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九使徒的复活
3个月前 作者: 小狐濡尾
这一片游戏之地庞大而空旷。天空在这里呈现出浅灰色,偶尔肉眼可见闪烁的方格冰晶。褐色的蝙蝠和黑色的乌鸦张开肉翅从空中掠过,三两只地停留在干枯的枝杈上。
长发女孩目光呆滞,白皙的面庞上没有表情。她行路时胳臂没有明显的前后移动,枯木一般走到霓虹闪烁的大门口。
——大富翁。
大门口上的霓虹灯编织成这三个字。
大约是时日久远,有些代码崩坏了,一直没有人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去修补,“富翁”中间的竖笔都已经不亮了。
门边陈列着一溜看不到头的取币机,昭示着这片土地曾经的辉煌。女孩走到一台取币机前,手腕靠近绿莹莹的扫码处,硬币噼里啪啦的声音瞬间响起,银光闪闪的薄片从取币机中飞出来,像漫天银色雨水,纷纷落入女孩白皙手掌。
银币的光辉映亮了一小片灰暗天空。曾经这里人多的时候,整片游戏之地都明亮得好像天堂一般。
“1024枚crimosa小姐,这些银币够您今天的用度吗?f将一直为您服务!”
“大富翁”的管理者f走到女孩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低下头时,他暗中腹诽,在过去他只会向一次性购买十万枚以上银币的客人鞠躬,如今新游戏层出不穷,“大富翁”生意萧条,crimosa这种客人就已经算是大客户了。
crimosa和其他因为怀旧来到这里的客人不一样。自两个月crimosa第一次踏进“大富翁”起,她就开始频繁造访,每天从早到晚,花光所有银币为止。
lacrimosa神情呆滞地向他点了一下头,漆黑刘海之下,目光阴郁。她握紧了手中的一枚银币,苍白的手部皮肤绷紧了,捏握到仿佛银币要勒入她掌心的血肉。
f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倘若不是有这样的小动作,他几乎要以为这个女孩是一个病毒携带者。
“大富翁”现在还装备着五年前的病毒防护设施。病毒的更新日新月异,这套防护系统早已形同虚设。“大富翁”如今收入微薄,勉强能够维持日常运营,f没有能力更没有动力去花上一大笔钱更新防病毒系统。
“无底洞!病毒防护公司自己就是最大的病毒制造者,没有病毒他们怎么能够活下去?都是奸商中的奸商!”f过去提到病毒防护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好在后来maand提出了“世界上最安全的系统”的概念,且切实有效。“大富翁”在maand中几乎毫无防护,却至今没有中毒瘫痪过。f这么多年阅“人”无数,早已练出一双火眼金睛,一个用户是否被病毒传染,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crimosa小姐,还是老地方?这边请!”
lacrimosa径直向竞技区走去。f不用看都知道,她要去到投篮区。不干涉玩家隐私是f的准则之一,他静悄悄地退到了一边。
lacrimosa的身体修长而灵活,四肢比正常人的体型要稍长一些。在maand这个虚拟实境中,选择这种avatar的人,身体运动机能通常十分强悍。通过在maand中持续规律的运动,avatar会变得越来越匀称有力。这具avatar目前还显得弱不禁风,毫无疑问是个刚申请不久的账号。
“大富翁”游戏之地的西侧,排列着许多老式投篮机。这是21世纪初现实世界中异常流行的娱乐设备,一度是各种大型游乐场所的标准配置。maand中的“大富翁”也尽可能做到复古,连屏幕都是古老的led点阵显示屏,张贴着灌篮高手这类在现在看来十分怀旧的海报。
lacrimosa向投篮机投进了三枚银币,led屏幕顿时亮了起来,红色的点阵字体从左至右开始流动,极富煽动性的合成人声从头顶上响起:
“欢迎开启热血沸腾的街头篮球世界!自由,是唯一的规则!本项运动的记录保持者是——
“しと(使徒)!”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海浪一般包裹了这个修长而单薄的女孩。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泪弥漫眼眶。
“しと……”她哽咽着。
她身侧的投篮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全息的影像。年轻人有着浓密而漆黑的短发,身形矫健帅气,他侧过头来朝她爽朗一笑:
“小学妹看好了!我今天一定横扫全场!”
他的笑容是那么的明朗骄傲,甚至有一种自负在里面。这种自负就像天上的日光,会炫亮你的眼睛,却绝不令人生厌。
因为他就是那样有能力的人。
lacrimosa永远记得,那一天,しと成功地创造了“大富翁”中所有项目的新纪录,使得每一个项目新玩家来玩时,身边出现的虚拟对手都变成了他。
这件事让しと在游戏之地声名大噪,他随便走到哪里,都会有陌生人过来和他打招呼。她抱怨过他的高调,但しと不知悔改地说他从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思绪从遥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现在crimosa已经不是当年那个avatar,而しと,也已经不存在了。
模糊的视野里,しと开始投篮。篮球在他手中仿佛有生命的东西,一个紧接一个从他手中飞出去,正中篮筐。积分的红色数字飞速增长crimosa定定地看着,手中的篮球一个也没有投出去。最后一个球,しと还漂亮地跳跃转身,来了个花式投篮。
“用户crimosa’挑战失败!胜利者是——しと!”
