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猷录卷七
3个月前 作者: 高岱
高岱</a>
封国燕京
靖难师起
转战山东
再出河北
○封国燕京
成祖文皇帝 太祖第四子洪武三年庚戌四月太祖诏封诸皇子 成祖封燕王国燕京即今京师旧为北平布政使司城池宫殿仍元旧惟昜瓦色
十一年十一月定诸王宫城制式 太祖曰除燕王宫殿仍元旧诸王府营造不得引以为式
二十三年庚午 文皇帝既之国 太祖欲诸王知军旅之事乃敕秦王率晋王燕王督诸将分道北征残虏秦王晋王师久不出 文皇帝率傅友德等出沙漠至迤都山擒虏将乃儿不花还秦王上言 文皇帝不遵节制 文皇帝亦上书自列 太祖廉知其情奖慰之仍降敕谕戒秦王
二十五年壬申懿文皇太子薨皇太孙生而头颅稍偏性聦颖善读书然仁柔少断太祖每令赋诗多不喜一日令之属对大不称旨复以命 文皇帝语乃隹 太祖大喜尝有意昜储羣臣多谏沮之刘三吾曰若然置秦晋二王何地 太祖乃止
二十八年乙亥九月北平永清卫龙门产嘉禾异颖同穗其三干合为一仍三穗者二三干合为一仍二穗者六是岁大熟时 文皇帝在燕藩遣使来进羣臣表贺 太祖大喜为诗一章赐之首言创业之艰难天命之不昜与除暴禁乱之勤抚民治兵之畧中言天赐丰年之屡史书垂戒之严明堂禋荐之重末示谦冲戒谨之意为善不足之诚大矜下民之惠其与民同乐盛心溢于言表云初诸王封国时 太祖多择名僧传之僧姚广孝知 文皇帝必嗣天位乃自言曰大王若使臣得侍当奉一白帽子大王戴葢言王上加白其文皇也 文皇帝遂言于 太祖乞广孝得之广孝至燕邸荐鄞人袁拱相术 文皇帝使召之至令使者与饮于酒肆 文皇帝服卫士服偕卫士九人入肆沽使者谓珙相十人珙趋拜 文皇帝前曰殿下何自轻如此 文皇帝阳不省曰我辈皆护卫校士也珙不对乃召入详扣之珙稽首曰殿下异日太平天子也龙形凤姿天广地阔頟如圆壁伏犀贯顶日丽中天五岳附地重瞳龙髯二肘若玉印状龙行虎步声若洪钟足底龟文有二黑子年四十髯长过脐法当登大位 文皇帝恐人疑乃阳以罪遣之行至通州既登舟密召入邸
三十一年戊寅闰五月乙酉 太祖高皇帝崩建文君即 皇帝位哀诏至诸王入临会葬 文皇帝至自燕以有疾不拜侍中许观廷劾之诏置不问
论曰我 太祖圣明神智岂不知 文皇帝之必嗣大统又岂不知建文君之牵于文义非可以绍新造之邦邪观建文咏新月之诗则不喜及属对语陋则大怒其喜怒岂徒在文字间盖亦占知其不终矣所以欲易储而不果葢亦有甚难处者于其间何也创业之主其所为即后世之所程法况继軆垂统大事邪祖训着有定制岂容所行之不符也葢欲易储者所以贻一世之安而终不易者所以定万代之法是故有权衡</a>轻重其间而又况有秦晋二王在尤难处也是固知天命有归?亦姑循常道俟之耳或言高庙顾命时以小箧授建文君扃钥甚密戒曰临难乃启及建文君出奔启之则僧杨应能度牒及被剃具耳此其事虽暧昧未足尽信然为是说者必当时有见于 高庙之微意也至于 文皇帝之圣文神武卓然帝王之资天命非于嘉禾人事占于相术天之所□孰能御之况大业甫创之始非 文皇帝继之未必不以更张之扰优柔之过而隳坏成功其何以贻千万年无强之庆也是知今日之纪纲振举而夷虏慑服者则 文皇帝之继述与 太祖之开创当并称哉
○靖难师起
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 皇太孙既即位诏改明年为建文元年时兵部尚书</a>齐泰受顾命黄子澄以旧学擢太常卿遵 高皇帝遗命召方孝孺为侍读学士又擢练子宁右副都御史并见信用初 高皇帝欲强宗藩以镇安天下诸亲王多拥三护卫重兵遣将征诸路兵必关白亲王知乃发建文君立诸王皆叔父尊属等威稍踰制 太祖之丧 成祖入临以疾不能拜侍中许观廷劾之诏不问户部侍郎卓敬密奏裁抑宗藩疏入不报于是周齐湘代岷诸王颇相煽动有流言闻于朝建文君患之谋诸泰等泰与黄子澄首建削夺议请如汉七国故事建文君乃以事属泰子澄一日罢朝召子澄曰先生忆昔东阁门之言乎对曰不敢忘然事湏密子澄退与齐泰谋之泰曰燕握重兵且素有大志当先削之子澄曰不然燕预备久卒难为宜先取周剪燕手足即燕可为矣乃命李景隆以兵至河南迫执周王及其世子宫眷送京师迁之云南
