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咸丰(上)

    奏禁鸦片私售以削英人之势折(咸丰元年二月十一日)


    查英吉利夷人桀骜不驯，惟知贸易为务。该国官为商举，故凡关众商事务，众论如一，则该夷官无不遵办。即该国王暨各官俱任众商去留。道光二十年，该夷滋事，即因各商亏本，众议聚费雇船犯顺。二十三年就抚，求给兵费，即作归还众商之款。该夷向与各外国互争地界，俱系预先敛钱雇兵，每人以洋钱八元为率，如不得胜倍之，再不胜再倍之，不惜重费，故人皆拼命向前，总期全胜。事后即以所得该处物归还雇兵之款。其实即以他国之赀财，为攻他国之兵费。此即该国攘夺逞横之故智，借此以为得计。又准五口通商，每年得中国四五千万两。自此又与印度国相争，收得三处，益觉张狂，傲睨各国。刻下各外国亦忿忿而视，该夷亦有骑虎之势。该国除收商税之外，别无钱粮，深虑经费不足，意在猎取他处，以济经费。现在各国防备甚严。中国因有五口通商，众夷商因之获利，不肯滋事，该夷无可渔猎，其技已穷。又恐中国窥其底蕴，不以彼类为意。是以近日每以进城投文等事，故作波澜，以张虚势，经圣明洞鉴，谕饬拒绝。天津既不收文，上海驱其回粤，该夷无可置喙，亦既贴耳就范。宜乘此釜底抽薪，使其自窘。一面预筹经费，选委干员，以防海为名，凡属海口，加意准备。俟内地经费充足，兵勇器械全备，即可一鼓歼尽丑类。至攻夷之法，先杜其取利，用其所忌。夷人与中国通商，惟鸦片土获利最厚，内地稽察虽严，各省地方辽阔，奸民惟利是趋，难免不偷漏私卖。吸食之例虽严，食此物者，因有烟瘾，一日不食，精神疲惫，不能动作，甚至不省人事，是以冒法偷食，行险徼悻。今请通饬各省，凡吸食之犯，一经获案审实，即照例办理。贩卖者无人，买食不驱自退。中国办内地之民，外国亦无可借口。夷人不能获利，五口夷商，经费浩繁，自不能久住。至夷人最惧粤人，且广东人深悉夷情，素称勇敢，遇事齐心，夷人虽忌而莫敢何如。即如福建厦门之兴泉永道，浙江宁波之宁绍台道，江苏上海之苏松太道皆用广东籍贯之员，加以升衔，使之妥办，使五口声气相通，夷人更生畏忌。该夷等远涉重洋，既无利可取，更多畏忌，又无可借口，即欲另生枝节，滋生事端。内地经费充足，筹备严密，文武绅民齐心，以逸待劳，该夷等自不敢故犯。但事关全局，宜缓而不宜骤，随时布置，不事张皇，厚积经费，务期充足，应请饬下部臣，妥为筹议。务使多多益善，专为防海要需，他事不得指拨。抑更有请者，夷税一项，向本无之，自通商以来，每年粤海关可得百余万，江海关可得四五十万，闽海关可得一二万，或将此款饬该各关永远封存，不得拨动，以十年为率，计有一千四五百万，以夷输之税钞，为攻夷之军需。诚能久储不动，则愈积愈多，遇事更无虞短绌。所有筹备防海事宜，早经奉旨饬办。刻下如江苏通江海口之鹅鼻觜，添兵守卫，上海之吴淞口，亦经添雇兵勇船只，并传谕各商每船出洋，令其各带枪炮，添雇水勇，于洋面防范。明则巡洋捕盗，保护商船，暗则集勇联兵，预筹劲旅。请仍谕饬沿海各督抚，将各口要隘，某处应添炮台若干座，兵勇若干名，战船若干只，用若干经费，定以期限，一律完备。并将遵事宜，议定章程，先行绘图贴说，奏呈御览。总期实力速办，不得以目前无事，任意因循。并饬各省大吏，妥选干员，总理其事。则内备整严，无虞外患。其米利坚不过附於英夷之末，借彼之势，其心实不相洽，而互相猜忌，尤不足虑。至佛郎西欲不以买卖为事，专在中国传教。该国素奉天主，即耶苏。而耶苏产于意大理亚国，夷人延为教化王。该佛夷国王与之行礼，尊奉甚恭。教化王以下，又名为主教，主教以下又有铎德神父之名者，分赴各国传教散书。上海先有罗类思主教，去后又来一夷名赵方济。手下铎德神父，或分赴沿海五口，传与内地无赖游民，或改装私入内地，教徒习教。正恐传布日广，渐滋事端。近有该国李绅符二人，在蒙古察哈尔地方被获，经直隶督臣奏奉谕旨，委员解送广东查办。该夷经此挫折，谅以后自知敛迹。惟上海入教之人，遇与民人争讼，每乞该主教赵方济转使该领事官，与地方官议论是非，意存偏护。虽屡经驳斥不行，究属非分要求。至该夷在上海传教，妄神道无稽之说，以惑下愚，上海虽有入教之人，尚不深信。上年五月间，各国供奉该教之天主堂，为巨雷轰击，该夷亦颇震慑天威，习教者亦因之更形涣散。刻下惟以干讼护庇教内之人，为结纳众习之计。应请谕饬各该督抚，转饬地方官，凡遇词讼案件，随到随结。如有习教之人与民人争讼之案，亦即秉公讯断，使该夷无可借口，倘复从中阻挠干预，概不准理。如此，则教内之人无可仰仗于该夷，其众心自不归附，将见其教不攻而自解矣。麟桂又奏各夷所用内地民人及习教游民，每每到处探听内地公事，为该夷等通信。机事宜密，所拟各层，应请密饬海疆大吏，不动声色，妥速筹办，庶免另生枝节。


    陆建瀛奏(同年七月十二日)


    窃查道光三十年四月内据苏松太道麟桂详称，佛郎西领事敏体呢，以华亭县仓廒系天主堂基址，应请给还等情，饬据前署松江府候补知府锺殿选，前署华亭县令升通州直隶州知州金咸查复。金咸援引县志，指称该县常平仓二所系天主堂改建，请将仓廒拆去，让还旧地。锺殿选援引上海县城内关帝庙系天主堂改建，道光二十四年，前升道宫慕久另购空地给还一案，请于城外空闲之处，另行购地抵还，由该道请示前来。臣陆建瀛以佛郎西原定条约，只准在五口通商地方建造礼拜堂，不得越界营谋。道光二十六年，钦奉上谕：“康熙</a>年间，各省旧建之天主堂，除改为庙宇民居者，毋庸查办外，其原旧房屋尚存者，如勘明确实，准其给还。该处奉教之人，仍照现定章程，外国人不准赴内地传教，以示区别等因。钦此。”松江距上海一百数十里，系属内地，不在五口通商之列。其仓廒为粮储要地，较之庙宇民居更重，是否天主堂旧地，已不可考，且既经改作，亦非原旧之房屋，应即遵旨，勿庸查办，批驳不准在案。据本年六月十五日，臣在清江浦接据麟桂禀称，本月六日，探有佛郎西兵船一只，驶进吴淞口，停泊黄浦江。据该领事照会云，系该国水师提督罗格睦耳由澳门到此查看天主堂，尚有兵船二三只，随后驶来，并约八日面晤该道等。届期相见，语言虽属恭顺，而意在借兵要挟，开口便要给还松江府城内天主堂地基。如该道不允，即赴省见臣等语。臣当批饬坚守条约，妥为驾驭。一面咨行提臣暨治海各镇，不动声色，加意严防。臣思夷性犬羊，佛郎西尤甚。扬汤止佛，不如釜底抽薪。此番饶舌，必系该夷主教赵方济与内地入教者暗中怂恿争执，当即罗列二十四、二十六两年成案，逐条指示，并添委前署苏松太道即补道吴健彰前往，会同查办。伏读谕旨内给还该处奉教之人，自指内地而言，并非给还佛郎西；如果松江府属奉教之人要还此地，即令开具姓名住址，由地方官传案诣勘，照例核办，佛郎西不得过问。以内地民人，虽被惑入教，断不敢明开姓名住址，公然赴案，冀可不烦言而解。朱批：卿等处之，尽合机宜，俟办竣核奏可也。


    陆建瀛奏(同年七月三十日)


