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部分

3个月前 作者: 烽火戏诸侯
    王半斤刚把脑袋从大缸里抬起来,头发和脸上都是水。


    老太爷眼中都是慈爱怜惜,他看别人对那些自以为是的城府深恶痛绝,可看虎妞,却恨不得这妞儿能多一些私心世故。


    杭州的饭局怎么看都是皆大欢喜,朱萍明显很满意苦心经营出来的效果,丈夫的名字在赵甲第那边成功挂上号了,算是多了条大路,何况自己这边也有收获,齐市长是徐省长手下的红人,更上一层楼那是板上钉钉的,跟市长公子混了个熟脸,这比什么官场客套都更有实质意义,体制内攀龙附凤,首长领导们身边的司机,秘书,当然都是终南捷径,但都比不上领导身边的夫人和子女路线,这条道是羊肠小径,难走,但找对路子了,便可直通山顶。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能拿奖学金出国留学的官宦子弟?都当是赵甲第拿考试如庖丁解牛的这类怪胎啊。赵甲第和齐树根出了兆丰年间,送两女上车后就并排走在林间小路上,赵甲第问道:“项如意现在怎么样了。”


    齐树根摇头道:“似乎不太好,怎么,你想拉一把?”


    赵甲第笑了笑,“我愿意,人家还不愿意吧。”


    齐树根啧啧道:“我咋听出了幽怨,你该不会是指桑骂槐,埋怨我不肯帮你吧?”


    赵甲第笑道:“没这回事,瞧瞧你这小心眼的,针眼那么大。”


    齐树根装模作样抽着烟,提议道:“要不周末拉上莺子和马小跳,一起去西溪湿地划船?可以打打牌看看风景。”


    赵甲第笑道:“我没意见,反正他们两个互相不待见,到时候有热闹看。”


    齐树根调侃道:“莺子跟你才是真不对付。”


    赵甲第轻轻道:“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


    齐树根不再说话。


    许久,齐树根在和赵甲第转身返回的时候问道:“你接下来岂不是要忙死?”


    赵甲第嗯了一声,“想死的心都有了。”


    齐树根撇嘴道:“活该。”


    赵甲第恶狠狠道:“你丫小心点,这地方不着村不着店的,拖进密林深处就给你来一发。”


    齐树根恶寒道:“你找马小跳去,这小子现在西装领带皮鞋的,比我人模狗样一百倍。”


    赵甲第轻声道:“马小跳才是牛人啊。我们都比不上。”


    齐树根深以为然,笑道:“我也就是没妹妹,否则肯定要他这个妹夫。”


    赵甲第问道:“不找我当妹夫?”


    齐树根一脸不屑道:“我第一个拿刀砍死你。”


    赵甲第笑骂道:“官二代就是了不起。”


    手机震动,赵甲第拿出来看了条短信,刘欣发来的,眼神立即阴沉下去。


    第54章


    父亲


    齐树根极少看到身边这位赵同学如此狰狞的神情,太稀罕了,齐树根自认自己已经足够与人为善,所以他找的哥们兄弟,大抵是这类货色,家里有钱没钱是很次要的,主要得别一门心思钻营,恨不得把全天下人都踩成累累白骨,然后站在上头傻笑,多傻啊。肚子就那么大,撑不下太多野心的嘛。像马小跳,虽说是一开小宝的小富二代,但就很对齐树根的胃口,而八两同志,也差不多,齐树根喜欢跟这些个略带着点文青理想的孩子打交道,大家都不累。君子之交淡如水,可是能养活人。小人之交贵如油,一旦没钱就养不起。齐树根轻轻问道出事了?需要兄弟卷起袖管帮忙?赵甲第收起手机,打击道就你这身板,带出去都显丢人现眼,干仗怎么都要挑横枪立马目圆睁一声好似轰雷震的彪形大汉,就你?以为打dota玩暗黑啊,再说你打dota也没超神过。齐树根无语道这话伤感情。


    赵甲第先把齐树根送回省委大院门口,直奔保俶路小山上的私宅,刘欣喝着酒窖里的葡萄酒,不是什么知名酒庄的烧钱玩意,一些是赵家在那边私人酒庄里出产的,还有一些是价廉物美的牌子,在欧洲也就一瓶卖个六七欧元,但口感都不差,也称不上小庄大酒,属于人挑酒酒挑人,都对眼了才喜欢,反正对刘公子来说不差几瓶贵酒来装点门面,还不如挑些小众的合口味的更对得起自己,去他妈的拉图玛歌,刘欣读书那会儿连英语四级都没过。赵甲第坐下后,问道章东风主动找你的?刘欣脸色凝重点点头,便不再废话。


