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月关
    任盈盈听了反驳道:“本教丘长老往昆仑总坛祭拜圣火,在甘肃受嵩山、华山两派围攻,一门老少尽被杀死,本派弟子闻讯赶去时,已尸横遍野,丘长老十岁的孙儿尸身也被狼群扯散,惨不堪言!”


    吴天德心道:“臭丫头,我说这些只是要激起众人愤怒,转而直指嵩山派这个祸首,你掺和个什么劲儿?比谁惨吗?”


    吴天德又道:“我听恒山莫大先生说过,五岳剑派中孙师兄因为一言不合,在郑州城外被日月教徒围袭,双手双足齐被截断,两眼也给挖出,虽未取他性命,却是生不如死,其状甚惨!”


    任盈盈立即接口道:“本教文长老年逾八旬,当时又已退出本教,却受嵩山、泰山、衡山三派高手围攻,八旬老人身中四十七剑,腹破肠穿而死,难道不惨?”


    吴天德走得近些,微微转身向她一瞪眼,低斥道:“吵吵吵,屁股痒了是不是?”


    任盈盈见他指责魔教狠毒,也隐隐猜出他是先燃烈火,再火烧嵩山,但是听他说得日月神教全无人性,还是忍不住将本教中人所受遭遇也说了出来。


    她正说得带劲儿,被吴天德低声一喝,不由一呆:“屁股痒了?”转念想起那日在开封城外被裹在鱼网里时,就因和他斗嘴被他在臀上重重掴了一掌。想到这里,任盈盈脸上一红,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任大小姐从未被人训斥过,这时听吴天德低声斥训,感觉已然有异,听他语气亲昵,心中更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芳心可可,好像不怒反喜,小嘴虽闭上不言,却对自己的古怪心情有些惶惑。


    吴天德又转首扬声道:“其实这场祸端,尽因这一奸计而起。其实事皆在人,正派中固有好人,何尝没有卑鄙奸恶之徒?那大奸人难道不是阴险恶人?


    日月神教中坏人确是不少,但大家想必也知道任大小姐将继任日月教主。任大小姐深感两大派间意气之争,仇恨永无止歇,实为不智,已决心掌管教务后好好整顿一番,将那些作恶多端的败类给清除了。


    诸位,日月神教势力庞大,我们纵然再争斗数百年,死上无数英雄豪杰,恐怕仍是对峙局面。若是能让日月神教弃恶向善,岂不更是功德无量?岂不更是行侠仗义?岂不教江湖上豪杰之士扬眉吐气?”


    吴天德声音朗朗地道:“这些年来,两派因为中了这奸计,彼此仇杀斗殴,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死于非命,若能将邪恶的魔教铲除,再还一个正派的‘明教’,那么种种流血惨剧,十成中至少可以减去九成。英雄豪杰不致盛年丧命,世上也少了许许多多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


    他这番话有人已暗暗点头。方证大师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吴掌门这番言语,宅心仁善。若真能如此,天下的腥风血雨,刀兵纷争,便都泯于无形了。”


    不过五岳剑派中人,虽然早些年的仇恨已年代久远,又知道当年是受了别人奸计,或可放在一边。但是这其中有人父兄就死在日月神教手中,有的师长受戕,这种仇恨又岂能说消便消?


    吴天德细看众人脸色,又道:“虽然在场有些师兄师弟们父执辈就死在日月教之手,可是日月教何尝不是有许多人死在我五岳剑派手中?我们既以侠义自许,又明知事出有因,双方都是受害之人,还要无止境地打下去么?


    日月教固然灭不了我五岳剑派,试问在座谁有把握便将日月教灭了?若有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便请他站出来,先将任大小姐杀了,然后与日月教继续打下去。这一辈分不出个上下,就让我们的弟子、儿子、孙子,让后代子孙们辈辈地仇杀下去好啦!”


    他说着手往任盈盈一指,众人的目光都瞧在任大小姐脸上,此时日已西斜,天边残阳如血,落日余晖照在她俏美的脸上,显得异常动人。


    任盈盈微微睇视吴天德,心想:“你这一招也太险了吧?若是真有人上来杀我,你救是不救?”


