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涉世家[1]
3个月前 作者: 王伯祥
陈胜者,阳城人也,[2]字涉。吴广者,阳夏人也,[3]字叔。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4]辍耕之垄上,[5]怅恨久之,[6]曰:“苟富贵,[7]无相忘!”庸者笑而应曰:“若为庸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8]“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9]
二世元年七月,[10]发闾左適戍渔阳九百人,[11]屯大泽乡。[12]陈胜、吴广皆次当行,[13]为屯长。[14]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陈胜、吴广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15]陈胜曰:“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谏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16]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17]为天下唱,[18]宜多应者。”吴广以为然。乃行卜。[19]卜者知其指意,[20]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21]陈胜、吴广喜,念鬼,[22]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23]置人所罾鱼腹中。[24]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25]又间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26]夜篝火,[27]狐鸣呼曰:[28]“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语,皆指目陈胜。[29]
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将尉醉,[30]广故数言欲亡,[31]忿恚尉,[32]令辱之以激怒其众。[33]尉果笞广。[34]尉剑挺,[35]广起夺而杀尉。陈胜佐之,并杀两尉。召令徒属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藉弟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36]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37]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徒属皆曰:“敬受命。”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从民欲也。袒右,[38]称大楚。为坛而盟,[39]祭以尉首。[40]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41]攻大泽乡,收而攻蕲。[42]蕲下,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蕲以东,[43]攻铚、酂、苦、柘、谯皆下之。[44]行收兵。[45]比至陈,[46]车六七百乘,骑千馀,卒数万人。攻陈,陈守令皆不在,[47]独守丞与战谯门中。[48]弗胜,守丞死。乃入据陈。数日,号令召三老、豪杰与皆来会计事。[49]三老、豪杰皆曰:“将军身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之社稷,功宜为王。”陈涉乃立为王,号为张楚。[50]
当此时,诸郡县苦秦吏者,皆刑其长吏,[51]杀之以应陈涉。乃以吴叔为假王,[52]监诸将以西击荥阳。[53]令陈人武臣、张耳、陈馀徇赵地,令汝阴人邓宗徇九江郡。[54]当此时,楚兵数千人为聚者,[55]不可胜数。
葛婴至东城,[56]立襄彊为楚王。婴后闻陈王已立,因杀襄彊,还报。至陈,陈王诛杀葛婴。陈王令</a>魏人周市北徇魏地。[57]吴广围荥阳。李由为三川守,[58]守荥阳,吴叔弗能下。陈王征国之豪杰与计,[59]以上蔡人房君蔡赐为上柱国。[60]周文,[61],陈之贤人也,尝为项燕军视日;[62]事春申君。[63]自言习兵,[64]陈王与之</a>将军印,西击秦。行收兵至关,[65]车千乘,卒数十万,至戏,[66]军焉。秦令少府章邯免郦山徒人、奴产子生,[67]悉发以击楚大军,尽败之。周文败,走出关,止次曹阳二三月。[68]章邯追败之,复走次渑池十馀日。[69]章邯击,大破之。周文自刭。军遂不战。
