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3-084章

3个月前 作者: 丁墨
    83v章10.12更新靳言,加油。(明日正文大结局)


    下午五六点钟,橙黄的夕阳从玻璃透射进来。水晶灯下,两个男人各据长桌一端,正在用餐。


    “你有什么打算?”谢晗问。


    薄靳言抬眸看他一眼:“俄罗斯怎么样?”


    谢晗想了想,点头:“我喜欢。军火和毒品的天堂。一起去。”


    两人相视一笑,遥遥举起红酒杯:


    “torussia.”


    “torussia.”(敬俄罗斯。)


    这时,熏鲑鱼头盘吃完了,仆人将主菜端了上来。谢晗为自己铺好餐巾,抬头笑望了薄靳言一眼。


    薄靳言面前,是一份五成熟牛排,肉质红嫩,隐隐还有血丝。


    他眼中迅速闪过讥讽的笑意,慢条斯理给自己铺好餐巾、拿起刀叉,动作优雅的开始切牛排。叉起第一块时,他瞥一眼谢晗,神色波澜不惊的吃了下去。


    谢晗眼中笑意更深。


    很快,一整份牛排就吃完了,沙拉和甜品端上来。


    谢晗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西装,绕过长桌,走到薄靳言身旁:“我不吃这些,请允许我先离开准备一下,晚上我想带你参观庄园。一会儿会有佣人带你去房间。”


    薄靳言正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闻言头也不抬的答:“ok.”


    谢晗转身刚要走,忽然间眼角余光一闪,便感觉到一股大力朝自己袭来。他心中一惊,抬手便挡——晚了!脖子上传来微凉的金属寒意。薄靳言已经站了起来,一只手牢牢揪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的餐叉死死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四目凝视,薄靳言的眼里没有半点笑意,只有冷酷的轻蔑。


    半晌后。


    “不要再做幼稚的考验。”他忽的松开他,放下叉子,坐下来,“我的耐性有限。”


    谢晗的脖子被戳得隐隐有点疼,可他半点没生气,反而笑了:“ok,ok.我承认不是在考验你,只是很想看你吃红肉的样子。”


    薄靳言没搭理他。


    他扬了扬手,刚刚两人对峙的刹那,从窗外射在薄靳言身上的数个红点,也同时消失——那是远处各个方向的狙击手。


    ——


    是夜,行动指挥室中。


    已经临近子夜,但是没有人松懈。所有it专家依旧神情紧绷的端坐着,fbi探员们和一名军方代表则对着地图,仔细部署兵力和攻击计划。


    傅子遇到底伤重,被医生强行要求回房休息。简瑶则不肯,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靠在椅子里打了个盹儿,猛的惊醒,盯着显示屏,里头依旧是陌生的房间,阴暗的天花板。


    那是薄靳言所处的庄园里的卧室,他明显还没睡,偶尔会翻个身喝口水,呼吸沉稳均匀。


    与谢晗用完晚餐后,两人在庄园里又转了一圈,欣赏了谢晗的一些不堪入目的战利品,还有被他关在地下室的十多个活着的受害者,蔺漪阳也在其中,只是面容削瘦而惊恐。看到薄靳言,他明显非常意外紧张,但什么也不敢问。


    谢晗当时说:“明天一起玩。”


    薄靳言淡笑答:“好。”


    两人一路简直可以用“相谈甚欢”来形容,无论对什么事,话都不必说太多,已是默契十足。到了薄靳言卧室门口,谢晗还亲自带他进去参观,得到他满意的微笑表情,才同样含笑道了声晚安离开。


    不过薄靳言也真是淡定。都在这种环境下了,还不紧不慢的去洗了个澡,然后就一直在床上躺着。


    他能听到监听器里,这边指挥中心对他说的话。但他却不可以讲话,因为这个房间里肯定有摄像头和监听器。


    简瑶又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虽然看不到他本人,但是能看到他的视野,这令她的心伴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始终紧绷着。


    这时,旁边却有一名探员走了过来,在她身旁坐下——是负责整个行动指挥的中年白人。


    简瑶朝他笑笑,他的神色极为真诚稳重:“jenny小姐,我想向你的勇敢和聪慧表示敬意。身体还好吗?”


    夜深人静,他的话令不少人都抬头看过来。简瑶微微一笑:“我还好,谢谢。其实我也想感谢你们,整个计划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投入非常大,也非常冒险。”


    岂止是冒险?舆论、fbi、军方、犯罪心理专家……几乎全都配合薄靳言设这个局。为什么之前简瑶对于薄靳言的双重人格也会产生一丝怀疑,就是这个局太大了,大到令人无法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可这位探员听到她的话,却笑了。他非常认真的说:“simon曾经为这个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现在要对付的又是本世纪最穷凶极恶的罪犯——我们尊敬他,并且没有理由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


    夜色,更深了。


    简瑶没想到,又有人来找自己。


    是安岩。


    这位天才年轻人大概多日操劳,清秀的面容看起来很是疲惫,眼睛里也有血丝。但那表情却依旧是淡淡的。他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旁,把一个看起来像对讲机的东西,放到她面前。


    “他可以听到你讲话,摁红色的键。”丢下这句话,他就转身,坐回自己椅子里。


    简瑶有点发怔的盯着他的背影,再看看面前的通话设备,然后拿了起来。


    “喂,靳言。”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话音刚落,坐在监视设备前的其他it人士们,都露出了微笑,有人朝她看过来。