十一月燕齐皆有人告变建文君问子澄曰孰当先子澄曰燕王久称病日事练兵?多寘异术士左右此其机事巳彰露不可不亟为之复召齐泰问曰今欲?燕燕王素善用兵计将安出泰对曰今北边报虏入寇以防边为名遣将成开平悉调燕藩护卫兵出塞去其羽翼乃可为也建文君从之乃以工部侍郎张昺为北平左布政使以谢贵为都指挥使察燕邸动静为之代王居藩有贪虐状建文君遣之入蜀使与蜀王居化导之魏国公徐辉祖 成祖文皇后同产兄然心附建文君尝以燕事密告之大见信用
二年巳卯正月 成祖遣长史葛诚入奏事遂使觇朝廷所为建文君密问燕邸事诚具告之建文君乃遣诚还燕使为内应至则 成祖察其色异心疑之
二月建文君以都督耿土?献掌北平都司事都御史景清署北平布政司参议皆使觇燕邸事寻皆召还又遣官为采访使分廵天下都御史暴昭采访北平具以燕邸事密闻于朝请为之备
三月建文君用齐黄策命都督宋忠集边兵三万屯开平燕邸护卫精锐俱选隶忠麾下又召燕邸胡骑指挥关童等入京师命都督徐觊练兵于临清都督耿瓛练兵于山海关密敕张昺谢贵使严为之备
四月 高皇帝小祥 成祖遣世子兄弟三人入临或曰不宜偕往 成祖曰令朝廷勿疑也及至京齐泰请并留之黄子澄曰不可事觉彼得先为备不若遣还令勿疑也世子兄弟皆魏国公徐辉祖甥辉祖察高煦有异志密奏曰三甥中独高煦勇悍无赖非但不忠为叛父他日必为大患建文君以问辉祖苐增寿及驸马王宁皆庇之乃悉遣归国高煦阴使使入辉祖厩取其良马以行辉祖遣人追之不及初世子入京 成祖大忧悔暨归喜曰吾父子复得相聚天赞我也为具得京师动静建文君以人告岷王不法事削其护卫又以湘王栢伪造钞及擅杀人降敕切责仍遣使以兵迫执之湘王曰吾闻前代大臣下吏多自引决身 高皇帝子南面为王岂能辱奴辈手求生活乎遂阖宫自焚死又以人告齐王槫阴事诏至京废为庶人拘系之
六月燕山护卫百户倪谅上变告燕邸官校于谅周铎等阴事逮系至京皆戮之有诏诮让 成祖成祖乃佯狂称疾走呼市中夺酒食语多妄乱或卧土壤弥日不苏张昺谢贵等入问疾成祖盛夏拥火犹自谓塞甚昺等皆叹息葛诚密语昺非为疾也曩 成祖封国时姚广孝知天命有在密有推戴意 成祖初令之卜广孝以三钱授 成祖密祝之始掷一钱于案即视 成祖曰殿下欲为帝乎 成祖斥之曰何妄言更掷曰有之遂陈天命所在又荐术士袁珙</a>珙相 成祖法当为天子曰俟须及脐即正大位 成祖日夕视其须及脐矣召示之昂首谓曰吾须何如珙对曰须则及脐矣殿下何仰首邪仰则犹少不及然时至矣特?力稍难耳时有颠士不知何许人亦亡姓名佯狂谲诞语多不伦然事或奇中人不识 成祖独心异之时召与言多隐语赞成大事意一日见张玉子辅坐背有梁尘拍其背曰如此大尘犹不起邪又尝启 成祖曰城西某所有地贵不可言殿下岂有可葬者乎 成祖怪其言不祥曰无之颠曰殿下乳母何在曰死藁葬矣颠曰亟改葬是是当有征 成祖从之今所称圣夫人墓是?先是 成祖闻诸王多以罪废又闻湘王自焚死不胜悲愤上书求诸王罪过状建文君怒疑忌益深诸将以兵屯近地者日见迫胁 成祖忧惧不知所出会燕山护卫百户邓庸以奏事至京下狱讯之庸具言 成祖将举兵状齐泰等即发符遣使往逮燕府官属密令谢贵张昺为燕使密约燕府长史葛诚指挥卢振为内应以北平都指挥张信为 成祖旧所信任密敕信使执 成祖还京师信受命忧甚不敢言毋疑问之信以告母惊曰不可吾故闻燕王当有天下王者不死非汝所能擒也信益忧未决亡何有敕使趣之 信艴然曰何太甚至此也乃往燕邸请见不得入乘妇人车径至门求见 成祖见其挺身来无他也乃召信入拜于床下 成祖佯为风疾不能言信曰殿下□尔也有事当以告臣 成祖曰疾诚然非妄也信曰殿下不以情语臣乎今朝廷有敕擒殿下殿下果无意当就执如有意勿讳臣 成祖见其意诚下拜曰生我一家者子也乃召广孝至谋事适檐瓦堕地 成祖心恶之色不怿曰此何祥也广孝曰无异是欲易色耳时有二人突入邸见 成祖曰殿下尚安坐此邪 成祖问何人二人曰殿下不亟顺天应人何犹安坐此也 成祖叱曰狂夫何来妄言乃尔二人各言曰臣为布政司吏奈亨按察司吏李友直今藩臬诸臣密疏殿下欲谋大事得旨逮殿下朝使今将至矣脱不信疏草在此 成祖以藩臬吏恐使来探巳者怒逐之出二人曰逐之出亦死不出亦死宁死此不出乃留匿邸中成祖出其疏草示护卫指挥张玉朱能等曰此何为者遂令玉等师壮士八百人入卫
