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月关
    端起酒来喝了一口,忽然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他奶奶的,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便告诉你听……”说着却又停住,望着坐在那儿不肯动箸的仪琳道:“小尼姑,那抱着你逃出山洞的小子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叫什么名字?”


    仪琳摇了摇头道:“那位大哥叫吴天德,仪琳不知他是哪一派中人,不过吴大哥的武功一定是很好的,和我师父也相差无几。”


    这话在仪琳来说,已是极重的赞美之词了,田伯光听了却一直摇头,自言自语道:“定逸么?嘿嘿嘿,那小子武功邪门得很,实是老子生平仅见,定逸不及他,不及他,吴天德?怎么从不曾听过这么个人物?”


    说着挟了一口牛肉,送到嘴边却又扔回盘中,掷筷道:“我踏遍中原,却从不曾见过有人是这样使刀的……”说着脸上犹显出一片惊容,说道:“那小子刀法看似毫无章法,杂乱无章,却刀刀攻人必救,那刀……竟不比我慢上半分。”


    令狐冲听了吃了一惊,田伯光的刀法他是知道的,虽然田伯光是一个为人所不齿的淫贼,但是刀法上的造诣,却不逊于一派宗师,那独门快刀,更是须臾之间,置人死地,神出鬼没,刀出如闪电,此刻听他说那位吴大侠刀法之快,不在他之下,怎能不惊?


    田伯光回想着与吴天德的一战,缓缓道:“我本想将那小子毙于刀下,甫一交手便是连环十二刀劈下,这十二刀一气呵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无一处不攻到,我料那小子武功再高,也必然格架后退,这十二刀攻速之快,角度之刁钻,纵是你师父君子剑,也不能轻掠其锋。”


    令狐冲默然片刻,道:“田兄的刀法独步武林,敝派的剑法快慢相兼,刚柔相含,讲的是以气驭剑,外合其形,内合其气,本就不擅以快制快,避其锋芒,徐图其后,也不算什么。”


    田伯光打了个哈哈,道:“你们正派中人就是这么不够爽快,讲起话来婆婆妈妈,忌讳重重,君子剑我是打不过的,这个我也承认。”


    令狐冲淡淡一笑,只听田伯光又道:“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吴天德,竟然不退,举刀硬架了我一刀。我心中一喜,这连环十二刀如行云流水,一刀接实,刀势展开,先机便被我抢得。若是武功和我相若的人,在我快刀之下便只有招架之力,绝无还手之功。”


    仪琳急道:“那……那吴大哥怎么样了?被你伤了么?”


    田伯光瞪了她一眼,哼道:“他又不是你的汉子,你急什么?”


    仪琳俏脸上一红,双手合十,嘴里低低的不知念着什么。


    田伯光叹道:“那小子的功劲着实古怪,这一刀接实,我就觉得气力一空,还以为这小子使诈,暗中用了虚字诀,卸我的劲力,我这连环十二刀每一刀都留了三分劲道,若他真的使了虚字诀卸我的力,我单刀只要斜斜向上一拖,便可以卸了他一条膀子。”


    “哪知……哪知……我心中一喜,刚要使力拖刀,那虚荡了开的刀锋却被一股劲力绞着向外一扯,若不是我正要拖刀斩他肩膀,紧紧握住了刀柄,这刀便被他绞脱了手。我看他刀势明明用尽,实在想不通如何发出这古怪的气劲。”


    田伯光百思不得其解地摇了摇头:“我自然心中大怒,跃开一步,挥刀再斩,那股怪力又出现了。那小子一手刀法狗屁不通,偏偏快得哧人,明明看着破绽百出,不等我挥刀砍去,他的刀已换了招式。那刀法明明奇烂无比,偏偏又快又狠,由不得我不去招架,只要一接他的刀,那股怪力就绞得我的刀荡向一边,被他一通乱劈乱砍,我发挥不出平时六成的威力,竟是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


    “可恨我一手快刀打遍天下,却被这大胡子劈柴杀鸡般的狗屁刀法压制得毫无施展的机会。后来我见势不妙,引刀后退,待他纵力前跃时斜斜掠至他侧面,左肋下刺他心脏……”


    令狐冲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原来田伯光这一刀乃险中求胜的绝招,令狐冲在山中与他比斗时,田伯光曾戏耍他般使出这一招来,令狐冲肋下中的一刀就是被这一招所伤。当时幸亏田伯光见他是条好汉,只用了三分力,不然这一刀就直穿入心脏去了。