    奏佛郎西兵船驶至上海，要求给还松江府城内天主堂地基，业已严词拒绝。该夷闻臣等揭破其奸，无可借口，即于七月一日将兵船开驶出口，待风放洋。臣陆建瀛由扬州回省，孰知另有公易行夷商，托英吉利夷目麦华陀私租民地，围筑篱笆，与正月间挖道路之处切近。闽人疑其复图开路，关碍填墓，因而聚众不依，于七月三日，编贴告白，痛詈各夷，牵及索松江府城天主堂地基一事，有鸣鼓而攻之势。各该夷情甚惊惶，佛郎西夷目敏体呢即将兵船调回，保护夷馆。适委署苏松太道吴健彰已行抵上海，即会同本任苏松太道麟桂，督饬厅县传谕闽广会馆董事，各自约束其乡人，并出示晓谕，不许滋生事端。查明公易行夷商私租之地，并未立契交价，谕令不准私租，并向各该夷领事谕以祸福，嘱其不可再犯众怒。各该夷佥称现不开挖道路，惟求好为保护，查拿匿名揭帖之人，照例惩办，情词甚为恭顺感激。该道吴健彰因佛郎西夷人专以行教为事，并无贸易，令其兵船前来，必非无故。向各国夷人密探，据称佛郎西国王为其下所逐。现在只有头目一人，副头目十二人。来沪之兵船，上年九月已泊广东之澳门、香港等处，本年五月始由香港开来，一俟风顺，即当开行。尚有二号兵船一只，火轮船一只，仍在香港。此船各处游奕，并不滋事。至松江府城天主堂地基，系敏体呢欲争为礼拜之所，借以诱人入教，已奉揭破，敏体呢亦无置喙等语。臣等查英夷之开挖道路，与佛夷之索还天主堂地基，本系各国各事，绝不相侔，因公易行之私租民地，与佛夷之借端要求，会逢其事，闽人所贴告白，遂连类而及之。该夷等各怀疑惧，颇有戒心，江苏民气柔弱，久为该夷所玩视。今得闽人此举，洵足褫该夷之魄，而鼓江苏绅民勇敢之气。现在各该夷惟求地方保护其贸易，闽广民人亦受地方官指挥，不致另生枝节。惟夷性诡谲，促之过急，则奇货可居，处之以平，即废然而返。臣等业已密饬该道等，外示镇静，内严防范，坚守成约，随机筹办。一俟该兵船出口，再行具奏。


    陆建瀛奏(同年八月十日)


    据苏松太道吴健彰禀报：七月十五日，为内地祭扫填墓之期，该道以闽人前次所贴告白，系专为保护丛葬处所起见，诚恐借祭聚众，滋生事端，即督饬上海厅县，传谕闽人，止准绅商六七人前往致祭，并多派委员，妥为弹压。闽人既恪遵戒谕，夷人亦同深感激。佛郎西兵船即于十五日出口。其兵头罗格睦耳，谆托大西洋夷向该道致谢，并称已嘱该国领事敏体呢，教主赵方济，谨遵条约奉行。尚有二号兵船火轮船或来或否，均未可定。兵船出口，由浙闽至广东，稍有耽延，即行回国。


    陆建瀛奏(同年闰八月一日)


    据松江府详据华亭娄县绅耆士庶以天主教诱惑愚民，大为风俗人心之害，郡城旧有天主堂基，久已改建常平仓，忽闻该夷欲来清厘，人怀公愤，呈请严禁等情。除批准立案嘉奖外，惟佛郎西本无贸易，专为传习天主教，前此驶来兵船一只，虽以索还天主堂地基为词，密探实情，仍是收取教费。盖入教之人，贫者饵以微利，富者则令出钱，故其兵船各处游行，无非为利。而船内又多广东无赖，不尽夷兵。但能持以镇静，彼即无所施其伎俩。惟内地愚民，被其煽惑，竞有子弟从教，父兄阻止，而子弟转向该夷告诉之事。亦有邻里口角，该夷袒护教徒，径向地方官扛帮滋讼。此等风气，断不可长。臣等现拟申明原约，定为章程数条，咨会两广督臣，并行知苏松太道，照会各夷，妥慎办理。朱批：甚妥。


    陆建瀛奏(咸丰二年六月二十二日)


    据苏松太道吴建彰禀称：五月十五日，据佛郎西领事敏体呢函称，该国公使啵布当带同提督总兵人等，驾坐小号火轮船一只，兵船一只，前来上海，巡查贸易事宜，嘱令该道率同上海文武各官，于五月十九日午后，前往迎接，并询如何交接等情。该道答以中国监司大员与外国公使自应以平行礼相见，按照中国礼节，彼先来拜，再往答拜，无率同文武各官先往迎接之礼。乃敏体呢以为慢待来使，心不输服，往来辩论称，欲赴臣衙门指告等情。臣查驭夷之法，总以坚守条约为要。该国原定条约，内开佛郎西大臣与中国京内京外大臣公文来往，俱用照会等语。道员本在京外大臣之列，况该道管理海关事务，即与粤海监督体制相同，必当以平行礼接见，即饬严词开导，妥为办理。又据该道禀称，该夷自知理绌，即令同来之提督古姓，前赴道署请见，情词恭顺，礼貌卑逊，称其公使途中感冒，令伊先来致意，迟日亲来拜见等语。该道因其以礼先施，即传知领事敏体呢，定于二十二日前赴敏体呢寓所，以平行礼与啵布当相见。该公使颇行蹋踏，设席款待。二十七日，啵布当即往道署答拜。该道将臣批词，逐句传谕，该夷额手称是，不敢饶舌。惟云近来广东公事，诸多间阻，每有照会，迟至两三月不复，商人抱屈无伸。此次本拟赴臣衙门告诉，因有事回粤，俟後再来等语。该道告以广东公事，应就近在广东钦差大臣前诉理，两江不得越殂代庖，而该夷再三托其先为禀知而去，旋于六月二日登舟出口，五日放洋折回广东。


    向荣奏(咸丰三年三月三十日)


    本月二十三日，探有夷人火轮船一只，驶过镇江地面，并未开炮击贼，意殊叵测。查前接署督臣杨文定来咨，据苏松太道吴健彰禀称，夷人恐贼匪赴沪抢掠，彼国兵单，只能自保货物，不敢前往助剿，该道婉词商榷，而夷酋意不可移等语。今竟突如其来，甚不可解。适接六合县知县温绍原禀称，本月二十日，有英夷火轮船一只，驶入该县江面停泊，当饬役上船查询，见有红巾贼匪四人在内。夷酋不与该役答话，惟交汉字未封口夷信一封，嘱令往南京贼中投递。该役不敢前去，谨将英夷原函，送呈阅看等语。臣接览之下，见原函後面有夷字两行，的系夷信无疑，殊深骇异。臣等当即筹商，总须询明该夷来历，随札饬六合县赶紧携带牛酒等物，亲上夷船，以犒劳为名，问其来意何居?复于二十四日，接署督臣杨文定函称，英夷火轮船一只于十九日行至圌山关，往赴镇江，未与我处艇船答话。各艇船亦即开船随往，贼船开炮，火轮船并不开炮。各艇船回炮轰击，坏贼船数十只，毙贼匪数百人。火轮船已径往江宁等因。臣等查度英夷现与中国通商，其来未必助逆，但该夷惟利是图，助逆助顺，究难测度。且俟六合县亲去查询前来，知其意见所在，再为设法办理。杨文定又有缮拟照会一纸，欲臣盖用钦差大臣关防，差委革员郑魁士赍送前往。臣仰蒙皇上天恩，授重任统领大兵，剿贼是臣专职，自应尊崇国体，未敢擅便。谨将夷人寄贼原信，并署督臣杨文定所拟照会一纸，照录恭呈御览，伏乞训示祗遵。仍一面飞调苏松太道吴健彰迅速前来，令赴夷船，查讯实情，再行核办。


    杨文定奏(同年三月三十日)


    上海通商各国，惟米利坚最为恭顺，此次贼匪窜扰，经苏松太道吴健彰约会，即发火轮船前来助剿，旋因搁浅转回。至佛郎西则专以传教为事，英吉利又强悍诡谲，惟利是视。兹英夷因恐贼匪赴沪焚掠，冒险前来，恒恐另生枝节。现于所获贼匪内搜出该夷与镇江贼目信函一件，大约言伊此来，并非帮助打仗，系有事与镇江相商，并言上海道所雇兵船，亦不与伊相干等语。旁有夷字，确非假捏。似此情形，显系该夷畏贼焚掠，欲与连和，第该夷总以胜负为从违。所幸江宁贼营已为向荣叠次攻破，扬州贼锋亦为琦善等所挫。镇江又水陆兵勇将即日夹攻，该夷探悉此情，似必退然思返。


    向荣奏(同年四月二十一日)


    英夷火轮船已经驶至上海，现据苏松太道吴健彰禀称：署督臣杨文定差委革员郑魁士、游击张攀龙齐带照会，饬令会商各国夷酋借用兵船一事，该道邀同郑魁士等到各夷馆会晤。据英夷领事阿利国称，彼国兵船驶往金陵，不过去探贼情虚实，并非入江帮助，亦不前去勾结。佛郎西领事仍称，公使未来，不能作主。美国公使领事称，彼处兵船曾来助战，行至江口，阻浅而回，今将与日本国打仗，不能借用剿贼。至英船前往金陵，佥称未晓其意。该道以各国无船可借，仍将署督臣照会交郑士魁带回。又闻英夷火轮船有往攻缅甸之事，均未起碇开放出口各等语。臣等查夷情谲诈，必须严为防范。现在我处师船将次致齐，堪以剿捕，外夷各船既无可借，即须停止，以免借事生波。


    杨文定奏(同年四月二十四日)


    臣前因英夷火轮驶至江宁，行踪诡秘，恐回转时，未必肯露实情，是以派员前往，会同上海严密查探，并缮照会，令其齐往，嘱令各国如肯借船，始将照会递送。兹据各员佥称，夷船均不肯来，照会亦送往。并据吴健彰禀称，密探英夷亦知贼匪必不成事，故向售大炮、火药、米粮等件，均未允许，惟未露出得受贼藏之事。又据委员禀称，该夷酋曾云，嗣尚欲令火轮船入江探看，恐贼匪未能猝灭，彼国贸易不通，再来不可不虑。该夷又询及琦善、耆英、黄恩彤诸人，须请琦善设法羁縻各等情。臣思英夷惟利是视，难以空言羁縻，当此之时，亦惟亟图殄灭群丑，此爝火均可潜消。朱批：知道了。