    简瑶根本没注意其他人,只盯着画面。果然,过了一秒钟,就见薄靳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挺直的鼻梁。


    那是示意听到了。


    简瑶的心头一阵,有点欢喜,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牵肠挂肚。她静了一瞬,只低声说了最简单的两个字:“加油。”


    旁人都没什么声响,画面中的薄靳言,也是静静不动。


    片刻后,镜头骤然倾斜——他站了起来。


    简瑶微怔,所有人也盯着画面,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见光线亮起,他打开了灯,然后一步步走向洗手间。


    灯光柔白,洗手池上方的椭圆形镜子明光可鉴。简瑶的心弦微颤,便见薄靳言离那镜子越来越近。


    站定,镜中映出男人清俊淡定的容颜,修长隽黑的眉目正湛湛的盯着……


    盯着她。


    他是……想要让她看到他啊。


    简瑶下唇,望着他俊逸挺拔的模样。而他低头,不紧不慢的洗了把脸,再用毛巾擦干,最后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盯着镜子,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


    次日清晨。


    简瑶到底体力不支,与薄靳言“打过招呼”后,紧绷的精神仿佛也松弛了不少,被探员送回病房睡觉。她叮嘱护士第二天早晨叫醒自己。但天亮的时候,傅子遇却告诉护士不用,让她好好睡一觉。


    因为如果薄靳言在,怕是不想让她看到他冒险的吧!好好睡一觉,睡醒,他就回来了。


    指挥室内。


    负责行动指挥的探员、军官以及安岩等人,开始对表。


    “5点20分。”探员沉声说,“simon,15分钟后,我们会展开全面进攻,救援直升机会直接抵达你的位置,带你离开。”


    画面那头,薄靳言已经起床,站在冬晨的暮霭里,从阳台俯瞰庄园里大片的绿地。他没有说话,只用修长手指敲了敲大理石扶手。


    的确是有惊无险的计划,薄靳言只需将时间拖至这天色将明未明时分,剩下的,便是战斗。


    薄靳言站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表:5点26分。他转身走进屋内,刚拿起杯水喝了一口,却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咚——”清脆而有节奏。


    薄靳言长眸轻敛,而画面外监视的众人,也是心头一凛。


    “要不要提前发动攻击?”有人低声问总指挥官。


    指挥官没回答,眼睛紧盯着画面。


    薄靳言只静默了几秒钟,就走过去,打开门。果不其然是谢晗,穿一身米白的运动服,倚在门边,淡笑望着他:“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打算去活动活动,你一定也有兴趣。”


    薄靳言倏的笑了。


    ——


    庄园顶层,瞭望台。


    登上这里,视野更加开阔,庄园后整片绿地、山坡,还有森林,都一览无遗。而瞭望台边沿,架着两具狙击枪。


    谢晗的五名贴身保护人员,站在离他们十余米远外的地方。而谢晗拿起其中一把狙击枪,对着地面瞄了瞄,转头看向薄靳言:“l115a3,我的最爱。”


    薄靳言唇畔笑意加深,抓起另一把,眼睛凑过去,淡淡答:“也是我的。”同时眼角余光瞥向手表:5点32分,还有2分钟。


    ……


    画面外,指挥官沉吟片刻,转头看向安岩:“他的安全系统是否已经全面侵入?”


    安岩镜片后的双眼,露出极淡的笑意:“当然。”


    “ok.”指挥官沉声下令,“计划不变,2分钟后发起进攻。猎人1号战斗机首先支援simon.”


    ……


    这些短促有力的对话,清晰落入薄靳言耳里。但他没有半点表情变化,只是盯着瞄准镜里地面的一根根绿草,忽然就想起了简瑶。


    快了,我的女人。


    就快回到你身边。


    “挑你喜欢的。”谢晗轻笑的嗓音就在耳边。薄靳言从瞄准镜前移开目光,便见地面多了十多个衣衫褴褛的囚徒,从高空望去,就像黑色蚂蚁在挪动着。


    显然,是谢晗从地窖里驱赶出来的“活靶子”。这是一场狩猎游戏,以活人为目标。而且以他的态度看,显然已经这么玩了很久。


    薄靳言盯着那些“猎物”,唇角微勾:“噢……难度太低。”


    谢晗的俊脸上笑意也更灿烂。


    这时,忽然听到楼下数声枪响,间杂着男人们的笑声,然后就见那十多名“猎物”全都惊恐的奔跑起来。


    “这样……是不是有趣一点?”谢晗望着薄靳言。


    薄靳言看他一眼:“试试才知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开第一枪。”


    “当然不介意。”


    薄靳言微弯下腰,双手握紧枪柄,眼睛再次移到瞄准镜前,同时扫一眼手表。


    还有十秒钟。


    既然安全系统已经被安岩侵入,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很近的位置。


    他在心中倒数:“10、9、8……3、2、1!”


    引擎声。


    阵阵的、隐雷般的引擎声,带着呼啸的风声,忽然从瞭望台下方某个地方传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薄靳言手托狙击枪骤然转身,精准的锁定了谢晗的心脏。


    然而谢晗的反应也是极快,在听到引擎声那一刻就察觉不对,立刻掏枪。


    四目凝视,近距离,两个男人,两把枪。


    薄靳言的枪头抵住谢晗的胸口,而谢晗的手枪瞄准了他的额头。周围的贴身保镖们面无表情,反应却也奇快,全都掏枪对准了薄靳言一人,低声喝斥:“扔掉枪!”


