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大结局

3个月前 作者: 白日上楼
    却扇诗完,郑菀和崔望便被领着一同进了正房。


    郑家小院的正房不大,两开的门面,正首位两张八仙椅并排,椅后是四扇落地屏风。


    郑斋和王氏并排坐于正首位,老怀大慰地看着一对新人进门。


    “阿耶,阿娘。”


    郑菀一下子跪了下去,正儿八经地磕了个头,直起身,“女儿今日便要嫁人了。”


    崔望也同她一起跪了下去:


    “岳父,岳母。”


    他接过旁边仆役递来的一杯茶,微微颔首,茶盅齐眉:“请吃茶。”


    李司意在门外瞧着,忍不住拍了下大腿:这叫什么事儿?一个还虚境大修士,眼看一步要登仙了,竟然给一对儿凡人磕头?爱屋及乌,也不是这般、这般……


    这对从小在玄苍界长大的他来说,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郑菀这一跪,郑斋和王氏还能受着,可崔望这一跪,却是再坐不住了,忙不叠起身,欲扶对方:


    “女婿实不必如此——”


    “菀菀之父母,便如我崔望之父母。岳父岳母生养了菀菀,又将她托付于我,自然当得起这一跪,请——”崔望顿首,“岳父岳母吃茶。”


    “暧,暧,好,好,吃茶,吃茶。”


    郑斋接过茶盅一饮而尽。


    王氏眼皮子泛红,揩了揩眼睛:


    “贤婿,我与你岳父,也不甚懂你们仙人之间的事儿,但夫妻之间过日子,左不离那些琐碎,上嘴唇磕了下嘴唇也是常有之事,万事莫要计较,放宽心。”


    郑斋也道:


    “你二人姻缘曲折,定了又退,此时再续,万万记得‘珍惜’二字……”


    他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感伤,“我与你阿娘也陪不了你们太久,以后的日子,还是要你们自个儿过的。”


    “阿耶!”


    郑菀一下子没绷住,眼泪便落下来了。


    “菀菀,新娘子可不能这么哭,”王氏起身,将他们二人搀起来,“行了,老头子,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作甚?”


    “是是是,阿耶错了,阿耶错了,菀菀莫哭。”


    郑斋像郑菀孩时那样逗她,一下子把她逗笑了。


    “行了,你们在这也耽搁得够久了,师尊们不都在等着?快去罢。”


    入乡,总还要随俗。


    依凡人古礼在郑宅迎了亲,自还要去郑菀师门那一趟。


    郑菀坐上了红轿子,由崔望领着仪仗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风妩城,往玉清门而去。


    无数慕名而来的仙士们集结成队,在仪仗队后跟着,像是一场盛大的送嫁队伍,直到跟出城,才渐渐散去。


    玉清门早已是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紫箫峰峰主府更是府门大敞。


    紫岫道君一改前些日子的颓废,连胡渣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端端正正地坐在府内等人。


    他着一身庄重大气的紫缎袍,满头白发以紫玉冠束好,整个人肃穆得像是变了个人。


    其余四峰峰主领着亲传弟子,早早便一同候在了紫箫峰峰主府。


    “紫岫师兄,你那些徒儿呢?”


    “都去风妩城送嫁了。”


    “像我玉清门,婚嫁都格外困难,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那小徒儿……先结了亲。”


    翠微峰峰主叹了口气,“只是,尽欢真君凡心未免过重,婚嫁都要自父母那出,凡人春秋不过几十载,若去了,你那小徒儿可……”如何是好。


    “本君那小徒儿,柔而有韧,看着糊涂,心里自有方圆,莫担心。”


    见其余人还待再说,紫岫道君道,“行了,本君这师父都不担心,尔等瞎操什么心?”


    其他四峰峰主:“……”


    正说着,门派守卫便传信过来,紫岫精神一振:


    “来了!”


    话落不过须臾,郑菀和崔望便相携而来。


    紫岫拄着下巴,看着这一对儿红彤彤的人儿,嘴角微弯,眸光悠远,仿佛透过他们,看向不知名的远处。


    “师尊。”


    郑菀屈膝,福了一礼。


    崔望也跟着拱了拱手:


    “师尊。”


    “好,好,坐。”


    紫岫抚掌大笑,笑到一半,竟出了眼泪,他揩了揩,看着台阶下并排跻坐的一对儿璧人,道:


    “师尊这辈子活得不太好,没什么特别好交代的,唯独一句,尔等记着,‘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


    “是。”


    “是。”


    郑菀崔望齐齐应是。


    “去罢。”


    他挥挥手。


    郑菀、崔望揖首拜别,在即将走出峰主府时,从后闪电般飞来一物。


    崔望擡手摄了,发觉是个储物袋。


    紫岫道君声音远远传出:


    “无甚相送,此物便当双修贺礼。”


    “多谢师尊。”


    崔望传音过去。


    “我师尊送了何物?”


    郑菀稀奇地道,师尊那一毛不拔的性子……


    莫不是又是桃花露?


    崔望不动声色地将储物袋收了:


    “晚些再看。”


    郑菀看他神色不对:


    “不对,你脸红了……”


    崔望一把捞起她手:


    “仪仗队还在山下等着,还要去我归墟门,莫要耽搁了。”


    郑菀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崔望那漂亮的白玉似的耳朵尖尖红得跟沁了红的玉髓似的:不对……


    “莫不是……避火图?”


