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芃胄传

    韩..胄，字节夫，是魏忠献王韩琦的曾孙。他的父亲韩诚，娶高宗宪圣慈烈皇后的妹妹为妻，官至宝宁军承宣使。韩..胄因父亲的官位而进入仕途，历任..门祗候、宣赞舍人、带御器械。淳熙末年，以汝州防御使的身份知..门事。


    孝宗去世，光宗因病不能主持丧礼，朝内外议论纷纷，赵汝愚决定立嘉王为皇太子。当时宪圣太后在慈福宫居住，韩..胄与慈福宫宦官张宗尹友好，赵汝愚就让韩..胄通过张宗尹把自己的意图秘密禀告给太后。韩..胄两次到宫门口，没有得到允许进见的命令，他彷徨想走，遇到重华宫提举关礼问他缘故，关礼就把这件事报告给宪圣太后，语言十分恳切，太后应允。关礼告诉韩..胄，韩..胄赶紧报告赵汝愚。太阳已落，赵汝愚立即命令殿帅郭杲率所部连夜分别守卫南北宫殿。第二天，宪圣太后主持孝宗丧礼后就垂帘听政，宰臣传下圣旨，任命嘉王即皇帝位。


    宁宗即位后，韩..胄想推赏定策之功，赵汝愚说：“我是宗室，你是外戚，怎能谈功？只有武臣，才应推赏。”于是授予郭杲符节和斧钺，韩..胄只升为宜州观察使兼枢密都承旨。韩..胄开始失望，但因他传达皇上的诏旨，渐渐地受到宠幸，他常乘机窃弄威福。朱熹劝赵汝愚用重赏酬报他的功劳并疏远他，赵汝愚不以为然。右正言黄度想弹劾韩..胄，事情败露而被贬斥。朱熹上奏说韩..胄奸邪，韩..胄生气，派伶人戴着高帽、穿着大袖子的衣服，打扮成大儒，在皇上面前演戏，朱熹就被罢去。彭龟年请求留用朱熹逐走韩..胄，不久彭龟年被派到地方任官；韩..胄升为保宁军承宣使，提举佑神观。从此，韩..胄更被重用，但因赵汝愚没重赏他定策功，他对赵汝愚的怨恨日益加深。


    較州刘芅，从前与韩..胄同知..门事，很以知书自负。当决议光宗禅位时，赵汝愚只同韩..胄商议，刘芅没能参与，心怀不满，此时，他对韩..胄说“：赵丞相想独揽大功，你岂止是不能得到节度使的官位，以后恐怕你会被贬到岭海啊。”韩..胄惊愕，就问他该怎么办，刘芅说：“只有用台谏官弹劾赵汝愚了。”韩..胄问“：如何可行？”刘芅答“：用御笔批出就行。”韩..胄醒悟，就借皇帝的名义任命自己的亲信刘德秀为监察御史，杨大法为殿中侍御史；罢去吴猎的监察御史，而用刘三杰代替。于是言官都是韩..胄的党羽，赵汝愚的地位开始危机。


    韩..胄想赶走赵汝愚又难找借口，与京镗谋划，京镗说：“他是宗室，诬告他阴谋危害社稷就行。”庆元元年(1195)，韩..胄推荐李沐为右正言。李沐曾有求于赵汝愚但被拒绝，就上奏说赵汝愚以宗室居相位，将对社稷不利。赵汝愚被罢去相位。当初，韩..胄被赵汝愚召见，是徐谊推荐的，赵汝愚被贬斥，徐谊也被一起逐去。朱熹、彭龟年、黄度、李祥、杨简、吕祖俭等因攻击韩..胄而获罪，太学生杨宏中、张芆、徐范、蒋傅、林仲麟、周端朝等又因上书议论韩..胄而被编管，朝官因为议论韩..胄而遭到责罚的有数十人。


    不久，韩..胄被任命为保宁军节度使、提举佑神观。他又设立伪学的名目，以此搜罗赵汝愚、朱熹门下的知名之士。起用何澹、胡..为言官。何澹上奏说伪学更加泛滥，指出赵汝愚是伪学泛滥的罪魁；胡..上奏说赵汝愚有十不逊之罪，并累及徐谊。赵汝愚被贬到永州，徐谊被贬到南安军。韩..胄等担心以后赵汝愚被重新起用，就秘密让衡州守臣钱鍪图谋害他，赵汝愚到衡州后暴死。留正曾在都堂当众污辱过韩..胄，此时，刘德秀弹劾留正荐用伪党，留正被罢退。吏部尚书叶翥让吏部侍郎倪思上疏议论伪学，倪思不从命，韩..胄就提升叶翥为执政而免倪思的官。韩..胄被加官为开府仪同三司。当时台谏官都迎合韩..胄，上书攻击伪学，但害怕清正的言论，不想明显地指斥朱熹。韩..胄不高兴，因为陈贾曾攻击过朱熹，就召用陈贾为兵部侍郎。陈贾还没到任，韩..胄立即任命沈继祖为御史台的官员。沈继祖诬告朱熹有十条罪状，朱熹被罢官去管理祠观。庆元三年，刘三杰入朝奏对，说先前的伪党，现在变成了逆党。韩..胄听后十分高兴，当天就任命刘三杰为右正言，有五十九人以伪学逆党而获罪。王禮献计说命令省部登记伪学姓名，姚愈请求下诏严禁伪学，二人都因此升官。施康年、陈谠、邓友龙、林采都因为攻击伪学而久任台谏官，而张釜、张岩、程松也因此而升为执政。