武臣到邯郸,[70]自立为赵王,陈馀为大将军,张耳、召骚为左、右丞相。陈王怒,捕系武臣等家室,欲诛之。柱国曰:[71]“秦未亡而诛赵王将相家属,此生一秦也。不如因而立之。”陈王乃遣使者贺赵,而徙系武臣等家属官中,而封耳子张</a>敖为成都君,[72]趣赵兵亟入关。[73]赵王将相相与谋曰:[74]“王王赵,[75]非楚意也。楚已诛秦,必加兵于赵。计莫如毋西兵,使使北徇燕地以自广也。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76]楚虽胜秦,不敢制赵。若楚不胜秦,必重赵。赵乘秦之弊,可以得志于天下。”赵王以为然。因不西兵,而遣故上谷卒史韩广将兵北徇燕地。[77]燕故贵人、豪杰谓韩广曰:[78]“楚已立王。赵又已立王。燕虽小,亦万乘之国也,[79]愿将军立为燕王。”韩广曰:“广母在赵,不可。”燕人曰:“赵方西忧秦,南忧楚,其力不能禁我。且以楚之彊,不敢害赵王将相之家,赵独安敢害将军之家!”韩广以为然,乃自立为燕王。居数月,赵奉燕王母及家属归之燕。当此之时,诸将之徇地者,不可胜数。
周巿北徇地至狄,[80]狄人田儋杀狄令,[81]自立为齐王,以齐反,击周巿。[82]巿军散,还至魏地,欲立魏后故宁陵君咎为魏王。[83]时咎在陈王所,不得之魏。[84]魏地已定,欲相与立周巿为魏王。周巿不肯。使者五反,[85]陈王乃立宁陵君咎为魏王,遣之国。周巿卒为相。将军田臧等相与谋曰:“周章军已破矣,秦兵旦暮至,我围荥阳城弗能下,秦军至,必大败。不如少遣兵,[86]足以守荧阳,[87]悉精兵迎秦军。今假王骄,不知兵权,不可与计,非诛之,事恐败。”因相与矫王令以诛吴叔,[88]献其首于陈王。陈王使使赐田臧楚令尹印,使为上将。田臧乃使诸将李归等守荥阳城,自以精兵西迎秦军于敖仓。[89]与战,田臧死,军破。章邯进兵击李归等荥阳下,破之。李归等死。
阳城人邓说将兵居郯,[90]章邯别将击破之,邓说军散走陈。铚人伍徐将兵居许,[91]章邯击破之,伍徐军皆散走陈。陈王诛邓说。陈王初立时,陵人秦嘉、[92]铚人董、[93]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94]徐人丁疾等皆特起,[95]将兵围东海守庆于郯。[96]陈王闻,乃使武平君畔为将军,监郯下军。[97]秦嘉不受命,嘉自立为大司马,恶属武平君。[98]告军吏曰:“武平君年少,不知兵事,勿听!”因矫以王命,杀武平君畔。章邯已破伍徐,击陈,柱国房君死。章邯又进兵击陈西张贺军。[99]陈王出监战,[100]军破,张贺死。
腊月,[101]陈王之汝阴,[102]还至下城父,[103]其御庄贾杀以降秦。[104]陈胜葬砀,[105],谥曰隐王。[106]
陈王故涓人将军吕臣为苍头军,[107]起新阳,[108]攻陈下之,杀庄贾,复以陈为楚。[109]初,陈王至陈,令铚人宋留将兵定南阳,[110]入武关。[111]留已徇南阳,闻陈王死,南阳复为秦。宋留不能入武关,乃东至新蔡,[112]遇秦军,宋留以军降秦。秦传留至咸阳,[113]车裂留以徇。[114]秦嘉等闻陈王军破出走,乃立景驹为楚王,引兵之方与,[115]欲击秦军定陶下。[116]使公孙庆使齐王,[117]欲与并力俱进。齐王曰:“闻陈王战败,不知其死生,楚安得不请而立王!”公孙度曰:“齐不请楚而立王,楚何故请齐而立王!且楚首事,当令于天下。”田儋诛杀公孙庆。秦左、右校复攻陈,[118]下之。吕将军走,收兵复聚。鄱盗当阳君黥布之兵相收,[119]复击秦左、右校,破之青波,[120]复以陈为楚。会项梁立怀王孙心为楚王。
陈胜王凡六月。已为王,王陈。[121]其故人尝与庸耕者闻之,之陈,扣宫门曰:“吾欲见涉。”[122]宫门令欲缚之。[123]自辩数,[124]乃置,[125]不肯为通。陈王出,遮道而呼涉。[126]陈王闻之,乃召见,载与俱归。[127]入宫,见殿屋帷帐,[128]客曰:“夥颐!涉之为王沈沈者!”[129]楚人谓多为夥,故天下传之,夥涉为王,由陈涉始。[130]客出入愈益发舒,[131]言陈王故情。[132]或说陈王曰:“客愚无知,颛妄言,[133]轻威。”[134]陈王斩之。诸陈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陈王者。陈王以朱房为中正,[135]胡武为司过,[136]主司群臣。[137]诸将徇地,至。[138]令之不是者,[139]系而罪之,以苛察为忠,[140]其所不善者,[141]弗下吏,辄自治之。[142]陈王信用之。诸将以其故不亲附,此其所以败也。
陈胜虽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将相竟亡秦,由涉首事也。高祖时,为陈涉置守冢三十家砀,[143]至今血食。[144]
褚先生曰:[145]地形险阻,所以为固也;兵革刑法,所以为治也:犹未足恃也。夫先王以仁义为本,而以固塞文法为枝叶,[146]岂不然哉!吾闻贾生之称曰:[147]
