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南派三叔
    当时很多人都在场看着那石台子,没人觉得有任何光线从石台里射出来,只有那老头就是说刺眼,用手去挡眼睛,其他人给他弄得直冒凉气。


    村长就找人弄了副圆片墨镜,给那老头带上,老头这才能睁眼睛。他围着这石台子转了一圈,期间也是不停地用手去挡眼睛,似乎光线还是很强。


    看完之后,他的脸色就更奇怪了,又说了一句∶“怎么会是在这里?”


    村长就问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头子摆手让他别问,自己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一只奇怪的算盘,人家的算盘是方的,他那只算盘是圆的,这么拨了几拨,脸色就沉了下来,他转头,突然对村长说了一句话。


    他说∶“把我放到这石台上面去。”


    几个人都觉得奇怪,但是看老头的表情,白得可怕,谁也没敢问,于是就让几个小伙子把老头抬到了石台之上。


    老头子上了石台后,就盘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起来。


    这一坐就坐了将近一天时间,一群人围在一边等着看着,等着等着,有些人不耐烦了,陆续就有人回去,天也逐渐暗下来,到了傍晚的时候,围观的人基本上走光了。


    村长看这一坐也不知要坐到什么时候,留了几个工人在这里看着,自己也先回去了。那时候军阀混战,今天这个村子归你管,明天这个村子归他管,所以当个村长是很忙的,他回到家里,一忙就忙到了很晚,就没有再去黄沙厂子。


    没想到第二天天还没亮,那几个留在那里的工人就跑到村长家里,把村长叫醒了,村长一问干什么,几个工人说∶“那老头不见了!”


    具体一问,才知道所有人走了之后,那个老头一直坐在石台上,一动也不动,那几个小青年就在边上赌钱喝酒,后来天全黑了,黄河里没有灯,他们几个什么没看见,靠着黄沙就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他们爬起来一看,石台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老头的影子。


    村长一听,马上带着几个人跑回黄河眼一看,果然,老头子不见了,一开始以为他自己回家了,派人去找了,找了一圈也没找着,这时候那几个眼尖的就大叫了起来∶“在里面!”


    大家一看,原来那半透明的石台里面,不知道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个干瘦干瘦的黑色影子!两个影子抱在一起,诡异异常!


    村里人吓坏了,都不敢再靠近这个石头台子。


    后来这件事情给附近的一个军阀知道了,就派了一队军队过来,想把这石台挖出来,没想到才挖了几下,石台下面突然开始冒水,水冒得飞快,而且水冰凉,围观的人争相逃命,逃上了黄河眼的岸上,很快,涌出的水就把整个黄河眼填满了,那石台和里面的黑色影子,又隐藏到了这断水湖的深处。


    当天晚上,村里很多人都梦到那老头,在对他们做手势,好像是在说六十一,六十一。但是当时,谁也不知道这六十一,是个什么意思。大家只知道从此以后,那个老头子,再也没有在村里出现过,似乎是真的跑到那石台里面去了。


    那石台肯定是一个整体,连一条缝隙也没有,这老头是怎么进去的?石台里另一个影子是什么?那石台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出现在黄河的底部?都没有人能说得上来。


    很快,六十一年过去了。


    第一部


    镇河印


    第一章


    故事的开始


    在黄河边的童年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我就跟随回乡的父亲回到了城市,姥姥的这个故事,也随着我新生活的展开,逐渐在我的记忆里模糊,最后完全淡忘。我的生活也变的和很多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典型但是不特别。


    成年后,经历了不少职业,最后我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古董商人,在上海是以给一些民间企业家收购和鉴别古董为生,生活平淡,但是还算滋润。


    我大学里学的,和分配的工作是电力工程,也就是设计国家电网和发电站,与现在的职业毫不相干。之所以进入古董这个所谓的偏门买卖,是因为我的前妻。


    我的前妻是藏汉混血,我的老丈人是藏人,妻子从小接受两种教育,有非常良好的语言天赋,成年后,她在国家机关里作藏语翻译,老丈人就是做古董生意的,对于古董相当有一套,我整天拍他马屁,也逐渐对这些东西发生了兴趣。


    凡是人一旦接触到古董,就很难不被里面的高价值,高风险,高回报所吸引,于是我就在工作的闲暇,也做起一些关于古董的小生意。


    然而天不从人愿,在我们结婚的第二年,我前妻随着一领导班子勘探中蒙边境,两边分居了三年,我等了她三年,最后她却没回来,听说是和她那边一领导好上了,前年给我寄来一离婚通知书,就再没有消息。


