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苏文秀现在根本就没把肖扬当孩子看，脸上有些为难的道：“思嘉说她想跟你做个朋友，要给你写信，问你地址，我可没有探听你的意思哦，别误会，只是思嘉她……”


    肖扬哑然失笑：“我当什么事儿，阿姨，您是不是保密工作做多了，我一个农村孩子，出身纯净得比纯净水还纯净……哈哈，思嘉妹妹要我地址，这简单。”说着拿过苏文秀递给他的笔和纸，几笔写完自己的地址，然后递给了苏文秀。


    苏文秀见了肖扬的字后，先是惊叹了一声，然后摇头笑道：“今天我无奈和笑的次数，可能是这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肖扬，你真是个让人看不懂小怪物！”


    送肖扬回去的是李哥，这个不苟言笑的退伍兵一路无话，在把肖扬送到大爷家楼下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小鬼，你真厉害！”


    肖扬下车，冲李哥摆摆手，龇牙咧嘴的拎着一口袋东西，看着楼下停着一辆崭新的拖拉机，知道爸爸已经买回来了，心中叫苦，这上楼可怎么解释呢？


    第十一章


    苏文秀的身份


    肖扬决定先有选择的供认一部分实情，毕竟他以后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如果得不到家里的支持，虽然也可以进行，但这样一来就失去了肖扬的本意，他做这些，无非是想让自己和亲人过的更幸福。连信任都没有的家庭，怎么会有幸福。


    大娘打开门，见是肖扬回来，连忙道：“哎呀，扬扬，你总算是回来了，都快急死我了，你大爷回来就给我训了一通，说你一个孩子家，要是跑丢了怎么整，弄得我也害怕了。幸好你找回来了！咦？你的胳膊怎么了……怎么还拎着东西？”


    面对热情的大娘的数个问题，肖扬苦笑道：“大娘，您总得让我进屋说吧。”


    “哈哈，你看我，老了，脑袋都不好使了。”大娘笑着把肖扬让进屋，然后道：“你爸和你大爷在喝酒，你没吃饭呢吧，赶紧过去吃，煮的虾和螃蟹，估计你还没吃过呢吧，快来。”


    那边大爷肖国中豪爽的声音响起：“这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没把你爸爸急死，还真是淘气，快来吃饭！”


    螃蟹和大虾，在九二年的江城市算是好东西了，毕竟现在运输不如后世那么发达，所以这东西有也很贵的。只是肖扬前世在大连待了很多年，怎么可能缺了海鲜，但毕竟是大爷大娘的一番心意，肖扬不得不做出很爱吃的样子。


    爸爸肖国梁自从肖扬进来就一句话没说，低头在那喝酒，肖扬知道，爸爸生自己气了。在农村，他再怎么淘气，怎么作出一些出格的事情，爸爸都不会管，但现在是出门在外，而且是在客人家，自己确实有些不对了。


    肖扬很诚恳的对大娘道：“大娘，真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您放心，以后我要出门肯定让您带着我。”


    肖国梁这时抬起头，瞪了肖扬一眼，然后淡然问道：“你胳膊怎么了？”


    “是这样的……”肖扬把事情经过大概的讲述了一遍，说自己想把自家山上的鸡推销给酒店，却无意救了那个酒店老板的女儿，然后人家留自己吃了顿饭，还给他买了一套衣服感谢，同时生意也谈成了，以后每个星期来送一次鸡，一次送十只。


    当然，金卡啊名片啊什么的，肖扬并没有说，那太惊人了！这事情本身就够离奇的了，连肖扬自己都感叹运气似乎自重生后就伴随着他。


    肖国梁对儿子的奇思妙想多少有些免疫了，但肖国中夫妇却是第一次见肖扬谈起这些，肖国中惊讶得眼睛瞪的老大，“这小子，你的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学习好，居然做生意还有一套！你说，那个罗马假日的老板是个女的？多大岁数？”


    肖扬忽然想起肖国中本身就在公安局工作，也许会认识苏文秀这人，于是说道：“三十五六岁吧，叫苏文秀。”


    “啊？”肖国中这回是真的吃惊了，开始他还以为肖扬说谎，咋就那么巧，人家遇到车祸就让你救了，而且更巧的是救的人正是那酒店的老板女儿！但苏文秀这人肖国中是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这苏文秀的真实身份。