“秦孝公据殽、函之固,拥雍州之地,[148]君臣固守,以窥周室。[149]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150]当是时也,商君佐之,[151]内立法度,[152]务耕织,[153]修守战之备;[154]外连衡而斗诸侯。[155]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156]孝公既没,惠文王、武王、昭王蒙故业,因遗策,[157]南取汉中,西举巴、蜀,[158]东割膏腴之地,[159]收要害之郡。[160]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161]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162]合从缔交,[163]相与为一。[164]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165]此四君者,皆明知而忠信,[166]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连衡,[167]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168]于是六国之士:有甯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169]齐明、周冣、陈轸、邵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170]吴起</a>、孙膑</a>、带他、兒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171]尝以什倍之地,百万之师,仰关而攻秦。[172]秦人开关而延敌,[173]九国之师遁逃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174]而天下固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败,争割地而赂秦。[175]秦有馀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176]伏尸百万,流血漂橹,[177]因利乘便,[178]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彊国请服,弱国入朝。施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179]及至始皇,[180]奋六世之馀烈,[181]振长策而御宇内,[182]吞二周而亡诸侯,[183]履至尊而制六合,[184]执敲朴以鞭笞天下,[185]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186]百越之君俛首係颈,[187]委命下吏。[188]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189]却匈奴七百馀里,[190]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亦不敢贯弓而报怨。[191]于是废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192]以愚黔首。[193]堕名城,[194]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铸以为金人十二,[195]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196]因河为池,[197]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198]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199]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200]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始皇既没,馀威振于殊俗。[201]然而陈涉甕牖绳枢之子,甿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202]材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也。[203]蹑足行伍之间,俛仰仟佰之中,[204]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205]转而攻秦。[206]斩木为兵,揭竿为旗,[207]天下云会响应,赢粮而景从,[208]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209]且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210]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耰棘矜,非铦于句戟长也;[211]適戍之众,非俦于九国之师也;[212]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213]然而成败异变,[214]功业相反也。