    台下群雄眼见这样一个美丽少女,端艳无方,气质圣洁,若是她是个邪魔歪道,就此冲上台去把这样一个美丽少女杀了,如何下得了手?何况她现在可是魔教教主啊,听说年底便要继位,杀了她,前人的仇是报了,可是本派也亡定了,一时之间台上台下鸦雀无声。


    吴天德看到任盈盈瞧他,心中暗笑不已。这台下要说有仇,自然是五岳剑派与魔教之仇最大,可是这些人中就算有人不忿,作为各派掌门自恃身份,同时为了本门存亡考虑,也决不会这么堂而皇之的冲上台来杀人。至于那些门人弟子,五岳剑派最重规矩,掌门人不动,又有哪位的门人敢自作主张?


    吴天德眼角一直注意着左冷禅,见他身形动了一动,似有话要说,连忙向任盈盈暗暗示意,任盈盈微微皱了皱眉,暗想:“你对我说过,这教主是东方不败移花接木计划的一环,岂会真的传位于我,要我出来表示,解得一时之围,将来该什么办?”


    她心中想着,还是跃身而出,向台下团团一揖,拱手道:“各位英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小女子有心与各派交好,纵然不能重修旧好,也希望能抛却往日恩怨,彼此和平相处。日月神教其实大多从事的也都是正当行业,靠劫掠偷盗如何养活百万教众?如果小女子能秉持教务,自然会清除教中害群之马,诸位要除的魔,便也是本教要除的魔了!”


    台下五岳剑派中人面面相觑,兹体事大,五派未经讨论,谁也不敢擅自做主答允。可是现在就上台将她杀了,与日月神教全面开战的想法,就连自视甚高的左冷禅,在没有实现五岳并派、再兼并其他各大派的计划前,也不敢有此妄念。


    吴天德也知道要大家经过自己一番话,立时便大彻大悟,放弃仇怨,那些亲人身受其害的人,是决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下心结的,不过只要能让大多数人暂时放下这段仇怨,那么自己便有机可乘。要他们暂时放下仇怨,最好的办法就是……再挑起另一段仇怨。


    吴天德喋喋不休、偏偏不说那大奸人是谁,就是要勾起大家的迫切心情,逼得他们暂时放下此事,转而追究是谁布局陷害本派。


    果然,不止五岳剑派中人,便是台下不相干的门派也大叫大嚷起来:“吴掌门,这事儿可以暂且不谈,但那挑起五派和魔……和日月神教相互残杀的大奸人到底是谁?”


    泰山玉馨子也忍耐不住,大声道:“吴掌门,你就别卖关子啦,华山正邪大火并,本派伤亡最重,泰山十神剑全军覆没啊,你快说,那陷害本派的大恶人到底是谁?”


    吴天德立即接口道:“百年前投书日月神教,陷害五岳剑派、谋杀本派岳肃、蔡子峰两位前辈的人,姓叶、名无缺,诸位前辈、诸位同门,可有人识得此人么?”


    少林方证大师白眉一剔,脸露惊容,冲虚道人“啊”了一声,随即不发一言。台下群雄交头接耳,纷纷打听这个叶无缺身份来历。恒山莫大先生身子一动,胡琴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身旁的刘正风已呼的一声跳了起来,高声叫道:“‘嵩阳铁剑’叶无缺?嵩山剑派第三代掌门人?!”


    这一声喊,台下立刻就像滚油中浇了瓢冷水,炸开了锅。吴天德听了‘嵩阳铁剑’四字也吓了一跳,好像某部书中有位仁义无双的大侠就叫嵩阳铁剑,叶无缺居然也……


    不过刘正风配合得正是时候,看来老实人也不能欺负啊,惹急了逮着机会他也会咬人一口。


    叶无缺的灵位就供在嵩阳大殿上,那是嵩山剑派第三代掌门人,在华山正邪大火并时下落不明,嵩山弟子人人皆知。


    这时一听吴天德公开谜底,那个夺宝、杀人、挑起五岳剑派和魔教争斗百年的大恶人竟是本派叶祖师,不禁都呆若木鸡。


    饶是左冷禅心机深沉,听到这句话也不禁脸色大变,他强吸一口气,厉声喝道:“统统住嘴!”这一声大喝,犹如雷鸣一般,封禅台下的沸水顿时变成了死水,无数双眼睛都投射到他的身上,有惊奇、有愤懑、有怀疑、还有幸灾乐祸。


