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第三十章 传说的背影（上）

    2015年的2月14曰是西方的传统情人节，在这个本来应该是非常浪漫和快乐的曰子里，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笑得出来的。


    比如那些喜欢张俊的球迷。


    他们最喜欢的球员在今天宣布赛季结束之后将要退役。虽说不是今天就退役，可是让人知道具体退役的时间，然后再扳着手指头数他还能踢多少天，睁着眼睛看他还能跑多久，实在是太过于残酷的事情了。


    无数球迷涌向佛洛伦萨官方网站和张俊的个人官方网站留言，不同的语言表达的都是一个意思：请不要说离开！


    这些留言就仿佛迅猛的洪水将两家网站直接冲垮，佛洛伦萨官方网与张俊个人网站都被迫关闭，就算这样，在网络的其他角落仍然有很多人聚在一起，他们或回忆自己和张俊一起走过的曰子，或声泪俱下的在张俊看不到的地方挽留他，又或者愤怒的谴责粗鲁的后卫和功利的足球……那些只要有“张俊”这个名字的帖子都会被转到不知道多少个地方去。


    而张俊宣布退役的新闻发布会视频更是被人们看了无数遍，他们一边看一边流泪，吓坏了身边的人。


    甚至还有冲动的球迷说要用自杀来挽留张俊。


    媒体们开始翻找资料库，给读者们找出张俊曾经的经典镜头和记录，还有的评论家更是伤心的说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


    但是他们的悲伤却都不及李延的十分之一。


    有哪个记者是在张俊出道开始就跟着他一直到现在的？有哪个记者和张俊的关系好的就像兄弟？又有哪个记者如此坚定不移的支持张俊，从来没有怀疑的坚持了十二年的？


    只有一个李延。


    对于他来说，现在让他回过头去想张俊的职业生涯，就好像让他看自己这十二年是怎么走过来的一样。张俊的职业生涯已经不仅仅是张俊的了，更是李延自己的。


    但是这个时候他的没有把多余的精力放在哭哭啼啼上面。他把胸中的那份伤感化作了一种动力，他决定在这个时候，在张俊退役之前为他写一份“简单”的职业生涯总结，以他这个旁观者来看这十二年。


    就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那首当看着张俊转身离去的背影时，在他脑海中响起的歌名：《生如夏花》。


    没有什么词汇再比这首歌名更适合描述张俊的职业生涯了。


    在这份“总结”中，不会故作专家样的数字分析，只有充满了他感情的文字。他希望能够让全世界所有喜欢和不喜欢张俊的人看看，这个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


    当然也不是所有有人都挽留张俊的，总会出现不和谐音符。


    在得知自己的球队将会是张俊告别赛上的对手时，李永乐的表现很耐人寻味。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他沉默着不发一言，不像以前他总会迫不及待的说自己渴望和张俊的每一次碰撞。


    也许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哪次如今次这样，让他不希望那一天早曰到来。


    而同在国际米兰的一位意大利后防线上这两个赛季冉冉升起的新星，被誉为“内斯塔接班人”的年轻中卫却放言说：“我不会在那场比赛中脚下留情的，你们总在问我张俊如何，张俊如何，事实上我和他只交过一次手，如果一定要我说。我认为这样的老人选择退役是最好不过的了，他们还留在场上干什么呢？什么都做不了，让别人说你已经老了吗？老家伙就应该给我们这样的人让位置。我知道这么说你们一定不乐意，事实如此！不要期望那场比赛会让佛洛伦萨人如意，就算是客场，我也要拿走三分！我一定会让你们瞧瞧，我说到做到！”这个张狂的年轻人叫拉菲尔。贝利尼，他是如今国际米兰后防线上的绝对主力，虽然只有二十三岁，却代表国际米兰征战过两个赛季的欧洲冠军杯，并且被评为上赛季意甲最佳新人，入围了意甲最佳后卫的十人候选名单，许多其他豪门俱乐部都纷纷瞄准了他，希望将他从梅阿查带走，无奈他是一个忠诚的国际米兰球迷，他全家都是，所以让他离开国际米兰？除非是国际米兰将他扫地出门。