    怡良奏(同年五月十日)


    据江苏苏松太道吴健彰禀称：本年三月初，据亚美理驾国公使马沙利面交致大学</a>士文书一封，嘱递前署两江总督加封寄达。该道当以现值贼匪滋事，劝令从缓。该公使及领事以彼国主有玺投呈，先往广东，探知钦差带兵出省，今来上海，又值金陵省城被围。国书交呈已久，不能再迟，故尔寄书宰相，应如何投递，商请奏明大皇上，谕旨遵行，不为转达，自赴天津径送等语。察其词色，势不能却。查奏定通商章程三十一条内载，合众国即亚美利驾，日後若有国书递达朝廷者，应由中国办理外国事务之钦差大臣或两广、闽浙、两江总督等大臣将原书代奏，有此一节。今该公使致书大学士，尚无背理。惟适有勇目委员押送所雇夹板夷船赴江，随将文函交该委员等带呈前署总督，以现应交卸，未便越殂，将文退回。该道当向该领事告知其故。今接照会，以新任总督现闻在苏，即烦转呈等由，具禀请示遵行。臣接阅之下，批饬该道谕令该酋仍递赴广东，交原办各国通商事务之钦差大臣，应否代递，酌核定夺。并令该道妥为开导去后。于二十七日，据该道禀称，奉批遵向该国领事金能亨婉商致意，未允，必欲在苏转请代递。且言书中并无违碍事件，看其稿底，可以知悉。该酋本意在粤请投此书，因其时钦差大臣督兵出省未回，是以前来江苏，求为转递。因思若再坚拒，不允代递，难保径赴天津。当此逆匪鸱张，各省戒严之际，任令该夷赴津，未免沿海居民致生疑虑。若竟以原书代为呈递赴京，则书内所述何词，究竟有无违碍难行之处，未敢深信。是以臣即将该酋固封原书一件，咨送办理各国通商事务之钦差大臣两广督臣叶名琛，可以就近查探该夷书中所述实情，应否代为转递，酌核办理。合将该道钞来该酋原书稿底照缮，恭呈御览。


    怡良奏(同年六月十五日)


    臣行次苏州府属之昆山县，苏松太道吴健彰前来迎见。据称咪国素未多事，该夷酋亦不桀骜，原不妨亲至上海，与之见面，但别国效尤，纷纷前来，以请见新任总督为荣，难免别生枝节，不若即在昆山，命该夷来此一见，即可了事等语。并据该酋照会，请定以便见面前来。臣当照复去后，并命该道差人知会该酋，随于二十八日由该道带同该酋在昆山城内公所见面。所呈夷字国书一件，另译出汉文一件，均系固封，亲自交收。约一时之久而退。言词礼节，均尚恭顺。该道并将该酋译汉底稿钞来，阅其语句，尚无与条约相背之处。该酋退出公所之后，臣即同该道将固封译汉之文，先行拆开，逐字比对，均尚符合。伏思该酋呈递国书，原与从前奏定章程相符，在该国新换公使来驻中华，欲将姓名上达天厅，仍求和好，照常贸易，亦无足重轻之事。惟书内所称遣命入觐朝廷一语，即非从前奏准，而条约向亦未刊载，似难久行。查我朝臣服外藩，凡有年班及人贡诸国陪臣抵京后，应先习跪拜之仪，然后命其随班引见，从无准其陛见之例。况合众国素非臣服，以敌体自居，夜郎自大，不足与较，岂能以外藩各国视之，以致别滋事端，更不便优礼相加，致启觊觎之渐。惟有劝其恪守条约，照旧通商，以相和好，不必远道北行。但此情形，臣不敢先行宣露，以示我朝事事皆出自乾纲独断</a>，臣下不得擅专之意，是以接收夷书时，仅答以即为代奏，命其仍回上海，静候信息。兹将该酋所递夷字国书一件，译出汉文一件，恭呈御览。


    吉尔杭阿奏(同年八月二十四日)


    窃照英吉利夷酋咆呤、米利坚夷酋麦莲勒毕奄于五月问前来上海，在臣处呈递节略，恳求钦差重臣查办变通贸易事宜等情，臣当将节略掷还，遵旨饬命回粤，听候两广督臣叶名琛查办。并将该夷等种种狡诈情形，缕晰密陈。旋因该酋等逾期未至，又经附片陈明在案。乃前折甫经拜发，咆、麦二酋与佛郎西夷酋布尔布隆于八月七、八等日联樯而至。臣即于九日以礼接见，询其来意。据称：咆、麦二酋遵谕前赴广东，与布酋一体照会两广总督，不特叶总督未与相见，且布酋处亦未接有回文，仅派知州张崇恪、知县陈宜之面见。翻译人口称叶总督并未奉有谕旨办理变通事宜。旋接叶总督与咆、麦二酋复文，仅云天朝臣下无权，但知谨守成约，其重大事件，必须奏明请旨，又无准于代奏之语，守候多日而回，不得不来一见，即欲前赴天津，求见大皇帝及大学士申诉一切。其前呈节略内所言事理，并未提及。但据咆酋云，十二年之期已过，前定章程，皆不足为据。又据麦布二酋云，伊等在香港奉该国王之命，凡事皆由咆酋商定办理等语。臣因该酋等业已合而为一，与七月中情形又已不同，当答以英夷原定章程，名为万年和约，本无十二年变通之文，即当永远遵行，咆酋不应有此不经之谈。米佛二夷虽有十二年变通之约，而无另定新章之语。尔等欲赴天津，必须奏明大皇帝准尔前去，方可开行。否则，不过与天津镇道一见而已，仍属徒劳往返，或将前递节略所求代奏，恭候钦定，亦无不可。辩论竟日，迄无成议。十二日，该酋等三人，同翻译人麦华陀等五人，复来谒见，据云天津之行，伊等已奏明各该国王，若由贵部院代奏，而大皇帝仍令回粤，尔时再赴天津，则抗违大皇帝谕旨；若折回广东，又背国王之命，竞难中止。臣又再三开导，据云此番前去，如蒙恩准，钦派重权大臣两三人前来查办，中外利益实属不小。倘仍照旧饬回广东，伊等实属无颜，亦不敢即生异议。惟有将伊等无可如何情形，奏知该国王，待命而行，以后之事，即难预定，已择于八月十八日起碇前去。臣反复开导，该酋等坚执不移，起身即去。臣伏查该酋前次呈递节略时，曾经口称倘蒙恩派钦差大臣，指给地方贸易，其地如有贼匪，必当随同驱除净尽，并饬商补交旧税，以备军饷，事虽未可深信，而其言甚力。至此次到沪，乃置之不言，是所称助顺讨逆，不过假此以为更改章程之计。若云助逆犯顺，则长江现为贼踞，何妨借此横行，而乃赴粤赴沪并赴天津，必待请命而行，似又并非恶意。揆厥情形，若不稍副所望，恐将乘我中原多故，以旧欠商税为经费，合各夷之力，独树一帜，不受羁縻，不完关税，伺衅而动，以图一逞，实为肘腋之患。现在不敢遽肆鸱张者，以受我朝涵育深恩，誓言在耳，故作乞恩之词，以自明恭顺。若求之不得，必将另生诡计。其称奏明该国王待命而行者，约计半年，可以集事也。夷情狡诈暴戾，历观成事，凡有所求，必得乃止。米佛二夷章程内，即有十二年变通之文，英夷章程内又有恩施别国，英人一体均沾之语，可否钦派重臣，会同两广督臣妥为查办?所求如果允准，不妨曲示包荒，许其所请。倘大为悖谬，亦不妨直言杜绝，免其觊觎。若但令其仍回广东，致任跋涉风涛，久无成议，该夷心未惬服，终恐别滋事端。所有前次掷还节略，曾经钞存备案，兹谨照录原文，恭呈御览。


    吉尔杭阿奏(同年八月二十九日)


    窃英、米、佛三国夷酋联樯驶至上海，不遵理谕，坚欲前往天津，当经臣恭折驰奏在案。臣于拜折后，窃思该夷酋凡有所为，一切经费，皆取之于商，而该夷商若不奉该国王之命，不遵措办，该国王尚知息事恤商。惟所设公使提督等酋，一味遇事生风，因之为利，然不禀命国王，亦不敢妄有所为，故必借端肇衅，激怒国王，方能惟其所欲。该酋等既称此番前去天津，倘奉饬回广东，伊等实属无颜，惟有奏知该国王待命而行等语，显欲播弄是非，于中取利。其旧欠商税，夏间已允设法措缴，旋又诿广东回来再办，今竟一字不提，是阳为庇商抗税，阴实饵商以利，为日后敛费之计。因饬代办苏太道蓝蔚雯诘以不能践言之故。据复：上上年八月五日起至本年正月十二日止，系前英酋文翰经管之事，咆酋本拟设法清理，无如现奉英国字寄，文翰回国时，面述内地纷纷滋扰，各商诸多亏折，上海商行，皆系自行护卫，彼此往来交接，情宜不周。该国王颇为不悦，是以将正月十二日以前各商交过税单作为废纸。该酋咆呤现将文翰所言，不甚确切，奏知该国王，候示遵行。但必须使夷商进出货物，买卖流通，该酋方能办理等语。臣复诘以文酋经管旧税，既须待命，其自正月十三日起至六月十八日开关前一日止，应完商税，无词可借，应即照数完纳。又据复称，不候国王之命，先行追缴，诚恐各商顽抗，转致濡迟。其言尚属恭顺。现于八月十九日起碇出口，约计旧欠商税，多则百万少亦有七八十万。国家少此巨款，即多掣肘。而该夷转得借此以行其诡计，更虑衅端叠起，新税亦费周章，审机量力，臣实切隐忧。即有十二年变通之约，应否因势利导，以期消患未萌。