    “时间地点。”


    “晚上六点,地点说让你定,他怕你不敢赴约,先给你吃定心丸。”


    “好大的魄力。”


    “这个是事实。”


    “那就这里好了。”


    “好,我跟章东风说。”


    赵甲第抽烟,刘欣喝酒,气氛凝滞,谈不上和睦融洽。他们两个能坐在一起,本就是天意弄人,能不互相嫩死谁已经难能可贵。


    最后赵甲第问道:“这酒你付钱了没?”


    “操,还需要老子掏腰包?这地方还是我给你搞定的,别过河拆桥啊!”


    “两码事。”


    “撑死了几百块钱你也跟我计较?”


    赵甲第不客气地实诚道:“计较。”


    刘欣一脸悔恨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认识你,算我瞎了狗眼。”


    赵甲第平淡道:“小钱跟你计较,一分一毛都算清楚,好不容易有一块清净地,是怕你把这里弄得乌烟瘴气,什么狐朋狗友都往这里带,省得我以后想念你的好都难。可大钱,就不计较了。是我欠你的。”


    刘欣愕然。怎么都没料到是这个答案。


    刘欣摇头道:“大钱,还是有借有还好了,我也不喜欢欠人情。真出了大事,哪天我进局子天王老子都救不了,记得去探望几眼就行。”


    赵甲第轻声道:“别怪李哥现在跟你们拉开距离,这不是卸磨杀驴,而是对谁都有好处。至于你跟宋怀海那点破事,真以为李哥不知道?”


    刘欣一脸苦笑。


    赵甲第斜眼瞥了一下刘欣,说道:“你就不能再等等?”


    刘欣自嘲道:“就我这坐不住的屁股,能有那个耐心?说实话,这一点我是真心佩服你们这些家伙,李檀,你,还有樊龙泉,难道真是读书读出来的定力?早知道当初就硬着头皮多读点书了。”


    赵甲第白眼道:“你的反省还不如不反省。”


    刘欣哈哈大笑,“这话我爱听。”


    赵甲第站起身,趴在栏杆上看西湖夜景。刘欣挥手说了声走了,就干净利落撤退,果然没忘记在楼下结帐。这家占尽西湖风光的半私人会所性质小楼就招聘了几个人,除了负责酒窖的,其余几个都是精心筛选的年轻美眉,听说有中国美院学生来兼职的,也有两个戏剧学院什么地方出来“陶冶情操”的,都是杭州本地的妹子,也都很水灵,素质颇高。最大的好处的就是人养眼了,顾客就不太会计较烹茶手法的稚嫩火候的欠缺,或者说看人多过喝酒。客人一半都是李檀拉来的,一小半是刘欣和樊龙泉捎来的,剩下一些则是李倩方菲这些优质少妇请来的朋友,貌似回头客挺多,也不知道是纯粹给人情面子还是真喜欢这沾带水气的地儿。赵甲第倒是不常来,袁树隔三岔五会来打点,毕竟是送给她的小庙小地盘,她打心眼珍惜。每一款酒,每一斤茶叶,都由她过手,事无巨细必躬亲,以她心细如发的性格,这里真挑不出大毛病。


    赵甲第把韩道德给喊来,一起坐在楼上喝茶,这位自认狗腿的大叔现在不忙,偶尔就过来帮工打杂,服务员就都是他把关收进来的,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眼光没二话,天晓得这位大叔是阅人无数还是阅女无数。现在魏锋已经被重返赵太祖身边当差,估计是重操旧业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田图斐去了谁都不知道的鬼地方,人间蒸发一般,原本挺热闹的杭州,加上马小跳忙着帮父母跑生意,马尾辫那边步入正轨,也需要去外地各省四处奔波,李檀更是去中央党校深造,仿佛一下子就冷清下来,这让赵甲第想起了高中毕业以后的情形,都要各自忙着前程,偶有想念,天南地北的,也就是打个电话发条短信,真的很难再聚。赵甲第想起小白脸黄华在《西游却东行》一段很欠抽的言语:小娘子,休要恋慕那些仗剑青衫,休要思量那些白衣俊彦,江湖催人老呐,情郎一夜变白头;小妖精,莫要艳羡那种长生不老,莫要惦记那些功德无量,天地无情啊,圆满转头变成空。


    赵甲第试探性问道:“老韩,求你一件事?”


