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历史与人类生活之关系

    人为什么要求生存，这是无理由可讲的。一定要问这话，只好让宗教家、哲学家去回答。从古以来，宗教家和哲学家，尽有以为人的生存，是无意义；甚而至于以为是罪恶的，然而人，总是要求生存的；非至于迫不得已，总不肯不求生存。历史上尽有许多壮烈的行为，牺牲一己的，他所以牺牲一己，正是要求他人的生存；就他自己说，也可以算是一种更高尚的生存。然则求生是人的本心。宗教家、哲学家所以视生为无意义，甚而至于视为罪恶，实缘其时的社会，在不正常的状态中，使人无以遂其生存，至少不能遂其有意义的生存之故。所以孙中山</a>先生说：“民生为社会进化的重心；社会进化，为历史的重心。”


    生活进化


    人为什么要从搜集时代，进化到渔猎；从渔猎时代，进化到畜牧或农耕；再进而发达其工商业？这是为什么？人，为什么有种种的劳动工具？从石器时代，进化到铜器；从铜器时代，进化到铁器？从简单的工具，进化到复杂的机械？这又是为什么？


    社会进化


    人为什么要分工合力？为什么要共同捍御天灾，防止外患？甚而要侵略人家？为什么要从毫无组织的状态，进化到民族？为什么要从民族进化到部落？为什么要从部落进化到国家？为什么近代国家的组织，远较前代为严密？


    生存不是仅仅乎不至于死，是要求其有意义的。要求其有意义，就得扩大其生活。要求扩大生活，决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办得到的。人就非联结而成社会不可。而且从古以来，亦本没有单独而能生存的人。所以人和社会，只是一体。生活的进化，和社会的进化，亦只是一件事。


    人要想维持其生存，扩大其生活，是不能不和天然斗争的。团结的范围愈广，则其对天然斗争的力量愈强，其生活也就愈形进步。但是人类的团结，未能都用最好的方法。所以在社会进化的中途，不免要现出病态。社会现出病态，人类的生活，就要感觉苦痛了。社会的病态，是怎样形成的呢？人要求生存，要求扩大其生活，是该和天然斗争的。然而人，未必都能如此，在进化的中途，往往现出人和人斗争的状态来。人和人的斗争，其初专靠武力。后来进步了，知道争夺相杀，不可以习为故常，就生出一种和平联结的方法。靠着一种共认的交易秩序，以行其分工合作，以维持其生存，而扩大其生活。然而这一种秩序，还不是真和平的。因为在这一种秩序之下，人和人虽然互相倚赖，而其交易之际，是各求利己的。求利己，就要损害他人。作始也简，将毕也巨。小的地方觉不着，现在要合全世界而互相联结，就要显出极大的矛盾来了。


    人所以异于他动物的，是因其能使用工具。因为能使用工具，所以人所能做的事情，不限于生来的器官所能做的。[1]工具的进化无限，工作的进步，也就无限。这是生活进化唯一的真原因。现代的机械，看似奇妙伟大、不可思议，然而细加剖析，亦不过是将作业机和动力机联合起来，使人类的工作，更形工巧、整齐、敏捷；其力量，更形伟大罢了。社会的组织，是要随着生活的情形而生变化的。有不同的生产方法，就该有不同的社会组织。然而人类对于社会知识的进步，追不上其对于天然的知识。于是生产方法改变了，而社会的组织依然。因为生产的力量加大了，消费的数量，不能比例增加，于是不得不求市场于国外，不得不求原料品于国外，甚而至于不得不求廉价的劳动力于国外，就不得不寻求殖民地。殖民地是要用兵力去征服的。征服之后，还要用兵力去镇压。强者和强者之间，也要用兵力互相争夺。为防人争夺起见，就要用兵力长期防卫。现在的资本主义，因此和传统的武力主义结合，而成为帝国主义。弱小的民族，做了强国的殖民地、次殖民地的，固然被牺牲了。强国之中，除少数人外，又有何利益呢？“打倒帝国主义！”在现在，是全世界人类生活进化、社会进化唯一正当光明的途径，并不是我们单替自己打算的。而我们这个民族，在这进化的大路上，却该负起最大的责任。为什么呢？请看我们文化的演进，及其光荣。


    【小结】


    （一）孙中山先生说：“民生是社会进化的重心。社会进化，是历史的重心。”试略述其意义。


    （二）试略述从古至今，生活进化和社会进化的情形，并说明二者有何等关系。


    （三）试从社会进化的观点，说明帝国主义的起源，并预测其将来的结果。


    * * *


    【注释】


    [1] [①研究社会学的人说：“劳动工具，是所以补人类的器官的不足的。所以他只是人身器官的延长和变形。如钳所以代指之拔，锯所以代齿之啮，耙所以代爪之挖。又如望远镜和显微镜，把眼睛的能力，扩大了几千万倍。所以人类会改良工具，就不待器官的改良，而自会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