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月关
    杨瑾说到此次,在心里简单测算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至少重达二十五万斤,也就是说,即使是浇铸一个最小的金人,也需使用一万套坩锅。”


    韩羽听后,不以为意,说道:“所以,若想铸成十二金人,旁人费尽心思也做不到,只有始皇帝可以。制造一万套坩埚,征召数万徒工,不过是始皇帝一道旨意的事儿。”


    杨瑾知道韩羽会错了意,苦笑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一万套坩埚,得分散开来熔炼铜铁,是吧?”


    韩羽颔首承认:“不错!”


    杨瑾接着说道:“分散熔炼容易,可是如何集中浇铸呢?如果等到把这一万口坩埚里熔化的铜液逐一收集起来,再进行浇铸的时候,那时恐怕所有铜液都已经凝固了,还怎么浇铸?”


    韩羽再次露出他那不协调的笑容,回答说:“不错!所以,我们必须先要选址,一定要选一个最合适的地点,此地需要能容纳数万徒工,而且还得居于高处,至于范模的铸台,则要放在所有这些坩埚之下……”


    杨瑾被韩羽一言点醒,不待他说完,立即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想……择一高山?在整面山坡上建好一万处坩埚,再将它们互相连接起来,于山下建造铸台,最终以百川归海之势浇铸铜人?”


    韩羽微微点头:“正是如此!”


    杨瑾反而沮丧摇头,说道:“如此,工程浩大无比!也太……也太劳民伤财了吧?”


    韩羽表情冷淡,仿佛世间没有任何可以打动他的事情,开口说:“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


    韩羽说罢,将目光投向翠峦叠起的远方,仿佛在那虚空般的眼睛当中有些什么,只是他目光依旧空洞而淡然。


    咸阳城依山傍水,选址之行倒像早春郊游,身为大匠作的韩羽没带一名随从,竟然孤身一人,见到杨瑾一行四人结伴同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什么都没有问。自从上次杨瑾与韩羽进行一次关于如何铸造金人的对话后,韩羽便少言寡语,一路之上既不说话,也不跟杨瑾交流,只顾沿途查看山川景色。


    “敢问韩兄,”杨瑾身为韩羽的副手,跟在他的身旁,终于耐不住沉默带来的尴尬,开口搭话,“韩兄乃圣上钦点,不知韩兄师承何门?”


    “我吗?无门无派。”韩羽笑容一闪即逝,说完就不再说话。


    “我看这小子除了有张小白脸,哪里都不如三哥,凭什么他就是皇帝钦点的大匠作!”顾勇愤愤不平地发起牢骚。


    “我猜啊,”陶素贴近顾勇耳边,坏笑着低声说,“你瞧他那么俊俏,面皮白白嫩嫩,说不定是皇帝的男宠。”


    杨瑾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不知为何,韩羽即便笑起来,也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但杨瑾始终觉得他其实是在真心是好,只是表情总欠缺了点什么。楚狸听到陶素的胡言乱语,强忍着笑,快步赶到前边,赶上韩羽。


    “韩羽大哥,听说你负责铸造这金人,是为了破祖龙死的诅咒?”楚狸笑靥如花,口吐芳兰,“可是铸十二尊金人,怎么就能把这个诅咒破除掉呢?”


    “这个嘛,源于另一个传言!”韩羽望向楚狸,又是淡淡一笑。


    楚狸这样的绝色美人儿正对韩羽巧笑倩兮,与其说她穿着男装是为改扮外形,倒不如说是为了更加方便行动,可就算她裹上一身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天生丽质,况且满身女孩儿家天生的体香,就算是瞎子也察觉得出她是女人。


    然而韩羽的神态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就连杨瑾看在眼里,都不禁产生些许猜疑:“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韩羽,面对楚狸也还是那副看淡一切的从容,不会真的是皇帝的男宠吧?”


    韩羽语气淡漠地说道,仿佛寻常百姓说起柴米油盐:“据说始皇帝遇到那献玉的异人后,巡视东海的途中,遇到了仙人,仙人口诵歌谣,歌谣唱道:渠去一,显于金,百邪避,百瑞生。始皇帝领悟了仙人之意,才决定铸造十二金人。”


    “这歌谣究竟什么意思呢?什么渠啊,百邪百瑞的?莫名其妙。”楚狸不解地追问。


    韩羽耐心解释说:“渠意为大,‘大’字去了‘一’便是‘人’字,依附于金则显赫,可令百邪退避,百瑞丛生。故此铸十二尊金色的巨人,可保圣上龙体安康,江山千秋万代。”


    楚狸眼珠儿溜溜一转,笑问道:“韩公子相信这个说法么?”