    吉尔杭阿奏(同年九月十八日)


    窃惟驭夷之道，惟有钦遵节奉谕旨，坚持成约，示之以信，折之以理，抚之以恩，三者而已，舍此实无善策。现在夷人所称，助我驱贼，原难深信，而关税则确有可征。去年上海失守，夷税已亏。自英夷咆呤五月间来沪，定议开征新税，其旧税饬商筹议补交，始行赴粤。自粤回沪后，据称前在广东之英酋文翰回国，甚言中国不能庇护英酋，五港皆不安静，货物不能畅销，是以伊之国王，令将所欠旧税，勿庸完纳。今咆呤又将中国相待公允，并未失和好之谊，报明该国主，除新税照常完纳，以符信约，并请将旧税照章，一并补交，候该国回信遵行。计自六月十八日开关起，现在适值旺月，已征收新税银四十余万两。夷税之外，别无他款可筹。深恐该酋等借端起衅，仍如文翰所为，抗税不交，则不但上海一营，立即断饷，即金陵、京口、红单船等营，亦皆无可协济。念该酋所求，系请派钦差大臣商酌变通。条约所载，原非悖谬之谈，用敢密陈宸听，并非受制于夷，曲徇所请，遽为陈奏。此外夷人尚有不情之请，臣以理折之，伊等亦不能强辩。缘其人中情怀诡秘，外貌固以循理自居，如彼理有亏，我之理直，伊等亦为屈服。今伊等谓条约届满十二年，当议变通；又因两广督臣不办不复，哓哓陈诉，臣未知粤中作何办法?只有将天津海口难容大船，及粤督此时事繁，稍缓必为查办等语，曲为开导，伊等坚不肯听。臣竞无从阻截，并非敢任其北上，不为力阻也。臣庸愚之想，以为夷人既以和好为言，正宜就此羁縻驾驭。倘蒙钦差重臣会同两广督臣查办，将贸易章程既届十二年略为变通，以副其望，且可杜其助逆犯顺之心。即从此设法，催令补完旧税，连征新税，庶军饷有措，兵民之心安，而大局可保无虞，漕务亦不致贻误。权其缓急，似觉可行。实系臣管见所及，并非被人挟制欺蒙。其该夷照会内，极称上海官员款待之优一节，查督臣与臣等接见该酋之时，皆系率由旧章，并未稍加优厚，其所谓优者，想因准其接见，即谓为优耳。又关道与各领事官按约酌议更正事款之句，似指上海失守后文卷遗失，另设新关，稽征夷税，偶有与原约未符之处，悉行照章更正而言。现在夷酋所请，尚属归命乞恩，因而抚之，并未失体。倘有违言，或生异志，再图绥辑之方，则不如早用怀柔之法。


    怡良奏(同年十月二十五日)


    查咆呤于九月二十六、七两日先后驶回上海，并无动静，惟闻咆酋有欲来谒见臣吉尔杭阿之语，旋又闻已定于二十九日起碇回粤，不复前来。尔时尚未奉到上谕，不知天津查办情形，恐有歧语，臣吉尔杭阿即将其欲来谒见之语，与之相约，于二十八日在公所接见。咆麦二酋云：蒙钦差大臣崇纶至天津会晤，只准三款，皆不关紧要，其重大事件，仍未代奏。伊等不要再烦中华官宪为难，已将一切情形，奏知该国王，俟回信到时，即当遵办。现在不敢多事，亦无可再议。并据将与臣崇纶等往来照会底稿取出阅看，臣吉尔杭阿见其所请各款，与在上海时呈递节略迥不相同。向其诘询，据称在上海所呈节略系七月以前之事，迨伊等遵旨回至广东，又奉国王之命，备叙条约复来上海，即赴天津，是以未能送阅。今伊等将条约呈与钦差阅看，不为代奏，伊职已尽，此后如何办理，伊等亦不敢擅专等语。臣吉尔杭阿因该酋等每往来一次，必多添要求数事，当又诘以上海欠税，该酋等始称饬商照数补完，并有公使可以不做旧税必当追缴之语，言犹在耳，何以一至天津，忽行请免，似此出尔反尔，尚复成何事体?咆酋辄称钦差大臣既不作主，伊等实属不颜。旧税既奉准免，亦无庸再提，其词似尚觖望。麦酋言虽婉转，亦不受商，惟称细事不必再议，但求另派钦差大臣前来，商办重事，以坚和好，不可迟至咸丰六年等语。臣吉尔杭阿当告以现在已经钦差大臣酌核具奏，与尔等贸易，大有裨益，而于中华税课，不无亏损，大皇帝克己大度，怀柔远人，至深且厚。若再代为渎请，另派钦差大臣，本部院身获重谴，于尔等贸易毫无裨益。辩论至两时之久，据称既不代奏，俟明年该国回信到时，再行照办而散。而该酋等所谓重事，注意于入江贸易，并鸦烟开禁纳税，此等悖谬之词，臣等惟有严词拒绝，或可杜其觊觎之念。咆酋即于九月二十九日早登舟起碇，麦酋亦于十月八日起程回粤，惟佛郎西布酋尚无回粤之信。至佛夷贸易无多，兵力甚疆，凡外夷用兵，无不借资其力。其在中华之人，专以传习天主教为事，意欲求在京都建立天主堂，准其北上传教及周游中土，已非一日，皆因严拒而止。此次哥士耆之随船北上，擅递公文，未始意不在此。现在已未南回，尚未查实。朱批：知道了。总宜事事镇定，勿任其要求，尤在驭之以严，拒之以礼，彼夷人伎俩安所施?


    吉尔杭阿奏(同年十月三十日)