    一时僵持。而庄园里四处,竟传来而密集的枪声。


    清晨明净的阳光里,薄靳言只冷冷盯着谢晗,表情如冰封般沉寂。而谢晗亦死死盯着他,在这一瞬间,他眼中闪过许多情绪,最终,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


    “ohshit!”他低骂了一声。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薄靳言耳朵里响起个沉厉的声音:“simon趴下!”


    话音刚落,薄靳言的身体同时下沉。而谢晗已扣动扳机,一枪打在狙击枪上,子弹极其凶险的擦过薄靳言的脖子,发出尖锐的破空声。与此同时,数排火力十足的机枪扫射,“突突突”无比密集落在瞭望台上。


    烟火弥漫。


    薄靳言只往下躲了一瞬就抬头,将瞭望台上的境况一览无遗——枪声响起时,那几名保镖全抬枪还击。然而他们如何是突施奇袭的武装直升机的对手?更何况地面和各个岗哨的火力,已经被海军陆战队控制。


    顷刻之间,他们中枪倒地一片。而谢晗反应最快,也学薄靳言身形一矮,迅速窜到身后一张方桌旁。而他的右腿鲜血淋漓,竟是已中了一枪。


    薄靳言哪有迟疑,抬枪就朝他射去!


    薄靳言的反应速度和观察力虽然很好,但论单兵独斗,却不如真正浸~淫犯罪多年的谢晗。他冷冷一笑,身形往后隐得更深,举枪还击,一时互为牵制、无人占据上风。


    然而谢晗深知,再不逃脱便来不及。他一抬头,环顾枪声硝烟四起的庄园,猛的站起来,完全不顾头顶还有架武装直升机,敏捷的朝下楼的通道跑去!


    只要下了楼!他就可以搭乘专属电梯直至地下密室,通过地道逃出包围圈!


    狡兔三窟,他永远为自己留了后路。只可惜这一次,竟错信了他!


    然而今天,他的如意算盘终于落空了。


    第二架武装直升机,骤然从楼舍背后拔起,巨大的旋风刮得他瞬间站立不稳,而黑洞洞的枪炮口,瞬间将他锁定。


    而第一架直升机紧随其后,封住了他的后路。与此同时,瞭望台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数名陆战队员端着枪迅猛的跑了进来,一下子就将他包抄。


    而他身后不远处,薄靳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抬眸望着他。


    大势已去,走投无路。


    引擎声、风声、枪炮声,在庄园上方交织成喧嚣的声浪。可这一刻,瞭望台上却显得格外的静,无数把枪对准了谢晗。众目睽睽之下,他却只是微微一笑。


    那表情有些苍白,可又似乎很放松,眼睛里透着种异样的明亮。


    “放下枪,蹲下!”一名fbi探员喝道。


    他扔掉了枪,双手抱住头,却没像探员期望的那样蹲下,而是转身,步步往瞭望台边沿后退,同时望向了薄靳言。


    薄靳言亦神色冷峻的望着他。


    他忽然笑了,一边摇头一边笑。


    “simon,simon,simon——原来你什么都不明白。你沉沦于拯救这些平庸的世人,你为他们耗费人生和时光。可是他们哪有一天懂过你?谁懂真正的你?你这么寂寞,却选了条最蠢的路活下去。”


    他已经退到了瞭望台边沿,有人低声请示薄靳言是否开枪射击,薄靳言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simon,今天我死在这里。而你的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结束。”他似乎又恢复了平日轻快含笑的模样,“你没有赢,我们在地狱相见,我的……薄靳言。”


    话音刚落,他突然就伸手,撑住了瞭望台边沿,眨眼间一跃而出,跳了下去!


    所有人心神一凛,齐齐快步追过去。薄靳言也快步冲到边沿,却只见一个人影直直下坠,如同石块沉入水底,如同落叶飘向泥土里……


    “嘭——”一声震天的巨响,火光骤起,那下坠的人竟变成了一个炽烈的火球,热烈的起浪瞬间自下而上,朝众人脸颊扑来!


    所有人下意识都往后一躲,但又立刻探头——却只见楼舍下方,空空荡荡,仅余硝烟和一阵疾雨般的粉末,落在地面上。


    没人出声。


    谢晗身上,或者体内就埋有炸弹。正如薄靳言之前所料,他绝不可能被生擒,临死之前,他把自己炸成了灰烬。


    身后的探员和陆战队员快速行动起来,薄靳言站在人流中,抬眸望去,太阳已经出来了,整个庄园披上金黄的霞光,远处的森林、河流、小镇也变得翠绿而明亮。而枪声间歇,遥远的地面上,有横七竖八的尸体,也有探员们正将受害者一个个救出。


    他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向凌空盘旋着的直升机。


    直升机立刻调头,全速朝数百公里外,简瑶所在的医院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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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具切割得非常整齐的尸体。


    十五六岁的少年,赤条条躺在河畔草地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当然,他也永远不可能再睁眼了——他的、大、小腿肚位置,被人整整齐齐切了三大刀。花季男孩还在发育的、充满活力的,就这么成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尸块。


    陶小桑蹲在离尸体半米远的地方,左手拿着袖珍笔记本,右手握着袖珍圆珠笔,正快速在本子上记录着尸体特征。她是如此全神贯注,周围人来来回回、喧嚣吵闹,仿佛都与她无关。她已经进入她和尸体的世界。


    冷不丁背后有人问:“你是哪个分局的?”