    左冷禅向吴天德踏出两步,沉声喝道:“吴天德,叶祖师是本派第三代掌门,为了铲除邪恶,为了协助华山一派,失陷于玉女峰,你敢信口胡言,污蔑本派叶祖师,嵩山上下决不会放过你!”他口中说得正气凛色,可是袍袖不断簌簌发抖,显然震惊得无以复加,以他的修为也已控制不住。


    吴天德冷冷一笑,朗声说道:“左师傅,贵派谋害本派岳、蔡两位祖师,我正要向贵派讨个公道,这件事你就是肯息事宁人,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这句话说出,台下众人均想:“吴天德称他左师傅,显然是不承认嵩山派盟主地位了!”嵩山、泰山、衡山等派弟子都纷纷叫嚷:“证据!拿出证据来!”


    莫大先生、定闲师太等人虽对吴天德极为信任,这时也关切地盯着台上,想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华山派岳不群、封不平等人更是站起身来,拥到台前,与堵在那儿的丁勉等人怒目相视,恐怕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了。


    吴天德朗声道:“证据在此!”他呛的一声拔出紫霞宝剑,高高举起,落日余晖射在剑上,紫霞万道,瑞气千条[……汗,再写成了《蜀山剑侠传》了],映得满天晚霞都为之黯然失色。


    华山派弟子已抢先叫道:“紫霞宝剑?是本派岳祖师的紫霞宝剑!”宁中则惊讶地望着那柄宝剑,紧紧拉住岳不群的手,说道:“是随岳祖师一齐失踪的紫霞宝剑,吴师弟说的是真的!”


    岳不群这条手臂软绵绵垂在身侧,由于经络尽毁已毫无知觉,他满眼仇恨地瞥了左冷禅一眼,见他神色苍白,心中大是快意,乍见本派的遗世神兵,他也不禁兴奋地道:“是!是岳祖师的随身兵刃,师弟一定握有真凭实据,左冷禅……哼!”


    紫霞宝剑天下闻名,在场的人大多听过这个名字,一听华山弟子大叫“紫霞宝剑”都又惊又奇地瞧着那柄神兵利刃。吴天德向任盈盈使个眼色,任盈盈也抬手往肩后一探,呛的一声龙吟,一道秋水横空、青霜剑肃杀之气冲宵而起,两剑交叉直指苍穹,这回不待华山弟子出声,已有其他门派弟子叫道:“青霜剑!”


    刘正风又及时喝道:“紫霞、青霜,华山岳肃、蔡子峰两位前辈的随身宝剑,两位前辈传闻死于华山后,此剑也失去踪影。吴掌门自何处得来?”


    吴天德嚓地一声还剑入鞘,面向群雄道:“说起来还要感谢嵩山派的左师傅,要不是他,吴某也无法见到本派两位祖师的遗骸、得到紫青双剑、揭发这个大阴谋了!”


    左冷禅嘿了一声,心知这事和吴天德陷落古洞必有关联,只是一时还猜不透其中原由。如今情势,吴天德已如正午烈日,他手中握着这个关联各大门派的秘密,便是万众瞩目之人,他要做什么,已无人能够阻止了。


    定闲师太立起身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此事关联甚广,敝派也有许多前辈因此丧生,贫尼还请吴掌门早些说明,以解众惑!”


    吴天德忙肃容向她一礼,躬身道:“定闲师太说的是,晚辈这就向天下英雄说明此事!”


    他直起身来高声道:“各位英雄,吴某赶来华山参加五岳并派大会,不知何故嵩山左师傅假意派人相迎,却在上山途中暗施机关,想将我陷于死地!”


    这话一出顿时惊呼声四起,左冷禅暗暗痛悔,现在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如果他不在台上高声宣称吴天德被东方不败杀了,此时尽可推得一干二净。就算那机关在嵩山之上,嵩山派脱不得干系,诡称只是门下弟子行为,谁又能把他怎么样?可恨方才那番话出口,两相对比,明显是他在说谎,死的又是十三太保中重要人物,要说不是他指使授意,谁还肯信?