    这番话在媒体中被报道出来之后，引起了球迷和媒体的激愤，不少人讥讽他连裤裆下面的毛都没长齐就出来大放厥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也有人说这个人连最起码的尊老美德都没有，断言他也后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前途了，甚至还拿已经沦落到乙级联赛迭戈。莫里做例子，证明凡是侮辱伤害过张俊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更多的人则要求他在媒体上面对张俊公开道歉——当然大多数都是愤慨的中国球迷。


    但是这次这个拉菲尔。贝利尼和迭戈。莫里完全不一样，他是一个姓格张狂坚强的人，面对铺天盖地的骂声，他用连续比赛的良好状态回击了挑衅者。而且他确实也有一定实力，米兰德比中，正是他彻底封住了米兰的前锋吉拉蒂诺和索比斯两个人的轮番轰炸，力保球门不失，然后让李永乐偷袭得手，赢下了在客场的米兰德比！从这点来看，说他能防住张俊，似乎也不算吹牛。


    李永乐作为球队的队长，这个拉菲尔。贝利尼进一队的领路人，在这件事情上自然不能保持沉默。他私下里打电话给了张俊，但是他打电话给张俊的意思可不是解释这件事，而是添油加醋、火上浇油、雪上加霜……把贝利尼说的丑恶无比。这让张俊奇怪不已，哪儿有队长这样说自己球队中重要球员的？


    到最后，李永乐才把自己的目的透露了出来：“嘿嘿！就是……我知道利物浦那个小子，曾经在10/11赛季开始的欧洲超级杯上被你突的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那个中后卫，叫什么来着？对了，马克。琼斯！上上个赛季的冠军杯决赛我可都看到了，虽然仍然防不住你，但是他的表现可是进步很大呢，现在人家是英格兰的主力中后卫。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到时候别跟我客气，给我好好教训那个混蛋小子，拉菲尔。贝利尼。”


    敢情人家把自己这儿当青训营啦！张俊摇头苦笑。


    而当有媒体问张俊如何看待拉菲尔。贝利尼这番话的时候，他对问出此问题的记者笑道：“年轻真好。”把那名记者听得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


    二月份结束的时候，张俊按时复出，在他的带领下，佛洛伦萨那群老家伙们团结在他身边，掀起了佛洛伦萨的保级风暴，他们接连在重要的比赛中胜出。佛洛伦萨的球迷们再次在球场看台上高唱：有了张俊我们就是无敌的！


    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想想张俊退役之后怎么办？张俊不是弗兰基外面广场上的那尊铜像，无论雨打风吹，无论斗转星移，曰夜更替岁月流转它都立在那里，忠实地守候着这片绿茵场。


    那是被佛洛伦萨球迷们神化了的张俊，不是还在球场上为球队保级而拼命的张俊。


    而每一场比赛都会成为人们怀念张俊的一个机会tv5更是将这之后所有意甲的比赛转播场次换成了佛洛伦萨的比赛——他们和意大利天空电视台达成了这种协议。


    他依然在进球，尽管进球数已经很少了，这个赛季打到四月份的时候他的进球数才仅仅只有十三个，早几年这个时候只怕都过三十了。


    仅仅从这一项技术统计中人们就能看到，他们曾经那么喜欢，那么崇拜，奉为天神一样的人，确实正在老去。没有谁能够打挡住时间如流水一样的侵蚀，一切都在人们不知不觉的时候发生了，张俊被岁月催白了头发，曾经坚毅的面容被磨平，光滑的皮肤布满皱纹，如风的速度也变得步履蹒跚……


    “张俊老了。”看着他一次次跌倒，数次打门不进，人们不得不这样叹气。表面不承认的人也不得不正视这个现实。


    不过还可以让他们感到有那么点自豪的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打败他的只有时间。


    ※※※


    外界充满了离情别绪，张俊却完全没有办法把心思放到告别上面去，因为球队的成绩并不理想，球队需要保级，现在不是谈那些的时候。


    唯一让他能够找到安慰的，也就只有回到家里的时光了。他每天去球队努力训练，再开车回家，陪自己的孩子玩。佳瑞已经长大了，他能够不需要父母搀扶着走路，也会叫“爸爸”、“妈妈”和“奶奶”了。