尝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215]则不可同年而语矣。[216]然而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权,抑八州而朝同列,[217]百有馀年矣。[218]然后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219]一夫作难而七庙堕,[220]身死人手,[221]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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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世家与“本纪”、“列传”并称,也是司马迁</a>所创史目的一体,用来记叙诸侯传世事迹的。陈涉首举义旗,虽功烈未及项羽</a>,而他所置的侯王将相,终于把秦室推翻,实比古昔的管、蔡、陈、杞诸国要强得多。所以《史记</a>》把他列为世家,排在汉初诸世家的前面。与前《项羽本纪》同为史公有意褒扬的特例。
[2] 阳城,古阳城邑,汉置县。故治即今河南省登封县东南三十五里之告成镇。
[3] 阳夏,今河南省太康县。已见《项羽本纪》校释〔546〕。
[4] 佣耕,即雇农。与人佣耕,做人家的雇农。佣(编者按:繁体作“傭”)通作庸,役也;故下“庸者”、“庸耕”皆作“庸”。会注本与此同,作“佣”。蜀本、百衲本、汲古本并作“庸”。
[5] 辍音绰,停罢。垄,田中高起的地方。辍耕之垄上,把耕田的事停歇了,走往田中高处暂作休息。
[6] 怅音畅,失望。怅恨久之,因失望而叹恨了好久。
[7] 苟富贵之“苟”,蜀本、百衲本并作“可”。苟义为“倘使”,较为合适。
[8] 太息,长叹。
[9] 燕雀喻小,鸿鹄喻大。言庸俗之人怎知英雄的胸怀呢!
[10] 二世元年当公元前二○九年。
[11] 闾左,居于闾里左侧的平民。適同“谪”,调发。戍,持戈守边。已见《项纪》校释〔251〕。渔阳,秦所置县,故治在今河北省密云县西南。发闾左谪戍渔阳九百人,征发乡里平民九百人调往渔阳屯守。
[12] 屯,停驻。大泽乡在今安徽省宿县西南,已见《项羽本纪》校释〔30〕。
[13] 次,编次。当行,当在征发之列。次当行,被编入適戍的队伍。
[14] 屯长,戍守汛地的首领,犹后世的小队长。
[15] 等,相等,即彼此一样。等死,同是一死。死国可乎,意即为国事而死好不好。
[16] 亡,逃亡,与上“今亡亦死”之“亡”同,并非死亡。
[17] 诚作果真解。今诚以吾众……,果真现在把我们聚义的人众自称是扶苏、项燕领导起来的。
[18] 唱同倡,首先。为天下唱,首先号召。故下云“宜多应者”。
[19] 行,往也。行卜,往卜者那里占卜吉凶,以便决定可行与否。
[20] 指意,犹言意图。
[21] 足下,对人敬称,已见《项羽本纪》校释〔346〕。卜之鬼乎,暗示之辞,意欲他假托鬼神来取得威信。
[22] 念鬼,考虑卜鬼之事。
[23] 丹书帛曰陈胜王,用丹砂在帛上写“陈胜王”三字。
[24] 罾音曾,捞鱼的网。此用作动词,人所罾鱼,他人所网得的鲜鱼。
[25] 以通“已”。固以怪之矣,本已诧怪这事了。
[26] 间令,暗使。之,往也。行军时所停留的地方叫“次”,次所,屯扎处所。丛祠,树木荫翳的神祠,犹古庙。“次”下诸本皆有“近”字,误衍。“次近所”,不成辞,单索隐本及《汉书</a>·陈胜传》均无“近”字,可证。
[27] 篝音沟,笼也。篝火就是灯笼。此处当动词用,应作执着灯笼解。
[28] 狐鸣,故作凄厉之声,像狐狸那样叫嗥。
[29] 指目,不敢明言,彼此用目相看,互喻不宣。
[30] 将尉,押解戍徒的官长。
[31] 数言欲亡,屡屡说要逃走了。故,故意。
[32] 忿(音愤)恚(音患),恼怒。忿恚尉,使尉恼怒。
[33] 令辱之以激怒其众,使尉责辱吴广,以便激动众怒。
[34] 笞音痴,竹板。此作动词用,就是用竹板子责打。
[35] 剑挺,剑已拔出了鞘。
[36] 藉,假使。弟通作“第”,仅也。黄善夫本径作“第”。藉弟令毋斩,假使仅能做到免于斩刑。戍死者固十六七,为了久戍在外而死去的,本来也占到十之六七呢。
[37] 举大名即图大事,与上“举大计”同义。
[38] 袒音但,卸衣露体。袒右,令参加起义的人露出右臂以为标记。
[39] 为坛而盟,培土筑坛,登在上面宣布誓约。
[40] 祭以尉首,把所斩两尉的首级,当作盟时的祭品。
[41] 都尉,位次于将军。
[42] 收而攻蕲,收取大泽乡的众义兵,用来攻打蕲县。蕲即今安徽省宿县南的故蕲县,详见《项羽本纪》校释〔11〕。
[43] 符离本楚邑,秦置县。即今安徽省宿县治。徇蕲以东,东出蕲县略地,并不仅限于蕲的东方。观下铚县等诸地自明。
[44] 铚(音窒)本春秋</a>宋邑,秦置县。故治在今安徽省宿县西南四十六里。酂本作,音嵯,秦所置县。汉封萧何为侯国,即此。故治在今河南省永城县西南。苦本楚县,故治在今河南省鹿邑县东十里。柘(音蔗),秦所置县。故治在今河南省柘城县北。谯本春秋陈之焦邑,秦置谯县。即今安徽省亳县治。皆下之,五县都投降。与前“攻蕲下之”同义。