又是雷鸣一般的掌声、口哨声和欢呼声crimosa正对面的屏幕上出现一张沮丧的面孔,提示她再来一次。她又投进去三枚银币,しと再次出现在她身边,仿佛不知疲倦地投篮。
这么多年过去了。
“大富翁”中しと创下的记录大多已经被新玩家打破。玩家们发现了这种玩法后便争先恐后地试图复制しと的成功。到现在仍然保留着しと的记录的,也就剩下这个投篮机了。
这crimosa在两个月之前发现的。
还能看到那个生龙活虎的しと的地方,就只有这个投篮机了。
已经很幸运了不是吗?这永远都是maand比现实世界更好的地方,现实世界中,已经找不到他的任何痕迹了。
“砰!”
“砰!”
“砰!”
空旷无边的游戏之地,终日回荡着无休止的篮球撞击篮板的声音,徜徉着此起彼伏山呼海啸般的的喝彩声,却只有一个人。
lacrimosa幽灵一般地守候在这个地方,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一个回合投入三个银币,千百个回合守候着しと的幽灵。
这crimosa入场,f过来和她说:
crimosa小姐,这几天有一群新的玩家过来。其中一个似乎也对篮球很感兴趣……”
他小心翼翼地说:“……是个高手,已经逼近しと的记录……”
lacrimosa突然发了疯一样地跑过去。
“停下!”
她发出尖利的声音,对着那个正在疯狂投篮的玩家。
玩家全神贯注地投篮,彻底无视crimosa。他的avatar像公牛一样结实,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看来他是要非破这个记录不可了。
“求你停下!crimosa大声地恳求,“把しと留给我,我可以付你银币……你要多少都行!”
“滚!”
那人头也不回,恶狠狠地骂道。
lacrimosa急匆匆地扑上去,想阻止他投篮,几个玩家见状围过来,强横地把她拉开,推到一边。
“你谁啊?哪来的疯子!游戏场你开的?我们想怎么玩怎么玩!滚一边去!”
令人热血沸腾的合成音仍在不知疲倦地重复:“自由是唯一的规则!”
那个玩家以三分之差挑战失败,不死心地又开一场。
“我求你了!しと死了,你们要是破了纪录,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crimosa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眼睛发红,“我求你们了……”
“烦死了!”
那群推开她的玩家上下打量着她,轻蔑地笑起来,“这么垃圾的avatar,新来的吧!别挡着我们老大破纪录!”
“しと死了?死了好啊!——他死不死关我屁事!你想见他去墓地啊!”
他们再一次把看上去单薄瘦弱crimosa推倒在地。
只差一分。
只差一分,しと就要消失了。
lacrimosa阴郁的眼中忽然凶光闪动,手中光芒暴涨,一柄三尺长的银剑出现在她手中。几个玩家没有看清她怎么出手,银剑已经既准且狠地刺中了正在投篮的玩家。
玩家背后出现刺目的血迹。
红色的积分器停留在那个分数。
“用户“马里亚纳风暴”挑战失败!胜利者是——しと!”
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淹没了那群目瞪口呆的玩家crimosa拔出剑,投篮者顿时委顿在地,三秒之后,“马里亚纳风暴”的avatar化作细碎的光点,萤灰一般散去,瞬间地面空无一物。
一个avatar死去了。
显然这个狂傲的玩家从来没有预料过自己的死,也不曾做过准备,死亡的形式还是maand中默认设定的“灰飞烟灭”。
距离“大富翁”的极盛时期,已经很多年过去了。人们偶尔过来,大多出于怀旧。他们已经不大记得,“大富翁”这片游戏之地,是开启了冷兵器对战模式的。别的安全领域不允许出现这种武器攻击,然而“大富翁”里,却确确实实可以。
几个还活着的玩家懵了一阵子,也纷纷拿出了自己装备的武器,手忙脚乱地crimosa发起了攻击。
这样一个崭新的avatar的武力值,他们并不放在眼里。他们所忌恨的是,“马里亚纳风暴”,一个修炼了那么久的avatar,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一个新人手中灰飞烟灭,太耻辱也太不甘!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疯子avatar!
