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3个月前 作者: 袖侧
    过年,家家团聚。梁家也不例外。


    每年这个时候,梁子桓的姑姑、姑父都会带着表妹陆佳岚聚在他们家,热热闹闹的过年。


    一家子人聚在一起,平时威严忙碌的大老板,也系上围裙,一起开开心心的包饺子。红红火火的,特别有年味。


    不过包饺子这种事,年轻人兴致缺缺。至少陆佳岚是没兴趣的。


    她就在料理台帮着拌沙拉。


    “哥!帮我把那个酸奶酱拿过来,不要这个酱,不好吃!”她喊。


    阿姨也放假回家过年去了,梁子桓哪知道那些酱放在哪了,打开一个冰箱,全是蔬菜和肉类,顿时抓瞎了。又在另一个专放熟食、水果和酱料的冰箱里翻了半天才找到。


    两兄妹就靠着料理台一边做东西,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陆佳岚就问:“那个谁,后来怎么样了?我怎么看见她跟一个已经工作了的男的来往啊?”


    梁子桓莫名:“谁啊?”


    “就那个夏柔。”陆佳岚不情愿的说起这个名字。


    自从知道是她哥要去哈着夏柔,而不是夏柔哈着她哥,她就一直心里别扭。


    “她有男朋友了?”


    “嗯,我瞧见过两次,感觉应该是男朋友。”


    梁子桓“哦……”了一声,往嘴巴里塞了一瓣橙子,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问:“什么人?已经上班了?”


    “我们宿舍的人说,是个白领。跟话剧社的人有什么关系,连着两年来给话剧社当外援。”陆佳岚顿了顿说,“就是长得挺帅的。”


    看了自己表哥一眼,不得不承认:“不输你呢。”


    长相什么的,梁子桓倒不在意。


    “白领……”他沉吟了一下,问:“这男的开什么车?”


    女人的鞋和包,男人的车和表。不清楚一个男人的身家,看他车子的档次和手表的品味,也能略窥一二。


    “我哪知道啊。”陆佳岚说。但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有一次我在学校门口看见他们俩,那男生打车走的。”


    梁子桓就怔了怔。


    扔了橙子皮,他点了支烟。烟气袅袅中,想起了夏柔。


    那女孩把事情看得通透,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不留余地的拒绝。


    却给自己找了个普通白领的男朋友……


    她……


    “你跟她到底怎么着啊?还有戏没戏啊?”陆佳岚追问。


    “……没戏。”梁子桓弹弹烟灰,淡淡的道,“她对我没意思,我也放弃了。”


    “那就好……”陆佳岚大大的松了口气。“我可不喜欢那个夏柔了!”


    梁子桓淡淡笑笑。


    隐隐生憾。


    “你们说的这个夏柔……”


    背后突然有男人的声音响起,梁子桓和陆佳岚同时回头。陆佳岚的继父站在那里,神情中有一丝困惑。


    犹疑着问:“她今年多大了?”


    梁子桓微怔。


    想起来,他这个继姑父也姓夏……


    他叫夏鸿钧。


    ……


    夏柔跟着曹雄在西疆玩得开心,过完年回到省城的时候,两颊红润,气色照人。


    魏骐比她还早回来两天,每天盼卿早归的短信不断,哀怨之情穿透了手机都要溢出来了。夏柔每每看到,便忍不住笑。


    又在看着手机傻笑……副驾上,曹阳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转头去看车外的风景。


    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忽然看见夏柔神情有异……


    “怎么了?”他转过身问。


    夏柔盯着手机:“死机了。”


    “换个新的。”曹阳转回身去,不以为意。


    夏柔“嗯”了一声。


    实际上,刚才她正看着短讯,忽然有了来电。


    那个电话号码她没存,可她不会记错。是梁子桓没错。


    手机设置的是先震动再响铃,她手疾眼快,在铃声响起来之前摁掉了。


    梁子桓还给她打电话干什么?她看着窗外,面无表情的想。明明最后一次通话,他也已经明白了。


    这样的话,只有一个可能……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她毫不犹豫的摁掉,随即关掉了手机电源。


    虽然在外面玩处处都安排得很妥当,但不管对谁来说,最舒服的地方肯定都是自己家里。


    可才回家待了一天,夏柔就要出门了。


    曹阳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夏柔抱着外套待在门厅里。


    “要出去?”他问。


    “约会。”夏柔心情好,还笑眯眯用食指戳自己腮帮儿,假装自己是小可爱。


    but……好像……卖萌失败了……


    大哥脸色不怎么好……


    曹阳打量了她一下。长长的头发用在他看来十分复杂的手法编起来,盘在脑后,别上了珍珠发夹,看起来……特别柔美……


    一看就是为了约会精心的打扮过。


    曹阳有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


    “叫了出租?”他问。


    “嗯。”


    曹阳看了她一眼,问:“小伙子不知道家里的情况?”


