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只懂流血,不懂流泪
3个月前 作者: 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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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只懂流血,不懂流泪
过了一阵,我跟冯樱一起随机选了几个代表,然后和张放天一起上楼去。
不多时,我们便来到了张宏的房间,看守在门外的保镖,把门推开,凶杀的现场展现在我们面前。张宏身上中了起码五枪,而管家身上则好像也被张宏手中的钢珠给击中,全身筋骨多处寸断。从房子里的摆设来看,当时两人对战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应该是一经接触,很快就就结束了。
我们所选的几个代表,有两个是张宏的铁杆心腹,看到张宏的尸体,两人马上就啪地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大哭,一边号叫道:“干爹,我们就算死,也一定会替你算清这笔帐……”
而站在他们旁边的我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天使安排的。所以我仔细察看这个现场并没有兴趣,只是扫了一眼,内心一痛,然后转过身望向走廊,长叹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人家都说,江湖汉子江湖死,出来混的早就准备了这一天。张宏这一辈子干了那么多大事,亲手以及下令杀死的人不计其数,他今天这个境遇他应该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死在床上时候的表情并没有任何惊讶和不愿,而是显得很自然和安宁。但是不管张宏年轻的时候到底做过多少坏事,但是他对我楚天齐而已,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关怀备至,并且对我寄以殷殷期待的严厉长者。所以,我纵使与他认识并不久,交谈时间也并不太长,但是此时看到他晚年遭此厄运,心中也不禁磋叹难过。
冯樱见到我这个样子,便走到我身边来抚着我的肩头,轻声安慰我。而我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冯樱的哀悼,再转头看了看张放天。
我只看到他站在房门前,站在那些号啕大哭的人的旁边,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张宏的尸首,许久之后,他闭了一阵眼睛,什么也没说,转头自己下楼去了。然而,就在他下楼梯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混乱的响声。过了一会,我听到有人喊说,“张总裁,你没事吧?”
才知道刚才张放天下楼的时候,竟然一脚踩空,从楼梯一直滚了下去。
好一阵之后,冯樱让人照了几张相,然后就对另外三个一边看,一边摇头慨叹地老的说道:“你们都看完了吧?”
那三个人都点点头,于是,冯樱点头道:“那好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警察吧。”
说着,让他们三个人把痛哭流涕的两个人都拉了起来。
我们一行人走到楼下,楼下那些张宏的忠心部属,看到这两个哭成这样,顿时心中所有的幻想都消失无踪,全都一个个扑到在地,哭天抢地的号啕大哭起来。
在场的其他的人,那些保镖和佣人跟着一起哭,而其他不关事的股东们站在一旁,也是唏嘘不已。这个时候,张放天已经没有在这里,他因为刚才在楼梯摔伤,已经自己一个人到房间里去休息了。
而我站在高处,望着这些哭成一片的人,在猛然之间,有一种身心疲惫,摇摇欲坠的感觉。在这个时候,我甚至有一种马上逃走的冲动。我真的有些不堪重负了,我只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而已,为什么要让我负担这么多?但是我只是在心里有这种冲动而已,在现实中,我是一脸麻木地站在高处,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些痛哭的人们。
这时候,冯樱走了过来,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我知道张老先生的逝世你很难过,但是当前大局为重,我们是不是商量一下怎么善后?”
我并没有转过脸去看冯樱,只是冷冷道:“先办丧事。”
冯樱与我相处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在我这里受到这种冷遇。不过她对我的这种行为很理解,马上点点头,“嗯,确实应该先办丧事。”
然后,就一句话也没说了。
过了一会,一个哭得眼睛通红的保镖走过来,问我道:“老大,这件事情我们什么时候通知小姐?”
“马上!”我眨了眨眼睛,答道。
“是!”尽管伤心,但是他还是恭敬地跟我鞠了一躬,然后才要退下去。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于是赶紧把他叫住,“你等一下。”
那个保镖,马上站住,听我的命令。
“马上给我找到全华夏最好的化妆师,我不想让钟蕊看到她爷爷有任何地方有不妥。”
“是!”保镖点完头,然后跑步下去了。
保镖下去之后,冯樱伸过手来,正要安慰我,而我转过身,正好看到他身后的贾雨。从前,我只觉得他像狐狸,但是我现在发现我大错特错了。他不是一只狐狸,而是一只狼,一直不但奸诈而且凶残的狼,最无耻和下流的帮凶!在这一刹那间,我真有冲上去一拳打得他魂飞魄散的冲动。但是,我知道现在不可能这么做,所以我只是扫了一眼他看似平静的脸,然后将这种冲动隐忍了下来。
但是我忍得真的很辛苦,所以我实在没有心情再去顾及别人的感受,所以我也没有好好地回应冯樱的善意。只是看了她一眼,说道:“闹了一晚,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说着,我看了我身后的人一眼,然后他们就上前来,对冯樱说道:“冯小姐,请。”
冯樱看了我一眼,深深叹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带着贾雨离开了。这时候,张盛扶着我的肩膀说道:“阿齐,你也去休息吧,明天天一亮,还不知道有多少事呢。”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想去看看张放天。”
“我跟你一起去吧。”张盛说道。
我转过脸看了看他,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去。”
说完,我就一个人迈着步子,在保镖的指引下来到张放天所在的房间。门并没有锁上,我只用手轻轻一碰,门就被推开,然后我就看到张放天搬着一把椅子,朝着窗外,身子笔直地坐着。我站在门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我知道,此时此刻的张放天一定是在哭泣。
我记得偶尔在电话里聊天的时候,张宏曾经感叹地说过,张放天最大的缺点就是,只会流血,不会流泪。他说,“要是有一天,可以看到张放天在我面前放肆的流泪的话,那该是多么美的一个情景啊!”