    韩羽微微一笑,对楚狸的问题不置一词,目视远方,目光似旧空洞无物,又仿佛蕴含难以解读的深意。


    第十章


    疑云重重


    日当正午,韩羽便领着杨瑾四人返程,回到咸阳城中,信步走进一家酒肆,选了靠窗临街的一个位置坐下用餐。韩羽似乎不太明白待客之道,又或者生性随意恬淡惯了,要来一桌饭菜,也不招呼他人,只管自己闷头吃饭。


    “如今时候尚早,怎么我们便回城了,午后不继续勘察一下吗?”杨瑾不清楚韩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番五人出行,明明备了干粮、清水,韩羽却偏要回城用饭,“难道韩兄心中已有选定场所?”


    “没有,”韩羽随口回答,口中细细咀嚼,不慌不忙,“只是现在若不回来,我们一会儿就要变落汤鸡了?”


    “韩兄什么意思?”杨瑾追问,韩羽的回答明明像是句玩笑话,可他却完全听不出玩笑的意思。


    “因为要下雨了。”韩羽向窗外看去。


    韩羽的那双眼睛漆黑深邃,但毫无灵动之光,完全看不出他任何内心情绪的流露,能达到这样古井无波的心境,也许他做个不染红尘的世外修行者更合适些,而不是一个出仕于朝堂的臣子。


    窗外响晴白日,人影穿梭,耀眼的阳光洒在大街之上,哪有半点下雨的征兆?


    杨瑾等人疑惑莫名,可身为大匠作的韩羽只管安心吃饭,杨瑾也唯有陪同,不便多嘴说些什么。未承想,饭还没吃到一半儿,凉风骤起,吹得窗外竹帘随风抖动,沙沙作响。伴随着这股席卷而过的凉风,东北方向山峦中涌起滚滚浓密的乌云,犹如山中妖物兴风作浪,扩散开来的乌云迅速吞噬晴空,明媚的正午转瞬变得如同昏黑的傍晚。充满湿气的凉风阵阵袭来,云层当中雷声炸裂,滂沱大雨顷刻间从天空中当头泼下,路上毫无防备的行人顿作鸟兽散,四处奔走寻找避雨之处。


    “韩羽大哥,你怎么知道要下雨的?”楚狸望着窗外雨雾弥漫,惊讶不已。


    “我当然是看出来的。”韩羽淡淡地看了楚狸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


    窗外雨势不止,不消多时,行人车马荡然无踪,唯有连绵雨丝接连不断击打着长街石路。隔窗观雨,窗外虽没有青山绿水,也别有一番滋味。


    韩羽看这场大雨一时之间难以停止,便向杨瑾询问道:“杨兄,那日你我二人同在章台宫殿下,闻听你能制造出可以活动自如的人偶,我对制造此物也略有些类似的心得,正好借此机会,倒要向杨兄讨教讨教。”


    杨瑾原本以为韩羽只是故意留难自己,却不想韩羽竟然真的是要做认真探讨,将他自己的诸多制造机械木偶的经验和心得,更是和盘托出,毫无避讳遮掩。


    听着韩羽兴致勃勃地口若悬河,杨瑾不禁暗怪自己小人之心,原来以为这韩羽不近人情,如今杨瑾终于明白,只是因为韩羽是真的不懂人情世故,或者恰恰因为他是一个潜心研究制造之学的痴人,所以才能够年纪轻轻,便已有如此高深的造诣。


    韩羽对于人偶制造的一些设计和想法,杨瑾更是闻所未闻。尤其是他提到以弓弦素材为筋,用以衔接人偶骨架之间的关节,便可以让人偶做出更精密细致的动作。这方法并不复杂,而且材料也易得,可是今日韩羽若是不说,不知杨瑾还要花费掉多少时间和心力,才能参悟出这种突破性的改进。韩羽简单的一席话,顷刻间解决了长久以来困扰杨瑾的难题,恨不能现在就能回到边关,立即将诛魔军一一改进。


    陶素跟随杨瑾日久,在长城之时,更是直接参与过诛魔军的制造,如今对机关制造也能略知一二,虽然对韩羽的话还是一知半解,但也听得津津有味。顾勇则除了打仗之外,其他完全一窍不通,手中筷子不停,只管大口吃肉,心中感慨还是朝中的生活舒服,难怪人们都愿意来到咸阳,虽然不像边关没有仗打,但美食美酒管够,可惜的是这顿是午饭,席上没有美酒。楚狸则在一旁双手托腮,静静聆听,似乎对此也颇有兴趣,全神贯注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安静的小猫儿。