    陶小桑头也不回的答:“城西分局,我是新来的。”


    过了几秒钟,她忽然反应过来——不对,这声音很耳熟啊!她把本子往口袋里胡乱一塞,站起来就想跑——晚了!后领一紧,已经被人提了起来。


    “陶、小、桑!”那人一字一句低吼出她的名字。陶小桑一回头,就看到李熏然淌着汗水的俊朗容颜,那乌黑漂亮的眼睛,正严厉的望着她。


    “熏然哥哥熏然哥哥!”陶小桑满脸堆笑,讨好的抱住他的胳膊,“你先放我下来,别生气啊!”


    周围还有其他警察,李熏然抬头四处看了看,见无人发觉,这才将她往后面空地上一丢,板着脸训道:“陶小桑,你敢动尸体?”


    “我没有绝对没有!”陶小桑连忙摆手,“我是等法医鉴定完,才过来的。而且我只看,没有碰……”


    她老老实实交代,李熏然的目光却落在她胸口的挂牌上,浓眉再次蹙起,一抬手,将那牌子扯了下来。只见上面写着“城西分局,陶小桑”,还贴了她的照片,甚至还有警员编号。他再拿起自己胸前别着的警官证一对比,乍一看还真分辨不出真假。


    “这证件哪儿来的?”他举着她的“假证”问。


    陶小桑头垂得很低:“……我自己做的,打印啊、调色啊、再用鱼豆腐刻个章……”话没说完,她突然伸手,想要把“假证”抢回来。她动作是快,可是李熏然早有防备,手轻轻巧巧一偏,她就扑了个空,反倒是胳膊被他牢牢抓住。


    “证件还我!我花了好几天才做好的!”她在他怀里挣扎,而他沉着脸,不为所动,把她往警戒线外撵。


    陶小桑眼睛一转,又换上软巴巴的语气:“不还也成。那你放我进去再看看!多少年才有一次的奇案大案啊,你就让我再看看吧!”


    正说话间,迎面走来两个人,是刑警队长陈辰和另一名老刑警,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立刻不挣扎了,服服帖帖偎在李熏然身边,朝他们点头微笑:“陈叔叔、张叔叔。”


    陈队蹙眉说:“小桑怎么来了?你一个小姑娘来命案现场干什么?”


    李熏然马上答道:“对不起陈队,她是来找我的,我马上送她走。”


    虽然李熏然仗义的替她扛下了,可陶小桑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走啊!眼看就要被送出警戒线外了,她干脆大喊:“我发现了重要线索!让我留下!”


    话音刚落,陈队两人全都停步,转头看着她。陶小桑喜上眉梢,李熏然再次皱眉:“别胡闹,人命关天,赶紧走。”


    小桑冲他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的说:“我没胡闹。陈叔叔,尸体会说话,他已经告诉我们,凶手是什么人了!”


    “让她说。”陈队忽然开口,神色严肃的走到她面前,“小桑,如果你真的有发现,我们洗耳恭听。”


    陶小桑的脸色顿时也变得肃然而神圣,一挥手,挣脱李熏然的束缚,用力朝陈队点点头。而李熏然……暗叹了口气,退到了一边。


    ——


    此时正值午后,阳光将小河照耀得波光粼粼,丛生的草地上亦是碎光点点。尸体就躺在这些漂亮的光芒的,比之前看起来更僵硬,尸斑也越来越多,看起来灿烂又狰狞。


    陶小桑将手背在身后,目光深沉的望一眼尸体,这才看向陈队等人,不急不缓的开口:


    “首先,他的脚掌、手掌,都有厚茧。请注意他手上茧的位置,不是拿笔、玩电脑造成的,城里孩子不会有这样的茧,而且他的肤色也晒得挺深,所以他应该是农村孩子。”


    陈队和老张都点点头,这一点他们当然一早就发现了。陶小桑观察入微,倒叫他们刮目相看。李熏然虽然之前很反对她参与案子,此刻倒是安安静静听着。


    陶小桑又说:“第二,现在是四月,学校都在上课,他却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城郊,附近都是市场、工厂。所以他很可能是初中辍学,就到城里打工来了。”


    其他人依旧点头赞同。这时也有年轻刑警凑过来,问老张:“这是谁啊?分析得挺好。”


    老张低声答:“看过局里的烈士纪念墙吗?她是陶成泽的女儿,现在在b市念大学。”


    年轻刑警“啊”了一声,目光多了几分敬意,又问:“那她怎么没当警察?”


    老张叹了口气:“老陶就留下这一个宝贝女儿,她妈妈不让。”


    “……哦。”


    ……


    这边,小桑已经讲得越来越投入:“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就是他身上的伤口。”她又在尸体面前蹲下,指着血肉模糊的横切面,“你们看,刀口多么工整,简直就像艺术品!普通人不会有这么精致的刀法。所以——”她用高深莫测的目光环顾一周,然后下了定论:“凶手是个外科医生!”


