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3个月前 作者: 阮阮阮烟罗
    虽云峥与萧绎之间确实因我存在仇怨,但那点仇怨又何至于演变成生死之争。况且当年我与云峥的情断和离,并不仅仅是因为有萧绎涉足,也是因为我与云峥的婚姻,本就出现了无可弥补的裂缝。


    萧绎只是外因而已,就我与云峥当时那婚姻状况,就是没有萧绎,也无法如新婚誓言白头到老,萧绎的涉足,不过使我与云峥早些和离罢了。


    我不会在云峥和萧绎的生死间做选择,我想着是否要告诉云峥我已恢复更多记忆,坦白地和云峥聊聊我与他过去婚姻的失败,劝云峥彻底放下对萧绎的仇怨,勿再被他人利用来对付萧绎,反使他自己受伤,勿再要有夷波山之事了。


    我就要开口说话时,云峥却因我长久的沉默已然急了。他紧搂着我,眸光中是难掩的急切和委屈,“我们是夫妻,萧绎只是个外人,你怎能不选我呢?!”


    我望着这样的云峥,心情复杂,但也不得不提醒他真正的事实,“……我们去年和离了,我与萧绎,现下才是夫妻。”


    “他就是个贼!卑鄙无耻的偷妻贼!”云峥恨恨骂了一声,转看我的眼神深情中亦有怨怼,他无法完全放下我曾经私通萧绎、背叛他的事,但他心中对我的爱意更为深浓和汹涌,将那份怨怼冲到了他心底最深处的角落里,眸中只留下坚贞不悔的情意和绝不放手的执著。


    云峥亲吻着我的眼角道,“你是爱我的啊,你爱我,我们成亲之后,恩爱美满。即使你失忆了,不记得那些美好的日子了,可你心中还是有我,因为我们在一起时,就是深深地相爱。长相厮守,此生不离,那是我们许下的一生的誓言,我们一生都应该在一起,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自已记起与云峥成亲立誓时的情形,幸觅比翼,恩爱不移,长相厮守,此生不离。当年许誓时,虽是一片真心,坚贞如石、炽烈如火,但是真心不堪磨损,这誓言早似燃烬的烟火,早已破碎在过去的时光中了。


    云峥只是在自欺欺人。不真正走出过去,又如何能真正向前看呢,他还年轻,这一生,还很长。


    我沉默良久,终究还是轻轻推开了云峥,我看着云峥的眼睛,轻轻说道:“我已想起来了,我们婚姻后两年的事。”


    那一年上元夜,我将指尖放在云峥掌心,随云峥走出谢家大门时,我是真心想要与云峥相爱相守一生,白头到老,此生不离。


    我知依博阳侯府家世门风,竟能接受我与云峥的恋情,定是云峥在背后为我付出了艰难的努力,尽管云峥并不告诉我他是如何说服家人,只对我说,不必担心,万事有他。


    因为爱着云峥,因为不想有负于云峥,在嫁入博阳侯府后,我努力做博阳侯府端庄贤淑的少夫人,在人前刻意收敛了往日性情,端淑娴静,孝敬长辈。


    那时云峥祖母还在世,对她唯一孙儿云峥十分疼爱。因为云峥常在祖母耳边说我好话,祖母渐渐爱屋及乌,对我这孙媳妇也疼爱几分。


    我是从云峥祖母口中得知,原来当初云家会同意我与云峥的婚事,是因云峥在祖母房门前跪求了多日。云峥祖母不忍孙儿受苦,就点头答允了。云家敬老,老夫人定下的事,云峥父母不管心中如何想,都只能没有异议。


    我随云峥孝敬祖母,尽心侍奉,与云峥祖母相处融洽。云峥祖母在时,我与云峥母亲之间的矛盾并没有显露出来,还有一些其他的事,都暂时隐藏在博阳侯府平静的表象下,我与云峥新婚甜蜜,如胶似漆。


    云峥祖母因病离世后,府内之事皆由云峥之母做主。尽管我在云家已尽量克制性情,但云峥之母犹不喜我的“前科”与我身上做派,日常对我诸多管束。其时云峥已有官职在身,白天通常不在府中,我不愿拿这些事去烦扰云峥,在云峥归府时,从没向他提过。