    夏柔微僵。


    “还没跟他说……我觉得……”她微微垂头,“没必要非得说吧……还早呢……”


    她想,就是结婚,怎么也得等她大学毕业吧,还早着呢。几年的时间,足够她跟魏骐慢慢稳固感情了。她徐徐图之,先搬出曹家,自立起来。再跟他说。


    那时候,对魏骐来说,曹家就只是一个曾经在她失怙之时好心收养过她一段时间的人家。这样子,接受度就容易多了。


    确实是没必要,曹阳想。


    不过就是她的初恋罢了。浅浅的,越少其他的因素掺杂在里面就越简单,也就会越美好。


    将来,这会是人生成长路上最初最美的回忆,对女孩来言尤其如此。


    她就该拥有这样美好的回忆。


    出租车停在了大门外,曹阳帮她穿上外套,把她一绺碎发别到耳后。温柔的道:“去吧。”


    “嗯!”夏柔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上车离去。


    曹阳走到窗边,靠着窗棂点了支烟,目光穿透彩色的玻璃,目送她离开。


    窗格将不同的色彩投射下来,割裂了他的面孔,看不出表情。


    寒假苦短,转眼就开学了。


    那天夏柔和室友们正在宿舍里谈论着学校的交换生项目,门口上面的对讲机里面传来宿管阿姨的声音:“427的夏柔,你们家人找你。427的夏柔,你们家人找你。”


    夏柔是想不到,她拒接了梁子桓的电话后,他会到学校来找她。


    但她看到他旁边相貌英俊的中年男人的时候,就明白他会再联系她,果真是如她想的那样。


    夏鸿钧,她的生父,到底还是知道了她的存在。


    夏鸿钧站在宿管处门口,听梁子桓叫了声“夏柔”。转身看到那站在楼梯上的女孩,他就知道,他没认错人。


    真的是他女儿。


    她长得太像成婉了,同时……也像他。这孩子,集合了他和成婉两个人相貌上的优点,长得比他们俩都好。


    他的内疚之情突然潮水一般涌上来。


    他觉得自己当年的选择说不上错。至少他抛弃成婉之后到现在所取得的成就,就可以证明他的选择没错。


    可他年纪大了,慢慢的……想要孩子。


    老婆为了保证陆佳岚的利益,不肯给他再生个孩子。公司的股权都捏在梁家人的手里,他也不敢在外面偷生。


    于是夏柔……就成了他唯一的孩子。


    最近两年,他偶尔真的会想起她。只是没想到,还能真的再见到她!


    他的眼眶禁不住湿润了,情绪有点激动。


    可夏柔看他的目光很冷淡。


    她走下楼梯,径直来到梁子桓面前:“有事?”


    “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只好来找你了。”梁子桓无奈道。他看了眼夏鸿钧,试探着说:“这是我姑父,你……对他有印象吗?”


    “小柔!你……你记得我吗?”夏鸿钧有点激动的道,“我……我是……”


    “你不该来找我。”夏柔静静的看他一会儿,说,“当初你把我给我妈了,我跟你就没关系了。”


    夏鸿钧愕然:“你!你还认得我?”


    夏柔沉默了一下,道:“报道那天,见到你了。”


    夏鸿钧想到他送陆佳岚报道那天,“夏柔”这个名字似有似无的飘进耳朵里。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没有。


    他眼睛湿了:“小柔,原谅我……”


    “你……你能一眼就认出爸爸来……你一定是很想爸爸吧?”他抹了抹眼睛,有点哽咽。


    并没有。


    夏柔其实说谎了。


    上一世,他和她再重逢时,谁都没认出谁来。十多年的岁月,人的样貌变化太大,而记忆又每天都比每天模糊。


    她在公司走廊里遇到这个相貌英俊的中年男人,他穿着考究,脸上带着笑,问她洗手间在哪。正巧她也是去洗手间,就带他过去了。


    出来后,看见他在洗手间外抽烟。


    “我看着你眼熟,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男人多看了她几眼,有点困惑的问。


    实际上,夏柔也觉得他莫名有种熟悉感。


    血缘啊,就这么神奇。这牵扯,隔着时间,隔着距离,被抛弃和绝情割得遍体鳞伤,都还没断绝。


    正好有同事来上洗手间,叫了声“夏柔”。


    一声“夏柔”揭开了一切。


    当初抛妻弃女的男人,和被抛弃的孩子,就这么重逢了。


    后来夏鸿钧来找她。


    不是想认回她。他在梁家入赘般的身份,还没底气把前妻的女儿带回家里。他想背着妻子偷偷给她些钱,还打算买套房子送给她做嫁妆。


    夏柔心里充满怨恨和委屈,她不肯要。她有房子,虽然年头老点,却是很高档的公寓。


    夏鸿钧惊讶,追溯起她手中资产的来处,由此,知道了她背靠着的曹家。


    最后的亲情,走到了拐点。


    他介绍了他的内侄给她。那年轻男人英俊多金,对她好,捧着她,还愿意娶她。


    她的生父一力撮合。那年轻男人则不断的说和他们父女。


    最后,她和夏鸿钧和解,和梁子桓订了婚。


    那两年,她一次又一次的在曹阳面前低头乞怜。


    一小半为了梁子桓,一多半为了夏鸿钧。


    他说,他的资产都被梁家把持着,他说话没有底气。


    他只有从梁家的掌控里脱离出来,才能真正为她撑腰。


    所以需要她的帮助。


    而她,终究是为这一点血缘所羁绊,摆脱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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