    窃照上海逆匪之负嵎不下，皆由城外自东北洋泾滨迤南起至西北三茅阁桥一带，有各国夷商错杂寄居，再三要约官兵，勿至其地，以免枪炮误伤其房屋人命，因而该逆转借夷房为藏身之固，一被官兵击败，即窜人夷房之后，官兵追至其地，夷兵即开枪轰击，以致兵夷互争激成事端，几将不可收拾。臣即在三茅阁桥，随地形曲折，开挖濠沟一道，不准官兵越濠，并不准各夷任听逆匪藏躲，衅端虽息，而该逆之由小东门、北门往来洋泾滨者，仍出入自如，我兵竟无从截击，枪炮药弹米粮食物之接济，亦由此而进。八月间，浙江抚臣黄宗汉函知有籍隶宁波告假回籍之翰林院庶吉士张庭学与在洋泾滨开张洋行之候选同知杨坊素有亲谊，可与商办。臣即饬委嘉定县知县吴煦会同张庭学、杨坊悉心筹度，于北门外沿河筑墙，约五百余丈，将桥梁道路一并堵截，则接济可冀断绝，该逆亦无从逃窜。惟该处切近城垣，非借资夷力，不能兴办。适英、佛、米三国夷酋咆呤等由粤来沪，臣当即照会该酋等转饬各领事尽力办理。因咆麦二酋已往天津，米领事吗辉以该国水师官不遵照办理为词，酋先梗议，英领事阿利国亦接踵效尤。惟佛夷布酋及领事尹担始终并无异词，因将附近佛夷住处之洋泾滨迤南至将近北门之落红桥一段，先行兴筑，小东门一路之接济从此断绝。咆酋等亦从天津南回，臣又与当面要约麦酋身任其事。十月三日，定议接筑墙垣，由米佛二夷派兵看守，不准接济火药等项，并不准各夷私行进城。孰知副贼目陈阿林假装夷人，潜至夷馆，乞怜求援，并有欲搭米夷船只窜往他处之说。经吴煦等查知密禀，臣下令搜拿，仍行潜回。臣复思夷酋尚知假信假义，可以理折，而领事人等皆奸狡百出，难以理喻，当饬乘麦酋未去之时，昼夜攒办，砌至北门大路三茅阁桥时，该夷借口七日系礼拜之期，向不办事，八日麦酋登舟，须往送行，无兵看守，停工不办。臣当以三茅阁桥为米夷聚居之所，即在北门城外，接济既便，窜逸亦易，该夷如此刁难，若任麦酋扬帆径去，则该处断难筑，臣即督同蓝蔚雯、吴煦向麦酋面加诘询。正在辩论之际，有该夷水师官手持抬枪子来云：官兵违令过濠，与贼接仗，以致枪子飞入夷房，应请查办。至三茅阁桥，伊等已派兵看守，何以尚不见信，必须筑墙堵断。其实所持枪子，系逆匪打入新砌墙垣之中，为夷兵撬挖而得，有匠役在旁目击。臣见此情形，不觉訾裂矣。诘以官兵违约越濠，自有军法，逆贼恃尔等房屋为护符，何以并不驱逐，怒兵官而庇贼匪，其理安在?麦酋见臣词严义正，声色俱厉，亦自知理屈，即称但求以后两不侵犯，此时请勿穷追，以敦和好。三茅阁桥遵即堵断，当即谕知该水师官遵照。并称一切均须查照定章成约办理，不准稍有违抗。该水师官即唯唯听命，自定于十日将三茅阁桥砌断而去。臣因其言尚近情，亦稍加以颜色，探其意之所在。据云，前酋马沙利回国时，极言中华烽烟四起，杨逆据有江宁，已成分裂之势，谆劝该国王另作计较，该国王命伊前来察看情形。伊系初至中华，偏历五口及江宁镇江，详加查察，杨逆行为，直是强盗，不足与言，而中华官宪民人动遵理法，方知大皇帝是真命天子。伊即奏知该国王，意欲助顺效忠，是以遵旨回粤。叶总督不与见面，才赴天津，仅与钦差大臣崇纶匆匆一见，不能尽所欲言，又不肯将伊诚悃代为陈奏，实无可如何，只得据实奏知该国王，待命而行，此实由衷之言等语。臣即告以既知大皇帝是真命天子，足见深明顺逆。但尔来去不常，领事人等动辄掣我之肘，以致逆贼苟延残喘，未免败坏尔国旗号。该酋答称必当谆嘱恪守成约，不准稍有逾越，即于八日登舟回粤。九日该逆从小东门出城，沿城绕北门而至三茅阁桥，扑我营盘，一经官兵追击，即退入夷房之后，呐喊</a>作势，诱我兵勇越濠剿捕。咪夷之兵，以护夷房为名，持枪运炮以待，幸我兵咸遵军令，仅止在濠西严阵以待，无一人越濠。十日委员人等集匠前赴三茅阁桥，接筑墙垣，米夷又出拦阻。臣当又行文该领事，严词诘责，并饬蓝蔚雯、吴煦将阿利国、吗辉传至关署，诘以拦阻筑墙之故。据称三茅阁桥迤西墙垣，尚未竣工，一俟砌至桥头，即当合拢堵塞，断不敢再有异议。至夷兵之运枪炮以待，意在保守夷房，并非庇护贼匪。并遣其通事李泰国前来臣营盘，重申前说。臣当告以兵勇不越濠沟，必当如约，倘逆匪藏匿夷房左近，尔等不即驱逐，我不能不在隔濠开炮轰击。倘尔等借口寻衅，伤我兵勇，须知兵勇积忿已深，人人思逞，莫谓我中华兵勇，不敌尔等，见仗之后，再分曲直，讲理修好，尔等业已契亏。现在我兵勇之不与尔等为难者，皆由本部院军令所在，并非畏惧，尔等其熟思之。至三茅阁桥墙垣，姑如所请，准从迤西砌起，至中间合拢，令其传谕吗辉，不得再有违误。至十三日将三茅阁桥堵砌合拢，北门之接济亦可断绝。尚有桥西数十丈，必须接筑墙垣，该处系英夷出入之所，现亦定期开工。一俟完竣，即乘此机会，刻日进攻。惟查该夷包藏祸心，有利用我中原多故乘间思逞之志，即如杨逆窃踞江宁后，该夷等往来江宁、镇江，已非一次。刘逆窃踞上海之处，各夷人数不多，兵亦无几，安居于切近城垣之地，毫无惊扰。迨至我兵云集，又请勿攻北门，留此空隙以为接济纵逃之地。然自今年八月以前，犹只暗中掣肘，百般要挟。是以臣不揣冒昧，有钦派大臣前赴广东查办之请，盖欲借以羁縻，俟克复上海，再作计较也。乃自天津返棹后，咆酋但称殊堪痛惜，并无多言，麦酋则竞明言心怀两端，其领事人等之与逆交通，更渐显露，大有不受羁縻之势。刚则顿起边衅，柔则为所挟持，又虑另起波澜，复效道光二十八年之故智，阻我海运，更属不堪设想。至佛夷哥士耆已随船南回，请为清理松江府天主堂旧基，并求陕西释放传教人方姓，此外别无所求。佛酋布尔布隆已于十月十六日起碇回粤，就现在情形而论，惟该夷尚称恭顺，然犬羊之性，不足深恃。合并陈明。


    吉尔杭阿奏(同年十二月四日)


    在洋泾滨筑墙，杜绝接济，惟佛夷首先听命，并无异词，其故因该夷贸易不多，无所取利，城中传习天主教之人，为贼所困，心有不甘也。米夷则公然接济，挟逆以为重，前此之遵谕，在三茅阁桥堵筑墙垣，系迫於理势，不得不尔也。故墙垣甫经筑起，而于打狗桥下挖掘地道，穿墙而过，直通夷馆后门之内，又任听逆匪在于切近该夷房屋处所起筑炮堤，转借口墙外夷房无人看守，必得官为赔偿，哓哓不已。经委员吴煦等查出地道禀知，臣严词诘责，始行钉堵。英夷执持两端，既不阻挠筑墙，亦不派兵看守，致有十月十九日夜被贼推倒墙垣之事。其贼筑炮堤，该三国互相推诿，皆不过问。臣以炮堤虽切近米夷房屋，而地势湾环，一经我兵开炮轰击，佛夷房屋，首当其冲，因向佛夷提督辣呃尔告知该逆炮堤已成，我不能不开炮轰击，尔国领事住处适当其冲，应速迁移，以免受伤；且揆度该逆之意，必系尔首先筑墙，迁怒于尔，欲假手于我，毁伤尔房屋人命，勿堕其计。该提督勃然怒云：非蒙提醒，几为逆匪所算，求拨人夫二百名，交其带兵督夫，将炮堤击毁，以破奸计，而保夷馆。该逆在城上放枪，其意殆欲击我人夫，而伤及夷兵，更触其怒，衅端逐成。英米二夷从中百计排解，不能挽回。臣又密遣妥人乘夜将该逆素恃为护符之米夷房屋两所先后焚毁，免为贼巢，该夷既莫从究诘火所由来，英夷则因该处为我兵所不到之地，亦疑逆匪与夷为难，自愿听凭官兵由陈家桥一带进攻北门，不敢固执前约。朱批：览奏各情均悉。


    怡良奏(咸丰六年正月九日)


    准兵部咨，礼部奏称：据朝鲜国王专差护送漂收夷人四名，来京译讯。该夷等系花旗国人，一名托默斯马斯特尔，一名额都瓦尔特巴拉里，一名达匪特巴尔那斯，一名灭勒匪勒塞。奏明护照送朝鲜难夷之例，解交臣查讯明确。如上海等处有该国来海口贸易之人，即令附便回国。奉旨：依议。钦此。由兵部将该难夷等递解到常，当即发交苏松太道查办。去后。兹据该道蓝蔚雯详称，解到难夷四名，译讯据供，均系花旗国人，在夷商者尔船上充当水手，由伊国至内地贸易，在洋遭风遇救，由朝鲜国解京等语，详复前来。臣查花旗即米利坚，该夷在五口通商上海地方，有夷目管理该国通商事务，已饬将该难夷等交该国夷目保领，听其附便回国，以副圣天子怀柔远人至意。


    怡良奏(同年三月二十日)


    据护苏松太道蓝蔚雯禀，据英夷李泰国呈称：福州关税偷漏甚多，有商船一只，装茶叶出口，照例约该完税银二万五千两，该船仅完税银一千七百两。又福州自设关以来，征收茶税，每担一两五钱，或一两或不及一两，较上海之每担，按照税则征银二两五钱者，大有区别。又宁波关，毫不稽查，全无税则，运米出洋，亦不阻止，以致上海商情不服，见利思迁。数月以来，上海进口各船，皆系空出，前赴宁波装米及一切货物，上海关税必致立形短绌。议请检查上海上年装茶底帐，按数扣还，每担五钱，留抵以后税。否则，仅三个月暂准仿照福州关茶税，每担酌减五钱，俾得抵补上年之亏，以昭平允，免生事端。虽经该护道严词驳饬，而本年正二两月所收夷税，已形短少。禀请飞咨闽浙二省严行查办等情。臣等查夷情诡谲，善于蹈人之瑕，借口挟制，而其所言，又必非无因。今福州关如果短价招徕，任听偷漏，宁波关于货物米粮出洋毫无稽查，该夷惟利是视，势必舍上海而往宁波、福州，则上海关税立即短绌，宁波、福州加增无几，全局皆为掣动，适堕该夷减税之计。且我驭夷之法，不过责其恪守成约，若竟自破藩篱，彼更有词可借，寻衅生事，实在意中。而其运米出洋，更属有干例禁，相应请旨饬下福州将军、闽浙总督、浙江巡抚严查偷漏短税，责令按照税则画一征收，并限查将米卖给夷船之人，严行究办，庶五口不致办理参差，夷税不致日行短绌。


    怡良奏(同年九月十二日)