    大伙儿全都一愣,陈队的眉头微微蹙起。


    之前的年轻刑警用胳膊捅了李熏然一下:“听说她是你青梅竹马?你没告诉她?法医说了,这刀口根本不可能是人力造成的。”


    所以现在刑警队的初步推测是——孩子很可能是被某种机器切割的,考虑附近都是工厂,有可能是误伤,也可能是蓄意杀人,最后弃尸在此。但无论如何,是扯不到小小的解剖刀的。


    李熏然无奈的摇摇头:“她一向天马行空——而且她不喜欢法医学,嫌繁琐。”


    可小桑没注意到,她精神奕奕的继续说道:“医生为什么要杀进城务工的青少年呢?你们看,这个男孩是不是长得挺好看的?虽然是黑了点,但是很秀气——我们要找的医生,很可能是个恋童癖,死者是他的病人,他*上了自己的病人,最后由*生恨杀了他。所以,凶手很可能是这一片区域的儿科医生,最好的儿科医生!”


    大伙儿都沉默着,小桑讲完之后,就期盼的望着陈队,眼睛亮晶晶的。


    陈队面无表情转头看向李熏然:“你还是送她走吧。”


    李熏然:“是!”


    小桑:“啊?”


    ——


    这次,李熏然果断的将她丢出了警戒线外,而且外围的警察都得了命令,严防死守陶小桑又溜进来。小桑在包围圈外晃了一会儿,眼见潜入无望,拍拍,回家吃饭。


    小桑家就住在警察大院里,不少人跟她打招呼:“小桑还没回学校呢?”


    小桑中气十足的答:“这学期没课了,暑假再回去上班。”她今年大四,工作也找好,这学期回家乡实习。说是实习,其实是挂了个单位,开个实习信,几个月疯玩。不过今天早上听说发现了尸体,她的全部注意力就到这上面了。


    一踏进家门,就见母亲坐在桌前摘菜,看到她皱眉:“怎么才回来?饭都凉了。”


    小桑径直走进里屋:“我去跟熏然哥哥玩了。”


    母亲眉头皱得更厉害:“你已经这么大了,不是小时候,又不是男女朋友,少呆在一起。”


    小桑吐吐舌头——母亲不喜欢她跟任何“警察”的事沾边,包括李熏然。她索性装傻不答。窗户边的墙上,端端正正挂着父亲的遗像。她双手合十拜了拜:爸,你要保佑熏然哥哥、陈叔叔早点抓到凶手。当然,如果我也有份参与就更好了。


    母亲走到门边,看到她的动作,目光变得柔和。小桑许完心愿,瞟见桌上放着一大袋水果——母亲昨天刚买了水果,放冰箱里还没吃完,这水果当然不是她买的。


    她顿时狭促的笑了:“陈叔叔又送水果来了?”她说的陈队,就是陈辰大队长,父亲的老搭档。


    母亲神色微窘:“嗯,他买给你的。”


    小桑“嘿嘿”一笑,挽着母亲的手在沙发坐下:“妈,其实我觉得吧,陈叔叔挺好的,他*人死了也有好几年了,隔三差五就往我们家送东西,一把年纪了,看到你还会脸红……”


    “小桑!”母亲脸上没了笑容,“不要胡说。”


    “我没胡说。”小桑看着母亲的眼睛,倒没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妈,我已经这么大了,你不用考虑我,你可以再寻找幸福。”


    母亲被她说得有点失神,沉默片刻,摸摸她的头发,柔声说:“小桑,我一辈子守着你爸就可以了。今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陶小桑听得一怔,转头看着墙上父亲的遗像,一时也没说话。是啊,如果换成她,将来能遇到个像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好男人真爷们儿,就算生离死别,她也舍不得找别人的吧?


    她正愣神,母亲又笑了:“倒是你,马上毕业了,也该找男朋友了。别整天看侦探小说,跟妈妈说说,有没有男孩子追你?”


    陶小桑读的是外语学院,阴盛阳衰到令人扼腕叹息的地步,随便一个歪瓜裂枣的男孩,都能追到系花级别的女孩。母亲的话,令陶小桑脑海里浮现出上学期跟她表白的男孩的模样:三角眼、塌鼻子、厚嘴唇,嘴边还有颗黑黝黝的大痣……就这,还是全系仅存的单身男人,金贵得很!


    呃……小桑一阵恶寒,非常坚决的看着母亲:“妈,女儿立业再成家,工作稳定了再谈恋*!”


    ——


    下午,母亲照例午睡。小桑躲在房间里,把今天在凶案现场的笔记和照片整理好,藏到柜子里。最后又拿出父亲生前的笔记本,翻到关于凶杀案的经验记录。


    第一条就是:要找到凶手,必须先深入了解受害人。


    小桑读了几遍,顿觉浑身都是劲儿。抬头一看,窗外阳光正好,碧空万里。


    如此明媚好春光,找什么男朋友?找凶手才是王道!


