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我又被用过钱，哪里知道这钱不能花？”


    听到胖子的话，方逸也是有些郁闷，师父的确给他留了一百多块钱，而且还都是新票子，只是上了车将那些钱拿出来之后，车上的售票员居然不要，说那是五十年发行的钱，现在已经不能用了。


    “胖子，你在镇子上不是有熟人吗？去借个几百块钱呗。”三炮开口说道，他父母都是下乡的知青，虽然在魏家村也生活了二十多年，但却是不如魏锦华的地头熟。


    “不借，就是走到金陵去我也不借，我……我丢不起那人……”


    胖子此次回家，可是买的新衣服挂着传呼机回来的，宛然一幅成功人士的样子，要是张嘴问熟人借钱，那之前的做派显然就都是装出来的了。


    “走过去？这可是你说的……”彭三军看着胖子的那一身肥肉，不怀好意的说道：“胖子，我和逸哥儿能走得动，你小子行不行啊？半路要是趴窝了，可没人背你！”


    “嘿，小看你胖爷是吧？咱怎么说也是在部队参加过大比武的人……”


    胖子咬了咬牙，看向方逸说道：“方逸，从这走到金陵大概有五十多里路，到了靠近金陵的镇子上就有公交车了，坐公交一块钱一张票，咱们的钱是够的，要不……咱们就走过去？”


    “我没问题，五十多里路，下午也就走到了……”方逸无所谓的说道，他在山里有时候翻越一个山头都要二三十里，在这平坦的柏油路上行走，对于方逸而言没有任何的压力。


    “那就走吧，我们走在大路上……”胖子一马当先的往公路上走去，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轻松，嘴里还吼起了歌。


    “死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三炮在后面嘟囔了一句，招呼了一声方逸，也跟着走了过去。


    头两个小时，胖子走的确实挺轻松了，不过到了第三个小时走了大概三十多里路的时候，胖子就已经把上衣脱下来挂在了肩膀上，汗水如浆一般的从额头涌现了出来。


    三炮虽然比胖子强一些，但后背的衣服也是被汗打湿掉了，三个人里也就是方逸最轻松，他拿的东西虽然最多，但到现在为止只是感觉身上有些发热，连汗都没出一滴。


    “不行了，走不动了……”


    来到一条岔路的时候，胖子看到路边有块路界石，屁股往上一坐就不愿意起来了，喉咙里发出的喘息声就像是拉风箱一般，显然这段路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


    “走不动也得走啊！”三炮踢了胖子一脚。


    “不走了，让我先歇一会，等下我去拦个车……”胖子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我真的走不动了，三炮，前面就是国道，拦个过路的货车带咱们进城……”


    “我看你小子早就打这主意了吧？”听到胖子的话，三炮也是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方，拿出腰间的军用水壶喝起水来。


    “哎，拦车要不要给钱？咱们的钱够吗？”方逸神定气闲的站在两人旁边，在下山的第二天方逸就从胖子和三炮身上意识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钱的重要性。


    “搭个过路车不用给钱，给司机扔包烟就行了……”休息了这么一会，胖子的喘气均匀了很多，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你们就放心吧，上次跟二叔他们进城的时候，就在这里搭的车。”


    “哎，胖子，你行不行啊？”


    半个小时过去了，方逸看着站在路边满头大汗的胖子，真是有些无语了，这家伙信誓旦旦的能拦到车，但是伸手拦了十多辆，却是没有一辆停下来的。


    胖子用肩膀上的衣服擦了下汗，愤愤不平的说道：“妈的，今儿也真邪乎了，怎么就没有一辆空载的货车啊？”


    “你上次拦的是什么车啊？”方逸开口问道。


    “是辆送猪仔回来的空车，虽然味道不太好，但司机人不错的。”胖子随口说道。


    “靠，死胖子，你要拦的是那种车？”对于胖子的话，方逸倒是没什么反应，但三炮却是不干了，一下子就跳起来揪住了胖子，说道：“不坐车了，我们走进城，要坐你自己坐去……”


    “别介啊，说不定咱们能拦个轿车呢……”胖子自知理亏，陪着笑让三炮松开了手，嘴上恶狠狠的说道：“胖爷还就不信拦不到车了，奶奶的，我站到路中间去，难道他们敢撞我？”


    “有车过来了，看我的……”正说话间，胖子见到一辆往金陵方向开的面包车行驶了过来，他还真的就窜到了马路中间张开了一双手臂，只是那架势不怎么像是拦车，倒是有点像拦路抢劫。