    窃照咸丰三年八月五日，刘逆窃踞上海，所有应征各国商税，经前任苏松太道吴健彰议令各国领事从权代为抽收。尔时逆势狓猖，各国商人，携带重货，寄 棲于城外洋泾滨一带，各国领事，代为设法保护，所费不赀。迨官兵云集，剿办得手后，贸易照常，于咸丰四年六月十八日从新设关，照常稽征。所有自三年八月五日起，至四年六月十八日止，米利坚各商共未缴税钞银三十五万四千一百四十九两八钱三分。当经行文饬追，去后，旋据该国前公使麦连以商情苦累，议缴三分之一，内除失事以前已纳税银掣有号收，未及给发红单银二万七千六百七十三两八钱三分七厘，及乏商短缴，无从着追银八千余两外，实应缴银八万一千五百九十二两。臣怡良与前抚臣吉尔杭阿以已纳税银掣有号收未给红单银二万七千余两，系吴健彰任内之事，即饬司委员伴送吴健彰，前赴上海，会同接署道员三面质算，并无错误，应准其扣抵，归于吴健彰交代案内办理。至该国商情苦累，自应恳恩酌量调济。而该国应缴旧税，仅完三分之一，且将商人短缴银两归入现缴数内扣除，未免有亏国课，行令苏松太道再行妥议。去后。兹据护苏松太道蓝蔚雯详据该国前后任领事吗辉、余飞呈据该国现任公使伯驾以商力未逮，请照原议详奏前来。臣等伏查上海滋事之时，该国商人各自出资保护货物，以致商力拮据，系属实在情形。我皇上抚驭中外，一视同仁，上海地漕银米，既奉加恩分别减免，所有该国未完旧税，自应推广皇仁，一律查办，合无仰恳天恩，俯念商情苦累，所有米利坚国未完旧税银三十五万四千余两，除现缴银八万一千五百九十二两，又失事以前已纳税银未给红单银二万七千六百七十三两八钱三分七厘外，其余未缴银两，概予豁免，以示怀柔。朱批：依议。


    怡良奏(同年九月十三日)


    据蓝蔚雯禀报，米夷伯驾坐该国常用兵船，于七月一日至上海，十八日进谒蓝蔚雯，并未提及请改定章及欲赴天津之事。密加察访，尚有该国水师提督奄师大郎，乘坐火轮船行抵上海，并密探得尚有火轮一只，随后即至。伯驾俟此船一到，即赴天津。该护道蓝蔚雯因前此接伯驾时，并无欲赴天津之语，恐其不告而行，适已革苏松太道吴健彰在上海商办入江助剿轮船，即于八月二十五日邀同吴健彰往晤伯驾，询其来意。据称该国王因十二年之期已满，给与国书，须人京面告大皇帝，有酌办事件，在广东动身时，已照会两广叶总督，径往天津，因风顺由福州而至上海，等待修理火轮船，是以稍有耽搁。现在轮船已到，即须北驶。该护道等告以天津并非通商口岸，前公使麦连等于咸丰四年冒昧前往，大皇帝因尔等拔涉远行，钦派大臣与尔等接见，系属曲示怀柔，曾与尔等言明。若再至天津，断不能再邀钦派大臣与尔会晤。两广叶总督，系专管五口通商之钦差大臣，无论何事，应即回粤，呈请听候查办，不必徒劳往返。据称伊奉该国王之命，务与中国和好，总要彼此有益，路过英佛两国，会其大臣，亦皆如此告知，必得另有钦差会议。若令仍赴广东，与叶大人会议，则头可断而不能前去。如到天津，不能面见大皇帝，伊亦无法，只好回来。如不教我上天津，只求两江督抚代为奏请钦差至浙江地方会</a>议，我即在此等候亦可。蓝蔚雯等向其再三开导，辩论数时，坚执不移，飞禀请示前来。臣等查该夷酋伯驾前来上海，已逾一月，绝口不言请改成约欲赴天津之事，迨火轮船到后，仍无一言，是明知我必阻其行，竟将不告而去。迨蓝蔚雯等查知，向其查询，又言词要挟，居心实属叵测。若臣等绝之已甚，彼必径赴天津，不遂所欲，则恼羞变怒，恐其别滋事端。臣等现以通商事宜，向系英米佛三国会同商办，该酋既称路过英佛二国，会其大臣，皆称必得另有钦差会议，现在英佛二国公使皆在广东，并未同来，而仅止该酋一人欲上天津，设英佛两国在粤，别有成议，则事出两歧，殊多不便，未敢代为具奏，批饬蓝蔚雯等，再行妥为开导，以冀阻其北行，杜其妄念。惟夷情狡谲，设因臣等不准代奏，径赴天津，亦未可定。


    怡良等奏(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窃臣等于十月中旬即闻广东省城夷人滋事，叠次谆饬护理苏松太道蓝蔚雯密探确实情形驰禀。去后。兹据具禀，十一月一日接据英吉利领事罗伯逊照会，并将探报一并录送前来。臣等复加参核，英米均有占踞炮台之事，钦差大臣叶名琛办理夷务一切情形，自必详细奏闻。至探报情词，不能画一。惟夷性犬羊，该领事居然自出照会，其情已属叵测。而照会以钦差大臣叶名琛办理不善，若不去位，恐百姓尚多困苦为词，尤属意图要挟，欲操天朝黜涉之柄，谬妄已极!至米酋伯驾，本有明春北上之说，恐在粤受创以后，其行未能中止。


    怡良等奏(咸丰七年正月六日)


    英夷在粤滋事，领事罗伯逊赴苏松太道衙门呈递照会，先经臣等恭折密奏。钦奉密谕二道，钦遵督饬苏松太道妥为驾驭在案。兹复据护理苏松太道蓝蔚雯禀呈，该国公使咆呤照会臣等公文各一件，铺叙其在粤情形，又称不附逆民之党，不准逆民傍船停泊。揆厥情形，似有悔过求和之意，而又不肯自行转圜，故夸大其词，意图要挟，其情实属可恶。惟犬羊之性，无可理喻，似不必绝之已甚。臣等即就其照会内不忍害民，不肯助逆数语，代作转圜之词。钦遵训谕，告以从前万年和约，原为永息兵端，今因旗号细故，遽尔称兵，一经入奏，转失该酋和好本心，准其咨会两广督臣叶名琛，妥为办理，仍归和好，备文照复。一面密饬苏松太道镇静防范，设法驾驭。


    怡良等奏(同年正月六日)


    上海为通商码头，夹带鸦片烟土进口，诚所难免。及抽厘之议起，言利者，即有在上海抽取鸦片烟厘每年可得百万之说。耽耽虎视，意欲越殂代庖者，不止一人。臣等与前抚臣吉尔杭阿以抽厘必须官给照票，烟贩恃为护符，竞可任其所之，莫能究诘，直是弛禁，不独显违谕旨，且以夷人屡求不准之事，一旦作此掩耳盗铃之举，即使每年可得百万，尚不可行，况处处受人挟制，徒饱言利者之欲壑。归公者不过十之一二，有损国体，无裨军饷，是以坚持定见，未经准行。而言利者，直以臣为迂阔而不知权变，以致经费缺乏。彭玉雯原奏所称，上海贸易为天下第一，若认真抽厘，可得百数十万两，无如该道恐碍羡余，并不悉心经理等语，亦系误听浮言。将抽收鸦片烟厘，并而计之，实在苏松太道并无羡余可取。朱批：知道了。若明给执照，抽收烟厘，必致处处受人挟制，担虚名，受实害，甚非计之得也。


    何桂清等奏(同年八月十七日)


    上海地方向不贩运蚕茧，是以通商章程只载湖丝等税，则亦无蚕茧名目。本年夏间，臣等于未奉谕旨之先，访闻夷商有雇用通事挟赀赴内地收买蚕茧运沪赴关报验之事，即经密札饬查。旋据护关道蓝蔚雯禀复，该商等所贩之蚕茧，讯系用火蒸烘，可以久储，因税则无名，请照估价纳税，希图减轻。此端一开，恐该夷商惟利是图，将来贩茧渐多，贩丝渐少，于税务大有关紧。惟有于出产蚕茧之处，禁其贩卖出境，业经移行浙江嘉、湖二府及苏属之太湖、吴江、震泽、常属之吴锡、金匮、镇属之溧阳等厅县，一律出示，严禁贩卖蒸烘出境。现在议立章程，应以蚕茧一斤，可得净丝若干，仍照湖丝课税，以杜趋避等情。钦奉前因，复经恭录札行钦遵去后。兹据将议定税则详复前来。臣等复加查核，此项税则，现据议定，凡烘蒸之蚕茧，不论粗细，从六月十日起，每百斤征银三两，核以湖丝论斤抽税数目，尚无轩轾。其未经议定之先报验出口之蚕茧，多系洋商私购而来，当时权照估价抽税，稍不足数，已属无从补征，而湖丝一项，例应补纳三关税银。蚕茧系络以成丝之物，此后亦应一体补纳。内惟太平一关，例载蚕茧每百斤征税银七钱二分四厘，遂就三关丝税逐一比较核计，所有应行补纳蚕茧税银，除太平关应照原例每百斤征税银七钱二分四厘外，其赣州关每百斤应征银四钱六分四厘七毫，北新关每百斤应征银四钱三分三厘五毫，示谕关卡暨内地各商遵照办理。该夷商业已无利可趋，自查办后，并无商贩运茧来沪，似可不禁自绝。至五口议令通商章程，内载夷人不准远入内地游行，近年每据各县禀报，有夷人越界远游之事，均经解送赴沪，由该关道照会各领事领回管束。并令谆饬各夷商坚守成约，不得阳奉阴违。钦奉前因，臣等复饬该关道申明例禁，随时留心防范。一面移行各府州县转行各州厅县出示晓谕，如有不法奸民，勾串夷人，擅入内地，无论有无滋事，即由该地方官查拿，从严究惩，并将夷人押交领事，严行约束，照章惩办，以符条约，而杜衅端。