    吴天德说道:“吴某幸而不死,在那山洞中遇到两具前人遗体和这紫青双剑,那洞中四季冰封,两位前辈遗体未腐,壁上刻的有字,我方才所述都刻在壁上。各位,昔年日月神教十长老上华山,本来是想盗取武学秘笈,事先并无人知,可是刚刚到了地方,五岳剑派中高手居然早已严阵以待、还未曾交手就有人高呼魔教长老杀了本派岳、蔡两位祖师,便是日月教中长老也百思不得其解,其中一位长老曾遗有一本手札,详述此事,我与任大小姐详述此事,两相对照,才参详推敲出整个大阴谋。”


    任盈盈暗道:“来了来了,唉!想不到我任盈盈也有帮着男人编瞎话的时候,真是遇人不淑!”


    任盈盈上前一步,配合道:“不错,本教赵乘风长老昔年对这其中种种难解之谜曾详细记在手札之中,与华山派两位前辈冰壁上的遗书两相对照,足以证明吴掌门所言!”


    台下已群情激奋,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争斗中有亲人、师友丧命的门派弟子将一腔怨恨都倾泻在嵩山派身上,骂声不止。连本来站在嵩山派一边的泰山派也向他们怒目而视,视同仇敌。


    旁边与正邪争斗没什么太大关联的江湖中人对于百年前那场阴谋只是感兴趣而已,倒不会迁怒于百年后的嵩山剑派,可是左冷禅身为名门正派的五岳盟主,居然授意师弟对同为正派的华山门人暗下毒手,这种卑劣行径可就叫人鄙夷不已了。从此一举,虽然吴掌门还未让大家看到华山祖师的遗书,大家对他的话也深信不疑了。


    封不平等人已十分激动地叫道:“嵩山派前有杀死两位祖师之举、今有谋害吴师弟之事,这事一定要和他们算个明白!”


    岳不群也道:“嵩山剑派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还是我正派中人行径么?此事我们一定要向嵩山派讨回一个公道!”


    他在心里又顺便加上一句:“还有毁我一臂的公道!”


    岳灵珊站在台下娇声叫道:“吴师叔,两位祖师爷遗骸现在何处,请带我们前往参拜两位老人家!”


    吴天德目光一凝:“这小姑娘忸忸怩怩地,以前好像还从来没大大方方地叫过自己一声师叔呢。不过现在可不能带你们去。那数十丈高的冰壁沾满了胳膊大腿、脑袋屁股的,说不出来的恶心,为了烧衣服烤化碎肉,我可是把两位老前辈扒得精光,这副样子怎么叫后人瞻仰?”


    吴天德向她高声道:“灵珊师侄,那冰洞中高逾数十丈,十分难行,现在却不忙去,我要先为两位祖师讨回公道,再去祭拜两位老人家,告慰两位祖师在天之灵!”


    说着吴天德转向左冷禅冷声道:“左师傅,由于以上种种,所以吴某坚决反对五岳并派,本来我们与日月神教打的就是一番糊涂仗,如今既知真相,岂能再驱使门人弟子做无谓牺牲?两位祖师遇害,是百年前贵派掌门所为,这仇我不能算在你身上,但我要贵派向我华山、衡山、泰山、恒山多年来牺牲的前辈致谦,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左掌门授意门下,欲加害吴某,这个公道,吴某可以讨得吧?”


    吴天德左手暗扶剑鞘,内力激发,只听一声苍凉激越的龙吟,吟声绵绵不绝,峰顶三四千人尽皆听得清楚,眼见一道紫霞腾空而起,夭矫如龙,在空中划了一道弯弧,绚丽如一道彩虹,落在封禅台顶两丈高的祭天石上。


    那剑锋利无力,又是吴天德以无上内力催动,嚓地一声剑尖刺入祭天石半尺,剑身嗡嗡摇晃不止。吴天德露了这一手功夫,四下群雄都大吃一惊:“这位华山剑宗掌门竟然有这么高强的内力,这份功力……这份功力怕是只有少林、武当两大掌门和左冷禅可以和他一较长短了吧?”


    吴天德高声道:“紫霞剑过于锋利,吴某以兵器之利胜之不武。这剑是岳祖师遗物,我就以此剑祭天,请岳、蔡两位祖师看我替他老人家讨回公道!”