    “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儿，老五啊，你家这小子不光脑瓜一流，这运气更牛啊，你知道那苏文秀是什么人吗？”肖国中笑的非常开心，为自己的侄子有这么好的运气开心，他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做到分区局长也就算是到头了，还有几年就退休，但这个侄子可是前途无量啊！


    “我哪知道，我就知道这小子天天没事就给我惹祸！”肖国梁喝了一口酒，然后说道，不过话语里听着已是不那么生气了。


    大娘在一旁宠溺的看着肖扬，插嘴道：“死老头子，别卖关子了，快说，扬扬救的那家人是谁？”


    “嘿，扬扬这祸惹的值，这苏文秀是副省长的儿媳妇！”肖国中这话把几人都震惊了，肖扬虽然想过苏文秀的很多身份，但却没有想到这上面来，前世的他跟罗马假日从未发生过交集，只是听说那的老板很有背景，却没想到苏阿姨居然是副省长的儿媳妇。


    “哎呀，那咱家扬扬不是攀上贵人了？”大娘在一旁惊呼道。


    “拉到吧你，说的那叫什么话？我怎么就不爱听，什么叫攀？要攀也是她攀咱们好不好！”肖国中瞪着眼睛说：“你看啥看，还不服气，咱家扬扬这叫人才，你知道不，而且对她女儿还有救命之恩，你知道不？这女人可了不得，她丈夫死的很早，听说死因有些丢人，她这么多年一直没再婚，带着女儿经营好几家大公司，这间酒店你当人家主动开的？嘿，这可是咱们市长求来的！”


    “为啥？”大娘没念过几天书，又做了一辈子家庭妇女，自然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为啥还巴巴的求人家来赚钱？”


    “跟你说你也不懂，对牛弹琴而已。”肖国中撇嘴道：“就告诉你一句话，市长见了这个苏文秀，也都得客气的很，为啥，你说为啥，因为她公公是省委常委，第二顺位副省长，如果省长什么时候挪动了，他是最有希望的。这么说你明白了？”


    大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肖扬却是明白了。暗道自己运气真的好到没边，但同时也感到几分荒唐，如果事先自己要是知道了苏文秀的身份，还敢那样肆无忌惮的在她面前耍赖么？恐怕是不敢。


    你懂的再多，多一百年的见识能咋的？在强权面前统统没用！


    肖扬这会最庆幸的恐怕就是自己救了小思嘉了，也回过味来，为什么苏文秀对自己那么好，完全是因为她那宝贝女儿，似他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般，怎么说呢，好像，有点依赖他。


    作为一个商人也好，官场中人也罢，她都没理由对自己这么好的，但如果从一个母亲的身份去考虑，这一切也就简单多了。


    饭后肖国梁不顾大哥和大嫂的挽留，坚决要在今天回家，这会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细心的大娘还是拿了两件军大衣，说一会太阳落山就会冷，再说开车也有风。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不少鱼肉海鲜之类，装了满满一箱子，放倒拖拉机的车斗里。


    告别大爷和大娘的送别，肖扬没有做到拖车里，而是坐在父亲的旁边，拖拉机驾驶座边上有两个耳朵一样的机盖，在轮胎上面扣着。


    肖国梁开车的技术很好，拖拉机稳稳的行使在路上，肖国梁开车还是在生产队的时候学的，这车跑起来比客车要慢很多，估计到家天肯定黑了。


    第十二章


    跟爸爸交心


    一路上肖国梁都没怎么搭理肖扬，尽管大哥肖国中把肖扬夸的如何如何优秀，他还是觉得不舒服。在他看来，小孩子就要做小孩子的事情，赚钱那些事应该是大人去做的，这么小就专营这些东西，有不务正业的嫌疑，怕是会对他成长不利。


    肖扬看着爸爸有些生气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难过，他知道爸爸是因为关心自己才会生气。把脸缩在军大衣的毛领下，肖扬大声道：“爸，您别生气了，我知道您心里担心，我就是想帮家里做点事，你们太辛苦了，您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做出那些您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我已经懂事了！”