    何桂清等奏(同年十月二日)


    据苏松太道薛焕禀报，有俄夷船只驶至吴淞口外寄泊，询因遭风损桅，暂停修理，于二十一日修竣，向东南外洋驶去。又据报称，该夷复于九月十四日驶至吴淞口，据佛郎西翻译李梅报，系俄罗斯员外郎明常，言于十八日前来谒见。该道告以俄夷向来不在上海通商，未便接见。至十八日李梅带同明常径自来署，该道因俄夷本在北路通商之国，当即以礼接见。据明常称，在理藩院读书八年，本年二月随国使普提雅廷乘火轮船往来各国，现由日本国回棹前来上海，即日便赴日本。并呈出照会一件，报明该船现在上海，并无他语。该道告以此间并无该国通商马头，未便逗留，该夷唯唯而去。查该夷船进口投递照会，虽无求请之词，而有全权办事大臣字样，且言词恍惚，情属叵测，已飞饬沿海水师，照会各省，一体严防。


    何桂清等奏(咸丰八年正月十八日)


    再臣等前闻英夷有阑入广东省城掳劫督臣叶名琛之事，当因上海与广东声息相通，设被波及，则海运关税厘捐均多阻碍，所关实非浅鲜!即经密饬苏松太道薛焕密加访探，并传谕夷酋之在上海者，粤事应归粤办，上海华夷并无嫌隙，应仍照常贸易，毋稍疑惧。月余以来，尚称安静。惟据佛英等夷领事向薛焕面称，本年春融，各该国公使欲由上海而至天津，请大皇帝特派宰辅大臣，另议通商和好事宜，虽其言未可尽信，然不可不预为之防。臣等复经密饬薛焕知照，如该夷前来饶舌，即告以大皇帝已另派大臣前赴广东查办，妥为驾驭，令其折回广东，仍俟黄宗汉行抵苏常时，再由臣等察看情形，与之熟商办理。惟商情叵测，且闻俄罗斯夷船亦往来于香港日本，不知其意何居?


    何桂清等奏(同年正月二十五日)


    正月十日，接据署海防同知李焕文禀：英夷领事罗伯逊等以夷酋因广东之事，遣夷酋赍送照会到沪，欲赴苏州巡抚衙门面投。十一日臣赵德辙接据该夷目宫达德俄理范来文知会，即日到苏，又经照复该夷目将公文交给薛焕转递，无须来省。十二日据李焕文、富安禀，该夷目迫不及待，已于十一日在沪起程，臣赵德辙正拟束装驰赴昆山一路接见。该夷目等适已抵苏，臣赵德辙复与两司饬令署苏州府知府蔡映斗随同薛焕前赴该夷目船上，谕令在城外等候，以为携有紧要公文，必须至署面交，势难阻止。随于十三日申刻，英米佛三夷领事罗伯逊、费尔文、敏体呢与宫达德俄理范来署谒见。来到英米佛三夷酋照会臣等公文内有照会大学士裕诚公文三角，请由臣等转递至京。臣赵德辙向该夷目等诘询，据称投送照会，系为广东之事，甚为紧要，各该公使定于二月内赴沪，如彼时大学士尚无回信，即赴天津等语。臣赵德辙当谕以现有钦差大臣黄宗汉前往广东查办，自应静候，该夷目等亦无异言。因其远道投文，若不允为转咨，又致另生枝节，旋即备具照复三角，交给销差，该夷目等欣然而去。即于十四日自苏返棹，饬令苏松道薛焕督同委员伴送回沪，情形尚为安静。臣赵德辙当即函致臣何桂清密商，并将照会大学士裕诚公文，先行拆阅，观其大意，叶名琛之办理不善，固不待言，而该夷之猖狂，亦已自认不讳，深堪发指。且欲钦差大臣于二月十七日以前赴上海会议之语，其中尤多要挟。米夷文内，附有俄夷照会军机处公文一件，情词大略相仿。臣伏查该夷酋等因在粤未能逞志，辄欲前来上海会议，其心本属叵测。而上海为海运码头，又为关税厘捐会萃之地，设因要求不遂，别滋事端，诚恐多所窒碍。屈计黄宗汉出京后，当可行抵山东、清江一带，臣等即钞录照会四件，星驰密函知会黄宗汉，酌筹办理。


    何桂清等奏(同年二月二十二日)


    再臣等承准军机大臣字寄，咸丰八年正月二十六日奉上谕：何桂清等密陈英米佛等夷酋投递照会公文一折。钦此。臣等当即钦遵，分缮照会，发交苏松太道，会同能通夷语之候补道吴健彰，转发各该领事去后。尚未接到照复。惟据该道等禀称，陆续到有火轮船三只，吃水不过在四尺左右，又有英夷兵船二只，俄夷兵船一只，寄泊吴淞外洋，传闻英米佛三酋不日可到，俄酋普提雅廷已在兵船之内，并无动静。臣等查咸丰四年冬，英米二夷前赴天津，呈请更定条约，奉旨饬回广东查办。米酋回至上海，曾向前抚臣吉尔杭阿云，条约不可不改，断不逾十二年之期，若因循不办，恐伤和好，曾经奏过有案。今既在广东称兵犯顺，而仍来上海投递照会，请钦差于二月十七日在上海会议，其情实属叵测。臣等密饬薛焕等，于夷酋到时，不亢不卑，待之以礼，谕以尔等所递照会，江苏省本不知所言何事，业已代为转递。接有大学士咨复之文，并非不收不递，妥为开导。但犬羊之性，难以揣测。上海为五方杂处之区，民情本极浮动，上年十一月间，骤闻广东失事之信，不开市者数日，经薛焕多方开导，妥为弹压，始能照常贸易。现在夷人兵船，陆续而来，惊惶更甚，海运漕米之出口者，仅止及半，受雇运米之沙船，尚不足数，日来鲜有进口者。设该夷妄有所求，上海情形即不可复问。更可虑者，该夷于咸丰四年本有在镇江等处设立马头之情，现在又称，如无钦差到沪，即为所欲为。镇江扬州虽为残破之区，究属南北咽喉，亦不可不防，臣等已密函知会和春、德兴阿，如有夷船入江之信，即须严兵以待，不与接仗，而能否分兵应援，殊不可知。


    何桂清奏(同年二月二十五日)


    英米二酋于二月十二日已到上海，各夷船放炮迎接，连络震耳者逾时。薛焕等若无所闻，静以镇之。十三日各酋会议，有不遵回粤，一俟佛酋到来即在上海滋事之谣。吴健彰因各夷凡有作为，必先遍询夷商，众谋佥同，然后举动。而夷商长途跋涉，志在谋利，无不护惜其资本，当即设法向该夷商妥为开导。并探听夷酋之意，究欲何为，随后有无续到船只，薛焕亦派委妥人分头密探，互相印证，佥称佛夷无甚贸易，惟以传习天主教为事。而兵强炮利，遇有西洋各国与人构兵，该夷即受雇相助取值，以充饷需。英夷自五口通商，每年征收茶叶、湖丝、吗喇哗等项大宗货物税银四千余万两，作为兵费，横行中外。现因窃踞广东，兵费浩繁，急欲通商抽税，诚恐钦差大臣到粤需时，是以先于正月二十五日在广东开市，以安夷兵之心，即来上海会议，冀图迅速完结，撤兵节费。及驶抵上海，而钦差大臣业已过苏赴粤，行程纡缓，不知会议在于何时，兵费难支。本拟肆其犬羊之性，即在上海一逞，转念滋扰之后，仍无钦差大臣与之会议，必得再赴天津，为日亦久。现已定议，俟佛酋一到，即赴天津，吁恳大皇帝恩施，倘不蒙俯允，即在天津及沿江沿海滋生事端，使我措手不及，彼即为所欲为。截至二月十四日，已到英米俄三国兵船火轮船共有九只，吃水自四尺至七尺不等。传闻佛酋现赴小吕宋借拨兵船，并而计之，约有四五十号，装载夷兵四五千人。臣等查，向来夷酋到口，皆由各夷领事先行知会苏松太道，定期于某日前来谒见。此番前来，先行放炮示威，不独并不知会苏松太道，即臣等照会亦不即日答复，其情实属叵测。薛焕、吴健彰等历探情形，虽多虚疑恫喝，而该夷因兵费繁重，急欲通商，不遵回粤欲赴天津之说，恐非无因。臣等已飞饬薛焕、吴健彰，妥为设法开导，诚恐该夷酋不复不见，竟赴天津。海运漕米，一过二月八日，即在崇明之十澈乘风放洋，陆续赴津，各船户遇有夷船，虽自知趋避，而已经进口及无海岛可依，所在实逼处此，殊为可虑。且内寇未平，边患又兴，设该夷竟在天津及沿海沿江肆其狂悖，则更难措手。臣等窃维该夷等既在广东称兵犯顺，而历厦门、福州、宁波以至上海，尚不敢遽肆鸱张，是其愧怍之心尚存，可否因势利导?请旨饬下直隶总督，倘有夷船到津，先行设法妥为羁縻。一面钦差熟悉夷情之大臣，与之就近议定大局，令其缴城息兵，再饬回粤，另议妥善条款，借以维持国体，而弭衅端。再据吴健彰密禀，该夷之贸易，以茶叶、湖丝、吗喇哗三项为大宗，会议时自应将此三项加重收税，而于别项货物酌予减免，则挹彼注兹，必当有盈无绌。现值军需浩繁之时，应否从权办理，恭候钦定。