    任盈盈听了忽然拔身而起,曼妙如飞,掠上祭天石,拔出青霜宝剑也刺入石中,凌空借势倒翻回来,脆声说道:“紫霞青霜,一双一对,理当一同供上高台,愿两位前辈泉下有灵,能亲见今日一战!”


    吴天德凝目向她望去,见她一双妙目也正望着自己,满蕴欣赏、赞佩之意,不觉心中一荡,忽地凝音成束,悄声说道:“瞧你模样,颇有夫唱妇随之意。若是从此常与吴某应和,倒是人间乐事!”


    任盈盈听了他的调笑之语,顿时红晕满脸,站在高台上却发作不得,她暗暗啐了一口,嘴唇微动,吴天德只听一缕如丝般纤微的声音钻进耳朵来:“你这怠懒小子,我好心助你,又来戏弄我,左冷禅武功极高,东方不败谈论天下高手,也对他赞许不已,你不要大意了!”


    吴天德凝音成束,不使声音扩散,只有站在任盈盈一方的人才可听见,可任盈盈这隐隐约约、如丝如缕的声音却明显比他高明多了,吴天德不由一怔:“这是什么功夫?莫非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她功力不如我,却能使出这怪异的功夫,一定是有什么独到的法门,难道是任我行教给她的?有机会倒要讨教一下。”


    又见她红晕满颊,说不出的妩媚,嗔斥自己时娇羞不禁,绯红的霞光映在她脸上,更增三分媚色,美女羞姿,说不出的动人,竟令见惯美人的吴天德也为这刹那失神。


    他定一定神,转身走下台去,直走到岳不群身前,说道:“师兄,我们华山派剑、气双绝,今日小弟要用本派武学打败左冷禅,为祖师、为师兄、为吴某讨回公道,请借师兄宝剑一用!”


    岳不群方才见他露了一手上乘气功,才发觉自己一直都低估了这位师弟的武学修为,他凝视吴天德片刻,忽地将腰间长剑连鞘摘下,说道:“师弟小心,若是不敌,还有天下英雄主持公道,且勿意气用事!”


    吴天德双手接剑,深施一礼道:“师弟省得,师兄放心!”转身又走回高台,与左冷禅对面而立。任盈盈这时也已走下台去,站在华山派人群中,封禅台上只有左冷禅和吴天德二人。


    二人侧后,是高约两丈的祭天神石,石上插着两把寒芒烁烁的宝剑。再往上,天上云彩浓黑如墨,边缘却被阳光映成金黄。日已落暮,封禅台上天风浩荡,吹得两人衣衫猎猎直响。


    两人都是一般高大魁梧的身材,但瞧在台下群雄眼中,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左冷禅黄衣葛袍,黑髯阔眉,本来极是威武,但这时看起来竟然说不出的萧索,那种叱咤风云、惟我无敌的气势全然不见,事态至此,战与不战皆由不得他,只能任人摆布,英雄迟暮,真是说不出的凄凉。


    反观吴天德,虽然只是一身普通嵩山弟子衣着,却渊渟岳峙、站在这最高峰的最高处,身形挺拔,仿佛比那封神台祭天石还要高出三分,凌人的气势让人神为之夺、气为之慑。


    台上对面而立的两人彼此看来,吴天德却觉得左冷禅眼中厉芒闪烁,一副孤注一掷、困兽犹斗的危险气息。


    左冷禅道:“白云苍狗、沧海桑田,百年前的事,已不可查考,左某决不相信敝派叶祖师会做出这种事来!”


    台下顿时传出一片嘘声,就连许多左冷禅邀来助拳的人都反戈相击,厚道些的连连摇头、叹息不已,嵩山弟子人人脸色苍白、如丧考妣。


    左冷禅凄然一笑,又道:“左某为使五岳合并、以便与魔教抗衡,急于求成,恐吴掌门破坏此事,才一步行差、铸下大错,是左某之过,今日较技无论胜败,左某都会还五岳同门一个公道!”


    他开口承认对吴天德暗下毒手,台下顿时哗然,嵩山门下千余弟子尽皆低下头去,往昔嚣张气焰再不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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