    他知道爸爸在踢球，每次看到电视上有播放足球比赛，他就会扑到电视机前大声叫着“爸爸！爸爸！”，哪怕张俊就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这让张俊尴尬不已，也让苏菲每次都拿这个嘲笑他。但是和他极具足球天赋的爸爸相比，他显得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才能，从小就对足球不感兴趣，因为每次他趴在足球上面都会被摔下去……脸朝下哦，每次都疼的他大哭不止，哄都哄不住。和摆弄那个圆滚滚的东西相比，他更喜欢钻在妈妈的怀里撒娇。


    张俊曾经有教他踢球的念头，不过因为有了幼儿时期的惨痛记忆，那小子见到足球向他滚来就会哭，搞到最后张俊也放弃了“子承父业”的想法，让他自由发展吧，他喜欢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健康快乐的成长就足够了。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吉祥如意。一辈子没灾没病的，平平安安过一生，哪怕做一个普通人也好。


    ※※※


    作为张俊祖国最大的电视媒体tv专门派出了一支十五人的摄制组，来到意大利的佛洛伦萨。他们将在张俊最后一场比赛之前接触这个社会的各个阶层，从他们嘴中了解一切有关张俊的东西，听这些外国人谈谈对于张俊的印象，全方面的展现张俊最后一场比赛，最后再进入球场拍摄那场比赛，完成对于张俊的退役纪录。


    这个计划长达三个小时的纪录片，被称作：“传说的背影”。当初想出这个名字的正是十二年前去荷兰沃伦达姆采访张俊和杨攀的齐伟，如今他已经不主持节目，也不解说比赛了，他成tv体育部的负责人，这一次他也亲自来到佛洛伦萨，见证张俊职业生涯的最后时刻。


    ※※※


    但上帝似乎不愿意看到这名曾经如此接近自己的球员轻松离开，在倒数第二轮，球队保级最关键的比赛中，佛洛伦萨客场1：3输给了拉齐奥。张俊打入一球却无法阻止球队的失败，而他在第八十七分钟的进球更像是安慰姓质的。


    这场比赛的失利让所有佛洛伦萨球迷心头一沉，这意味着他们将要在最后一轮，自己的主场死磕国际米兰！后者在刚刚结束的比赛中提前一轮获得了联赛冠军……


    那最后一场比赛可是队长的告别赛！怎么会变成这样？因为自己失误，导致拉齐奥第一个进球的里奥。达尔诺在赛后的更衣室里哭得稀里哗啦，除了张俊谁都劝不住，而张俊偏偏还留在球场上接受记者们的采访——比赛一结束他就被记者们围住了。对于那些记者们来说，他们很想知道张俊此时此刻的想法：眼看自己的告别赛变成了血腥的厮杀，最起码他们也要打平国际米兰才能成功上岸。


    张俊面对这些话筒，他依然笑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把帮助球队成功保级而作为临别礼物更有纪念意义的了。”


    “那么你是否已经认为自己的球队必将留在甲级呢？”


    “我们尽力而为。”


    回到更衣室的张俊看着还在哭的达尔诺和全都低头沉默的队友们，他皱起了眉头：这可不是保级大战前需要的气氛。


    如果萨巴托那个疯子在就好了，他一定会用蛮不讲理的方法让大家恢复士气。迪利维奥虽然赢得了大家的尊敬，但是却无法解决这种问题，现在需要他站出来了。


    他首先走到达尔诺前面，半跪下来看着他：“别哭了。”张俊的嗓子是沙哑的，全都是因为在比赛中他不停的吆喝，让队友们压上进攻，不要放弃造成的。


    达尔诺还在哭。


    看着这个样子的达尔诺，张俊摇着头站起来，然后猛地冲他大吼：“别哭了！！”这一下把包括达尔诺在内的队友们都吓住了，达尔诺更是抬头害怕的看着张俊，他以为张俊因为输球发怒了。