    何桂清奏(同年三月一日)


    据苏松太道薛焕先后禀报，佛酋亦于二月十六日乘坐三桅火轮兵船一只驶抵上海，举动极为秘密，而讹言四起，有意拦阻海运，停纳关税，以要求在汉口设立码头，及自行前赴湖州、崇安收买湖丝之谣。民情甚为惶惑，土匪蠢蠢欲动。臣等飞饬薛焕会同候补道吴健彰传谕各夷商，如果有此举动，即禁止华商不准贩运货物前赴上海，亦不准贩运洋货前来内地，则上海贸易断绝，无业游民，佣趁无资，尔等数千万资本必遭抢掳，勿贻后悔。尔等在此安分贸易，已逾十年，不得不先行谕知。各该夷商尚知感畏，浮言遂息。因饬海运局，将漕米赶紧兑运，装竣一船，即押令一船出洋；驶赴崇明十滧，现已兑过十分之七。薛焕又谕令各该夷领事，尔等公使到来，向皆彼此接见，此次莫往莫来，似非和好之道，以缓其势。英米佛三夷，以容俟异日定期接见答复。惟俄遣员外郎明常先至道署谒见，约期在公所与夷酋普提雅廷会晤，薛焕盛设仪从，如期而往，该夷放炮鼓乐，迎送甚为恭顺。所言皆系寒暄酬应之语，薛焕亦未便与之深谈而散。至二十三日，英夷领事罗伯逊带同该国水师副将沙维尔、参将嘞至苏松太道署，投递夷酋照会臣等公文一角，并将臣等前次照复令其回粤之文退回，又附寄照会大学士臣裕诚公文一角，称欲即日北上，别无他语。又探得英酋名额尔金、米酋名咧托、佛酋名噶罗。二十二日夜，已有英夷兵船一只起碇出洋，往前途探路。二十三日，又有二只径赴天津。其余各船定于二十四日下午随同英夷一路北上。共有兵船火轮船十只，大小不等，约载夷兵一千数百名。又闻英夷尚有大兵头带领兵船数只，即由大洋径赴天津，不复再至上海。臣等伏查该四酋联樯前来上海，势甚汹汹，英夷竞将臣等照复令其回粤听候查办之文退回，径行起碇北上，米佛二夷并无照复之文，其情实属可恶!且闻此次之前赴天津，英夷已在该国中议定而来，佛夷系得受雇值，随同生事。米俄二夷则乘衅附和，希冀坐收现成之利，狡谲已极。惟查阅其照会大学士臣裕诚公事，尚无违悖字样，惟以人臣无外交一语，以为轻之，借此为由，欲赴天津，可见该夷心虽为利，而其虚骄之气，惟恐为人所轻。可否仰恳皇上天恩，将机就计，简派大臣即在天津，稍加词色，与之面议大局，再饬回粤，以免另生枝节。所有英夷照会大学士臣裕诚公文一角，臣等于折阅后，因该夷将臣等照会退回，臣等若再代为转递，其势更张，是以札饬苏松太道掷还该夷。


    何桂清又奏(同年三月二日)


    窃正二月之交，新任两广总督臣黄宗汉道出苏常，臣等与之议论夷务，据云，恐须先剿后抚，江浙为广东后路，将来兵与饷二者，不能不借资江浙等语。臣思先剿后抚，诚不易之道。现在东南十一省，湖南、湖北、福建肃清未久，逆气不远，征调繁兴，且时有回窜之虑。浙江虽称完善，而调兵募勇，西南防江西福建，西北防江苏安徽，东面则汪洋大海。宁波为通商码头，本境之土匪，时欲蠢动，攘外安内，几与用兵省分相同。又北路捻匪出没於皖豫之间，东剿则西窜，南灭则北起，设使再启边衅，则内寇外患，交并而来，又将从何措手?此就天下大势而论也!若夫夷务情形，臣等虽未稔悉，而稽考往事，道光年间林则徐</a>任两广总督时，其才其力，足以制夷，该夷计无可施，即逞其狡谲，犯我定海，从此反复不定，用兵数年，沿海沿江之区，无不被其蹂躏，而江苏之受害独深，究归于五口通商而后已。今该夷违背条约，窃踞我城池，掳劫我大臣，凡有血气者，无不切齿痛恨，欲食其肉而寝处其皮也。广东民情，尚气嗜利，于窃踞之初，该夷设守未坚，因民之忿，攘臂一呼，从者必将响应，歼丑类而复城池，易如反掌，乃迁延将及三月。闻该夷已在城内外修筑炮台，扼守要隘，将军巡抚为所挟制，出示解散民团，开市贸易，则民气馁矣，民利得矣。虽有公正绅士，守法良民，起义愤于崇朝，皆非习于战斗之人，诚恐此时粤东义民已不若数月以前之足恃。或者日捣其香港巢穴，即不虑其不缴还城池，而臣等详加访询，香港孤县海外，该夷之巡防甚严，我之兵民若携枪炮而往，彼以火轮船兵船拦截，必不容我登岸，若徒手而往，安能与枪炮相敌?此就广东民情事而论也!设调浙江健将劲兵，前往剿洗，无论金陵功在垂成，未可松劲。三衢正当吃紧，未便疏防。而且跋涉长途，兵力先疲，饷亦不继，即使竭蹶张罗，克斯抵粤，仰赖圣主如天之福，一鼓而告厥成功，恐该夷以此次奉大学士行文饬令回粤听候查办，致受创惩，必将复来上海。谓我失信，与我构兵，以积其忿，上海固首受其祸，其他沿江沿海之地，更防不胜防。江浙二省，兵无可调，饷无可筹。如是而再求援于广东，已无及矣。况广东用兵，已难期必胜，倘日久相持，或竟稍有挫折，则夷势更张，转圜更难。各路土匪，亦将蠭起。上海即幸无事，而饷源断绝。金陵大营即不可复问，天下事尚可问乎?此就江浙两省不能援济广东兵饷而论也!有此三者，则办理夷务，不得不揆度时势，以柔制刚，钦遵谕旨，设法查办，未便轻言用兵。今英米佛俄四夷，连樯前来上海，其势颇张，若非商同吴健彰用釜底抽薪之法，消沮其桀骜之气，竟有不堪设想者。其天津之行，势难阻止，而叩关请命，犹是外夷乞怜常情。仰恳皇上天恩，俯如臣等前折请钦派大臣与之接见，稍加以词色，使无衅可寻，与之筹定大局，令其缴城息兵，再饬回粤，另议条款，以纾目前之急。俟内寇稍平，饷需充裕，然后卧薪尝胆，简练水师，再相机办理，以复国仇，而伸天讨，亦不为迟。盖闻现在与我通商之国，实繁有徒，不第英米佛三夷而已也。因五口码头，为英夷所创立，米夷则能独树一帜，不受英夷钤制，佛夷则为天主教祖国，其入中国也，较英米二夷为早，亦自称雄。凡各国之前来贸易者，分附于该三夷名下，悬其旗号，该三夷即重抽其货税，一二十倍于我之关税，以为募兵争长之计。大约英夷得十之七，米夷得十之三，佛夷则不及十之一。得利既有悬殊，故有事虽合而为一，无事即各不相能。俄夷亦附于英夷，往来五口，贸易有年，既不甘英夷抽收重税，又未奉天朝之命，故不敢自立码头，遂有往来吁求之举。观俄夷前投军机处照会系附入英夷之文，是英米之不相能，俄欲舍英而就米，已有明证。犬羊之性，反复靡常，似不难之设法离间，以夷制夷，使之互相携贰，渐行削弱也。若仅用此法以制之，则一衰必有一盛，仍非善策。各该夷所恃者，船坚炮利，我之师船，断难与之争锋，惟有夺其所恃，转为我用，方能制其死命。盖该夷等惟利是视，虽至坚至利之物，亦不难以重价购而得之，我之元气既足，即用反间之计，以购买其船炮，弱者植之，使之助我，强者锄之，使之不敢恣肆，则夷患平而边衅弭矣。由今观之，似当如此。倘日后情势变迁，又不能执一而论，是在办理五口通商之钦差大臣统筹全局，随机布置，勿仅顾粤东一省，该夷虽甚狡谲，无能为也。朱批：所奏实为明晰。


    何桂清奏(同年三月十一日)


    据苏松太道薛焕先后禀报，探闻该夷因守候广东信息，起碇日期又已更改。并有米利坚夷目史庭柏儿，翻译秦镇西，佛郎西领事敏体呢，夷目孔犬德甫辨斐縻，翻译李梅，俄罗斯员外郎明常等，前赴道署，呈递照会臣等公文各一角，内附照会大学士臣裕诚公文各一角。俄酋普提雅廷于二月二十六日出口，英酋额尔金于二十七日出口，米酋列托于二十九日出口，佛酋葛罗于三十日出口，均驶赴天津，尚有兵船二只留泊上海等情。臣等拆阅米佛俄三夷照会臣等公文，惟请将照会大学士公文转递，并无他语。其照会大学士臣裕诚公文，亦以不自行照复为词，欲赴天津，尚无违悖语句，自应代为转递。除咨送军机处外，谨将照会臣等之文照录，恭呈御览。至该夷本定于二十四日起碇，而又迁延数日，不知其意何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