[45] 行收兵,沿路收取兵众。
[46] 陈,周初舜后封国,战国时曾为楚都。汉置陈县。后汉为陈郡。清为陈州府治。即今河南省淮阳县。
[47] 守令皆不在,郡守与县令都不在城。秦三十六郡无陈郡。王先谦</a>说,陈是秦、楚郡治。
[48] 守丞,守城之县佐。谯门,城楼下面的门。在城上筑楼望敌叫做谯,故城上之楼为谯楼,楼下之门为谯门。
[49] 三老,乡官,掌教化。秦制:十里一亭,亭有长;十亭一乡,乡有三老。非有三个老人也。豪杰,当地的有声望之人,参看《项羽本纪》校释〔15〕。号令召……计事,言号召乡官与地方人士都来集会议事。《汉书·陈胜传》无“令”字,该是对的。
[50] 张楚,国号,取张大楚国之义。
[51] 刑,罪罚。刑其长吏,宣露当地郡县长官的罪状,故下云“杀之”。
[52] 吴叔即吴广。假王,暂时以便宜行事而称王,以示尊宠。
[53] 荥阳在今河南省旧荥泽县西南十七里,不是今荥阳县。参看《项羽本纪》校释〔473〕、〔476〕。
[54] 汝阴,秦所置县。即今安徽省阜阳县治。九江郡详《项羽本纪》校释〔391〕。
[55] 聚,屯聚。数千人为聚,是说楚兵所在起义,每数千人为一部,彼此各不相下。故下云“不可胜数”。
[56] 葛婴即上云“数千人为聚”之一支。东城已见《项羽本纪》校释〔577〕。
[57] 北徇魏地,自陈北向大梁等处略地。
[58] 李由,秦相李斯</a>子。三川守,三川郡守。秦灭周,置三川郡,地当今河南省中部自潼关迤东至开封一带地,并包有河以北安阳以南大部地。以境有河、洛、伊三水,故以为名。
[59] 征,召请。国之豪杰,即指下文蔡赐、周文辈。
[60] 上蔡,周初蔡国。后徙新蔡,遂以此为上蔡邑。汉为侯国,旋置为县。故治在今河南省上蔡县西。房君,封邑爵号。上柱国,已见《项羽本纪》校释〔59〕。
[61] 周文即后文之周章。
[62] 视日,占时日吉凶之官。
[63] 事春申君,周文亦曾事楚相春申君为官。春申君,战国四公子黄歇的封号。《史记》有《春申君列传》。
[64] 自言习兵,周文自荐于陈涉,说他自己熟习兵法。
[65] 至关,至函谷关。在今河南省灵宝县西南。参看《项纪》校释〔263〕。
[66] 至戏,至戏水之上。在今陕西省临潼县东。参看《项纪》校释〔265〕。
[67] 少府,秦九卿之一,掌山海地泽之税,以给供养,为最高财务官。章邯详见《项羽本纪》。郦山即骊山,蜀本、百衲本、汲古本并作“骊山”。郦山徒人,发配在郦山服营建劳作的夫役。奴产子,奴婢所生之子。当时的社会,徒人和奴产子是限制充当战士的,二世因见事急,乃令章邯免除此项限制,尽括以赴军前听用,故下云“悉发……”也。“子”下蜀本、黄本、百衲本、汲古本并无“生”字,《汉书·陈胜传》亦无,当系衍文。
[68] 曹阳故亭名,在今河南省灵宝县东十三里。后曹操</a>改称好阳。
[69] 渑池,战国韩邑,亦作黾池。后属秦。汉置渑池县于此。故治在今河南省渑池县西十三里。渑音泯。
[70] 邯郸(音寒丹),六国时赵都,故城在今河北省邯郸市西南十里,俗呼赵王城。
[71] 柱国,指房君蔡赐。
[72] 成都,当时蜀郡的属县,即今四川省成都市。陈涉遥封张敖为成都君,与下文“趣赵兵入关”相应。
[73] 趣读如促。催促。亟,疾忙;火速。
[74] 赵王将相相与谋,武臣、赵歇、张耳、召骚等相聚议事。
[75] 王王赵,谓武臣王于赵地。上“王”名词,下“王”动词。
[76] 南据大河,南面可以扼守黄河。北有燕、代,北面有燕、代二国可为声援也。燕,西周召</a>公奭封国。战国时拥有今河北省中部及东北的东方大部,旧热河省的南部,辽宁省的南方大部,南临渤海、黄海,列为七雄之一。代本赵地,已见《项纪》校释〔388〕。此处所称燕、代,均指战国末年燕、代的旧壤。
[77] 上谷(音欲),秦灭代后所置郡,当今河北省内长城以北地并中部迤东,天津以南沿海一带地。卒史,郡守的掾属,分曹治事,亦称曹史。韩广本秦上谷郡卒史,故以“故”字冠其上。
[78] 故贵人,燕之遗族及旧官吏。
[79] 古之大国,境内的财赋兵力,可以出戎马四万匹,兵车一万乘者,谓之万乘之国。
[80] 狄,齐邑。故城即今山东省高青县(今又并入齐东县),旧名田镇。(参看《项纪》校释〔114〕)
[81] 田儋杀狄令,详《项纪》校释〔114〕。
[82] 击(编者按:繁体作“擊”),百衲本讹作“系”(编者按:繁体作“繋”)。
[83] 咎,魏诸公子之一,原封宁陵君。宁陵,古葛国,战国时属魏为宁邑。汉置宁陵县于此。故治在今河南省宁陵县南。
[84] 所,处所。在陈王所,留在陈涉那边。不得之魏,不得还到故国。
[85] 使者五反,周巿向陈涉请立魏咎的使者往返五次。
[86] 不如,蜀本讹作“不知”。少遗兵,少许留下一些兵力。遗,蜀本、黄本、百衲本、汲古本并作“遣”。按遣谓增派,遗谓留下,时方急于迎击秦军,自无增派围城之力,观于下文“悉精兵迎秦军”“自以精兵西迎秦军于敖仓”自明。遗义较长,当从。
[87] 荧,蜀本、黄本、汲古本、会注本俱作“荥”。此本乃作“荧”。字当作荥。足以守荥阳,承“少遗兵”言,谓少留兵卒,只要围守得住荥阳就够了。
[88] 矫王令以诛吴叔,假传陈王的命令,擅杀吴广。
[89] 自以二字,蜀本误倒。敖仓已见《项纪》校释〔479〕。
[90] 邓说之“说”音悦。郯音谈,秦郡,在今江苏、山东两省之交。时章邯军力所未及,何得紧接“别将击破之”?《索隐》、《正义》俱云“当作郏”。郏即今河南省郏县,与当时阳城相近,该是对的。