    没想到张俊接下来却搂住了他的肩膀：“我所认识的那个坚强的里奥去哪儿了？那个就算受伤也依然保持乐观心态的里奥去哪儿了？不就是一场比赛的失利吗，我们还有一次机会。放心，我们肯定会留在甲级的……”


    “可是……队长，您的告别……”


    “啊，说到这个，我还要感谢你们呢。”说这话的时候张俊是面对所有队友的，大家被他的这话吓了一跳，不明白队长为什么这么说，明明是演砸了，怎么还要感谢自己？


    只有克鲁平静的看着张俊，什么都没有表示，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挑一下。


    “球队形势危急，必须逼平甚至是战胜强大的对手才能成功保级。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舞台吗？对于我的最后一场比赛来说，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情况吗？人们将永远都会记住这场比赛，而不是一场皆大欢喜的友谊赛。”他顽皮的眨眨眼睛。


    有人明白过来了，但是更多的还是担心：“但是，张俊，我们最后一场比赛的对手可是刚刚拿了冠军，士气正旺的国际米兰呢！”


    问这话的正是球队的老臣，一直在锋线上做他搭档的帕奇尼。


    “吉安。”张俊称呼帕奇尼的昵称，“还记得06/07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吗？我们的形势比现在还要危险，必须战胜ac米兰才能保级，结果怎么样？”


    帕奇尼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不是所有人都清楚那场比赛的，有人迫不及待的追问：“结果怎么样？”就好像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看着那些急切希望听到答案的脸，张俊狡黠地笑了：“结果我们赢了。3：2，伟大的逆转，我们在最后时刻战胜ac米兰，留在了甲级。今天也是如此，我们不过是重复八年前的一幕罢了。八年前我们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完成了三个球，成功保级。而这一次，我们有整整九十分钟……八年前我们在无人看好的情况下战胜了ac米兰，八年后为什么我们不用同样的气势战胜国际米兰？”最后他大声问道。


    “对！为什么不？！幸好国际米兰提前夺冠了，否则我们一定踢飞他们的冠军！！”弗雷大声应道，更衣室里面的其他人都笑了，气氛一下子回到了张俊所希望的状态。


    迪利维奥在更衣室的角落里面看着这一幕，他觉得很羞愧，作为一个主教练竟然需要手下的队员为他解决这些问题，自己和萨巴托比起来差远了……早知道当初为何要离开？如果自己不离开，一切照旧，佛洛伦萨的辉煌必将延续下来，直到现在……张俊的退役将辉煌无比，没有任何人可以拥有非议他的资本，比如那个国际米兰的小孩。


    自己那个时候冲动的也像一个小孩。


    他发现张俊在看着自己，于是连忙大声说道：“没错！最后一场比赛，一定不能让你们的队长留下什么遗憾！”


    说完发现张俊感谢的对自己微微点了一下头，他顿觉更加惭愧，表示感谢的应该是他才对。


    “看，主教练都说了，我们收拾东西回去吧，回到我们的主场，不管对手是谁，都让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张俊振臂高呼，充分把队友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他这才满意的走到属于自己的衣柜前面开始换衣服。


    他的心里，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了……


    ※※※


    李延在知道和拉齐奥比赛的结果之后打电话找到了张俊，想听听他对于这个结果的看法。


    “李哥，你不觉得我和保级很有缘吗？”没想到张俊一上来这个反问把他搞糊涂了，李延还没有来得及反问，张俊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如果说离别，我职业生涯只有两次算得上真正的离别吧？这次，还有上一次在沃伦达姆的时候。”


    李延这才恍然大悟。


    “不同的应该是这次告别的是所有，而上次告别的只是一段。但是两个都和保级有关呢，我在沃伦达姆的最后一个赛季也是惊险保级，这次比上次更惊险。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吗？”


    李延点头：“我什么都明白了，对于你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告别了。”


    “真不愧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记者，哈哈！”张俊笑得很放松，李延知道那些都是他的真心话。


    “我只担心一点，现在你不是从前的你了，但是国际米兰依然强大，你有多大的胜算？”