七月谢贵张昺督诸卫士皆甲围府苐索所逮诸官属飞矢入府城内 成祖与张玉朱能等谋曰彼军士满城市吾兵甚寡奈何朱能曰先擒杀谢贵张昺余无能为也 成祖曰是当计取之今奸臣遣使来逮官属依所坐名收之即令来使召贵昺付所逮者贵昺必来来则擒之一壮士力耳
是月四日壬申 成祖穪疾愈御东殿官僚入贺 成祖先??大壮士左右及端礼门内遣人召贵昺不来复遣逮官属内官以所就逮名往乃至卫士甚众及门门者呵止之贵昺入 成祖曳杖坐赐宴行酒出?数器曰适有进新?者与卿等共尝之 成祖自啖片?掷?皮于地怒诃责贵昺等曰吾奉藩守土未尝一干扰有司尔等何为离间又曰吾何病第为奸臣所迫耳遂掷杖起伏甲出擒谢贵张昺并执葛诚卢震等皆斩之贵昺诸从人在外者尚未知见贵昺移时不出各稍稍散去围王城将士闻贵昺巳被执亦溃散 成祖乃命张玉等率兵乘夜出攻夺九门黎明巳克八门惟西直门未下 成祖命指挥唐云单骑往谕守者曰汝毋自苦今朝廷巳听王自制一方矣汝等亟下后者诛众闻云言皆散乃下令安集军民抚顺讨逆三日城中大定初 成祖屡问姚广孝师期姚屡言未可至举兵先一日曰明日午有天兵应可也及期众见空中兵甲其帅玄帝像也 成祖即披发仗剑应之
论曰天之所兴人岂能御哉方齐黄建削夺策齐泰欲先燕果用其言所谓迅雷不及掩耳先事以制人也黄子澄明知 成祖难为乃先从事于所不足忌之列国而机事久泄情态尽见使 成祖得练兵蓄威从容为备及世子兄弟俱入朝在 成祖未有必归之策徒以安建文君之心而使三子同蹈不测之险此其为危亦甚矣而子澄又居然遣之归国夫欲制之于千里之外而顾纵之于闺闼之中虽至愚者不为也此岂非有鬼神佑隲其间而天将启帝王万世之业乎故人谋之疏实天命之有在也乃若我成祖靖难之举亦诚有不得巳哉葢天命所在固不可逃而人事之值亦诚有不容不然者否则不为周之迁则为齐之执矣齐黄纵患诸藩疆盛而欲为其中国谋亦当处之以礼行之以渐择一二甚者而稍损抑之则可乃未及改元诸王槩以得罪亲亲之典未闻一惇其日所讲求者无非戕贼骨肉之计于古帝王睦族之义若罔闻焉我 太祖之灵岂乐此乎使四海闻之曲直有在此张信所以愤其太甚而不平也虽然夷齐之谏不病于周武吊伐之圣何憾于殷顽然则齐黄辈可不谓之忠乎我 成祖亦曰彼食其禄自尽其忠又曰今日使练子宁在吾当用之则圣心释然可知巳又可以疏间故而没之哉
○转战山东
巳卯洪武三十二年即革除建文元年七月癸酉 成祖靖难师起以诛齐泰黄子澄誓师去建文纪年仍称洪武署官属以张玉朱能丘福为都指挥佥事擢吏李友直为布政司参议拜卒金忠?燕纪善下令谕将士曰予 太祖高皇帝之子今为奸臣谋害 祖训云朝无正臣内有奸逆必举兵诛讨以清君侧之恶今祸迫于躬实不得巳义与奸臣不共戴天率尔将士诛之用命者有厚赏不用命者有显戮罪人既得则法周公以辅成王尔等其軆予心毋违命于是参政郭资副使墨麟都指挥同知李浚陈恭等皆从之乃以郭资守北平出师次通州指挥房胜以城降张玉曰不先定蓟州恐他日为后患时都指挥马宣严兵守蓟州 成祖命玉帅兵往讨玉至使人谕之不下宣引兵出战玉擒斩之又执毛指挥遣人送至北平玉抚定蓟州乘夜趋遵化戒将士止杀曰行师以得人心为本因简勇士夜四鼓登陴开其城门将士入城中始觉守将帅众拒擒斩之余不戮一人玉与朱能合兵狥永平于是密云诸卫县皆望风来附 成祖率张玉朱能攻滦河玉进曰杨松潘忠在莫州扼吾南路宜先取 成祖然之遂亲率兵命玉为先锋朱能副之
初建文君得 成祖举兵报遣耿炳文帅师北向炳文闻 成祖南狥乃率众三十万先至真定遣先锋都指挥杨松进据雄县都督徐觊驻河间潘忠屯莫州御之张玉往觇炳文营还报 成祖炳文军无纪律其上有败气无能为 成祖躬擐甲冑帅师至涿州围雄县破之杨松死焉潘忠自莫州来援 成祖逆击擒之乃诏问诸将师所向众未有定玉曰当径趋真定彼虽众新集志未齐一我军乘胜可一鼓破之 成祖曰玉言正合吾意吾倚玉一人足办矣师抵真定 成祖曰炳文不虞我至由间道破之必矣乃与丘福以奇兵出其背炳文出兵决战朱能帅敢死士三十余骑冲阵诸军夹击横贯其阵炳文兵大败擒左副将军驸马李坚右副将军都督寗忠及都督顾成斩首三万余级又击败安陆侯吴杰兵 成祖谓玉曰今日之捷汝之功也非汝与吾合意不及此朱能与三十骑追奔至滹沱河炳文众尚数万复列阵向能能奋勇大呼冲入敌阵众披靡自相蹂躝死者无筭炳文死之 成祖赐书褒奖玉能部卒薛禄以擒李坚功授指挥