    后来单位改制,我那几个月因为感情问题,连续旷工喝酒,什么都不管,就被踢了下来,把我下到了基层。


    我一琢磨,那里都是我的徒弟呀啊,我下去给他们管,我能过得舒服吗?索性就下了海了。那时候生意也不好做,亏了不少生意,最后干脆做生不如做熟,就进了古董这一行。


    看古董的手艺是我祖传了一点,我老丈人教了一点,勉强够用,解放前我家里是有名的晋商,开牙行的,不过“大革命”的时候,我的几个长辈都被斗的很惨,我老爷子心灰意冷,不想我再干这一行了,所以才送我去读大学,但是最后我还是没办法,逃不了这宿命。


    所以说有时候,命运这个东西,还真不能不去敬畏他。


    整件事情的开始是在1997年7月的太原南宫古玩市场。


    那时候的南宫已经有了很大的规模,人山人海,几百个摊位,琳琅满目的瓷器,青铜器,木器充斥着视野。


    天气热得让人窒息,我一个人在人群里面挤来挤去,心里老大不痛快。


    那时候,我来山西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每天都在南宫逛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特别不顺,连一件上眼的东西都没?


    我做的生意,叫做古董盘子,盘子口开在上海,每年都有两个月呆在山西,有时候下下乡村收收古董,有时候就在这市场里鼓捣一下,靠着自己的几分眼力讨生活。


    山西是中国文化荟萃之地,地下文物看陕西,地上文物看山西,当时山西开钱庄的老板汇通天下,富可敌国,大量的古物从各地会聚到山西,山西成为了古董买卖的中心,经过十年浩劫之后,古董大多流落民间,所以全国各地到山西来淘宝的人很多。


    所谓古董盘子,就是指两地贩卖古董,赚取差价的意思,理论上来说,古董本身是没有实用价值的,他的价值由购买者自己的喜好来体现,所以我们这样的职业才有利可图。山西和上海的古董价格,就可能相差十倍以上。


    那一次,我到这里来主要是为一个上海的客人挑一些青铜器,最近几年青铜器的收藏风潮很火,大有赶超传统瓷器的意思。可是来回了几趟,基本上没看到可能是真货的东西,甚至连能看得上眼的假货都没看到,后来挤到几个以前做过生意的摊主那里,递了几只烟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原来长沙那块儿严打盗墓,快一个多月了,拿着好东西的那些地老鼠都没法运出来,货源没了,这里靠到民间去收的能有多少啊,自然是一片萧条。


    我一琢磨,心中已经有一丝绝望,这市场恐怕短时间恢复不过来,这一次可能得空手回上海。


    可怜我这单生意,油水还不少,就这么打了水漂,真是丧气,这水漂还是小,名气坏了,以后我这盘子要盘起来可就难喽。


    在市场里穿来穿去,也没有认真地看上什么东西,不知不觉着,日头已经往西走了,再过三十分钟。天一黑,就算有好东西我也不敢看了,因为傍晚是眼力最差的时候,这个时候什么假货都上来,太多太乱,青铜器的做假又是极其逼真的,稍微一个疏忽,就可能“打眼”。


    我心里感慨,看样子今天一天又是浪费,这可真是让人闹心啊,越想就越郁闷,索性也看不下去了,我点上一支烟,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声,就往招待所走去。


    如果当时决定再看几眼,或者是坐哪休息一下,下面的事情可能就完全和我没关系,可是命运就是这样,该是我碰上的,就是我碰上。


    我住的招待所就在南宫的边上,大概也就是一百多米的样子,是属于无证经营的那种,各色人等聚集,好在价钱便宜,经得起日子住。


    房间虽然只有五个多平方,但是我一个人住,又有独立卫生间,洗澡厕所都不用排队,这在这个招待所里,已经是总统套房的级别。此时我一身汗臭,就特别想念那两个人都挤不下的独立卫生间。


    才走了没几步,忽然有一个人在后面用手指捅了我一下,我以为是小偷,忙一捂口袋转过身去一看,是一个干巴巴的小老头,大概五六十岁,一头的白发,穿着个土里土气的工作服,手里捂着个包,正眼巴巴地看着我,看样子是个苦命人。


    这老头不像是城里人,难道是找我问路的?我看着奇怪,问道,“你干什么?”


    老头先是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轻声对我说了一句∶“爬牙里抬子,等打?”


    我一听,心说什么台子凳子的,还等打,你他娘的才等着挨揍呢,道∶“我也不要台子凳子。”


    那老头愣了一下,似乎没听懂我说话,又说道∶“爬牙里抬子,等打等打?”


    我心情不好,这时候有点火,便对他道∶“我不等打,你要是等打,随便去找个人踹一脚,包你不用等!”


    那老头子挠了挠头,给我的表情吓到了,看了我几眼,慢慢就走开去。


    “有病”我心里骂了一句,继续向招待所走去,直走到南宫门口,回头一看,那老头没跟来,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我心里觉得纳闷,他说的话不是山西的方言,也不像是周边省份的,他到底是干什么的?难道是要饭的?