    “百分之百。”张俊不假思索的答道，“要知道，就算不保级，面对这支球队我也有必须获胜的理由。”


    李延再次点头，“好，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这就去赶稿子。好运！”


    “好运……”


    李延看着手上的移动电话，心里回想着张俊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


    主场面对强敌国际米兰，身负带领球队保级的重任……别人的告别赛都希望平平安安的，大家一团和气，只有你希望麻烦一点，复杂一点。也对，这也挺符合你这十几年职业生涯的一贯路线：大家都希望你一帆风顺，你却总会碰上这样那样的麻烦；大家都不想为你提心吊胆，你却总要给自己找罪受；就是到了最后，他们以为“这下子总好了吧，你退出了国家队，什么都不用考虑专攻俱乐部”的时候，你却宣布要回到国家队，拖着伤腿去为国征战世界杯，除了中国人没有人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丝毫不理解那些希望你少一些麻烦，少些挫折的人们的心，你这个不懂让人安心，不懂逗人开心，不解风情，只知道满足自己愿望的“自私鬼”！


    可为什么我却偏偏喜欢你这种“自私”呢？是的，我就是喜欢这样“自私”的你！为什么呢？


    张俊，要站好这最后一班岗啊！


    ※※※


    媒体们把张俊的告别赛和佛洛伦萨的保级大战联系了起来，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好的炒作素材了，尽管对于佛洛伦萨的球迷，这有些残酷……他们希望看到自己的队长毫无牵挂的离开，同时也不希望看到自己钟爱的球队降入乙级。


    李延的文章在千篇一律的怀旧和悲痛中显得非常突出，鹤立鸡群。他告诉那些佛洛伦萨的球迷，告诉所有喜欢张浚的球迷，不需要为张俊左右为难，因为张俊认为这就是他人生中最好的告别舞台，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更能吸引眼球的了。张俊通过他向佛洛伦萨的球迷们承诺：佛洛伦萨一定会留在甲级，你们的队长不会扔下球队不管的。


    随后佛洛伦萨的球员们也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承认张俊确实对能够在保级大战中和国际米兰碰面激动不已，他们和队长一样，都渴望战胜对手，让球队成功留在甲级。


    在保级大战前，因为恰逢张俊的告别赛，整支球队士气高涨。看上去他们似乎真的可以保级成功。


    而他们的对手呢？李永乐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对记者说：“我当然知道佛洛伦萨目前很困难，但我不是佛洛伦萨的球迷，相反佛洛伦萨多次坏了我们好事，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复仇呢？就算我们拿了联赛冠军，我们也不会放水。如果真那样的话，第一个干掉我的不会是国际米兰的球迷，而是张俊他本人。所以，如果他想要佛洛伦萨继续留在甲级的话，就战胜我们。”


    李永乐的话固然不太友好，但是考虑到他和张俊长久以来就做对手的关系，所以这番话倒也在情理之中，佛洛伦萨球迷都还能接受——毕竟谁也不会张嘴向敌人讨饶，求他们高抬贵手放球队一马。所以，只能动手抢了。而和他比起来，另外一个家伙的发言可就不那么惹人喜欢了。


    “我不会为我曾经说过的话道歉，而且我还要说：佛洛伦萨不要想从我们身上拿到一分！就算他们因此而降级我也不会有丝毫愧疚感，那是因为他们自己实力不济。我听说了，张俊的意思我明白，他想要赢我们，我告诉他这是痴心妄想！”说话这么狂妄的人自然是少年得志，职业生涯一帆风顺的拉菲尔。贝利尼了。


    主教练罗伯特。巴乔的话则是：“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向张俊说再见。”


    看起来这场比赛可不那么容易打呢。


    ※※※


    所有球员都集中在更衣室里面，他们看着自己的主教练，迪利维奥也在看着他们，这是本赛季最后一场比赛，他刚刚给他们重复完今天比赛的战术安排，他刻意不让自己去想张俊，这会让他分心，让他心绪不宁，影响到全队的士气。现在可不是哭哭啼啼告别的时候。


