教授和老卞。”丫头狞笑着解释,似乎在说着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比如说她自己?
我没有动,她果然已经不是丫头,而一个被蛊虫占去了身体的傀儡,不……不不……她已经死了,成了和王全胜、教授一样的怪物,更加恐怖的是,她居然拥有了人类的智慧和原本的记忆。
我想起陈老鬼临死前的话——那是一个文明的覆灭!既然如此,所有的一切不合理、不正常似乎在这里都是合理的,正常的?
也许,他们有着我们所不了解的科技,创造出了这种活死人?如同广川王陵里面那些黑色的尸体?猛然,我心中一动,我一直都不明白,广川王陵中的黑色尸体,到底是怎么弄成的,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它们也是三尸神的一种,被蛊虫控制下的产物,只是——那些原本都是人啊?
他们是生前被蛊虫控制的还是死后?
想到那些脚下戴着铁链的黑色尸体,我心中已经明白,这些人势必本来就是奴隶,活活被制成了黑色尸体……而在蛊虫的控制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变,这些尸体腐烂得非常缓慢,一如王全胜的尸体,在死后大半年,都没有怎么腐烂,甚至他的尸体出现在太原东门,被人误以为是新尸而报案。
好残忍、好恐怖的法子!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抬头看向丫头——我举着青铜古剑,感觉手掌和“天残地缺”四个鸟篆紧密贴合在一起,有一种骨肉相连的奇怪感觉。
“砰”的一声响,就在这个时候,黄智华眼见丫头不注意他,居然对着怪龙放了一冷枪,但是就这么一下子,却将怪龙激怒,庞大的身体一扭之间,已经对着黄智华冲了过来,我吃了一惊,少爷已经葬身龙腹,我可不能让黄智华也栽了进去,忙挥舞着青铜古剑就要过去支援黄智华,却忘了自己还站在化蛇的背上。
化蛇似乎知道我的心意,陡然迎着怪龙游了过去,我挥舞着青铜古剑,对着龙首上狠狠地砍了下去。这哪里是什么龙了,就是一怪物,我是越看它越丑,庞大而臃肿的身体,脑袋上更有着一个个的脓包,如同蛤蟆一样,两根粗大的触须……那怪龙似乎很惧怕我手中的青铜古剑,一个回首,躲了开去,而就这个时候,我眼前一花,一道耀眼的白光亮起,对着我的眼睛刺了过来。
我吃了一惊,忙闭上眼睛,唯恐被猛烈的亮光刺瞎眼睛。就在这么一瞬间,我的耳边传来一声嘶吼,同时脚下的化蛇好像是站立不稳的样子,扭曲着身体。我忙睁眼,只见化蛇九条尾巴全部扭曲向前,把我护在中间,而它其中的一条尾巴,居然血肉模糊,似乎是伤得不轻。
我抬头看着站在怪龙身上的丫头,她再次抬起了青铜镜,我们距离很近我看得很清楚,青铜镜呈现诡异的八卦型,而在中间,居然刻着一个鸟篆的“姬”字,又是这个该死的“姬”字。我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字说不出的反感。
而就在这个时候,黄智华再次蹿了过去,趁着丫头全神贯注对付我的时候,举着军用刺刀,狠狠地对着龙怪的腹部刺了过去。
这龙怪大概是南非蟒蛇的同类,痛觉反应迟缓,等到它回过神来的时候,黄智华已经拔出军用刺刀,再次狠狠地刺了过去,大概不把龙怪刺个十七八个窟窿,心中就不好过。
龙怪痛得一个翻身,差点就将丫头摔了下来,饶是如此,丫头手中的青铜镜一偏,一道紫色的闪电,狠狠地打在了地下河水中,激起水中一片噼啪乱响。
龙怪一个回身,把黄智华狠狠地甩了出去。
“小心!”我大声叫道,忙举着青铜古剑,对着龙怪的头上砍了过去。丫头手一扬,一道闪电就对我射了过来,化蛇高高地抬起一条尾巴,“嗖”的一声,闪电狠狠地击在化蛇的尾巴上,顿时我的鼻子里就闻到一股焦臭味,化蛇痛苦地扭曲着尾巴……黄智华在水中翻了个身,再次对龙怪游了过去——“你别过来!”我高声叫道,只希望黄智华能够远远地避开。
这次,黄智华显然听到了我的声音,冲着我苍凉笑道:“老许,难道我们还想出去吗?”