十月辽东守将吴高闻 成祖在真定悉兵攻永平永平遣人告急又谍报李景隆引兵数十万将攻北平 成祖与诸将议曰北平兵食足世子能得将士心可备御无患永平失则东藩彻矣乃驰援永平高等望风弃辎重遁追击败之先是建文君闻耿炳文败死遣李景隆将大兵捣北平黄湜?指画军事景隆依违顾望驻师河间不进 成祖呼景隆小字曰我在此李九江必不敢来大宁去此不远移师袭之可无后患景隆闻吾兵向大宁必乘虗捣北平我还师破之所谓致人而不致于人也乃整兵趋大宁诸将以松亭关守备甚严 成祖曰从刘家口径取大宁大宁破松亭之众不降则溃矣遂入攻自辰至午城破指挥朱鉴死之执都指挥房宽抚定城中遂以宁王归分遣薛禄帅兵下富峪会川宽河等处亡何李景隆兵至围城时有都督瞿能力战势甚锐景隆忌沮之不令速进北平城中得?备汲水淋城皆冰不可攻成祖悉大宁诸卫及降胡奚契丹兵南至郑村埧上与景隆兵大战三日抵北平城下张玉直捣其营城中亦鼓噪出中外夹击景隆兵大败遂奔济南 成祖居宁王于北平诸将服 成祖谋筭如神 成祖曰偶中耳诸君所言万全</a>策也时建文君命都督宋忠守怀来都指挥俞瑱守居庸关谋攻北平 成祖既击退景隆师乃与诸将谋曰居庸关天险北平襟喉也必据此方可免北顾忧闻瑱等欲来攻吾城莫若乘其初至众心未定取之诸将皆曰善遂令部将徐安徐祥等攻夺居庸关城瑱走依宋忠 成祖曰宋忠拥兵怀来有必争居庸之理宜因其未定击之诸将或以众寡不敌为疑 成祖曰当以智胜力非所论也宋忠轻躁寡谋击之必破遂帅马步精锐八千卷甲倍道进获谍者言宋忠激怒其将士云尔等家在北平者皆被杀无遗矣 成祖乃命各家人张所旧用旗帜为先锋怀来兵识其旗帜又见父兄子弟无恙相呼应皆大喜多降者忠仓卒列阵 成祖麾兵渡河大败之忠奔入怀来城 成祖率众乘之入遂执忠并擒俞瑱斩首数千级余众悉降兵势大振山后诸州响应乃移师行定广昌蔚州 成祖曰李九江集众德州欲候来春大举我当诱之来以敝其众今进攻大同必往告急势不得不来援苦寒之地南卒不堪奔命冻馁逃散必众逸而劳之安而动之兵法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
十二月遂进攻大同守臣往告急景隆果以庚辰正月帅师出紫荆关援大同 成祖乃由居庸关入还北平景隆军往还不值冻馁死者甚众复东还时景隆师屡败匿以捷闻建文君加景隆太子太师又遣中使赍斧钺旌麾赐之渡江值迅雷风雨败舟沉江中人知其不祥乃复赐之
四月李景隆自德州帅兵过河间前锋将至白沟河郭英等过保定期合兵 成祖率诸将进驻固安谓丘福张玉等曰李九江志大而无谋喜专而违众郭英老惫退缩平安愎而自用胡观骄纵不治吴杰懦而无断数子无能为也惟恃其众耳众岂可恃人众易乱击前则后不知击左则右不应徒多无益况将帅不专分数不明往者郑村坝上之战兵非不多逐之即败夫将者三军之司命也将志衰则三军之气不奋而败形矣甲兵粮饷适足为吾之资耳尔等但砺兵秣马听吾指挥取之当如拾芥但当以过杀为戒耳张玉请往先驻白沟以逸待劳 成祖从之命率兵先往既至三日景隆兵乃至 成祖驻师苏家桥夜大雨平地水三尺 成祖夜起坐待旦忽见兵刃火光如球击铮铮作声弓弦皆鸣 成祖喜曰此必胜之兆也乃自帅师以朱能为前锋巳未日中至白沟河时景隆郭英吴杰平安瞿能等合兵六十万号百万 成祖麾兵击之不利平安瞿能奋勇冲之所向披靡杀伤北平兵甚众遂却都指挥何清被执日巳瞑两军犹鏖战夜深始各收兵归营 成祖乃秣马待旦张玉将中军朱能将左军陈亨将右军为先锋丘福将骑兵继之马步十余万黎明渡河索战瞿能及其子与北平将房宽接战平安分兵两翼来击房宽兵败被擒斩数百人张玉见宽败有惧色 成祖曰胜负兵家常事敌兵虽众日中保?诸君破之遂麾精锐突入其左掖高煦率张玉等诸军并进 成祖亲以七骑驰击之且进?退如是者百余合杀伤甚众南军飞矢如注 成祖马三被创三易之所佩矢三服射皆尽乃提剑左右奋击剑锋折不可用乃稍却马阻于堤几?瞿能所及平安运槊骁捷所向无敢御者斩北平将陈亨于阵徐忠亦被创斮两指未断自断掷之裂衣褁创复战高煦见事急帅精骑数千前与 成祖合 成祖方?瞿能所窘被斩从骑百余人南帅将俞通渊陆凉滕聚复引众赴之 成祖亦疲甚得高煦兵合势益奋会大风起南师阵少动 成祖以劲骑绕出其后突入驰击与高煦骑兵合遂斩瞿能父子于阵朱能亦败平安兵于是南师大溃俞通渊战死监军侍郎陈复初朝服跃马溺河中郭英兵溃而西李景隆兵溃而南弃辎重不可胜计斩首及溺死者十余万降者数万人张玉帅师追至铧山月样桥等处横尸百余里景隆单骑走德州其降众 成祖悉慰遣之南师闻者皆解体愿降魏国公徐辉祖?殿独全军还 成祖命诸将帅师进围德州