    大家谁也没有说话，外面佛洛伦萨球迷们的歌声清晰的传来，那是他们都熟悉的佛洛伦萨队歌。


    高举飘扬的紫色军旗！


    在挑战和勇气的战场上，


    一个永恒的希望鼓舞着我们，


    鼓舞着十一位球员和一颗心！


    噢，佛洛伦萨！


    你是这个世界的女皇！


    噢，佛洛伦萨！


    无论身处何方，你都英勇的战斗。


    在失败与胜利的岁月里，


    历史记载了你全部的传奇！！


    球员们静静的听着这首歌，直到球迷们一遍唱完。这个时候，张俊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家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他环视一圈更衣室，就连替补都在，每一个人都在。


    “听好，我们这一个星期来不停的训练，认真准备这场比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现在是拿出我们训练成绩的时候了！”张俊捏着拳头说出这番话，他又想起来每当这个时候，萨巴托那个老流氓会说什么呢？


    想到这里，张俊弯腰，把头深深埋了下去，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他在酝酿……直到他认为可以的时候，他突然仰头对队友们吼道：“让那群混账们看看，这里是谁的主场！让那个狂妄的小子知道，激怒佛洛伦萨的下场！”


    “吼——”队友们像一群饿疯了的狼，疯狂咆哮着，“让他们庆幸自己已经提前夺冠！！”


    “战无不胜！佛洛伦萨！攻无不克！佛洛伦萨！”


    “胜利属于佛洛伦萨，属于我们！”


    “干死国际米兰的兔崽子们！让他们从弗兰基滚出去！”


    ……


    一个个红着眼，就好像被激怒的公牛。只有克鲁在这些咆哮的人群中依然保持冷静，他没有加入这种活动中——他丢不起那人……


    张俊看着一脸平静的克鲁，狠狠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这一下把他吓了一跳，张俊很满意克鲁的表情：“我差点以为谁把你的蜡像运到这里来了。”


    “你的方法也只有对那些头脑简单的家伙才有用，对我无效。”克鲁在最初的惊诧之后脸上又恢复了平静。


    “太不给我面子了。说吧，要怎么才能让你燃起熊熊斗志的火焰？”


    “……”克鲁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只要你一直站在我的前面。”


    张俊一愣，他重新审视了一番克鲁，然后再次用力拍了他一巴掌：“那就当我永远都站在你前面吧！”


    队友们还在疯，有些人甚至把椅子都举起来了，迪利维奥一看情况要失控，连忙将更衣室的门拉开，然后大声喊道：“上场吧！我们时间到了！”


    佛洛伦萨的队歌声随着迪利维奥开门的动作呼啸而来，刚刚还发疯的球员们猛地冷静下来，达尔诺将手中的椅子扔在地上。这个时候，张俊才想到要来收拾他造成的“惨局”，他把队长袖标绑在左臂上，再摸摸胸前的佛洛伦萨队徽。


    “我们走吧，别让国际米兰人以为我们怕他们了。”


    他领头走了出去，一群人紧咬牙关，一脸肃杀之气的跟着他往外走。在每个人的胸前，佛洛伦萨的队徽下面是一行金色的小字：2004-2015。这是张俊为佛洛伦萨效力的时间。


    这行金色小字下面则是又一行金色小字：2015.5.27。


    这是张俊退役的时间。


    当下午的阳光扫在那上面的时候，金光耀眼，没有人能够正视。


    就这样，每个佛洛伦萨的球员胸前金光四射的出现在了球场上，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艰苦的比赛，和……没人愿意接受的结局。


    ※※※


    赛前没有人会认为这场比赛哪一方可以轻松获胜，不管是佛洛伦萨还是国际米兰，想要拿到三分都要拼尽全力。尤其是国际米兰阵中拥有一名在二十岁就坐稳意大利国家队主力中后卫位置的人——拉菲尔。贝利尼，有他和李永乐一前一后保护球门，让国际米兰成了本赛季意甲联赛中丢球最少的球队！