    那一式刀法的确是又狠又毒,此刻听他用这一招对付吴天德,不禁心中怦怦乱跳。


    仪琳见令狐师兄脸色,也知这一刀一定大有名堂,脸上不禁浮起担忧神色。


    只见田伯光脸上神色古怪地道:“我这一刀攻其所不备,他正全力向前纵跃,手中刀又向前刺出,正是旧力尽去,新力未生之时,急促间回刀自救,力道根本不足以阻住我这一刀。可是……可是这一刀居然又带了那古怪的劲道,引得我刀刃偏了一偏,刺到了他胸前。”


    令狐冲和仪琳都是啊地一声叫出声来。酒店内的人听了他们讲话,都是静悄悄听着。


    田伯光苦笑一声道:“只听‘嚓’地一声,十分刺耳,我的刀竟从他胸前滑了过去,真是莫名其妙,竟然没有伤了他。我心中奇怪,寻个机会又使出这一招来,想看个分明,不想那小子聪明得很,回刀不及,竟用刀柄撞开我这一刀,奶奶的,我第三次使出这一招时,这小子居然想出了破解之法,不但破了我这一刀,刀势反削,差点儿削去我右手五根指头。”


    仪琳脸上浮起笑容,问道:“你的手指并没有断啊?”


    田伯光瞪了她一眼道:“我是什么人?常言道壮士解腕,眼见这一刀贴着我的刀刃削向我的手掌,我立即弃刀后退。那混蛋根本不讲江湖规矩,刀势去尽,竟抬起肘来向我脸上重重地一撞,奶奶的,我田伯光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令狐冲这才恍然他脸上的伤痕竟是由此而来,不由哈哈大笑,对那位吴天德这样随机应变的功夫极为佩服。只是不知二人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他既然落了下风,怎么又这么快摆脱纠缠追了上来,那吴天德又去了哪里?


    正想追问时,忽然邻桌上一个青年男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抢到田伯光面前,拔出长剑,喝道:“你便是田伯光吗?”


    田伯光正没好气,翻了翻眼睛道:“是我,怎样?”


    那年轻人道:“你这淫贼,武林中人都要杀你而后快,竟敢在这里公然现身?我迟百城今日要替天行道……”说着一剑向田伯光刺去。


    田伯光坐在桌前不动,只听“铿”地一声,那叫做迟百城的年轻人身形一晃,手中的长剑呛啷一声掉在地上,人也仰面倒下,胸前不知己何时中了一刀,鲜血直冒。


    田伯光笑吟吟地望着他,轻轻道:“五岳剑派的垃圾实在太多,泰山派的垃圾尤其多,真是无处不在。”反手一插,滴血的刀锋缓缓插入桌上的刀鞘之中。竟无人看清他何时从桌上抽出刀来,在迟百城胸上刺了一刀。


    楼上楼上的食客看见出了人命,一声呐喊,纷纷逃出店去,店老板和店伙计骇得钻到柜台底下不敢出来。可是楼上那胖大和尚却仍大口喝着酒,挟起一块肥牛肉塞进嘴里嚼得颇香。一楼墙角有两个人背对着众人坐着,看打扮身形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十三四岁的绿衣女孩子,也不知是吓坏了,还是竟不知店里闹出了命案,也坐着未动。


    迟百城同桌坐着的是一位红脸道士,颌下一缕长髯,此刻怒容满脸,手执青锋,一步步地走过来:“田伯光,你好威风!泰山派天松领教阁下的高招。”


    令狐冲见他举手间便杀了一位五岳同门,也是又惊又怒,刷地举起长剑,隔着桌面连刺三剑,去势凌厉,将田伯光的上盘尽数笼罩在内。


    他这一动手,那天松道长自重身份,站在一旁便不动手。只见田伯光站起身来,也不拔刀出鞘,左手举着连鞘的刀连连挥动,架开令狐冲这三剑,忽然刀光一闪即逝,田伯光左手举着刀鞘,右手握着刀柄,刀仍插在鞘内,旁边站着的天松道长却宝剑落地,双手捂胸,指缝之间鲜血不断渗出,一步步向后退着,脸色苍白,犹如见鬼。


    田伯光淡淡一笑,道:“令狐老弟,我与你一见如故,为何总是刀兵相见呢?来来来,坐下饮酒。”


    天松道长见这田伯光从始至终,不曾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恨极,可是一时竟没有再冲上来的勇气,忽然大叫一声,跑下楼去。


    令狐冲本想问问田伯光二人一战最后到底怎么了,经这一打搅,便没有再问。好在天松师伯虽然受了伤,似乎并无性命之忧,令狐冲只好坐下,心想:“这田伯光喜怒无常,动辄杀人,再这样纠缠下去,不知又要牵连多少人,怎么想个法子救了仪琳师妹出去呢?”