五月山东参政铁铉方督饷赴景隆军会景隆师溃东奔诸城邑皆望风溃铉乃与参赞军务高巍酌酒同盟以死自誓收集溃亡召募士卒以守济南李景隆弃德州走济南 成祖遂入德州抚吏民籍府库获粮百余万斛军饷益饶属邑皆附济阳教谕王省集诸生于明伦堂大哭触堂柱死 成祖督诸将帅师向济南景隆众尚十余万出御仓卒布阵未定诸将击之景隆复大败单骑走 成祖以兵围其城铁铉督众悉力悍御建文君召李景隆还以盛庸为征虏大将军陈晖副之御北师宥景隆罪不治黄子澄恸哭谏曰景隆观望怀二心不诛何以谢宗社励将士乎都御史练子宁亦执景隆于朝班哭数其罪曰败陛下大事者此贼也臣备员执法请诛此奸贼皆不听
七月建文君以方孝孺议仿周礼</a>更定品官阶勋增损洪武礼制又改诸殿门名及东宫官僚之制时 成祖师围济南久令人射书城中促降有儒生高贤宁在城中乃作周公辅成王论射城外请罢兵不报其后城下得贤宁 成祖贤之欲授以官不受遣去以全其志时 成祖围济南巳
三月百方攻之不下乃堰城外诸溪涧水灌城铉诈令军民出降阴伏壮士门内佯开门纳师 成祖喜止灌遂入城悬门发 成祖几为所获下令以礟击其城城?坏铉大书 太祖高皇帝神牌悬其处师不敢击铉时募壮士出击北兵破之姚广孝进曰师老矣请暂还北平以为后举 成祖从之师还铁铉遂与盛庸等合兵进复德州诸郡县建文君擢铉兵部尚书封庸历城侯诏督诸军北伐命副将军吴杰进兵定州都督徐觊屯沧州 成祖既还师北平
十月闻盛庸兵渐北向欲出师攻沧州恐南师为备乃阳下令征辽东诸将士闻之不乐至通州张玉朱能请间曰今密迩大敌而勤师远征况辽地寒早士卒不堪此行何意 成祖屏左右语之故曰今盛庸驻师德州吴杰平安守定州徐凯陶铭筑沧州相掎角?吾梗德州城壁坚为敌众所聚定州修筑巳完城守亦备皆难■〈彳卒〉下独沧州土城隤圯日久天寒地?冻雨雪泥淖筑城不易我乘其不备趣攻之必有土崩之势兵事贵神密佯言征辽东者使彼懈不备耳玉与能叩头称善徐凯谍知北兵征辽东果不为备遣兵四出伐木昼夜筑城 成祖师至天津语诸将曰彼所备惟青县长芦今砖垛龟坡等处无水彼必不为备由此可径至沧州乃以夜三更启程一昼夜行三百里遇侦骑尽杀之比晓至沧州城下凯犹不知督众筑城如故见兵至亟分兵守城堞众股栗不能甲 成祖麾兵四面急攻之督壮士由东北隅肉薄登遂拔其城先以兵断其归路生擒凯等斩首万余级余众悉降偏将谭渊坑杀之送凯至北平
十二月盛庸移师驻东昌 成祖师次临清进攻东昌庸与铁铉等闻北师将至大犒赏将士誓师简精锐背城而数组火器毒弩以待 成祖谓诸将曰彼既以乏粮移驻东昌东昌素无蓄积其何所恃时北师屡胜见庸军即鼓噪前薄尽为火器所伤会平安兵至与庸军合庸麾兵大战北兵却往往有弃甲降者庸乃纵兵围 成祖数匝 成祖自冲击不得出朱能率胡骑奋击其东北隅庸等撤西南兵往御围稍缓能冲入奋力死战翼 成祖出张玉不知 成祖巳脱出突入阵救之败死于阵庸军乘胜擒斩万余人北兵大败是役也 成祖数危甚以建文君出师时诏诸将戒约军士曰燕王朕叔父必不得巳生致之不可加害令朕他日有杀叔父名故 成祖每挺身战诸将不敢辄以矢为相加得免于害至是兵败 成祖以一骑殿追者不敢近适高煦领兵至击退庸兵获其部将数人薛禄亦数击退南兵 成祖知张玉败殁乃恸哭曰胜负兵家常事不足为意第艰难之际失此良辅殊可悲恨师旋与诸将语每及东昌事曰自失张玉吾至今寝不帖席食不下咽遂涕下不巳诸将皆泣后举报功之典谓侍臣曰论靖难功张玉当第一惜其早殁追封荣国公河间王
辛巳正月 成祖班师还北平诸将入见以东昌之败皆免冠谢 成祖曰尔等冠此非尔失失在予予以尔等皆同心戮力每有小过置不问因循玩弛遂至违律并废前功如慈母爱子过于姑息久致骄纵此岂子之罪哉诸将皆惶恐顿首流汗浃背初 成祖师出姚广孝曰师行必克但费两日耳及自东昌还广孝曰前固?言之昌?文从两日此后全胜矣