    庆元四年，韩..胄被任命为少傅，封为豫国公。有个叫蔡琏的人曾犯罪，赵汝愚抓住并对他处以黥刑。庆元五年，韩..胄指使蔡琏告发赵汝愚在立太子时有反谋，并列出他的宾客所说的话七十页纸。韩..胄想逮捕彭龟年、曾三聘、徐谊、沈有开让大理寺审治，范仲艺极力争辩才停止。当年韩..胄升任少师，封为平原郡王。庆元六年，升为太傅。婺州平民吕祖泰上书说道学不可禁止，请求杀韩..胄，以周必大为宰相。韩..胄大怒，把他处以杖刑并流放到钦州。言官秉承韩..胄的意图，弹劾周必大首先培植伪党，周必大被降为少保。一时间忠善者都遭到党祸，虽然这是韩..胄的意愿，但谋划的实际是京镗。等到京镗死后，韩..胄也渐渐厌恶先前的事，张孝伯认为不解除党禁，恐怕以后会遭报复。韩..胄也这样认为，就恢复赵汝愚、朱熹的官职名义，留正、周必大也官复原职，徐谊等都先后恢复官职。伪党之禁渐渐解除。


    嘉泰三年(1203)，他被任命为太师。监惠民局夏允中上书，请让韩..胄为平章国政，韩..胄假装辞谢，请求退休，皇上不许，夏允中被罢官。当时韩..胄凭势利蛊惑士大夫之心，薛叔似、辛弃疾、陈谦都被重新重用，当时固然有长期不能入朝为官，而损害晚节以求进升的人。像陈自强就因为是韩..胄孩子的老师，从选人不到几年就升为宰相，而苏师旦、周筠又是韩..胄的仆役，也都参与朝政，地位显赫。奸邪小人阿谀奉承，气势汹汹。凡是韩..胄想做的，宰执战兢恐惧，不敢有异议，陈自强甚至把加盖相印的空白敕答给韩..胄由他随意填写，三省事先不知道。言路阻塞，每月只议论二三件平常的事而已，称为月课。


    有人劝韩..胄立盖世功名来巩固地位，于是恢复失地的议论兴起。韩..胄以殿前都指挥使吴曦为兴州都统，了解吴曦的人说他不可用，让他统率西北军队必会谋反，韩..胄不醒悟。安丰守官厉仲方说淮北流民愿意归附，正巧辛弃疾入朝觐见，说金国必乱必亡，韩..胄表示愿意同元老大臣一起先决定应变的计划，郑挺、邓友龙等又附和他的话。开禧改元，进士毛自知在朝廷奏对，说应乘机收复中原，韩..胄很高兴。皇上下诏命中外将领秘密准备起兵。先前，杨辅、傅伯成上奏说不可动兵，获罪；此时，武学生华岳敲宫门请求斩韩..胄、苏师旦、周筠以谢天下，谏议大夫李大异也论说应停止开启边隙。华岳被大理寺定罪、编置，李大异被罢官。


    陈自强引用惯例请求任命韩..胄领平章，台谏邓友龙等接着请求，韩..胄被任命为平章军国事。萧逵、李壁当时在太常寺，议定典礼，三日一上朝，在都堂的地位高于丞相，三省印都放在他的府第。韩..胄以苏师旦为心腹，任命苏师旦为安远军节度使。他还在府第私设机速房，甚至假传诏旨，提升或罢黜将帅，国家机要大事，都不向皇上奏明，人们不敢说什么。


    开禧二年(1206)，宋以薛叔似为京湖宣谕使；邓友龙为两淮宣谕使；程松为四川宣抚使，吴曦为四川宣抚副使。徐邦宪由处州被召见入朝，说应息兵，违背了韩..胄的意思，被降官二级。于是左司谏易苰、大理少卿陈景俊、太学博士钱廷玉都起来大谈恢复失地。皇上诏命韩..胄一日一朝。邓友龙、薛叔似一起升为宣抚使。吴曦兼任陕西、河东招抚使，皇甫斌为副使。当时镇江武锋军统制陈孝庆收复泗州及虹县，江州统制许进收复新息县，光州孙成收复褒信县。捷报传来，韩..胄就决定让皇帝下诏命令众将进兵。


    不久，皇甫斌在唐州战败；秦世辅的军队在城固溃败；郭倬、李汝翼在宿州战败，敌人追围郭倬，郭倬就捉住统制田俊迈献给敌人，他才免于一死。事情报到京城，邓友龙被罢职，丘宗山代替他为宣抚使。韩..胄北伐失败后，才发觉是被苏师旦所害。韩..胄招李壁来饮酒，正在兴头上，谈到苏师旦，李壁稍微指摘苏师旦的罪过，韩..胄也同意。李壁就历数苏师旦的所有罪状，赞成韩..胄贬去他。第二天，苏师旦被贬官到韶州，郭倬被斩于京口，李汝翼、王大节、李..被流放到岭南。