原来他也是抱了必死的心——又是一道闪电,目标直奔着我的心脏部位射了过来,我不禁大惊,要是被这闪电打中,我岂不是外焦里嫩,被电得劈里啪啦的?我一时之间,哪里还顾得上黄智华,躲避已经来不及,我本能地举着青铜古剑,迎上了那道闪电。
“噌”一声轻响,青铜古剑和闪电硬生生地碰在一起,我只感觉手中一重,差点就握不住青铜古剑,心脏似乎都向下一沉,分外难受。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青铜古剑居然不导电,硬是挡住了丫头手中的青铜镜发出的闪电。
我莫名其妙的感觉,丫头手中的青铜镜,似乎……和我手中的青铜古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也许是一个铸造师父打造出来的,想想也是——同一个年代的两件神器,青铜古剑历时千年之久,依然锋利不减当年。而青铜镜也一样,数千年的时间流逝,它依然在金缕妖尸的手中发挥着作用。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陈老鬼要说,那是一个文明的覆灭。
是的,那确实是一个文明的覆灭,我们的老祖先确实掌握了某些我们现在人都不能够理解的科技技能,比如……我手中的青铜古剑,比如,丫头的青铜镜。
只是现在的丫头,不,应该说是金缕妖尸,她已经不是丫头了——满面的狰狞,高高地举着青铜镜。一道道紫色的闪电在漆黑的地下世界亮起,又被我挡了回去,没有挡得了的,都落在可怜的化蛇的尾巴上。化蛇原本的九条尾巴,至少已经有七条被炸得血肉模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我的手臂都开始麻木,几乎连剑都举不动,而对面的丫头,居然也停下了攻击,托着青铜镜呆呆地看着我。
我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松懈,但就在这个时候,丫头看了看手中的青铜镜,陡然将它抛进水中。“当”的一声轻响,青铜镜入水,几乎是连水花都没有溅起,在水面上翻了个身,缓缓地沉入水底。
我看着丫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将青铜镜丢弃,而丫头的脸上居然出现奇异的酡红,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来吧……让我们的一起归于宿命吧!”丫头狰狞疯狂地大笑,整个脸全部扭曲变形,原本一张漂亮的脸蛋现在已经形同厉鬼。说着,在我还没有回过神的瞬间,她连带着怪龙,对着我狠狠地扑了过来。
我“啊”了一声,举着青铜古剑迎了上去——我手中的青铜古剑几乎没有遇到丝毫的阻拦,直接刺入丫头的心脏部位,她脸上原本狰狞扭曲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转而变成一种痛苦,原本已经死气沉沉的眼中,出现了一层水雾……“你……杀了……我?”丫头看着刺入她胸口的青铜古剑,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眼眶滚落在脸上。
“你杀了我……这是我的宿命所归……”丫头的身体如同是风中的树叶,缓缓向后倒去,我看着她身上穿着金缕衣,脸上带着泪痕,千年……万年前……似乎也曾经有过这么一幕!
我杀了她?我杀了丫头?我真的杀了丫头?
但是,她是丫头,还是金缕妖尸?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借用王若男的身体——而我手中的青铜古剑,插入她的心脏。
我呆呆地看着丫头的身体倒在地下河水中,只不过一瞬间就沉了下去,如同刚才少爷的尸体一样——原本坚韧的金缕衣,为什么挡不住青铜古剑?
这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当初——在广川王陵的时候,那个穿着金缕衣扭动着的尸体,明明可以挡住我的青铜古剑的,为什么丫头挡不住,难道金缕衣也有仿制品?
我看着手中的青铜古剑,没有残留下一丝的血迹,甚至,它连给我留下一点避想的机会都没有。
丫头就这么死了,死在我的剑下,而少爷却被龙怪给吞了。那个该死的龙怪,一念至此,我不禁大怒,就要找龙怪拼命,但是,茫茫水面上,哪里还有龙怪的影子?