二月 成祖命僧修斋荐祭阵亡将士张玉等流涕曰奸臣横加毒害我耳尔等悯我无辜力战为我而死念及令人痛切于心脱所服袍焚之以衣亡者丘福谓朱能曰殿下励志如此何忧大业不成乎诸阵亡将士家父兄子弟见之皆感泣收泪自奋曰人孰不死死而蒙主上恩德如此又何憾誓竭力为报??死者雪恨耳 成祖见人心思奋乃激励将士召募勇敢以为进取
论曰 成祖用兵如风雷迅忽人不可测如鬼神之变化出没不常令人不知所备方景隆以大军驻德州不进则往袭大宁诱至城下而还师破之所谓致人而不致于人也其攻大同景隆以师往救则不与交兵而由居庸入还北平所谓敌逸而能劳之也及欲取沧州则阳言攻辽东以怠其军心所谓攻其所不备也料事料敌卓有成筭分合迟速动合古兵法葢其骁捷似唐太宗</a>而机权变化汉高帝以下所不及也及东昌之败罪巳励众褒死录功使肝脑涂地之家不惟不怨怼其上而且仇敌雪耻此皆高世之能帝王鼓舞豪杰之术岂区区景隆辈所能御哉虽然亦天命之所在也当时在内如徐辉祖在外如铁铉皆可以当元戎之任总北伐之兵者乃弃不用而委一景隆暨其败也又不加诛焉夫景隆不但才不任将为观望持二心故逗遛退缩虽有平安瞿能之勇竟无寸功而黄子澄以文武全才荐之何误甚邪太抵天有所兴必有所误故曰 成祖之靖难建文之不终皆天也非人之所能为也
○再出河北
辛巳三月建文君遣将盛庸等驻师德州吴杰平安等驻师真定 成祖自东昌还师北平激励将士召募勇敢见人心思奋乃谕诸将曰敌势见逼不可坐受其制宜往御之乃帅师南出复谕将士曰尔等怀忠奋勇同心协力每战必胜可谓难矣比者东昌之役不遵号令遂弃前功深可惜也大抵惧死者必死捐生者必生白沟之战南军退衂故尔辈得歼之此惧死必死也尔等奋不顾身以一当百故能出万死全一生此指生必生也自今毋恃累胜之功毋率畧毋巽愞庶几可以成功诸将顿首受命 成祖乃与诸将议所向诸将请攻定州 成祖曰野战易攻城难今盛庸聚众德州吴杰平安驻真定相为掎角如攻城未拔彼合势来援坚城在前强敌在后胜负未可知矣今真定德州相距二百里我以兵出其中敌必迎战吾先击败其一军余当破胆也诸将曰吾介两敌之间使彼合势夹攻吾腹背受敌奈何 成祖曰百里之外势不相及两军相薄胜败在呼吸间虽百步不能相救况二百里哉明日遂移军东出
三月师次滹沱河遣游骑哨定州真定多为疑兵误之谍报盛庸军夹河为营 成祖乃帅师进距敌营四十里驻师下令曰吾观敌阵每以精铳在前罢弱在后明日当以劲师前摧其精锐余自溃矣中军去敌五六里严阵以待俟我以精骑骁出敌背击之使前奔行数里力乏中军俟其既过随而击之我蹑其后必大溃慎勿佯击彼败不得前奔则尽力死鬪矣
明日与盛庸军遇 成祖以三骑觇庸阵庸遣骑追皆射却之乃以步骑万余薄庸阵攻其左掖敌拥盾层迭不得入遂用长木横贯铁钉掷之连贯其盾盾连不可运遂乘其隙攻入之敌众弃盾走骑兵入捣其中坚北师中军将谭渊战死于阵朱能张辅等率众并进 成祖以劲骑绕出敌背贯阵前出与朱能等合势擒斩甚众杀其骁将庄德楚智等时迫暮各敛军还营 成祖以数十骑逼敌营宿天明见四面皆敌兵左右请亟出 成祖曰无恐日出乃引马鸣</a>角薄敌营从容去敌众相视惊愕不敢近乃复整兵接战成祖预戒诸将曰昨谭渊见敌败佯击太早故为所乘兵法曰穷寇勿追敌既败当整兵俟其巳过顺势击之若必欲绝其生路彼安得不致死鬪渊不从吾言以致丧身尔等当以为戒今日尔等严阵与战我以精骑往来阵间敌有可乘之隙即入击之两阵相当将勇者胜此光武之所以破王寻也乃交兵 成祖临阵督战将士人人争奋乃张奇兵往来冲之自辰至未各相持不退忽东北风大作尘起蔽天砂砾击面人咫尺不相见 成祖麾军乘风大呼纵左右翼横击之钲鼓之声震地南军大败弃兵走斩首十余万级追至滹沱河践溺死者不可胜计降者悉纵遣之
盛庸单骑走德州 成祖战罢还营尘土满面诸将不能识闻语声始趋进见 成祖每临战必身先突阵见一卒为敌困亦亲援出之故将士皆乐效死吴杰等初自真定引军出欲与盛庸军合未至八十里闻庸败复还真定 成祖语诸将曰吴杰等若婴城固守为上策巳出兵复归避我为中策若来求战则下策也我料其将出下策破之必矣诸将曰彼闻盛庸败必不出 成祖曰不然吴杰平安拥十万众其不得与盛庸合者以我军间之今久不出将有老师之罪彼虽外与庸合实忌庸成功今庸败彼欲独擅其功势必出我声言散遣军士取粮彼必乘虚来吾军散不远出俟彼将至即集众严师待之彼将落我彀中矣即下令军士出取粮戒勿远又遣间入真定诱之吴杰等果以兵来