    如果是要饭的,这老头也算是聪明,淘到宝贝的人心情好,遇到乞丐自然就会施舍,可是这老头运气不好,碰上我心情很差。


    我回到招待所自己常包的房间,先是洗了个澡把汗给洗了,然后就去下面的饭店吃饭,饭店的老板是我的老乡,姓李,名少爷,因为是这家店的少东,所以我们都叫他少爷。


    一直以来我来太原都在他这里吃,这人好古,对古玩特别感兴趣,每次我过来,他就会找我聊古玩的事情,还不时拿出一些所谓的宝贝,让我来看,所以我一坐下,看着两条腿夹着两瓶啤酒走到我边上,就知道这家伙又来了。


    抬头一看,果然是他,正嘎巴嘎巴嚼着花生米,一手两瓶啤酒,一手一碟蜜汁叉烧鸭,坐到我的对面,问道∶“哥们儿,今天收获如何?”


    我接过啤酒,长叹一声说什么收获啊,屁都没有,再这么折腾下去,我那盘子早晚就得关门,到时候咱就在这里摆个地摊卖卖西贝货。


    少爷笑道∶“那是你自己找的,你想你那上海客人又不是什么火眼金睛,你在这里掏个百八十块的高仿货或是找几件残品,去西城找几个师‘旧貌换新颜’,大的修小,小的修长,不就成了,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我就不相信你那上海客人的眼力能有这么好。”


    我摇了摇头,笑而不答,少爷的办法,是人都想得到,但是古董盘子这一行,不像是摆地摊的,来一个杀一个,杀一百是一百,在这一行混,就得让人放心,不然谁从你这里拿货?要是骗一次给你骗过去了,日后总有机会被识穿,那时候在这行里就没办法立足了。


    少爷看我不说话,知道我不同意他的看法,道∶“哎,你别笑,我这话实在啊,你看这世道,早也关门,晚也关门,你不妨关门前捞上一笔,总比饿死强啊,现在走盘子的难度你不是不知道,早认识的几个早改行了。”


    少爷这论调我几乎每天都能听上一遍,这时哎了一声,摆手道∶“你他娘的别扯了,你又不是这行里人,你发表什么意见,我做事情有自己的原则。”


    少爷呵呵一声,道∶“原则?做古董的人还有原则,哎,亏的你穷,没办法了。”


    少爷奚落我是正常的,都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这年头哪个做古董,就算最差也是个万元户,可是我,就一身行头还行,身上无半两余钱,都是吃光用光,身体也不算健康,这种局面的确和我的原则有关系,山西摆地摊的,没一个笨的,只要是好东西,就不便宜,我又不买假货,加上偶尔打个眼给人坑一下,这钱就不留我啊。


    说起心中凄苦,又想起那青铜器的生意,不由唏嘘不已。


    正说着,忽然从门口进来一人,少爷看到客人自然要招呼,马上起身,问道∶“老板,吃点什么?”


    我转头看后,一愣,进来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碰到的那老头,还是那样子捂着个破包,听到少爷问他,用口音很重的普通话叫了一碗面,似乎没注意到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少爷一见是小生意,就不去招呼了,进到厨房吩咐厨子烧东西,然后自己又走出来,继续跟我聊天。我就压低声音,用筷子头指了指边上那人,问道∶“这人是哪里人,你听得出吗?”


    “山西啊,山西口音,”少爷也压低了声音∶“你在山西也呆了不少时间,这点耳力都没有?”


    我略微转头,偷偷看了看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老头,心说山西,那刚才他跟我说的那些话是山西话,不是啊,虽然我很多时候都在外省,但是山西话我不可能听不懂啊,那等打等打?难道是新发明的山西土语?


    少爷拍了我一下,问道∶“你搞什么?倒古董倒疯了,连老头也喜欢了?”


    我一听失笑,转头道∶“胡扯什么?我是觉得有件事情很奇怪。”说着突然想起少爷也是山西腔,马上问道∶“哎,对了,你是山西本地人吧,我问你,山西话里面‘等打等打’是什么意思?”


    “等打等打?”少爷眉头一皱,脸色也一变,“你哪里听来这话的?”


    “这是什么话?”我问道,看他表情有变,觉得奇怪。


    少爷压低声音∶“这是南爬子的蛮话啊,老子以前听几个在宾馆里的老头子说过几句,我也是听不懂去问我大爷,是我大爷和我说的。”


    我哦了一声,心里一惊,转头再看那老头,心说,难道这其貌不扬的老头,竟然是个南爬子?


    南爬子是山西一带外八行的人对盗墓贼的称呼,我也听我家里人说过,南爬子很神秘,山西的古墓也很多,而且山西的大墓,容易出粽子。天下养尸归“两西”,第一是陕西,第二就是山西,南爬子在山西讨生活,手段要比其他地方的走地仙,穿山鬼高明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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