    她把笔记本一收,拿着照相机笔记本手套等等“侦查工具”,又跑出门了。可是她这时没想到,几天后,真的让她撞见“嫌疑犯”了。


    简瑶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


    这是她被囚禁这些天来,第一个安稳觉。在没有骤然亮起的刺目灯光,没有迷离的幻觉和谢晗的轻笑声。只有一室柔和宁静的灯光,陪伴她入睡。


    但也不是特别安稳,在那漆黑无边的梦境里,她一直在一个人行走、寻找。她不知道在找什么,但心中的渴望,却那么清晰而强烈。直至她睁开眼,看到灿烂的阳光从窗户病床上,满室金黄朦胧,她才明白,自己在找什么。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她有些不可思议——上午十点了。心也紧紧提起来,立刻按下床头的铃——尽管已逃脱险境,她却比以往更谨慎小心,召唤护士或者探员过来,陪她去作战指挥室。


    然后她起床,稍作洗漱。冬日天气清寒,凉水冲在脸上,带来冷冽的气息。简瑶定了定神,望着镜中脸色苍白的女人,心情没有半点轻松。


    很快就有人来了,病房的门被推开,带来外头的一阵凉意。简瑶正背对着来人在洗脸,拿起毛巾擦了擦:“稍等一下,我马上好。带我去指挥室。”


    那人在门口停了一瞬,“噔”一声门被他干脆的关上了,然后响起了脚步声。步伐略快,沉稳有力朝她走来。


    简瑶整个身躯仿佛都倏的定住了。还没等她转身,腰间已经多了一双手。他从背后抱住了她,将她深深圈进怀里。


    简瑶的呼吸在这一刹那停滞了,几乎是立刻转身,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他的大衣上还沾染着外头的凉意,和阳光的气味,甚至还有硝火的味道。而墨黑的短发下,是他俊美而清冷的容颜。他定定的望着她,眼神澄澈幽黑。


    简瑶的心几乎都要碎了,狂喜、心疼、柔肠百转千回,所有压抑忍耐了许多天的情绪,统统漫过心头。


    “靳言……靳言……”她完全是下意识的低唤他的名字,在呼吸缠绕的距离里。仿佛这样,就能进一步确定他的归来,她的死里逃生,此刻的缱绻相拥。


    薄靳言什么话也没说。一低头,吻住了她,将她所有气息和抽泣,都占据。


    重新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室内静悄悄的。床头的医用监护设备,屏幕上的数字图案还在不断闪动。门外传来稀疏的脚步声。


    唯有两人相拥的身影,在阳光中投下安静的剪影。简瑶整个人被他紧扣在怀里,纠葛间,呼吸微微颤抖着,铺天盖地都是他清冷温柔的气息。而她闭着眼,他却睁着,在索吻的同时,修长黑眸不放过她每一寸轮廓,沉默凝视。


    他注意到她的衣领里,脖子上,还有红色的伤痕。而袖口里,那纤细白皙的手腕,亦有未褪的青紫痕迹。这令他动作一顿,暂时松开了她。简瑶睁开迷蒙的眼,依赖的望着他。他却已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病床上。


    “我睡够了。”她小声说。


    “你需要休息。”薄靳言在床边坐下,目光几乎不留痕迹的,快速滑过那些隐约露出的伤痕。最后又回到她脸上。


    “嗯。”简瑶牵着他的手不放。


    薄靳言也舍不得放,自然而然脱掉外套,在她身旁躺下。比起刚才那个有些急促的吻不同,这一次,他几乎是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进怀里。简瑶心头一酸,抬手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薄靳言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低头吻去她的泪痕。


    她没有去问谢晗、抓捕、营救……那些事,他也没兴趣说。外头走廊里脚步声越来越多,薄靳言直接起身,反锁了房门,而后两人继续这么安静的抱着。


    清澈的阳光下,他紧扣她的十指,颀长的身躯覆盖包裹住她。然而沿着她的长发、她的额头、鼻子、嘴唇,还有脖子、每一根手指……一寸寸的吻。简瑶的眼眶始终是湿的,可脸上却挂着笑。在他一遍遍的触碰里,原本还有些惶然不定的心,慢慢的沉浸,再沉浸,沉浸到他固执而温柔的*意里,沉浸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他*她,她*他,什么都不用怕。一切黑暗无边,一切痛苦记忆,都会被他阻挡抹去。


    ——


    傍晚的时候,傅子遇实在等不下去了。


    薄靳言一下直升机,就没搭理任何人,风驰电掣的进了简瑶病房,然后再没出来过。这家伙刚经历了与谢晗的对决,甚至都没让医生检查一□体。而且fbi也等着见他。


    探员把傅子遇的轮椅推到房间门口,敲了几下,没人应答。傅子遇让探员先走,自己拿钥匙,轻轻推开了门。


    一室寂静,傅子遇微微一怔。


    那两人就挤在一张狭窄的病床上,安静的相对而卧。薄靳言高挑修长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大半张床,而简瑶就蜷在他怀里。


    日落的余光清清浅浅,照在他俩相拥的身体上,像两端紧密相贴的圆弧,又像两个互相取暖的孩子。


    傅子遇静静看了几秒钟,没出声,又缓缓带上门,退了出去。


    转动轮椅,望着走廊窗外的海湾和晚霞,他不禁笑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急什么呢,就让他俩好好呆一会儿,不要任何人打扰。


    ——


    傅子遇一出去,简瑶就被这模模糊糊的动静惊醒了。睁眼望去,才发觉两人竟这么抱着睡了一下午。


    转头想要看向薄靳言,却正对上他隽黑清亮的眼眸。原来他也醒了。


    简瑶动了动,把脸更近的贴到他的胸口。而薄靳言看到她温柔的姿态,内心却又涌起那熟悉的、滞闷的感觉。


    这感觉从她失踪第一天起,就一直伴随着他。那感觉很陌生,就像站在一面深黑而宁静的湖水前,却只能看到他一个人的倒影。薄靳言知道,这感觉还会伴随自己很长时间。这种感觉,叫心疼。


    “他们是不是都在等你?”简瑶抬眸望着他,“你要不要先去处理下?”