闰三月谍报杰等军滹沱河北相去七十里 成祖乃率诸军渡河时向暮诸将欲候明日 成祖曰吾千里求战患敌不出百计诱之今彼来送死又可缓邪缓则彼退守真定城坚粮足吾坐受其敝矣乃先策马渡河河水深麾骑兵由上流并渡遏水令浅辎重步卒得由下流毕渡循河行二十里与敌遇会日暮 成祖恐敌遁去亲率数十骑逼敌营宿以缀之明日吴杰平安列方阵以待 成祖曰方阵四面受敌岂足取胜我以精兵攻其一隅一隅败余自溃矣乃以军縻其三面而亲攻东北隅与杰等大战右军稍却薛禄驰赴奋击出入敌阵马蹶为敌所执夺敌刀斩数人复上马督战益力 成祖亲率骁骑数百循滹沱河绕出敌后突入阵中敌四面射矢集旗如猬平安以阵中缚楼高数丈登以望 成祖以精骑冲之将及楼平安下坠而走几被获忽大风起发屋拔树杰等军溃 成祖麾兵四面蹙之斩首六万余级追奔至真定城下又擒其骁将邓戬陈鹏等尽获军资器械吴杰平安走入城 成祖遣使持被箭旗还北平谕世子藏之贻子孙令知战伐创业之难师遂渡滹沱河狥顺德广平大名诸郡县吏民皆持牛酒迎 成祖悉却不受慰抚之至大名获敌谍者言朝廷巳窜逐齐泰黄子澄 成祖大喜谓将士曰若然是有悔祸心吾可释憾罢兵矣诸将曰是未可信纵使奸臣巳黜所调兵尚在境上是其计犹行也
成祖乃上书于朝大率言齐黄剪削宗藩加以大恶欲寘死地虽屡号诉畧无见听故以兵自防诚不得巳大军之至每自摧衂臣不敢为喜每用伤悼比闻齐泰黄子澄皆巳窜逐臣一家喜有更生之庆即徧告将士谓可解甲而将士皆曰恐非诚心姑以饵我不然吴杰平安盛庸之众当悉召还而今犹集境上是奸臣虽出而其计实行臣思其言恐亦人事或然也故不敢遽尔释兵惟陛下断而行之无终为憸邪所蔽则天下幸甚
书至建文君以示方孝孺孝孺曰我方欲怠之此奏之来正合机宜诸路兵多集惟云南兵未至今姑遣人报以罢兵往复一二月吾师集矣建文君善其策乃令孝孺草诏许罢兵建文君婉其辞孝孺曰曰婉则示弱矣遂命大理少卿薛嵓赍诏至师 成祖读之见诏语四慢语嵓曰此诏必不出陛下意葢奸臣挟许欺我也又问嵓滨行上何言嵓曰上言殿下旦释甲谒 孝陵暮即旋师 成祖曰是入奸邪言巳固夫三尺童子犹不可绐也指侍卫将士曰纵我可绐此曹可尽绐乎嵓惶恐不能对诸将厉声曰嵓为奸臣来游说误我请先斩之 成祖曰奸臣不过数人嵓天子命使尔等何敢妄言嵓战栗流汗被軆不敢仰视 成祖恐诸将加害乃留嵓寘左右慰谕数日厚赏之
遣中使送出境语之曰归为老臣谢天子天子于臣至亲臣父天子大父天子父臣同产兄臣为藩王富贵巳极复何望哉天子素爱厚臣一旦为权奸谗构以至于此臣亦不得巳为自救之计耳幸蒙罢兵之诏臣一家不胜感戴但奸臣尚在大军未还臣将士心存狐疑未肯遽散望 皇上诛此权奸数人散归天下兵马臣父子一童一骑归罪阙下惟陛下命之臣此言出于中诚天地神明鉴临在上不敢欺也嵓归至京方孝孺私就问燕事嵓具以告且曰燕王语直而意诚又言其将士同心南师虽众骄惰寡谋诸将不和未见可胜孝孺默然嵓入见建文君亦备述前意建文君语孝孺曰诚如嵓言曲在朝廷齐黄误我矣孝孺曰嵓受燕贿故为之说遂罢
五月 成祖驻师大名盛庸吴杰平安发兵断北平饷道 成祖遣指挥武胜复奏书于朝大率言朝廷许罢兵而盛庸等发兵攻迫绝其粮饷反复数百言建文君得书有罢兵意以示方孝孺曰其词直奈何又曰此 孝康皇帝同产弟朕叔父也吾他日不见宗庙神灵乎孝孺曰陛下果欲罢兵邪兵一罢散难可复聚彼长驱犯阙何以御之骑虎之势可下哉乃执武胜等下狱
六月 成祖闻武胜下狱谓诸将曰我驻师于此俟命三月今武胜既执是其志不可回矣岂能块然为所擒哉彼军驻德州资粮皆道徐沛来今调轻骑数千邀焚之德州被困若来求战我严师待之以逸击劳以饱击饥可必胜然后求罢兵可冀其从诸将皆曰善乃遣将李远等率兵六千诣徐沛令易士卒甲冑与南师同使不疑又恐接战不能辨令人插柳枝于背为识且戒远等曰吾志在除奸臣数人耳毋多虐百姓远等至临清谷亭沙河沛县敌皆不疑乃纵火焚粮舟数万艘军资器械俱尽河水为热鱼龞皆浮死京师闻之大震德州兵气遂索李远率兵还盛庸遣将袁宇以三万人邀远军远设伏诱击之宇众大败斩首万余远乃还