    ……


    “干这一行，出手就要稳准狠，等那哥们去了，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满军今儿的心情不错，在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他从一个同行的嘴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得知玉泉镇上有户人家手里有幅唐伯虎的扇面，于是连夜就驱车赶了过去，死缠烂打磨了半夜，终于花了两万块钱将那扇面给买了过来。


    俗话说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这几年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古玩市场也火热了起来，按照满军的估算，他两万块钱买的这个扇面，拿到市场上最少能翻个四五倍，到时候只要一转手就有七八万的利润。


    想到这里，满军的心也火热了起来，摸了摸刮的油光蹭亮的光头，嘴里不由哼起了歌，“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还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财神……”


    一边哼着自己改的歌，满军的眼神一边往副驾驶的位置看去，副驾驶座位上放着的那个木盒子里，就是唐伯虎的《看梅图》扇面，看着那木盒，满军就像是看到了一把钞票，看进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哎呦，怎……怎么有人？”就在满军低头盯了木盒好一会，刚刚抬起头的时候，却是发现在他的车前面，赫然站着一个人。


    第13章


    车祸（下）


    虽然满军的反应很快，在看到人影的时候就一脚踩死了刹车，不过当他发现车前有人时，那人和车子实在的是太近了，没等车子刹住，满军就听到“嘭”的一声，他那金杯面包车的车头，迎面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前面那人的身上。


    满军可以清楚的看到，一道人影从车子的正前方飞了出去，虽然没有电视剧里面演的飞出十几米半空中还有各种表情那么夸张，但也是足足飞出了四五米之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妈的，出车祸了……”满军心里一沉，看着车前路面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第一反应就是往四周看去，这要是没人的话，自己肯定是要溜之大吉的。


    “王八蛋，给老子下来！”


    可是还没等满军四处打量完，就发现自己的车玻璃处，贴上了一张因为愤怒显得有些变形的胖脸，紧接着车门就被拉开了，一个重重的拳头，砸在了满军的脸上。


    “我操你大爷的，老子不就是想拦个车吗？你就要撞死我？”看到方逸被车子给撞出去，胖子这会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一拳打在那司机脸上之后，又是一脚踹了出去。


    此时的胖子已经有些癫狂了，刚才站在马路中间的胖子看到一辆面包车过来，并没有让开身子，因为按照国内的交通法则来说，一般都是开车的怕骑车的，骑车的怕走路的，只要司机看见自个儿，肯定是要踩刹车的。


    但是胖子怎么都没能想到，偏偏这辆车的司机正一脸陶醉的沉迷在自己捡漏赚钱的美梦里，压根就没看见胖子，于是胖子发现，当车子来到他身前四五米的时候，仍然没有任何要减速的迹象。


    “老子这次玩大了……”


    这么近的距离，胖子可以清楚的看到车里的司机那低下来的脑袋和斜视的眼神，他知道自个儿是失算了，正常来说，开车的司机的确不敢撞他，但架不住对方没有看到自己啊，换句话说，他这是自己在找死。


    就在胖子以为自己小命要玩完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股大力猛地撞击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把他的身体斜斜的给推了出去，而与此同时，那辆疾驰的面包车，将方逸的身子给撞飞了出去。


    “逸哥儿……”


    踉踉跄跄站住了身形的胖子，口中发出了一声悲呛，正当他准备绕过车子去扶方逸的时候，却是看见了那光头司机滴溜溜转着似乎想要逃跑的眼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拉开车门就是一顿拳脚。


    “死胖子，别打了，快来看看方逸……”就在胖子用拳脚发泄着自己的悲愤时，耳边响起了三炮的喊声，“你快点啊，方逸好像不行了……”


    “不……不会吧？”胖子被三炮的话给吓住了，再也顾不得去收拾那司机，几步抢到了车前，看向被三炮抱在了怀里的方逸。


    “逸哥儿，逸哥儿你没事吧？”此时的方逸，面色如金纸一般，嘴角有血迹，三炮给他新买的那件T恤从胸口处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胸前更是血肉模糊。


    “有……还有呼吸……”胖子将颤抖着手放在了方逸的脖子上，在感受到那轻微的脉搏跳动后，那张吓的煞白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血色。