    望见桌上酒碗,心念一动,忽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回雁楼内,令狐冲用计引田伯光坐斗,只想待他得意忘形时输了赌约,可以救得仪琳离去。田伯光也是甚机智的人,要引得他上钩,这番苦肉计就不能不做得逼真些。况且他功夫本就不及田伯光,纵不做戏这番苦头也是少不了的。


    好在田伯光对他颇为投缘,也无心杀他,二人坐在凳中斗了十余招,令狐冲身上已中了三刀,刀口不深,显见田伯光已是手下留情了。


    只是如此拼斗下去,令狐冲身上又有多少血可流?仪琳见了他那般模样,心中感动,含着眼泪欲拔剑上去帮忙,心想:“令狐师兄为了救我,身上也不知中了多少刀,我怎能袖手旁观?”


    田伯光好整以遐,瞥见仪琳动作,笑道:“小美人儿,你若敢枉动,自己坏了规矩,可莫怪我无情了。”


    令狐冲身上鲜血淋漓,却是面不改色,看见仪琳动作,叫道:“仪琳师妹,不要妄动。我这刺蝇剑法玄妙之处还来不及施展呢,待我使出刺蝇剑法的绝招来,田伯光决不是对手……”说着啊地一声,臂上又挨了一刀。


    仪琳叫了一声:“令狐师兄……”两行清泪已沿着柔美的脸颊直淌下来。


    就在这时,门口一人大笑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回首,小淫贼却在此处。”


    缠斗中的二人一齐住手,大家都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脚下一双千层底的布靴,已看不出颜色,一条深青色的裤子,满是泥泞,上身却穿了件肥大的对襟短褂,衣摆全系在裤腰里,肚子圆溜溜的,也不知塞了些什么,肩上一柄单刀,挑了个碎花布包裹,挺胸腆肚,神气活现地迈过门槛大踏步进来。


    仪琳喜道:“吴大哥。”


    令狐冲坐在凳上遥遥欲坠,见是吴天德赶来,心里一松,哈哈笑道:“吴大哥,来得正好,一起喝碗酒。”


    吴天德走近来,抬脚勾过一条凳子,一屁股坐下,说道:“大半天儿水米不粘牙,渴死我了。”说着捧过酒碗,喝了一口,赶紧吐在地上,道:“好烈的酒,伙计呢?来瓶……来碗白开水。”


    令狐冲哈哈大笑,道:“兄台如此豪爽,怎么却不喝酒?可惜,可惜。”


    吴天德道:“令狐兄英雄少年,切记酒这东西乃是穿肠毒药,不可多喝。”仪琳听了把头连点,大表赞同。


    令狐冲笑道:“英雄豪杰哪有不好酒的,我们又不是出家人,忌讳什么?”


    吴天德正色道:“不然,酒气伤身,饮酒过度的人,生下孩子都是弱智畸形,还是适量就好。李太白诗仙之名传于天下,就是酗酒过度,生下两个儿子都是弱智。”


    令狐冲、田伯光、仪琳、一众配角等:&#%¥……


    看看无人理他,吴天德又拍着桌子喊道:“老板?老板?”


    那老板五十多岁,干干瘦瘦的,从柜台后边探出头来,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嚷道:“大爷,门口炉上坐的热水,柜上还有上等好茶,尽管取用,不必客气……”说罢刷地一下又缩回头去。


    吴天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抿了抿嘴唇,转首向田伯光一笑,道:“又见面了。”田伯光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哼了一声,不去理他。


    吴天德哈哈一笑,在桌上重重拍了一掌,叹道:“阁下号称万里独行,我本心中不服,今日一见,还真他娘的独行万里,老子只是一低头的功夫,你已鸿飞冥冥,踪影皆无了,害得老子望穿秋水呀。”


    田伯光眉毛一竖,狞声道:“姓吴的,你当老子怕了你不成?”


    仪琳正将令狐大哥扶了起来,取出天香断续胶给他敷上伤口,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竟有十余处之多……眼见二人又要打了起来,忙不迭说道:“吴大哥,我去给你泡杯茶来……”说着走到柜前,取了个碗,放上一撮茶叶,去门口提起壶来冲了碗热水,替他端来,那茶只是普通花茶,和极品好茶可是半点不沾边。


    吴天德见田伯光恼羞成怒,嘿嘿直笑,原来二人在山中比斗,田伯光被吴天德怪异内功驾驭下的快刀杀得毫无还手之力。田伯光刀法的优势全在于一个快字,现在自己的快刀被对方的劲力所扰,吴天德的刀法反而越来越是娴熟,此消彼长,若不是他轻身功夫了得,早已不知挨了几刀。