    薄靳言大手一收,将她搂得更紧,淡淡的答:“我的工作已经做完,我的人也救出来了。他们难道这点眼力都没有,看不出你对我有多重要?”


    简瑶忍不住笑了。过了一会儿,伸手摸向他的脖子,低声问:“你的嗓子……还能恢复吗?”


    薄靳言看她一眼,知道她是心疼了。于是他神色疏淡的说了个慌:“当然能。”


    简瑶果然松了口气,谁知又听他说:“不过我不打算恢复。”


    简瑶:“……为什么?”


    他瞥她一眼:“你不认为这样的嗓音更有特色?”


    ——


    一个月后,b市机场。


    还有几天就是除夕,寒冷的郊区机场,也热闹得仿佛要过年一般。薄靳言搂着简瑶,目不斜视走在前面。傅子遇和安岩推着行李,慢悠悠跟在后头。而蔺漪阳和尹姿淇那对未婚夫妇,也在美国团聚,这次没有跟他们一起回国。


    一出接机口,就见到几个熟悉的面孔。简瑶心情一阵激动,立刻离开薄靳言的臂弯,快步迎了上去。


    “妈妈!小萱!熏然!”她跟母亲和妹妹紧紧拥抱在一起,李熏然站在边上,英俊的脸映着灯光,温柔而俊朗。


    薄靳言几个也跟上前站定,熏然跟他们逐一拥抱一番,简短寒暄几句,一起看她们母女三人。


    简瑶还算好的。经历了那么多风浪,再次见到以为要永别的母亲和妹妹,虽然掉了泪,但更多的是欣喜。可母亲和简萱却几乎哭成一团,上上下下看着她,怎么看怎么痛心。


    母亲拉着她,问哪里受伤,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问一句,简瑶就轻描淡写的答一句。但到底心里委屈,泪水也掉得更凶了。


    薄靳言站得离她最近,看着她这些日子全是笑颜,今天却掉了这么多泪。那股熟悉的滞闷感又涌上心头。


    不过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因为烦闷之余,又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他眼里只有简瑶,一旁的傅子遇和安岩却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瞄着他。因为傅子遇跟简萱多多少少也算熟了,电话里三两句话就套出来,简瑶妈妈对他傅子遇很中意,对薄靳言却没什么兴趣。


    等了一个月,终于等到薄靳言拜见未来岳母大人了。


    然而薄靳言脑海里,怎么会有“岳母大人是否中意我”这个问题?


    怎么可能不中意?


    所以,等母女三人擦着泪松开彼此,看向他们后,他只从容一笑:“伯母,简萱,你们好。”


    母女俩都微怔了一下。其实简瑶早跟她们讲过跟薄靳言恋*,但亲眼看到这个曾经清高又古怪的破案专家青年,将来会成为自己的女婿(姐夫),感觉还是有点不适应。


    “大神姐夫好!”简萱最先乖巧改口。


    薄靳言心里顿时异常愉悦,尽管什么也没说,俊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璀璨优雅。


    简母则立刻嗔怪的看一眼小女儿,再望向薄靳言,心里终究是叹了口气,点点头:“你好,多谢你照顾简瑶。你们都好好的,就好。”


    傅子遇和安岩都有些讶然——这话等于是承认薄靳言的身份了,想不到这一关他竟然……直接通关?


    所以果然低情商有低情商的运气么?遇到个女友这么温柔体贴,连女友的妈妈都不给他们一点为难?


    简瑶倒是微笑立在一旁,像是早料到母亲会接受他。


    薄靳言则全然没在意众人的情绪起伏,继续理所当然又礼貌彬彬的对简母说:“我们非常相*,也非常合适,你完全不用担心。”


    简母楞了一下:“……好、好。”


    简瑶立刻扯了一下薄靳言的袖子,其他人则全都含笑不语。


    ——


    聪明的女人,从不把矛盾留到必须直面的时候,才去解决。其实在回国之前,简瑶就已经跟妹妹商量,做了很久母亲的思想工作,基本已经给她做通了。


    简母虽然不想让女儿找这样的男人,这次还遇了险。但瞎子也看得出来,简瑶有多*他,以她执拗的性子,绝不可能放弃他。再加上简瑶反复跟她保证,大对头已经死了,今后的罪犯都是小菜一碟,根本连他们的衣角都碰不到。简母到底心疼女儿,其实呢,也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最后还是同意了。


    这晚,傅子遇和安岩各自回了b市的家。简瑶一家人、薄靳言、李熏然,则直接转机,回了潼市。


    不过一抵达家乡,薄靳言才微微察觉自己失策——因为简瑶要回自己家过夜。


    对于薄靳言这种高智商脑力劳动者来说,睡眠习惯和质量是非常重要的。曾经,他习惯性的“笔直平躺睡眠姿势”,现在已经完全被“抱着简瑶入睡的姿势”取代。所以,如此悠闲假期,却竟然要一个人睡,他是不太喜欢的。


    但他完全理解,简瑶这是人之常情,亲情天伦。简瑶也觉得很正常,微笑跟他说:“明天见。”


    薄靳言面不改色的答:“我不习惯跟你分开睡。我想你也不会习惯——我可以去你家住。”将她的腰一搂,朝简母微笑点头:“走吧伯母。”


    母女三人全怔住了,简瑶的脸颊更是微微一烫。


    现在的年代,简母虽然思想开明,但他们到底没结婚,她咳嗽一声,看了眼简瑶。简瑶脸更热了,低声说:“妈你们先走前面,我跟他再说会儿话。”


    简萱吃吃笑笑,挽着妈妈的手走前头去了。简瑶立刻瞪了他一眼:“不要在我妈面前乱讲!”