[91] 伍徐,《汉书·陈胜传》作伍逢。许,春秋许国。秦置许县。三国魏改为许昌。故治在今河南省许昌县西南。
[92] 陵人秦嘉,详《项纪》校释〔81〕。陵当作“淩”。
[93] 董之“”与绁同,通作,音薛,系犬之绳。
[94] 取虑(音秋闾),秦所置县。故治在今江苏省睢宁县西南。
[95] 徐,古国,为周穆王所灭,后复封为子国。故城在今安徽省泗县南。皆特起,指秦嘉、董、朱鸡石、郑布、丁疾等人都独树一帜,起兵反秦。
[96] 汉改秦郯郡为东海郡,治郯县,故治在今山东省郯城县西南三十里。此云东海守庆,盖史家追书取便之辞。庆是那时的郡守之名,姓氏已佚。将兵围……于郯,秦嘉等各路特起之兵共围庆于郯郡郡治。
[97] 武平君,封号。畔其名,史佚</a>其姓氏。监郯下军,统摄秦嘉等各路围郯的军队。
[98] 恶音污,嫌忌;怨恨。恶属武平君,不甘愿听从陈王所派的监军。
[99] 张贺当亦秦嘉之流的特起之人,时驻在陈城的西面,故云陈西张贺军。
[100] 出监战,亲出督战。
[101] 腊月,十二月。腊为祭名,用建丑之月(旧历用十二支来配十二个月,十二月恰配到丑,故称建丑之月)为之,故十二月为腊月。蜀本、黄本俱作“臈月”。
[102] 汝阴,秦所置县。即今安徽省阜阳县治。
[103] 下城父即今安徽省蒙城县西北八十里之下城父聚。
[104] 御,驾车之人。其御庄贾,为陈王驾车的庄贾。
[105] 砀已见《项纪》校释〔140〕。
[106] 谥音示。古代有名位的人,死后都有称号,叫做“谥”。这种称号是代表其生前的行迹的。相传《谥法</a>》是西周的周公旦制定的。按《谥法》:“不显尸国曰隐。”是当国而功业不彰之义。又曰:“隐,哀也。”陈涉首事而功业不终,时人哀之,故谥曰隐王。
[107] 涓人即中涓(音捐,洁也),主宫中清洁扫除之人。吕臣本陈王的中涓,时为将军,故称故涓人。所部皆戴青帽为号,故云为苍头军。
[108] 新阳故城在今安徽省太和县西北。汉置新阳县于此。
[109] 复以陈为楚,谓又把陈地复为楚国。与前称“大楚兴”及后“怀王孙心为楚王”互应。
[110] 南阳,秦郡,当今河南省西南部及湖北省北部襄河一带地。治宛县,即今河南省南阳市。参看《项纪》校释〔497〕。
[111] 武关在今陕西省商县东一百八十五里。
[112] 新蔡,秦所置县,即今河南省新蔡县治。
[113] 传,递解。咸阳,秦都,已见《项纪》校释〔208〕。
[114] 车裂,当时酷刑。详后《商君列传》校释〔226〕。徇,示众。
[115] 方与(音房预),春秋宋邑。秦置方与县。唐改名鱼台。故治在今山东省鱼台县北。
[116] 欲击之“欲”,蜀本无。定陶已见《项纪》校释〔121〕。
[117] 齐王,指田儋。
[118] 左、右校,左、右校尉之军。复攻陈之“陈”,蜀本讹作“秦”。
[119] 黥布居江中为群盗,陈涉起,布归鄱君吴芮,故称之为鄱盗。相收,与吕臣互相联合。
[120] 青波即青陂,在今河南省新蔡县西南,接息县界。
[121] 王陈,王于陈地。
[122] 吾欲见涉,直呼陈王的表字,与下“遮道而呼涉”相同。凡此皆表现故人的直率。
[123] 宫门令,守卫宫门之长。欲缚之,将捆绑这故人。
[124] 辩,诉也。通作“辨”。蜀本、百衲本、汲古本并作“辨”。数音朔,近也;引申有雅故义。自辩数,自己声诉与陈涉是有旧谊的。
[125] 置,放下。乃置,于是搁起不理。故下云“不肯为通”。
[126] 遮道,拦路。呼涉,大呼陈王的表字。
[127] 载与俱归,与故人共乘一车,同归府中。
[128] 见殿屋帷帐,看到官殿房屋的高大和帐幔的密遮。
[129] 夥颐,惊叹之辞。摹拟声音,犹今语之“啊哟”(双声之转)。沈沈(读沉沉),厚重繁多之貌,犹言“阔气”。夥颐!涉之为王沈沈者,便是“啊哟!陈涉做大王真</a>阔气啊!”
[130] 楚人谓多……由陈涉始,作者插语,是解说“客曰……”的。
[131] 发舒,放纵。
[132] 故情,从前一切不必告人的轶事。
[133] 颛同专。颛妄言,专为胡说。
[134] 轻威,减削威信。轻,减也。
[135] 中正,掌人事之官,一切考绩升迁都归管领。
[136] 司过,掌纠察过失,犹后世的监察御史。
[137] 司同伺。主司群臣,令朱房、胡武专管伺察同僚的过失。
[138] 至,徇地后还到陈地来复命。
[139] 是有从义。令之不是者,徇地诸将中有不从他命令的。
[140] 苛察,苛刻地毛举细故。
[141] 其所不善者,朱房、胡武所认为不对的人。
[142] 弗下吏,不送往法官处审理。辄自治之,朱房、胡武擅自处置也。辄,音辙,专擅。
[143] 置守冢三十家砀,在砀设立保管坟墓的丁役三十户于陈王的葬地。
[144] 祭祀用牲,故云血食。至今,指作者撰写此文的时候,当在汉武帝末年。
[145] 褚先生即汉时沛人褚少孙。少孙事经师王式,通《鲁诗》,元帝、成帝之间为博士。因司马迁书有残缺,曾为补《武帝纪》、《三王世家》、《日者》、《龟策列传》等数篇。故传本《史记》中有褚氏附益之文。此处“褚先生曰”惟黄本与此本及会注本提行书;蜀本、百衲本并与上连书,不提行;汲古本则仅空一格:明系附益。裴骃</a>《集解》引徐广所见别本及《班固</a>奏事》有“太史迁取贾谊</a>《过秦》上、下篇以为《秦始皇</a>本纪》、《陈涉世家》下赞文”之语,遂谓当作“太史公曰”。司马贞</a>《索隐》则云:“此是褚先生述《史记》,加此赞首地形险阻数句,然后始称贾生之言,因即改太史公之目而自题己位号也。”兹从《索隐》之说,统低一格,以示区别。