    待到云雨散去,街道两旁排水渠中雨水滚滚,如此情景,郊外可想而知。况且这场雨持续时间不短,日已西斜,天边映红,自然不能再出城。经历了一下午的谈话,在这各自散去之时,杨瑾还觉得意犹未尽,对韩羽不但产生钦佩之情,竟然还有些许不舍。


    自这天之后,接连七日,五人每天都按时外出选址,韩羽仍旧不带工匠随从,每到一处,无须工具测量勘探,只凭一双肉眼打量地势,立刻能够说出此地土质如何,地下是何构造,山坡面积几何,倾斜度是否适合使用。


    起初顾勇和陶素还存疑,可当他们执意要亲眼鉴定,挖开土层后,由杨瑾鉴别,果然与韩羽所说分毫不差。杨瑾更是啧啧称奇,若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工匠,仅凭目力能够分辨出地质大概已是不易,可像韩羽这样一看之下,便仿佛经过精密计算般地判断出详细数据,天下之大,恐怕也难以找出第二个人。


    “韩羽大哥,你这一对神目是怎么练就的?”楚狸越发对韩羽感到好奇,近日来时常围在韩羽周围问长问短。


    “天生的。”韩羽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恬淡样子。


    不过经过连日相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和说话方式。韩羽面虽冷,人却不坏,说话虽然少加修饰,也不客气,却从不遮遮掩掩,总是一片真诚,令人难生恶感。其实由于每日都在一起,杨瑾等人也很难察觉到,韩羽在和他们的交往中,神态和语气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似乎是受到他们情义的感染,他早已不再是章台宫里静候面圣时,那个冰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韩羽。


    制造技艺已臻化境,还有双洞悉万物的神目,美貌、气质可比楚国宋玉,年纪轻轻便官在大匠作。杨瑾不得不憾叹,甚至还有些羡慕和嫉妒,上天确实有特别青睐之人,否则韩羽何以能集如此众多优势于一身,几乎找不出任何瑕疵?


    不过……若要硬说瑕疵的话,也许就是在面对楚狸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一个正常男人应该有的反应。据杨瑾目前对韩羽的了解,他既无妻子,也无恋人,走在咸阳城中,对妙龄女子也仿佛视而不见。不近女色……不知应不应该算是一种瑕疵,不过这些终归是别人的私事,杨瑾也不便妄自猜测,兴许是一心扑在学问上,这种人世间倒也不少。


    这一日,他们终于选定铸造地址,此地位于甘泉山一侧,地理环境,土质结构,均符合韩羽的要求。韩羽似乎也很高兴,回到城中,选了一间酒肆,破例叫了两坛老酒。


    韩羽兴致勃勃地道:“你们……在欢喜庆祝的时候,都喜欢喝些酒吧?我等也连续辛苦多日,今日终于选定地址,明日就能正式开工了,今日破例,大家一起喝些酒吧……那句话怎么说?不醉不归。”


    韩羽这句话一出口,楚狸的眼睛立时变得雪亮,那只嗅到鱼腥的猫儿样一览无余地显露出来。杨瑾看在眼里,不禁暗叫不妙,心中责怨韩羽怎么就提议喝酒呢,这位楚大姑娘的酒品,他可是亲身领教过的。


    虽然蒙毅府中珍味佳酿应有尽有,但杨瑾等人终归是客,难免拘谨约束。如今是在市井之中豪饮,韩羽又无官架子,近日来也学着顾勇那般,与大家互相称兄道弟,无拘无束。顾勇本就性格豪迈,喜好与人结交,几日没痛快畅饮,肚中酒虫早已饥渴难耐。几碗酒下肚之后,就连陶素也变得跟韩羽更加熟络起来,推杯换盏,不住互相劝酒。


    五人当中,顾勇最善饮,喝到酩酊处,干脆脱去上衣,露出一身在塞外边关练就的健硕体魄,赤膊弹刀,脚踏节奏,翩翩起舞,以助酒兴。


    顾勇高声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韩羽受顾勇气魄感染,一向呆滞空洞的眼神竟然闪起异彩,不觉以箸击盏,和着拍子,吟唱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楚狸一碰到酒,馋得跟只小猫儿似的,此时两颊嫣红,醉态可掬,竟也接口唱了起来。


    这首《无衣》是秦国一首激昂慷慨的战歌,顾勇自幼尚武,每到兴致高昂处,都会唱起此歌。楚狸虽是女子,却以婉转绕梁的女声,竟也唱出豪迈雄浑之意。听得在场人无不痴痴如醉,不由让人联想起,那月夜长城之下,楚狸红衣胜火,凭借一对弯刀在魔物群中来去如风的飒爽英姿。


    楚狸唱罢,旁若无人地拍案大笑,端起酒壶为韩羽又斟上一杯,道:“韩公子,这酒……好喝得很,喝了……快活得很,你怎么不喝?来,我敬你,你也喝一杯吧!”