    肖国梁听着孩子的话，鼻子却是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幸好开车是迎着风，用大衣袖子擦了把眼角，然后佯怒道：“你这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满心欢喜的开车回来，却不知道你跑哪去了，他妈的，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我能怨你大娘吗？你大爷骂你大娘，我还拦着，但你知道我多着急？”


    “爸……对不起。”肖扬眼圈有些发红，两世为人，虽然未曾为人父，但那种感觉，他体会得到：“是我欠考虑了，您放心，下次我做什么，都一定先跟你商量的。”


    “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发现从你暑假高烧那时候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字忽然写的好看了，学习成绩虽然本来就挺好，但也没这么夸张啊，然后满脑子的生意经，比我这大人灵活多了。”


    肖国梁迎着风，说话的声音很大，但有些低沉，“爸不是一个好父亲，没能让你跟你妈过上幸福的生活，现在还住在山里，连电都没有，却还要让你跟着遭罪，爸不是怕你抢了爸的风头，而是觉得有些事情，不是你这个年龄应该操心的。而且，爸找不着你的时候，真的担心你啊！”


    肖扬这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一手抚着爸爸的驾驶座，一手死死的抓着身下坐着的机盖，哽咽道：“爸，您别说了……您没有半点不好，您好的很！我跟妈都很幸福，而幸福的根源就是因为我们这个家庭是完整的，真的！我这一生可以没有任何东西，却不能没有你们，我做的一切，也是想让你跟妈轻松点，让你们早点过上幸福的生活，要相信你儿子，有些事情没法说出原因和道理，但儿子真的有能力让你们过好。我爱你们，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们！”最后一句话，肖扬已经泣不成声，这句话，他足足憋了快三十年，也未曾跟父母说过。


    前世的爸爸走的时候是否知道，儿子很爱他？


    肖国梁再也忍不住，颤抖着双手把车停在道边，抱着儿子痛哭起来，藏在心里多年的压抑、多年的委屈，又有多少人知道。父母早早的过世，让肖国梁过早的肩负起一个家庭的重担，白手起家，从什么都没有到现在的有房有地，还买了车，他的骄傲和心酸，又有多少人可以理解！


    没想到，今天却被儿子勾起伤心的往事，肖国梁这些年何尝不想自己的爹娘，人活着，可以没有钱，可以没有权，但却不能没有爹和娘啊！


    路上前后老远都没有一台车，肖国梁和肖扬父子俩好长时间才平复下来，然后肖国梁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却是刚刚肖国中硬塞给他的一盒中华，肖国梁不知道这烟多少钱一盒，但从这精美的包装上看，不会太便宜。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加上有点风，点烟的时候划了好几根火柴都没点着，还是肖扬用大衣挡着才点着。吸了一口烟，又长出了一口气，肖国梁忽然笑了：“你这小兔崽子，你知道吗，你爸我……从你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就没哭过，本来今天挺高兴的，却没成想被你个小子给说哭了。”


    肖扬从爸爸手里拿过烟盒，抽出一根点着，赞了一句：“中华啊（见注释）！好几十块钱一盒，大爷真腐败啊，嘿嘿。”


    “啥？”肖国梁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手里的烟，然后不屑的道：“就这烟也几十块一盒？真是疯了，居然还有人买！有钱烧的，抽起来也屁的很吗！”


    “嘿，有钱人的心态，你以后就了解了。”肖扬看了一眼父亲，然后笑道：“你知道我那鸡，卖给那个酒店多少钱一只？”


    肖国梁之前光顾着跟儿子生气，早忘了这茬，肖扬提醒才想起来，儿子居然成功的跟人家签了合同，看了眼肖扬，“就咱家养的那鸡？三十四十的，多说了。”


    “哈哈，那好吧，以后每只鸡我给你五十块钱！”肖扬笑的跟只狡猾的小狐狸似的，刚刚的泪痕还挂在脸上，成了花猫脸，也不在乎，“然后我还能赚五十！”


    “你说什么？”肖国梁一激动，手里的烟差点掉下去，不可置信的看着肖扬：“你一只鸡卖一百块钱？这不可能！”