lacrimosa长发掩映下的面孔依然苍白而阴郁,却隐约闪动着一种冷酷。她横剑格挡,向后退却,剑术凌厉而有势,绝不像这些乌合之众一样只会胡乱砍杀。
然而这具崭新avatar的力量到底有限,她砍伤对手,却遭遇偷袭,受到更重的伤,白色衣裙上鲜血淋漓,行动逐渐迟缓。
“疯子!疼不疼?疼不疼!敢杀我们老大!”那几个人每扎上她一刀,就恶狠狠地咒骂一句:“有种别下线,我们让你尝尝被千刀万剐的滋味!”
lacrimosa锐利而绝望的目光射出来。
大约不会有什么疼痛比失去しと更刻骨。
疼痛,不正是她所需要的么?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的她,已经不配称为活着。
愚昧的人,你们永远不知道是谁在守护着你们—crimosa心中忽然涌起这样一个念头,这种怨愤,是她心中从来不曾有过的。
しと的死确实和你们无关,却又和你们息息相关,和千万人息息相关。
你们杀了我也好,不过一个avatar而已。如果真实的我也能够就这样死去,那就更好了……
锋利的刀刃砍crimosa的肩膀,半边胳膊便没有了。但她没有屈服,更没有逃亡,抬起苍白的脸,手中光芒一闪而过,又一个avatar灰飞烟灭。maand是个全民向的虚拟实境,avatar血量设定不过40,并没有太过血腥的景象。但又一个同伴avatar的毁灭还是刺激了其他玩家。
“死疯子!是哪个精神病院把你放出来的!”剩下的玩家们咆哮着,更加疯狂地扑crimosa。可是瞬crimosa就什么都听不到——是她看错了吗?难道avatar在死亡之前,眼前也会出现幻觉吗?
是しと!
是しと的avatar!真真切切,实实在在,不是投篮机上的全息影像!
lacrimosa的灵魂仿佛被万分熟悉的avatar吸走,她迷惑而痴狂,说不出话,丢下长剑,奔向しと伸出了满是血迹的右手。五六把冷兵器向她砍来。
那个有着浓密漆黑短发的男人——脸上并没有她所熟悉的骄傲而明朗的神情——手中突然出现一把奇长的、刃口漆黑的刀,不过是举重若轻的一划,便将那些玩家手中的冷兵器全部震飞。
这就是与maand同龄的骨灰级avatar的实力。
avatar确实是しと的crimosa确信无疑。
众玩家目瞪口呆,“しと”大步走来,像鹰抓猎物一般拎起遍体鳞伤crimosa,向“大富翁”的门口走去。
距离霓虹闪烁的大门还有一步之遥。
看上去万分虚弱的女孩忽然睁开了眼睛,手腕一转,此前被丢弃的银剑“嗖”地飞回她手中,剑锋调转,飞快刺向“しと”——
“しと”侧身避过致命的一击,将单薄娇弱的女孩掼在地上,居高临下地冷漠注视。
“你不是しと!crimosa艰难地撑起身体,剩余的一只手紧握银剑,剑尖指向“しと”的咽喉——
“你是谁?从他的avatar中滚出来!”
茫茫大风在旷野中卷扬。这片游戏之地并没有雨水,基岩的地面遵循风蚀的计算模型,在时间的流逝中缓慢风化成碎裂的石屑,再磨成沙尘。
单薄如纸crimosa和体型伟岸的“しと”在游戏之地的边境上对峙crimosa漆黑的长发在大风中高高扬起,宛如游动的长蛇。
“你是谁?为什么能够登录しと的avatar?”风沙之中crimosa厉声质问,声音单薄却有力。
maand和其他虚拟世界平台不一样,每个人只能有一个账号,没有任何例外。哪怕maand的创始人关邺,也只能拥有一个账号。关邺是一个天才的产品设计者,在许多虚拟实境行业的从业者看来,他几乎是一个哲学家,甚至是一个神一样的人物。
据说关邺是在密宗的寺庙中构想出maand这个虚拟世界的。他的基础设计理念之一:众生平等。
所以在maand中,没有人能够享受特权、拥有两个账号。
也就是说,真实的人和maand中的avatar,是一一映射。
当下,maand实现一一映射使用的核心技术是静脉识别。每个人的静脉影像独一无二,极难复制伪造,maand系统识别的错误率已经降到十亿分之一以下。以现有的人口基数来说,出现识别错误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但这个人绝不是しとcrimosa无比确信。
しと在六个月前去世。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的行为模式,和しと完全不同。
しと曾经是她最亲密的恋人,并肩作战的上级与战友。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しと的人之一,しと对她亦如是。哪怕她已经将自己原来的avatar自杀,重新注册了这个全新的avatar,她相信倘若是真正的しと,也一定能够一眼就将她认出来。
但眼前的“しと”显然把她当做一个陌生人。
maand最为人称道的一个地方,就是表情模拟异常真实。
真人在现实中每一个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嘴角的一颤、鼻翼的翕张、眼角泪水的溢出,都能够被maand系统及时而准确地捕捉,同步反映到avatar上。
这个“しと”的目光中有一种她所不熟悉的缜密、深刻,甚至是一种深思熟虑的谋定而后动,极为冷静克制,和しと张扬而明朗的性格截然相反。
所以他绝不是しと。
“你是谁?”她第三次发问。
“しと”依然报之以沉默。忽然,他转身,大步跨过了游戏之境,到了安全之地。
lacrimosa猛扑过去,抓住了他的衣袖,“回答我!”