    她问。


    崔望脸一下红透了:


    “不是。”


    这时,一位生得玉雪可爱的童子追出来:


    “道君说,未免仙君气力不济,特地备下此物……”


    崔望脸一下黑了。


    童子懵懂地睁着一双大眼睛,坚持将最后半句说了出来:“此物助兴,最是舒畅,且无后患。”


    郑菀:“……”


    崔望:“……”


    师尊……果真神人。


    “走。”崔望恶声恶气地牵起她手,“时辰不早了。”


    青青碧树下,男子着红衣,面涩然,实在动人之至,郑菀心软乎乎的,像浸在了一汪温泉里:


    “好。”


    两人相携而去,一行人打了个弯,又浩浩荡荡地去了一江之隔的归墟门。


    ————————


    归墟门大殿上。


    薄暮冥冥,一盏盏千叶海棠灯次第亮了起来,将归墟门的夜晚,都照得亮如白昼。


    柳依已经站了许久。


    当海棠灯盏掠过眼睛,她突然想起,凡间界的国师府,曾经种了一整院的海棠花。


    那海棠花是国师大人亲自打理的。他不肯假他人之手,从移栽,到剪叶、修枝到浇水,悉数亲力亲为。


    那一院的海棠花,开得如火如荼,美极了。


    可这些海棠花在国师大人带她上界时,被暴怒摧毁了。


    那时,她是第一次知道,何谓仙人一怒,雷霆万钧。也是第一次窥见,那淡漠如冰之人,如何为了另一人牵丝动情。


    “很美,是不是?”


    正想着,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人,清丽秀雅,着一身青色道袍,一看便教养极好。


    “是很美。”


    柳依喃喃道。


    “听闻,离微仙君最爱那千叶海棠。”


    那青衣女修看向高台,高台上空无一人,台下人头攒动,“连带着你们玄苍界的千叶海棠也都身价倍增,不过……一凡花罢了。”


    柳依听出她话中古怪:


    “真君不是本界之人?”


    “不是。”暮江摇头浅笑,“我本该早些回去,却一直在此界停留,如今,也来凑一凑热闹。”


    柳依一下子从她怅惘的眸中感应到什么,张了张嘴,忽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来……与她一样的失意人,竟有如此之多。


    她下意识往周围看,隐在千叶海棠灯明灭的灯火里,藏了那么多那么多悄然的失意。


    柳依终于意识到,原来她……一点儿都不特别,她比这些伤心失意人,强不出什么。


    “是啊,”她勉强笑笑,“我该走了。”


    正欲转身,高台之上却突然落下一位白衣弟子:


    “时辰已到,双修大典正式开始!”


    “请离微仙君与尽欢真君上台来!”


    火麒麟开道,赤凤凰随后,孔雀在空中划出一道五色霞光,万剑轰鸣里,无数洁白的独角兽排列成队,从天际浩浩荡荡而来。


    柳依瞳孔蓦地放大,看着当头那着红袍、宛若神仙中人的崔望和郑菀,久久出不了声。


    这一刻,她终于肯对自己承认:这二人,确实极为相配。


    暮江闭了闭眼睛:


    “走罢。”


    明玉怔立当场,从前往后的一切浮上心头,她确确实实……自大了。


    浮云遮眼,一叶蔽目。


    “师尊,你说得没错。”


    她轻轻地道,“我该走了。”


    郑菀并不知台下杵了无数伤心失意人,即便知道,恐怕也不大在意。


    司仪在那高声唱:


    “一拜天地。”


    “二拜道祖。”


    “夫妻对拜。”


    郑菀对着崔望那双深邃的星眸,弯下了头颅。


    “拜礼成——”白袍司仪道,“——结契!”


    台下一阵嗡嗡作响。


    “结契?什么契?”


    “双修大典还能有什么契?同心契!”


    “同心契?”


    有人咋舌。


    这年头,办双修大典的本就少,结同心契的,从古到今,也出不了十个。


    情蛊尚且得解,而同心契,却是比情蛊更要霸道的一种死契,一旦结下,便无可再解。


    结下同心契的道侣双方,不得对任何除道侣之外的人动心,哪怕任何一丝动摇,都会立刻暴毙当场,结局极其酷烈,非爱到极致,无人愿意结这契。


    且一方死,另一方也立刻追随而去。


    修仙者,寿岁绵长,有的甚至以万年计,谁能保证,在未来,不会对其他人动心?


    “真真是一对疯子。”


    天鹤道君在台下抹脸。


    “离微仙君距离登仙只一步之遥,若成道主,恐与天同寿,若……若一个不好……你这做师尊的,便不劝劝?”


    “劝?怎么没劝?劝不动。”


    天鹤道君想起那属驴的小徒弟,便忍不住叹气,“至情至性……自然不会给自己留后路。”


    说话间,台上同心契已成。


    在司仪的高喝中,那一对儿璧人突然消失了踪影。


    低阶修士没看清,天鹤道君却看得真真的:他那小徒儿是不愿招待宾客,自己撕开空间,跑了。


    他磨了磨后牙槽,对着来来往往道贺之人,笑得灿烂无比:


    “来,来,我等去喝一盅,不醉不归。”


    而在天鹤道君招待宾客之时,崔望已经带着郑菀回了峰。


    峰内僻静,空无一人。


    崔望的房间,早被布置成了红彤彤的喜房,一对儿龙凤高烛摆于桌几之上,烛火被风吹得明明灭灭,合卺酒杯滚落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水银色月光透过窗纸,落到床前,照见一双人影,如缠绵的交颈鸳鸯,起起伏伏、明明灭灭,一双菱角般的赤足如在风浪中颠簸的小船,不住地摇摆。


    离微峰,一月无眠。


    再出峰时,郑菀只有一句:


    “师尊,真真是老不羞!”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结局章啦~


    菀菀和望崽的故事,是我期望中的理想爱情~


    后面还会有几章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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