张宏之所以这么说,在张放天而言,眼泪是比鲜血重要得多的东西。鲜血里所隐藏着的,只是生命而已,但是眼泪里隐藏着的却是尊严。而后者正是张放天竭尽一生所想要追求的东西。正如张宏所说,这个看似好斗而凶狠的男人,终其一生,所追求的,其实只不过是尊严二字而已。
张宏为了教会张放天流泪,付出了他的整个晚年。他甚至将成功地改造张放天做为他晚年最大的人生目标。而以他这样了不起的人,花这样长的时间,花这样多的心力,最后还是无法改造得了张放天。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生前无法教会张放天流泪,但是在死后,他却让这个只懂流血,不懂流泪的男人流下的眼泪。
看到这一幕,我在心里默默地对张宏说,张老先生,你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也该会有所安慰吧。你放心,我楚天齐虽然算不上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但是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张放天,钟蕊,这两个人我都会帮你看好的,你安息吧!
我在门口站了约莫十分钟之后,我迈着步子走进房间去。一听到有脚步声,张放天马上擦干眼泪,转过头,低声喝道:“什么人?”
当他看到我之后,像野兽一样红着眼睛盯了我一阵,问道:“如果你是想来再跟我灌输什么话,那就免了,我现在除了自己的判断力,绝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我身子有些疲惫地弯着腰,看了张放天好一阵之后,说道:“出殡的时候,你,我,还有钟蕊,我们三个人一起为张老先生披麻带孝吧。”
说完,我眨了眨眼睛,转过身走出门去。就在我刚要走出门口的时候,我听到张放天说道:“楚天齐,我希望张先生确实不是你杀的。”
我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就有些步履阑珊地离开了张放天的房间。
重新回到大厅之后,我就开始充当这个别墅的主人,安排大厅里的人的饮食和座位,安排那些累了的人去找房间休息。同时接待那些深夜赶来的警察,安排人配合他们的工作。然后,公安局要求把张宏的尸体带走解剖,被我当场拒绝。这个时候,冯樱出来发挥了她的影响力,警察们照了相,收集了一些证据之后,在早上九点多的时候撤退了。
而我这时候,就开始安排那些化妆师开始给张宏做化妆。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尸体,我心里不自觉地还是有些害怕。但是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恐惧,站在一旁,看着这些专业的尸体化妆师,怎么对张宏的尸体做修补和化妆。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来到第二天中午一点多,张宏的妆终于被化好了。他现在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睡着了的安祥的老人,我见到这个样子,便付给那些化妆师重酬,让他们离开。然后,我又开始跟底下的人商讨种种丧事事宜。
到了下午七点多,二十几个小时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我终于有些熬不住,走到大厅里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刚一坐下没有三分钟,我就靠着椅背上打起盹来。
然而,不一会,我就突然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声哭着叫道:“爷――爷!”
这个时候,我才猛地一下被惊醒,然后就看到整个人哭得已经跟泪人儿一般的钟蕊。当她看到坐在大厅的我,她马上就扑过来,抓着我的手,问道:“我爷爷呢?我爷爷在哪?”
我看她情绪这么激动,也不敢让她现在就去看张宏,只能用力地抱着她,我很想说点什么安慰话,但是最终我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久之后,被我抱在怀里一直痛哭不已的钟蕊,突然哽咽着抹着眼泪,说道:“好了,我现在情绪好一些了,你可以带我去看我爷爷了。”
我这才敢把钟蕊带到楼上去,这时候的张宏已经被安置在了另一个房间的床上。当我带着钟蕊来到这个房间,钟蕊走进去,看到床上的张宏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她的爷爷已经死了。走路都显得小心翼翼的,走到旁边轻声喊着,“爷爷,爷爷……”
一连喊了好几声之后,钟蕊听不到张宏的回应,又再次爆发起来,她整个人扑在张宏的身上,放身大哭着喊道:“爷爷,你不是一直怪我没有好好陪你吗……现在蕊蕊回来陪你了……我以后天天陪着你……我哪儿也不去了……哪儿也不去了……爷爷,你应我一声啊!爷爷……爷爷……”
我身边的几个老大见状,赶紧红着眼睛走上前去,扶着钟蕊说道:“小姐,你别这样,干爹他已经去了。你这个样子,干爹他不会开心的!小姐……”
刚劝到这,这几个人便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我终于有些无法忍受了,我让保镖带着我走到贾雨的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他正好整以暇地跟冯樱说着什么。我一进门,就指着贾雨骂道:“贾雨,你这个王八蛋,你去告诉天使,让他有本事冲着我楚天齐来,整天玩弄这些阴谋诡计,他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贾雨站起来,淡淡笑道:“楚总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一听到这话,我的怒火终于飙到了最高点,妈的,我忍无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