    身体和状态都大不如从前的张俊，又要如何面对这条坚固如城墙的防线呢？


    比赛刚刚开始三分钟，张俊给了所有人一个清晰的答案。


    他高举双手，微笑着站在那儿庆祝自己本场比赛的第一个进球，他的队友们疯了一样向他涌来，就好像涨潮那样将他淹没在人群里……


    弗兰基球场在那一瞬间陷入了主队球迷们所制造出来的风暴中。


    “太精彩了！我可以肯定这是张俊职业生涯中最漂亮的任意球得分！在距离球门只有二十一的情况下，他踢出去的足球绕过了高大的人墙！直坠死角！”天空电视台的解说员兴奋的用言语又把进球过程讲了一遍。


    而距离他的位置不远，中tv5的解说席上，专门从燕京赶过来现场解说这场比赛的国内知名解说王健翔正在手舞足蹈的嘶吼着：“没有人可以侮在辱了他之后还能安然无事的！拉菲尔。贝利尼，你看到没有？这个球可是从你头顶上飞过去的！！”


    是的，正是他在开赛两分多的一次犯规，绊倒了带球突破的克鲁，从而给了张俊这样一个罚任意球的机会。然后再巴乔刻意安排高个子的他去排人墙，希望给张俊的任意球造成一些干扰的情况下，张俊却漂亮的将足球从他头顶踢过，再坠入球门死角，完成了对贝利尼的回击。


    但被王健翔痛斥的贝利尼此时却并未沮丧的低头承认失败，相反他高昂着头看向远方的张俊，这一次在他的眼神中，多了些炙热的东西。


    和他一个表情的还包括国际米兰的队长李永乐。


    ※※※


    随后的比赛陷入了僵持阶段，谁也无法对谁形成压倒姓的优势，似乎都有机会，又似乎都差那么一点。直到国际米兰利用一次佛洛伦萨全线压上进攻的机会，由他们的核心、队长李永乐长传发动进攻，把足球精准的送到了阿根廷年轻前锋哈维尔。费尔南德斯的脚下，然后让他轻松打门成功。


    国际米兰终于在上半场临近结束的时候扳平了比分，而弗兰基的看台上也终于响起国际米兰球迷庆祝进球的欢呼声。只是这阵欢呼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的声音就淹没在了佛洛伦萨球迷刺耳的嘘声中了。


    九年的时间，但凡有佛洛伦萨的主场比赛，张俊几乎都会听到佛洛伦萨的球迷用这种方式表达他们对于自己的热爱，和对敌人的不屑。这被一些媒体评为“臭名昭著”的加油方式，在张俊听来却非常亲切。


    只可惜，这样的场面，过了今天他就再也无法亲身体验了。


    主裁判吹响了上半场比赛结束的哨音，暂时的平局也足够让佛洛伦萨保级成功。张俊这才有心思环视球场，一切几乎都和从前一样，那些摇曳的旗帜、他的巨幅画像、还有无数标语……但是这些似曾相识的场景中却有着不同的一面：以前用来给球队和某个球员加油的标语清一色的换成了感谢张俊和挽留他的话……


    看着这些可爱的球迷，张俊就算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场比赛后退役，都情不自禁的在心中升起一股舍不得离去的情绪。很难以用语言来表达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就好像强迫自己离开他心爱的人一样吧……


    克鲁站在他身边，和张俊一样抬头环顾球场。“如果不想走，就留下来吧。”他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在张俊耳边响起。


    张俊看着还在往看台围栏上挂标语的球迷，轻轻摇摇头：“我已经留下来够久的了。”


    就在这个时候，四名本场比赛的当值裁判向张俊走来，他还以为要找自己谈谈有关犯规和被犯规的问题，没想到他们笑着摇摇头：“要走了，留张影吧。”


    看到这一幕，克鲁也笑了。然后没去理会有些愕然的搭档，从他身边走过，独自一人先回更衣室了。


    于是张俊和几名裁判轮流拍下了自己职业生涯中最独特的合影。没有人担心这样会影响比赛的公平，因为这是张俊理应享受的待遇，裁判们也有自己的职业艹守，场上和场下必须区分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