“你不是他,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观察了我多久?”他出现的时机如此精准,绝不是偶然。
“しと”不理睬她,自顾自地向街区走去。
接近城区,人越来越多。
lacrimosa紧跟在“しと”身边。她缺了一条左臂,雪白的衣衫被鲜血染红,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再这样走下去,会引来巡警的。
“しと”微微皱眉,在一个开阔的僻静处停了下来。
“盗贼。crimosa毫不畏惧地斥责寄居在しと的avatar里的这个人,“你继续走,我会一直跟着你,我倒要看看,你能用别人的avatar玩出什么花样。”
“しと”手中忽的现出那把熟悉的、沉甸甸的乌黑长刀。
lacrimosa浑身的肌肉顿时紧绷,本能警惕,手中同样出现银剑。但安全区中刀剑不能用于攻击,拿出来又有什么用?反而看上去有几分滑稽crimosa无声自嘲,又收回了银剑。半年过去了,职业习惯所带来的身体与精神上的应激反应,仿佛没有半点改变。
“しと”四顾无人,以刀尖在地面基岩上划出字迹。
「你——是——」
他写字很奇怪,字迹竟然是倒着的!所以站在他对面crimosa看这些字,恰好就是正的。更奇怪的是,他写字,并没有遵循正常的笔画顺序,东一笔西一划,像是胡乱涂鸦。
「盛——琰——的——女——友——?」
“盛琰”两个字出现时crimosa的心绷成一张达到极限的弓,仿佛被巨大铅块压上胸口,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他为什么会知道しと就是盛琰?盛琰在maand中的avatar,只有身边非常熟悉的人才会知道。而这些人不是亲友就是同事,没有一个她不认识。她实在想不出,其中有哪一个会冒充しと登录maand。
这个人到底是谁?
lacrimosa一低头,“しと”已经用漆黑的刀背将地面的字迹磨平。
他为什么不说话?
就算是哑巴,在maand中都能够通过输入文字,使用声音合成器说话,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交流方式,费劲用刀在地上划?
这个人奇怪至极,有着太多谜团,而在虚拟世界中,未知往往意味着极大的危险。盛琰已经死了,她也死了,这两个人,都绝不可能在maand中出现。
眼前这个“しと”到底知道多少crimosa权衡利弊,后退两步,突然掠身逃开。
即使安全区域不能使用武器攻击,按照maand的规则,一个注册七年之久的的avatar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控制只有两个月maand龄、且没有进行任何生命强化措施的avatar,就像现实世界中,一个成人能轻松地压制一个儿童一样。
lacrimosa这个avatar有一些她的访问记录。尽管她有随时清除的习惯,却还是免不了会留存一些。她不知道对方是以什么手段控制了しと的avatar,但无论如何,她自己的avatar不能再落入他的手里。
身后的脚步声紧随而来。
咚、咚、咚,每一下都像重锤敲击在她脆弱的心口,敲得她心脏都仿佛要碎裂开来。
他在追她,他到底想做什么?或者他出现在游戏之地,本来就是为了根据しと的踪迹寻找自己?
lacrimosa一路狂奔,终于开始后悔使用这个新注册的avatar——太弱不禁风,太不顶用。跑了没多远,整个avatar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不,也许是她真实的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了。她如今的神经变得如此脆弱、如此敏感,她痛恨这具肉身。
眼看着“しと”越来越近crimosa登上了一座三十多层的高楼。爬上楼顶,站到边缘,逼真的大风吹乱她的长发。她突然停了下来。
“しと”也停在了她面前,他仍然在地面划字:
【盛琰,你认不认识】
lacrimosa摇了摇头。
她纵身一跃,跳下高楼。
白色的衣衫轻飘飘地扬起,风中猎猎作响。
“しと”飞速地伸手抓去,抓住了一片衣角。他握紧,试图crimosa拽回楼顶。
然而maand中,重力模拟得太好crimosa虽然长得瘦弱,体重却也绝非那一片薄薄的衣料所能承载。
“哧啦——”
lacrimosa不可阻止地向下坠去。白衣鲜血,像一只死去的蝴蝶的尸体。
“しと”扑在矮小的合金栏杆边,牙关紧咬,手指紧紧地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