    “胖子，你摸的准不准啊？”三炮也伸出手摸了一下，却是没有感受到什么。


    “废话，老子在部队这几年别的没学会，摸这个绝对一摸一个准……”胖子没好气的瞪了一眼三炮，他在炊事兵杀猪的时候，就是要先找到猪脖子处的颈动脉，三炮简直就是在怀疑自己的专业技能啊。


    “司机，你他妈的还愣在那干吗，赶紧过来救人啊……”听到胖子的话后，三炮这才稍稍放下了点心，一回头看向那司机站在车门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不由也是怒了起来。


    “真是晦气，看样子是跑不掉了……”满军发现自己要是想开车逃跑的话，必须要从车前面那两人身上碾过去，他虽然自问不是什么善茬，但还真干不出这事来。


    “逸哥儿，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在把方逸抬上车的时候，胖子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就在他以为自己小命不保的时候，是方逸猛地冲了上来将自己给推了出去，可是那距离实在是太近，推出去自己以后，方逸迎面被车撞了个结结实实。


    “死胖子，逸哥儿还没死，你哭丧呢？”


    三炮在司机后脑勺上拍了一记，开口说道：“快点开车去医院，我兄弟要是死了，你他妈的要偿命，胖子，把逸哥儿的箱子给拎上车……”


    “真是倒霉……”看着目露凶光的年轻人，满军知道他们还真是能下狠手，嘴角不由咧了一下，却是感觉到一阵疼痛，刚才那小胖子的一拳打的实在是不轻。


    “胖子，你扶着逸哥儿，我看看他胸口的伤……”等车子开起来之后，三炮让胖子抱住了方逸，他在部队干的是工程兵，时常会遇到受伤的情况，所以会一些简易的治疗包扎手段。


    “嗯？就是破了点皮？”当三炮撕开方逸胸口的衣服时，发现方逸那看似血肉模糊的伤口，其实只是破皮被划了道口子而已，根本就不用包扎这会也已经止血了。


    “你这个赤脚医生懂什么，这是内伤，懂不懂，是内伤！”胖子扶着方逸的时候，一直都将手指放在方逸的颈动脉上，发现方逸的脉搏跳动渐渐加强了起来，那快提到了嗓子眼的心不由松了下来。


    “嗯，应该是内伤，不知道有没有撞到脑袋？”三炮倒是没和胖子吵架，很小心的检查了一下方逸的头部，在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之后，也是吁了一口长气。


    “咦，方逸脖子上挂的东西怎么掉了？三炮，咱们要不要回去找一下？”胖子眼尖，发现方逸脖子上那个红绳挂着的小坠子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撞击的时候损坏了还是掉落了。


    “救命要紧，那东西没就没了吧……”三炮摇了摇头，现在方逸晕迷不醒还不知道死活了，哪里顾得上什么挂坠，当下一口否决胖子的建议。


    “哎，我说小哥俩，这事儿不能怨我啊，是他站在马路上的吧？”


    听着后面两人的对话，开车的满军越想越不对劲，他虽然有些近视眼，而且有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转移了注意力，但车子似乎没有跑偏啊，好端端的怎么就撞上人了？


    “你这意思，是我兄弟有病不成？”胖子勃然大怒道：“我现在也不和你废话，先送医院把我兄弟救活了怎么都好说，要不然你小子也甭活了……”


    胖子虽然平日里整天笑呵呵的，配上那张胖脸一幅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此时真是发了狠，铁青着一张脸双眼满是杀机，那司机要是再敢多说，胖子真敢从后面用手掐死他。


    “好，好，两位大哥，都是我错了好不好？”满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当下也没多说，一脚踩下了油门往医院方向疾驰而去。


    十来分钟之后，车子停在了医院门口，胖子拉开车门背上方逸就往里面跑，三炮则是拉上了满军一起下的车，要知道，他和胖子两人身上加起来都找不出二十块钱来，拿什么给方逸去看病啊。


    好在满军昨儿下乡收那扇面的时候，一共带了三万块钱，买完扇面还剩下了一万，正好全都交给了医院当押金，看着医生护士将方逸推进了急救室，外面站着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和电视上演的桥段不同，急救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只是过了十多分钟，急救室的门就被打开了，挂着吊针的方逸先被推了出来，紧接着医生也走出了急救室。


    “医生，人没事吧？不……不会是死了吧？”见到这么快就出来了，胖子说话时的嘴唇都颤抖了起来，双眼神光尽失，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胖子，死人还会挂吊针啊？”三炮没好气的在后面踹了胖子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