    这晚,薄靳言还是自己回了别墅。但简瑶回到家,母亲理所当然问起婚事:“你们也……住到一起这么久了,结婚……有打算吗?”


    简瑶的脸又是一红,答:“再过一两年吧。”


    她才24岁,对结婚没那么热切。而且跟薄靳言在一起,什么时候结婚好像也不太重要。


    在美国时,就有fbi探员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当时薄靳言非常坦然的答:“我已经在准备了。”搞的她面红耳赤。


    但她记得很清楚,两人交往之初,薄靳言就极其有规划的开始准备、定婚戒了。所以她想,他所谓的“准备”,应该也还要些时间,一两年估计差不多。


    ——


    除夕这天,薄靳言被邀请到简瑶的母亲和继父家做客。一家人中午高高兴兴吃了团年饭,虽然以薄靳言的性格,与大家实在算不上“相谈甚欢”,但好歹也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再加上有简瑶在旁适时“管教”“提点”,表现还算不错。


    等吃完饭,简瑶把他送下楼,他却杵着不动,盯着她:“今晚去我家?”


    简瑶的脸微微一红,点了点头。


    她当然也是这么想的——除夕夜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对着空房子过。


    两人回到别墅,自是缠绵亲昵了一番。尤其这段时间清闲无事,薄靳言自然也可以十分投入和享受。到了下午三四点钟,简瑶浑身都跟散了架一般,他的脸上却始终挂着愉悦的笑容,还不忘叹息道:“噢……这真是个美好的除夕。”


    简瑶拿枕头砸他:“天都没黑呢!”


    薄靳言却微笑望着她,眸色似乎有些深沉,但又湛湛分明:“去钓鱼吧。”


    简瑶忍不住笑了。不过想到他许多年除夕啊、圣诞节,可能都是一个人过的,她心里就产生了很想要满足他的念头。既然……那方面已经满足了他,现在当然也要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好。”简瑶从床上坐起来,“不过今天温度这么低,怕是钓不到多少。”


    他却慢条斯理的答:“一定能钓到。”


    谁知到了水边,刚坐了一会儿,薄靳言就起身,淡淡的说:“我走一走。”


    简瑶也没太在意——她早知道他对钓鱼兴趣全无,刚刚也根本就是坐在边上看书,两根钓竿都扔给她。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周围安静下来。夕阳斜照在波光熠熠的水面,浮标静静躺在水面,一如她此刻宁静美好的心情。


    不过鱼是当真少,钓了半天也只有两条小的。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虽然冷,天气倒是很好,银白的月亮已经挂在墨蓝的天空上。简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笑着说:“我看还是算了,回家看春晚吧。”


    陪他看春晚,也是很有里程碑意义的啊。


    “简瑶。”他却在她背后,轻唤了一声。


    简瑶微怔了一下。这语气……似乎有些凝重深沉。她放下钓竿,起身回头,眼前的一幕叫她愣住了。


    皎洁的月光下,薄靳言就站在距离她五六步远的一块绿色的山坡后。他不知何时换上了笔挺的黑西装、衬衣,还极难得的打了条亮色的领带,显得整个人挺拔清朗。


    而他手里,是一捧鲜红的玫瑰。乌黑清亮的眼眸,牢牢的锁定了她。


    简瑶的心怦怦直跳。而他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一脸笃定的样子。


    而更加不容忽视的,是两人之间的草地上,一只硕大的乌龟,正是“沉默”无疑,正一步步向她爬过来。它的背上放着个黑色丝绒盒子,盒子里是一枚璀璨晶莹的钻戒。


    然后薄靳言也跟在它身后,缓缓的向她走来。


    简瑶凝视着他的双眼,浑身的皮肤,仿佛也慢慢变得起来。


    谁知他刚走了两步,就停下脚步,低头扫了眼地面。简瑶也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不禁失笑——她面前是个小小的上坡,“沉默”卡在那里,爬不上来了。短小的四肢乱抖了几下,随即连同脑袋一起缩回壳里,罢工了。


    薄靳言微蹙眉头,保持手持鲜花的姿势不动,非常干脆的抬起腿,轻轻一勾,就将沉默“踹”上了坡,言简意赅的下令:“继续爬。”


    虽然他的动作已经很温柔了,但简瑶还是哭笑不得,立刻上前两步,把沉默抱起来,佯怒:“你踢它干什么!”


    薄靳言却已经迈着大步,走到她跟前。也不说话,只盯着她。简瑶抱着乌龟和戒指,即使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两道灼灼的目光盯在她脸上。


    月光如水铺撒大地,原野间是草木和清雪的芬芳。而她的心,仿佛也随着这夜色,随着他幽沉的目光,沉沦到某个无边无际的温柔永恒的地方。


    “嫁给我,简瑶。”


    嫁给我,心*的简瑶。


    我唯一的女人,令我怦然心动的女人。


    我的人生曾经寂寥。我曾经身处茫茫人海,却宁愿孑然一身。


    直至遇见你。


    温柔的你,无与伦比的美好的你。


    言语无法表达。如果一定要概括,那就是——我*你,以我全部的智慧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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