    “我的好爸爸啊，这就跟你手里的烟一样，好几块钱一支，不照样有人买、有人抽么？”肖扬微笑看着爸爸：“人一旦非常富有了，衣食住行这方面考虑的就不再是经济实惠了，而是档次！一包外面卖两块钱的烟，进到大酒店里，最少十块，你还别嫌贵，更高档的酒店里，一碗面条就七八十……”


    肖国梁长大了嘴巴，手里的烟着了老长一截，却忘了抽，都快烧到手了才想起来，砸吧砸吧嘴：“你听谁说的？这真的假的？”


    肖国梁这会不敢再直截了当的否定儿子的说法了，因为至今为止，肖扬给自己的每一次建议，都是正确的，他已经开始有些看不透这个儿子了。但他并不怀疑什么，因为这是他的孩子。


    “爸，你相信这世界上有轮回么？”肖扬没有正面的回答父亲，却问出了一句很不相干的话。


    “扯淡，你爸我每年上山打猎杀生无数，什么东西没打过？也没见哪个回来找我！”肖国梁闻言大笑着说道。


    “那是你身上煞气太重！”肖扬心里暗道，笑了笑，他知道，父亲是无神论者，“爸，这么跟您说吧，我发高烧那天，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我已经走完了很长的一段人生，经历过很多事情，而梦里那个我，让你们操了很多心，而且非常没出息，对你和妈没尽到一点孝心，所以我醒来之后才会感到难过，也发誓一定不让那个梦变成真实的，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让你和妈过上幸福的生活。爸，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么？”


    肖国梁收起笑脸，看着儿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有些不能理解，不过，我知道，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好儿子！那些不过是恶梦罢了，都没有发生过的事儿，不要胡思乱想，爸爸一直以你为荣。所谓的孝，并不是爸妈需要你去做什么，而是你心里只要装着爹娘，我们就很满足了。”


    肖国梁并没有问儿子梦里的自己最终会是什么样，谈不上信不信，儿子身上的变化，他这做父亲的还是能察觉到的。


    “嗯，对，那些都是恶梦，再也不会发生。”肖扬仰起脸微笑着，冲爸爸道：“让我来开一会吧，开一大半路了，你也应该累了，休息一会。”


    “你会开车？”肖国梁满脸不信。


    “做梦学的。”肖扬把爸爸赶到一旁，坐在驾驶位上，打着火，踩离合、挂档、松离合、给油、起车……崭新的拖拉机，发出欢快的声音，朝着前方驶去。


    注释：小刀忘记92年中华烟的价格了，那时候只见过亲戚从城里带回来，还不会抽烟，自然也就没关注过它当时的价格，有些事情毕竟年头太多，已经模糊了。大家姑且就当始终这个价吧，不必太较真。


    第十三章


    忠厚与狡猾


    父子两人开车回到山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秋季的傍晚有些微凉，亏了大娘给拿的那两件军大衣，肖扬和爸爸两人并没有感觉到冷。


    张云已经在外面等了半天，远远的听到车的声音她就走了出来，家里的狗大黑跟在身后猛的摇着尾巴，汪汪叫着。有些困惑的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钢铁怪兽。大黑一直在山上长大，很少能见到机动车，尤其自家主人还那上面下来。


    所以它显得非常兴奋，冲到拖拉机跟前前前后后的转了好几圈，呲牙咧嘴的想要给对方来个下马威，不过发现人家根本就不甩它，也根本就不怕它。最后大黑终于感到无趣，再回过头想寻找主人的时候，三口人已经进屋了。


    “我就知道你们能回来，都饿了吧，饭早就做好了，我这就给你们端出来。”张云年轻的脸在烛光掩映下显得有些兴奋。


    拖拉机可是大件，而且自家买的这台还跟村上那些不一样，那些是需要用摇把摇才能启动的，而肖国梁买的这台则是电打火的。这种感觉，比一个富翁买台豪华轿车都要骄傲。


    肖国梁跟儿子打开了心结，又开了这么久的车，有些疲惫，但同样很兴奋，因为车买回来了，那也就意味着自家的好日子快要来临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刘有才就从上面下来，围着肖扬家的拖拉机转了好几圈，拍拍这拍拍那的，然后大声的笑道：“行啊，电打火的四轮子，咱们村第一台！你家真有魄力，这台车将近两万块钱吧？都有车了，那还养牛做什么，干脆卖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