    不久，金人渡过淮水，攻打庐、和、真、扬四州，占领安丰、濠州，又攻占襄阳，兵至枣阳，宋廷以丘宗山为佥书枢密院事，督视江、淮军马。韩..胄拿出二十万家财来赞助宋军，并让丘宗山招募人带着书信、钱去敌营，说宋廷用兵，是苏师旦、邓友龙、皇甫斌干的，不是朝廷的本意。金的答书言辞十分傲慢，并有很多索求，说韩..胄无意用兵，苏师旦等怎能专主兵事。丘宗山又给金人书信表示还回淮北百姓和当年的岁币，金人才有答应的意思。


    正巧招抚使郭倪和金人交战，在六合失败；金人攻蜀，吴曦叛宋，受金国册封称蜀王。丘宗山请求送书到金营申明先前的主张，并说金人认为太师平章是兴兵的首谋，应免去他的官职。韩..胄愤怒，丘宗山被罢官。吴曦反叛的消息传来，举朝震骇。韩..胄立即给吴曦写信，答应封他为王，信没到而安丙、杨巨源已率义士杀了吴曦。韩..胄连续派方信孺出使金国请和，以林拱辰为通谢使。金人想索取正隆以前的岁币，以占领的宋境为边界，并索要犒军银数千万，把首倡用兵的人绑送到金国。方信孺回朝，在朝堂汇报此事，不敢说指责韩..胄的话，韩..胄刨根问底，方信孺稍微涉及到对他的指责。韩..胄大怒，就停止议和。他起用辛弃疾为枢密都承旨。正巧辛弃疾去世，就以殿前都指挥使赵淳为江、淮制置使，又锐意用兵。


    从兴兵以来，蜀口、汉、淮百姓死于兵祸的，不可胜计，公私财力枯竭，而韩..胄仍无罢兵之意，朝廷内外忧虑恐惧。礼部侍郎史弥远，当时兼任资善堂翊善，谋划杀韩..胄，很秘密。皇子荣王入奏皇上，杨皇后也从中支持，于是得到皇上密旨。史弥远把此事告诉了参知政事钱象祖、李壁。圣旨说：“韩..胄久掌国柄，轻易开启兵端，使南北方人民枉遭凶害，可以罢去他平章军国事之职，到外地去管理祠观。陈自强阿附韩..胄，在其位不谋其政，可罢去右丞相之职。当即逐出朝门。”并命令权主管殿前司公事夏震率三百兵士防护。钱象祖想奏问明白，李壁说恐怕事情泄露，不行。第二天，韩..胄入朝，夏震在途中喝住他，把他挟持到玉津园侧斩杀。


    前一天，周筠对韩..胄说，事情将要不好，韩..胄和陈自强想用林行可为谏议大夫，攻击图谋韩..胄的人。这天，林行可正请求奏对，陈自强在漏院坐等着，对同僚说“：今日谏议大夫林行可上殿。”一会儿韩..胄先到，钱象祖都吓变了色。不久报说已押出韩..胄，钱象祖才入奏。皇上下诏在广东斩苏师旦。嘉定元年(1208)，金人要求把韩..胄的头放在匣子里送去，于是命令临安府打开韩..胄的棺木，取出他的头送给金人。


    韩..胄擅权十四年，威权行于朝廷内外。曾凿山造成园林，俯视皇家的祭祀之所。出入宫廷没有限度。孝宗以前思虑政事的地方，他竟坐卧其中，老宫人见此情景往往流泪。颜木或草制，说他得到了圣人的清明。易苰撰写答诏，赞扬他为大圣人。各地赞颂他的上书很多，说伊尹、霍光、周公、召公的功德都比不上他，有称他为“我王”的。余哲请求加给他九锡，赵师芇要求设平原郡王府官属。韩..胄都当之不辞。他的妻妾张、谭、王、陈都被封为郡国夫人，号称“四夫人”，每次宫中宴会，四位夫人都与妃嫔坐在一起，十分傲慢，妃嫔们都厌恶她们；他的下属，受封的特别多。此时，议论四夫人罪状，或处以杖刑，或处以徒刑，其余数十人放掉。官府抄他的家，他家有很多皇室用的东西，他的僭乱已极。


    起初，韩..胄因传达朝廷内外的言论而被宠任。朱熹、彭龟年因议论韩..胄被罢官后，贵戚吴琚对人说：“皇上最初没有一定留用韩..胄的意思，假如有一个人继续弹劾他，逐走他很容易。”但当时的台谏及执政大臣多是他的党羽，故而养其恶以致造成国家的大辱，开禧用兵，皇上也认为不妥。韩..胄去世后，宁宗对大臣说：“恢复失地是好事，只是韩..胄不量力而行。”


    韩..胄娶宪圣吴皇后侄女为妻子，没有儿子，以鲁谊的儿子为后代，叫韩工彡，韩..胄被杀后，他被削籍流放到沙门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