整个水面上,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连黄智华都不见人影。我记得很清楚,当丫头开始发起攻击的时候,黄智华开始还帮着我放冷枪,后来又扑向了龙怪,可是后来……后来,在丫头一道道紫色闪电的攻击下,我自顾无暇,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难道他也死了?
我满心地彷徨,整个地下世界,如今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张口想要呼叫,可是喉咙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但是,我还站在化蛇的身上,前面的不远处,那处气势恢宏的水上墓葬就在眼前,化蛇似乎知道我的心意,托着我向水中的高台游了过去。
我如同是在梦中,一切都变得恍恍惚惚不再真实——我,我一定是在做梦,要不,我怎么会踩在洪荒猛兽的身上……我的脚下踩着如同白玉一般的石阶,如同是梦游一样,一步步地顺着石阶向上走,似乎在石阶的尽头,有我渴望已久的东西,那个或者就是我的——宿命?
我抬头看过去,那应该是一个白玉高台,呈现八卦形状,这样的高台我曾经见过,同样是修建在水中的,那次在广川王陵中,八卦阵的中间,用铁链绑着的就是我手中的青铜古剑,而这一次,八卦阵的中间,绑着的又会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就是我自己?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我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现在,我的心中似乎已经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了,只是本能地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脚,走向那属于我的宿命所归。整个天与地之间,只剩下死一般的黑暗。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在呼唤,又好像是数千年前,同样的路,我似乎已经走过一次……我的心中没有丝毫的喜悦,也没有丝毫的悲哀,不再惊恐莫名,也不再彷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人类的喧嚣离我远去,剩下的只有那……一阶阶雕刻着奇异花纹的白玉石阶,仿佛我生命的一切意义,都在为了将来有那么一天,在这里走上一遭。
九九八十一阶石阶,我没有数,却清楚地知道是多少——我终于站在最顶端,然后,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八卦阵的中间……八卦阵的中间,层层叠叠的铁链锁着一个人——当然是个死人,数千年前就死去的死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感觉到一股难以容忍的悲愤和痛苦,似乎来自自己的心灵深处有着某种震撼。
铁链从那具尸体的胸口琵琶骨、肩胛上穿过、手足四肢以及脖子上都缠绕着铁链,分成八股,分别在八个方位绑在八卦阵的柱子上,将这个尸体凌空悬挂在八卦阵的中央,而尸体的脚下,却是阴阳两极的太极图。
这模样,岂不是和水下墓葬中那些石柱上绑着的青铜人佣一样?同样都是铁链穿过琵琶骨,残酷的捆绑方式,而在他的脚下,却悬挂着另外的半方“天残地缺”的古印。
但是这次捆绑的,并不是青铜人佣,而是真正的人类——虽然他已经死了数千年之久。
我忍不住仔细地打量着这具尸体,数千年之久,尸体一点也没有腐烂的迹象,甚至他裸露在外的手臂还保持着肌肤的本色,绝对不像是一个尸体应该有的颜色,他的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脑后是长长的头发,漆黑闪亮,似乎还在闪动着生命的光泽。
敛服是一身黑色的长袍,数千年的时间过去,依然闪动着光泽,华贵异常,丝毫也不比穿在丫头身上的金缕衣逊色分毫。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害怕,只是心中发酸难受……为什么,他会被绑在这里?
为什么?
没有人能够回答我这个问题——丫头说,那是宿命所归!
丫头,我为什么要想到丫头?我脑海深处一阵刺痛,眼前也是模模糊糊,我像是中了邪,身体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地向八卦阵的中间走去。
直到与那具黑袍尸体对待,我愣愣地打量它,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角有液体流出——隔了好久,我情不自禁地颤抖着伸出手去,摸向他的脸。我渴望他就像所有的尸体一样,在瞬间尸变,几乎是一种病态的渴望,疯狂而强烈!
可是他却一动都不动,我轻易地摘下他脸下的青铜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