[146] 固塞承“地形险阻”言。文法承“兵革刑法”言。枝叶对“为本”言。
[147] 贾生之称,犹云贾谊之言。以下所引为贾谊的《过秦论》上篇。贾谊洛阳人,文帝时为博士。后为长沙王太傅及梁王太傅。所著有《新书</a>》。死时年仅三十三。《史记》有《屈原</a>贾生列传》。过秦之“过”为谴责过失的意义,并非路过或过访的意思。
[148] 秦孝公名渠梁,为秦国第三十君,在位二十四年(公元前三六一—前三三八)。据与拥意义相同,字面变异,都是说的“把持”。殽亦作崤,即今河南省洛宁县西北六十里之崤山,东西绵延三十五里,跨接渑池、陕县两县界。函即函谷关,已见《项纪》校释〔263〕。雍州之地包有今陕西、甘肃、青海等处,当时的秦国,仅限于陕、甘迤南一带而已。
[149] 窥音魁,窥伺;暗算。窥周室,伺便图谋周家的天下。
[150] 席卷、包举、囊括都与并吞同意。天下、宇内、四海、八荒意义也相同,都指包有广大境界的“大一统”的局面。
[151] 商君即商鞅</a>,详后《商君列传》。
[152] 内立法度,在国内改革制度,史称“商鞅变法”。
[153] 务耕织,尽力于耕织。意在增加生产力量。
[154] 修守战之备,整顿军备。
[155] 外连衡而斗诸侯,外使诸侯都来事秦而让他们自相攻伐。衡同横。当时局势,秦国常居于主动地位,东出则韩、魏、赵、楚、齐、燕六围都受其害。于是六国南北相结,联盟以拒秦,形成南北关系的纵线,所以叫做“合从(纵)”。秦感不便,乃设法使六国各自相离,一一与秦联结,形成东西关系的横线,所以叫做“连衡(横)”。当时的外交政策,不出从(纵)衡(横)两途。
[156] 商君用事后,亲自伐破魏,魏献河西之地以求和。故云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157] 惠文王名驷,孝公子。武王名荡,惠文王子。昭王即昭襄王,名则,武王弟。三君在位共八十七年(公元前三三七—二五一)。蒙,承受。因,仍旧。蒙故业,承受孝公之旧业。因遗策,仍用连衡之政策。这是说三君相继,积累国力。
[158] 汉中、巴、蜀已见《项纪》校释〔367〕、〔368〕。
[159] 割,割取。膏腴之地,肥沃的土壤,与下“肥饶之地”同。
[160] 要害,冲要险阻之处。收上据贾谊《新书》有“北”字。
[161] 会盟指缔结从约。谋弱秦,希图削弱泰国。
[162] 致,招引。
[163] 合从缔交,缔结从约,加强亲善。
[164] 相与为一,六国合从为一个集团。
[165] 孟尝、平原、春申、信陵四君,《史记》都有他们的“列传”。
[166] 知同智。
[167] 连衡,《新书》作“离衡”,是说四君都为了他们的国家,相约为合“从”,来离散秦国的连“衡”。若作连衡,意恰相反了。
[168] 燕下宜有楚、齐二字,当系脱误。
[169] 之属的“属”与下之徒的“徒”及之伦的“伦”都是意义相同的,犹言等辈。为之谋,言甯越……等人为他们定下弱秦的计划。
[170] 通其意,言齐明……等人为他们沟通弱秦的盟约。冣音聚,蜀本、百衲本、汲古本并作“最”,误。翟音泽。
[171] 制其兵,言吴起……等人为他们训练弱秦的兵队。他读如佗。兒通倪。廖音留。
[172] 秦地形高,故东方之兵须仰向关门而攻秦。仰本作卬,有的本子写作“叩”,当系形近而致误的。
[173] 延敌,迎战。
[174] 镞音簇,箭端的利刃。无亡矢遗镞之费,言不必妄耗兵费。
[175] 争割地而赂秦,六国从约既败,不得不割地献媚于秦以求和解。
[176] 有馀力以制其弊,谓连衡之局已成,秦对六国得以追亡(逃)逐北(败),各个击破。
[177] 橹,大盾。漂橹,极意形容流血之多,可以浮起大盾了。
[178] 因利,因从散约败之利。乘便,乘各个击破之便。
[179] 施读如容易之易,延也。施及孝文王、庄襄王,传延及于此二王也。孝文王名柱,昭襄王子,在位一年(公元前二五〇)。庄襄王名异人,后改名子楚,孝文王子,在位三年(公元前二四九—前二四七)。故云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
[180] 始皇已见《项纪》校释〔20〕。
[181] 馀烈犹遗业。奋六世之馀烈,凭借孝公以至庄襄王六世的基业。
[182] 策,马鞭。振长策而御宇内,言其控制宇内,好像摇动长鞭来驾御马群。
[183] 吞二周,指灭东西周,置三川郡,事在庄襄王时。亡诸侯则指始皇并六国。此连言之。
[184] 履,践也;登也。履至尊,登皇帝之位。六合,谓上下四方,犹言宇内。
[185] 敲、朴都是击人的器具,名词,短的叫敲,长的叫朴。故云执敲朴。蜀本、百衲本、汲古本并作“扑”,是动词,当误。下云鞭笞天下,鞭笞乃用作动词了。
[186] 百越已见《项纪》校释〔393〕。桂林郡约当今广西省大部。象郡约当今广西省南部、广东省西南部及越南地。其时百越之地并置四郡,尚有南海、闽中。此概言之。
[187] 俛同俯。係同繋。俛首係颈,形容他们的屈服。
[188] 委命下吏,把性命委托给狱官。