    韩道德笑着露出门牙,“大少爷,瞧您这话说的,这不打我脸吗?您说,我没废话。”


    赵甲第最怕这态度,“我回头把唐绣思资料给你,你先看看,我的意思是让你去几家公司当卧底,每半年换一家,不管大事小事好事坏事都列出个单子。”


    韩道德愣了一下,道:“就这事?没问题啊,但半年一个公司,两三年才那么几家,这摸底速度,来得及吗?”


    赵甲第笑道:“可能还有个人会做这件事,就是不知道他放不放得下架子。”


    韩道德没问是谁。


    赵甲第看了下手表,“快到了,你老韩,要不你避开一下?”


    韩道德痛快起身道:“行呐,我先去楼下酒窖那里长长见识。”


    赵甲第点了点头,等了约莫十来分钟后终于接到电话,下楼,再下阶梯,在门口接到那个人。


    项如意。一个曾被马小跳误认为是情敌的浙大高材生,当过网管,和赵甲第齐树根一起打过游戏,也打过篮球,怀才不遇,说的就是这种人,最可悲的不是这种人不愿意去拼,而是拼了还是无法出人头地,做医药代表的时候,为了一个单子喝酒胃出血喝进了医院,同样混不出来,毕竟像曹景略那样不死总能成功出头的幸运儿,是凤毛麟角,大多数还是碌碌无为,变成老男孩,再变成老男人,鸡毛蒜皮,柴米油盐,大腹便便,什么理想什么志向,连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赵甲第相信那个跟马小跳最终遗憾擦肩的女人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直觉,项如意缺的只是平台,这一点,赵甲第能给,但给太早了,项如意可能非但不感激不答应,反而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而且也等于拔苗助长,即使接受,也会摆不平姿态,过重的书卷气,只会纸上谈兵,到头来事情不成,只会怨天尤人,瞎感慨时运不济,这一年多,项如意吃的苦头不少了。


    见到赵甲第,项如意明显拘谨了些,完完全全的不卑不亢,哪里那么容易做到。大道理之所以是永远是束之高阁的大道理,不正是因为言易行难?


    赵甲第和他一同走上阶梯,项如意嘴唇微动,似乎在默数台阶级数。


    坐下后,穷困潦倒的项如意开门见山说道:“你说吧,什么事情要我做,只要别真卖命,都行。”


    赵甲第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当然条件也没遗漏。


    项如意盯着赵甲第,一脸古怪。


    赵甲第以为事情黄了。


    项如意突然笑道:“赵甲第,你想多了,我没那么多自尊,再说,那也不是自尊,是自卑,这个我还是懂的。看得出来,你是真把我当朋友,谢了,否则以你的身份,加上这种事情的酬劳,无数人求都求不来,结果被你搞得像你在求我一样。退一万步说,两三年里能在五六家一线企业里正儿八经打工,最后主动潇洒跳槽,不说薪水高低,这份履历就让很多人羡慕得要死了。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我也提一点要求,就一点。”


    赵甲第笑了笑,点头说道:“你说。”


    项如意神情执着:“这事情完了以后,如果我做的还过得去,我想去你下边一家公司,从最基层做起,能爬多高,看我自己。”


    赵甲第笑道:“一言为定。到时候你要后悔也可以,你别急着反驳,反正我先把话放在这里。”


    项如意脸色舒缓,再不紧张。


    多浪漫主义的一个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不再浪漫?


    赵甲第递过去一根烟。


    项如意突然涨红了脸,犹犹豫豫问道:“你能不能借我一辆车,我爸五十岁生日,我想回去看他一趟。我到现在为止也就考上浙大让他高兴过,现在我混成这样,全村子都在笑话他。他也从不说我什么,只是担心我在杭州过得不好。”


    这个年轻男人似乎一刹那红了眼睛。


    赵甲第轻声问道:“建德老家?”


    项如意点了点头。


    赵甲第捶了这家伙肩膀一下,笑道:“这会儿你还跟我客气?我现在手头就两辆,一部宾利,一部奥迪A6,要哪部?”
关闭
最近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