    但云峥还是知道了这些事,在几次劝他母亲勿要过于管束我后,终是和他母亲爆发了一场争吵。云峥母亲痛斥云峥为我这么个人,放弃了做驸马的机会,说云峥与我成亲,使博阳侯府惹来全京城的嘲笑,使得声名良好的云家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


    本来云峥极力反驳他母亲的话,极力在他母亲面前维护我,但云峥母亲在无法骂服儿子后,因痛心疾首,流泪不止。面对落泪的母亲,云峥只能沉默下来,将所有反驳的话都先咽下,沉默地搀扶着他的母亲。


    我人在门外,听着房内从激烈的争吵,到妇人的哽咽再到彻底的沉寂,心内像浸着一汪凉水。


    博阳侯匆匆赶来时,我弯膝向公公行礼,博阳侯径从我面前掠过,跨入房中,而后房中便响起博阳侯大骂“逆子”的怒吼,和博阳侯夫人苦劝丈夫息怒的哽咽声。


    我担心云峥会受他父亲责罚,很想进房相劝,可又知道我这时进去劝上几句,只能使事情火上浇油,只能就默默地站在门外。门内,是一家三口,本是京城中人称颂的存在,夫妻恩爱,儿子英年有为,家庭和睦美满。我听着房内的苦劝声、怒骂声,望着庭中残阳一分分黯淡下去,天色渐惨淡无光。


    当听见屋内博阳侯似要对忤逆母亲的云峥动用家规时,我再顾不得其他,心高高揪起,就冲进房去。云峥性子刚强,在他父亲甩鞭向他时亦不闪不避,于是那重重的一鞭,就打在了突然闯入、扑向云峥的我的身上。


    痛极,我立即站立不住,就要摔倒时,云峥惊惶地伸手扶我,我倒在了云峥的怀中。事后,云峥红着眼睛向我道歉和承诺,说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他吻着我手向我承诺道,说若再有使我受伤的事,他死在我面前。


    我不知云峥是如何做到的,但在那之后,云峥父亲再未拿起过鞭子,云峥母亲也的确不再管束我了。云峥母亲径就当面对我说再不管我,甚至说,哪怕我再出去和纨绔子弟喝酒,像败坏谢家门风那样败坏云家,她也不管了。


    受的那一鞭子,看似是停止了云峥母亲对我的管束,却实际是使我与云峥母亲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再也不可能修补。


    但,云峥父母对我的不喜与不满,到底还只是外因,真正致命的,是我与云峥的感情,其实并不如我与他所想的那样坚定不疑。


    我在与云峥相识之初,与他频繁走动,起先是存着要刺激谢沉、故意做给谢沉看的心思。尽管后来我是真的爱上云峥,但这最初的动因,似一早就为我与云峥的感情埋下了不安的诱因。


    在成为云峥的妻子后,我是以为自己已彻底放下过去的,然而事实并不如我所想,我并没能彻底忘记谢沉,忘记与谢沉的诸多过去。


    起初还只是偶尔的恍神,如看见鹦鹉学语时,有一瞬间的心神恍惚,但我很快就会警醒自己,忘记过去,做好云峥的妻子,将所有旧事都深深地压在心底。


    然而那一年,在云峥母亲不再管束我的那年年末,谢沉大病,京中人都知谢沉卧病在府,皇帝都派御医频频上门诊治。京中传言愈演愈烈,甚说谢沉患上绝症的都有,我不可自抑地担心谢沉。


    既我与谢沉曾算是亲人,在谢沉生病的时候,论情理,我上门探视一次也未为不可。但就是因为“情”,因为曾经不为人知的“私情”,我不应再去见谢沉,此生都应与他不再相见。


    也许去见一见,心定了,也就无事了。但那时的我没有那样做,只是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担忧。我努力平静如常,但我日常表现出来的,应常是心神不宁,而云峥,是心思敏感之人。


    云峥对旁人豁达磊落,却对我心眼颇小,对我尤为心思敏感。有时我与云峥出门,偶遇了从前相交的蒋晟、文安仁等,只是和蒋公子、文公子他们说几句话而已,云峥也要拈酸吃醋,似我只能同他这一名男子言语,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


    那时我暗中担忧谢沉,数次人在云峥身边,却因担心谢沉病情而心神不属。夜里云峥向我求欢时,我也因实在难有那份心思,而委婉出言拒绝。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已有传言悄悄吹到云峥耳中,道我不安于室,暗中与外男相好。
关闭
最近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