[189] 北筑长城,参看《项纪》校释〔221〕。藩篱喻边界。藩,通作“蕃”,蜀本、百衲本并作“蕃”。
[190] 却,推后;拒退。却匈奴七百馀里,把当时侵入中国的匈奴逐出七百多里。同时树榆为塞,开广地面数千里。参看《项纪》校释〔223〕。
[191] 贯通弯,《新书》此论正作“弯”。士不敢贯弓而报怨,与上“威振四海”相应,言六国之士忍气吞声,竟不敢作复仇的行动。
[192] 燔音烦,焚烧。李斯“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始皇从之。见《秦始皇本纪》。此处所言废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即指此事。
[193] 黔音箝,黧黑。《秦始皇本纪》:“更名民曰黔首。”犹周之称黎民。愚黔首,愚弄人民。
[194] 堕音垛,毁坏;坠落。
[195] 音的,同镝。锋,兵刃的总称。熔金范造叫铸,音注。销锋铸以为金人十二,销毁所收的兵器,镕造成为十二个巨大的人像(即重各千石,坐高二丈的翁仲。)
[196] 践,踞也。践华为城,据守华山的险峻以为城垣。
[197] 因,凭也。因河为池,凭借大河的深广以为池隍。
[198] 据亿丈之城,与“践华”应;临不测之溪,与“因河”应。极意形容它们的险固,故云以为固。
[199] 谁通谯,何通诃。谁何即谯诃,盘诘喝问。陈利兵而谁何,承上“守要害之处”言,是说露列兵械于要隘,盘查往来的行人。
[200] 金城千里,喻险固之至,好像有金城环守在千里之外那样的。
[201] 殊俗犹异邦。
[202] 甕,蜀本、百衲本并作“瓮”。甕牖(音有),截取破甕的颈口来做窗牖。绳枢,用绳绷缚户枢。甿同氓,甿隶犹农奴。迁徙之徒,离乡背井的兵丁、徒役。之子、之人与“之徒”也都是意义相同的。甕牖……之徒,说明陈涉当时的生活与身份。
[203] 仲尼、墨翟即孔子</a>、墨子</a>,先秦两大学</a>派的首领。故称其贤。陶朱即范蠡</a>改称的陶朱公;猗顿,春秋鲁人,用煮盐及畜牧起家:两人都是著名的富人。故称其富。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言陈涉没有贤德可以服人,没有财力可以聚众。
[204] 蹑音聂,蹈也;登也。蹑足行伍,插足在军队里。俛仰即俯仰,形容他的屈抑。仟佰即千百。俛仰仟佰,就是说屈居千夫长、百夫长。之间、之中也是意义相同的变换用法。仟佰,蜀本、百衲本、汲古本并作“阡陌”,则释为屈抑在陇亩之中,亦通。总之,说陈涉没有凭借来图举大事。
[205] 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言陈涉没有精锐众多之兵可以应敌。罢同疲。
[206] 转而攻秦,言陈涉无所凭借,反而敢于起义攻秦。转而,蜀本、百衲本、汲古本并互倒作“而转”。
[207] 斩木为兵,削树木以为兵器。揭竿为旗,扬竹竿以为旗帜也,言陈涉初起,绝无利器可以攻战。
[208] 云会响应,像云那样的会合,声响那样的应答。赢粮,携带粮食,景,影的本字。景从,像影子那样跟从实物。
[209] 山东,关山之东,即殽、函以东地,泛指六国。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极意形容陈涉号召亡秦之易,与前写诸侯攻秦之难对照,益见事势转变的剧烈。
[210] 且,推论之辞。天下非小弱也,言秦的力量并不是骤然见到缩小与削弱,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明言孝公旧业依然如故,尽可自守的。
[211] 即锄。耰音忧,柄。矜音槿,矛柄。耰棘矜,言用柄和棘树做的矛柄来当兵器。与上“斩木为兵”相应。铦音纤,锋利。句(音钩)戟,戈之属,长(音杀),长刃矛。
[212] 俦,比也。非俦于九国之师,言適戍之众不能比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九国之兵。与上“百万之师”相应。
[213] 乡时即曩时,犹言早先。乡时之士,指从前甯越、徐尚等人。与上“六国之士”相应。
[214] 成败异变,局势转移。
[215] 度、絜、比、量都是比较。长、大、权、力都是比较的对象。
[216] 不可同年而语,犹言不能相提并论。
[217] 抑八州,言以雍州之地压抑其他八州(即指山东诸侯)。秦本诸侯,而终于使诸侯来朝他,是朝同列了。
[218] 秦自孝公至始皇统一,其间历百有馀年。
[219] 以六合为家,殽、函为宫,言始皇的图成帝业。六合喻其广大(上下四方叫六合),殽、函喻其巩固(殽、函本是险要的关山)。
[220] 一夫作难,指陈涉。七庙堕,言秦的宗社就此倾覆。古者天子七庙,(《礼记</a>·王制》:“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大祖之庙而七。”)所以这样说。
[221] 身死人手,指二世为赵高所杀,子婴为项羽所杀。
[222]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总结全篇意旨,归过于秦的但恃地险而不务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