    楚狸言笑晏晏,捧杯劝酒,韩羽连称不擅饮酒,可楚狸哪里肯依,将酒杯抵到韩羽唇边,笑道:“男儿大丈夫,哪有不会喝酒的道理?就是……就是本姑娘……都会喝酒。来!喝一杯!”


    楚狸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韩羽见状,实在推搪不过,只得接过杯子,也学着楚狸的样子,将杯中酒喝得一滴不剩。


    楚狸见韩羽饮了酒,开怀大喜,不等他放下酒杯,又为他斟了一杯,笑道:“好事成双,还须满饮!再来!”


    韩羽难以拒绝,只得无奈再饮了。顾勇和陶素见了,也上前来凑趣,左一杯右一杯,你一言我一语,搞得韩羽连放下酒杯的空闲都没有。片刻工夫,韩羽就接连喝了七八杯酒,而且每饮必干,奈何他竟然脸色丝毫不变,眼神始终如一,倒是把其他人喝得七荤八素,醉得更加厉害了。


    眼见众人醉得已无力劝酒,韩羽神色如常地转向杨瑾,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听说杨兄去过很多地方,想必见多识广,可有什么难得的见闻吗?不妨说来听听。”


    期间杨瑾一言未发,看着楚狸向韩羽频频劝酒,心中已微生醋意,有心劝阻,又不想扰了大家难得的兴致。其实他倒也不是那么气量狭窄的人,可是韩羽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完美了,纵然他想故意挑些毛病都难以挑得出来,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天下女人的克星,世间男人的天敌。


    这时听韩羽来跟自己说话,杨瑾实在没有兴致多说,况且他从军后的见闻,也不便对他人多说,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我吗?一介俗人而已,自幼只为生活奔波,身边都是些琐事,哪有什么见闻。”


    “怎么没有?”顾勇忽然冲到杨瑾和韩羽二人中间,口中喷着酒气,大着舌头讲起来,“光是俺跟三哥就出生入死多少次了!哪次不是惊心动魄!”


    顾勇本就不拘小节,现在喝多了酒,哪还有所顾忌,竟然张口说起塞外魔物夜袭云中。杨瑾有心阻止,却苦于不好直接开口,频频用眼神暗示顾勇不要多嘴。而陶素虽也喝多了,到底心细,立刻明白情况,便在桌下暗暗用力踩了顾勇几脚。


    顾勇反倒将眼一瞪,呵斥陶素道:“你踩我作甚?韩公子又不是外人,他是朝廷的大匠作,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还怕吓着他不成?”


    顾勇口中滔滔不绝,便从他与杨瑾如何相识开始讲起,如何遇到魔物,直到天降怪石,探察地下神秘遗迹,在魔怪面前九死一生,不遗余力地绘声绘色讲述出来。韩羽端着酒杯,歪着头一口口抿着酒,似乎听得非常入神,只是他的眼神儿依旧满是淡漠,也不知究竟听后心中作何感想。


    顾勇所说的事,陶素是亲历者,除了韩羽,楚狸也是头一次听说,尤其是当听到顾勇讲到杨瑾单人匹马追杀胡人首领时,向杨瑾投去难以置信而又担忧的眼神,见杨瑾如今安然无恙,那份担忧才退去,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他在长城上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身影。


    听完顾勇讲述,楚狸忍不住一把揪住杨瑾衣袖,醉态可掬地追问:“真是这样吗?啊……你本事不大,日后可千万要小心,怎么这么不知深浅,万一伤了性命怎么办?”


    只要是男人,谁愿被自己心仪的女子瞧不起?听楚狸说自己本事不大,杨瑾顿时感觉好不服气,可是看到楚狸在大醉之下,还如此关心他的安危,倒是心生起一股暖意。


    ……


    咸阳城笼罩在漆黑的天宇下,寂静无声,仿佛连亲眼见证大秦兴盛的古城砖瓦都沉入了睡眠,可……这是从高空俯瞰下去,当你落眼到那贯穿西东的笔直大道上时,就可以看见一对男人勾肩搭背,步履摇摇晃晃,一路唱着咿咿呀呀难辨歌词的俚曲,那是顾勇和陶素。


    再往后,隔了七八丈远,却是一个少年,扶着一个身姿飘摇如随风杨柳的少女。少女已经醉了,所以她忽然站住虚浮的脚步,探出双臂一环,大胆地勾住了少年的脖子,两人脸对着脸,呼吸声在泛着红晕的脸颊间徘徊,一个是醉意的红,一个则是羞臊的红。于是,走在他们后边更远些的一个白袍公子,只得无奈地站住,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不解风情地上前凑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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