    待到田伯光被迫弃刀,又挨了吴天德一记肘击,仰面倒跌出去,雨后地滑,倒地后竟摔出丈余,吴天德挥刀紧追而上,誓打落水狗。


    好在田伯光所学颇杂,竟还懂得地趟拳的功夫。吴天德面对他在草地上扭来滚去、异常刁钻古怪的身法,一时也没有办法,稍一不慎,被田伯光一脚踢在胯部,打横儿跌了出去,正摔在一个泥坑里。


    田伯光趁此良机,爬起身来,捡起他的刀,展开绝世轻功,快马加鞭,逃之夭夭去也。他虽不畏死,可一个采花贼,自不必像名门正派那般爱惜羽毛,做出宁死不逃的蠢事。


    吴天德在泥坑里打了一个滚儿,爬起身来。他由于后世的衣着习惯,对长袍总觉不如上下短衣那般方便,因此买的衣服是江湖跑商喜穿的短衣衫,这种短衫前襟内都有双层内衬,可以揣放东西,吴天德将兵部行文、圣旨等重要物件都揣放在内层,外层放了那把斩骨刀。


    至于银票,小吴有过在火车上被人扒走打工钱的经历,所以将银票兑换成一百两一张的,卷了十卷,分别藏在鞋底腰带等处,倒不足为外人道了。


    他前襟已被田伯光一刀划开,这时倒地一滚,怀里的东西散了一地,于是刚刚还挥刀自如,威风八面的吴大将军,现在却一身污泥,蹲在地上四处捡着东西。等他把东西捡全,哪里还有田伯光的影子。眼看自己背上的包袱也遭污水湿了,手里托的东西都是怕水的东西,只好就这么抱着向衡阳县城赶路。


    这般一身泥泞、手托圣旨的狼狈模样,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怕也只有这独一份了。


    走了大半个时辰,快出山坳的时间,看见地里一个老农扶着一具牛犁正在耕地,吴天德大喜,拿了一块碎银子要和那老农换他的上衣。这锭银子足有二钱,买件新的粗布大褂也绰绰有余,老农当下兴高采烈脱了外衣换给他。


    这农人衣裳下襟肥大,直拖到膝,吴天德一股脑儿塞进裤腰里,鼓鼓囊囊,倒恰好把那些东西都塞进去。到了县城,吴天德暗暗想道:“当初看那故事,说道田伯光擒了仪琳,进了衡阳县城,后来令狐冲赶去救她,经过自己这么一闹,也不知是否还会按照原来的事态发展。”


    有心想去那座酒楼看看,可是想了半晌,却记不起那座酒楼的名字。若论起武侠小说,他后世是读得不少了,可是酒楼只记得嘉兴有个烟雨楼,客栈只记得有个悦来客栈,这还是书里提得太多,才记得起。


    原地呆立片刻,还是记不起酒楼的名字,自己腹中已甚是饥饿,看见城门入口处就有一个小饭馆儿,吴天德立刻抬步走去。


    那掌勺兼掌柜的矮胖子蹲在门口见有客人,呼地擤了把鼻涕,在鞋帮上一擦,殷勤地迎上来,开口便笑,露出一口黄板牙儿:“客官您吃点儿什么?”


    吴天德二话不说,转身便走。刚刚走回街头,忽听远远的有人大叫:“杀了人了,杀了人了……”几个人一股脑儿冲过来,擦着身子逃去,吴天德急忙扯住一个脸色发青的蓝袍秀才。


    春寒寥峭,尚不甚暖,这秀才手里却拿了一把折扇附庸风雅,只可惜一双吊八字眉,怎么看也没有个风流倜傥的样子,吴天德向他问道:“出了什么事?哪里有人杀人?”


    蓝袍秀才惊恐地举起折扇向后一指,道:“回雁楼内,有歹人行凶,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话音未落,吴天德已大步奔去,蓝袍秀才怔了一怔,这才发现自己折扇还有水滴落下,想是逃得匆忙,在酒楼内扫倒了茶杯,现在才发现。


    吴天德奔到回雁楼,正赶上二人斗到险要处,看令狐冲脸白唇青、失血过多的模样,吴天德来得正是时候。


    这时仪琳捧着茶碗,轻轻走到吴天德面前,说道:“吴大哥,喝口水吧……”吴天德伸手去接茶碗,见仪琳两只纤纤小手,白得犹如透明脂玉一般,目光不由一凝。


    山中逃得匆忙,这时才抬起头来仔细打量她模样,见仪琳十六七岁年纪,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宽大缁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的年轻少女体态,那张瓜子脸儿,顺眉顺眼的,樱桃小嘴儿,无比的清秀精致,实是一个容色照人的美人儿。


    这样一个美人儿,怎么就出了家?正好比一朵鲜艳无比的花骨朵儿,刚刚含苞欲放,娇艳欲滴的时候,却被挪入了不见天日的地窖,再也无人看顾,直到花开、花落,凋零成泥,未免过于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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