七月 成祖知彰德城守窘迫诱其兵出城战设伏大破之又以尾尖寨梗饷道且据险隘难下乃募得乡导人命张礼</a>率兵千余夜袭击降之 成祖又恐南师乘虗捣北平乃遣刘江率兵千余还戒之曰汝以兵渡滹沱河由间道行广张军声多设间谍遇敌少可击之敌众则昼设疑兵张旗帜夜多举火炬彼必谓吾旋师不敢逼汝急趍入北平彼若来侵会守城兵击之江至北平平安果率万余人未至城五十里剽掠江出击败之斩首数千级平安遂南走
时建文君所遣成庸等南征皆无功徐沛粮道不通德州师窘乏方孝孺言曰今当别为一策闻燕世子孝谨仁厚得国人心而弟高煦狡谲忌之每谗于父今以计间之燕王疑世子必还北平即吾德州之饷道通矣饷道通兵气振乃可为进取建文君曰何以知其父子兄弟之情孝孺曰臣有徒林嘉猷者尝被诏入燕邸久故知之孝孺遂为书贻世子令背其父归朝廷许以燕王令</a>锦衣卫千户张安赍诣世子世子得书不发遣使送其书并安至军中有中官黄俨者素奸险附高煦比建文君书至北平则先使人报 成祖云朝廷巳潜通书世子有密约矣高煦从旁赞之 成祖不信语未竟世子所遣使以书及张安至 成祖览其书叹曰甚矣奸臣险诈至此父子犹欲禹?隹间况君臣乎盛庸等承制檄大同守将房昭引兵入紫荆关畧保定诸县驻兵易州西水寨寨在万山中昭欲据险为持久计窥北平 成祖在大名闻之曰保定北平股肱郡保定失即北平危矣岂可不援遂下令班师
八月师北渡滹沱河至完县诸山寨民复来归悉抚慰遣之命孟善镇保定谍报真定敌将吴杰等遣将韦谅以兵万余转饷赴房昭军 成祖曰昭据西水寨寨内薪水不乏所乏粮耳使真定馈饷入昭即得固守未易拔也遂率精兵三万邀击破之又命朱荣率兵五千围定州 成祖谓诸将曰我围房昭寨急真定必来援然摧败之余进必不锐我姑轻骑往定州彼闻必速来来则据险以待我还兵合击必败之援兵败寨可不攻自下矣时围寨久寨军多南人天寒衣薄会夜霜月 成祖令四面皆吴歌南军闻之多泪下思归有潜下寨降者具言其事云
十月真定援兵果至成祖自定州还与围寨兵合击南兵于峩山?眉山下令勇士卷斾登山潜出敌后大张旗帜寨中望见大骇与真定兵俱溃斩首万余级坠崖死者尤众获其将花英郑琦王恭詹忠等惟房昭韦谅脱走遂破西水寨还师北平
十一月大享将士又亲为文祭从征阵亡将士及南师将士殁于战阵者先是辽东守将杨文与王雄等引兵围永平畧蓟州遵化诸郡县纵坎?心多杀戮百姓苦之 成祖遣刘江率众趍永平命江曰尔至永平敌必遁归山海勿追之第声言还师北平既出则以夜卷旗囊甲复入永平城中敌闻尔还北平必复来侵尔速出击之必大获江如其言果败辽东兵于昌黎斩首数千级获其将士王雄等七十余人至是 成祖还北平悉纵遣之仍令归谕杨文以举兵故雄等顿首涕泣去 成祖既西破大同东却辽东兵乃誓师厉众?复出之计焉
论曰盛庸吴杰等率数十万之众尽力御之不能少回 成祖之驾而房昭一出紫荆关扰保定易州 成祖即下令班师此孙膑</a>致庞涓之策也观我 成祖命刘江还镇北平则所忌者不在相持之地而怕恐南师乘间以捣根本之虚诸将为此策亦有见也特其失先后之权而不中事机之会耳方 成祖与庸等相持胜负未决之日若使房昭出紫荆杨文出山海以捣北平而庸等又以大兵缀 成祖之师使不得还救根本岂不危哉今德州真定之兵屡巳摧败而辽东大同之举又复不相应杨文败归房昭始出及我 成祖之还也真定之将不以大众连兵而徒偏师赴援盛庸在德州若罔闻知 成祖乃得以从容破敌抚定根本是虽天命之有在岂非人谋之不诚乎大抵师行贵将帅和吾闻诸将多不同心甚至相忌其成功者故盛庸战而吴杰之兵不会真定败而德州之众不援甲可乙否此前彼却故机宜屡失而败亡之相踵也虽然我 成祖筭无遗策料敌如神如夹河之战料盛庸吴杰之不能相救盛庸既败料吴杰平安之必来求战遣李远之往邀饷道遣刘江之还保北平围水西而测真定之来援捄永平而诱杨文之复至此皆百发百中深合孙吴之妙用也至于上书自明犹秉臣节释遣俘获大慰人心岂非顺应之师帝王之盛羙哉
广信府同知邹潘校正
推官方重校正
临江府推官袁长驭校正
上饶县学教谕余学申对读
湖州府后学吴仕旦覆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