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人民生活中的衣食

3个月前 作者: 谢国桢
    服饰


    人类为着防御寒冷,就发明了衣服。中国古代人穿的衣服,由宽袍大袖、繁缛装饰,经过改进,变为便利于工作的服装。当然称体合用的衣服,总是美观的。


    古代地主、贵族们多是“峨冠博带”,宽衣大袖,这是为了表示其豪华和尊严,统治阶级的等级制分别得非常严格,所以他们上朝和祭祀所穿的礼服上,就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藻、火、粉、米、黼黻等不同的花纹,各有其象征意义,共十二章。皇帝服用的是全份十二章,诸侯三公所服用的是自山、龙以下八章,九卿以下所服用的是华虫以下六章。头上戴的冠冕,也有不同,以此区别爵位等级。[1]


    平常人所穿的,除上衣下裳以外,就是襜褕了。襜褕亦名襜襦,上下相连,是无里的禅衣。《释名</a>》说:“禅衣,言无里也,属也,衣服上下相连属也。荆州谓禅衣曰布,言其襜襜弘裕也。”襜褕是长袍式的衣服,虽穿着比上衣下裳要简单一些,但仍然不便利于工作,所以汉高祖的谋臣叔孙通要演习典礼,“乃变其服,服短衣制”。西汉中期的一个刺史朱博,看到“功曹官属,多褎衣大袑(大绔),不中节度”,掾吏穿着过长的拖地服饰,遂“皆令去地三寸”。[2]从这一点可以看到,宽衣博带是官吏穿上逢迎长官的衣着,登堂时还要摄衣,何况从事体力劳动的人穿上就更不方便,甚至妨碍操作了。


    汉代禅衣


    长沙马王堆出土汉素纱禅衣


    祖国的人民是聪明智慧的,而且各民族之间能互相学习、融汇众长的。因此早在战国时期,燕赵和荆楚人民效法北方胡人穿短衣服、便于骑射的风俗,这就是传说的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故事。胡服到后来就演变成为“褶裤”的制度了。当时赵的战士们为了壮观好看,身上穿褶裤;头上要戴赵武灵王的儿子惠文王(名何)所制定的帽子,帽子上插五色翎翅,即所谓貂蝉“惠文冠”;腰间还要束上具带,用铜做的带钩叫作“师比”,把腰紧扎起来,带一柄长剑;脚穿靴子。古人只穿履(鞋),没有靴,靴子是由学习胡俗而来的。《汉书</a>·盖宽饶传》说:“宽饶初拜为司马,未出殿门,断其禅衣,令短离地。冠大冠,带长剑。”这样的服饰如果图画起来,俨然一个汉代武士的形象。今陕西临潼秦始皇</a>陵东侧发现的大批兵马俑,虽早于汉代,但犹可借以想见汉代战士雄伟壮观的形象。


    赵武灵王改变旧制,提倡穿胡服,是为了动作便利。他有句名言,就是:“以书御者不尽马之情,以古制今者不达事之变。”[3]后来从汉魏到六朝,人民因为穿着便于工作,就互相习用,把它简化,上面穿的短衣叫作褶,下面穿的叫作袴[裤];因为袴[裤]脚肥大,有时用丝绦把它捆束起来。三国时汝南吕范,避乱寿春,要在孙策下从军,“便释褠着褶袴[裤],执鞭诣阁下启事”。策授以都督之职。褠就是单衣长袍,像襜褕式的衣服;褶裤是武士穿的衣服。这就是说褶裤本来是武士和劳动人民所穿的衣服,后来便变成为由官吏到市民所习用的褶裤式的衣服制度了。[4]女子的衣服,上面穿的短衣叫作褂,下面穿的叫作裙。


    农民服装


    (束髻,穿短袖长襦,草鞋)


    文吏服装


    (穿裤裙,束带,戴冠</a>帻,内穿中衣)


    市民燕居服装


    (发在头顶为中心结,包发巾,加抹额,穿襜褕,束大带)


    仕女服装


    (高髻,穿花襦,褂裙曳地)


    汉代衣服是外衣有襟无领,内衣才有领。领有方领、圆领之分。一般人穿的是圆领;只有知识分子(学者)穿的是方领,还要迈着矩步。后汉马援的哥哥马况以豪贵自居,要高人一等,就做出这种文绉绉的样子。[5]隋萧该《汉书音义》说:“颈下袘衿,领正方,学者之服也。”表示是一种特殊的阶层。


    劳役人服装


    (束发,穿衫、裤,着臂褠)


    厨役服装


    (戴小帽,扎带,穿襦、裤,着褠)


    劳动人民为了爱护衣服,便于工作,两只袖子加上“绨”,可以说是袖衣,即今天群众常用的护袖。裤子的膝盖上还加上用皮做的“蔽膝”。《汉书·东方朔</a>传》记载:馆陶公主迎汉帝,“自执宰敝膝,道入登阶就坐”[6]。 馆陶公主的侍臣董偃“帻傅”。可见当时一般宫奴官婢都是穿着“绨蔽膝”的。汉代文学家司马相如</a>不得意的时候,在临邛和他的妻子卓文君当垆卖酒,“身自着犊鼻裈,与庸保杂作,涤器于市中”[7]。犊鼻裈,就是在裤子外边加上围裙,即崔豹</a>《古今注</a>》上所说的“攘衣厮役之服”。《汉书·贾谊</a>传》韦昭</a>注:“析薪为厮,炒烹为养。”养就是炊事员,所以犊鼻裈指做饭时所穿的衣服。


    辽阳三道壕汉墓辘轳井壁画


    衣服做好了,不穿时,要存放在箱子里。用皮做的箱子叫作韦笥,黄韦缘巾;用竹木做的叫作严具,以帛或粗布作里。农民所用的大半是竹木做的箱子。


    关于衣服的颜色,在秦代,官吏所穿的衣服主要是黑色,到了汉代,因为改变服色,官吏所穿的衣服多半是绛色或深黄色。如汉光武初起兵时市兵弩,所穿的是“绛衣大冠”。一般劳动人民所穿的多半是皂色衣服,或白色的裤子,头上哪能有帻,不过用布来裹头而已。还有那些作城旦舂充劳役从事手工业劳作的刑徒,穿的是赭色的衣服,背上还要用黑笔写上他们所犯的罪状(名)。到了东汉后期,由于封建统治者的压迫,犯罪的人越来越多,每个工地的刑徒从几千人到数万人,赭色的衣服几乎办不过来,所以当时就有讽刺统治者“时无赭,浇黄土”[8]的歌谣了。


    汉朝统治者所穿的衣服种类非常之多,但是劳动人民还是衣犬马之衣,甚至于有衣不蔽体的。如五原的农民,冬天无裤可穿,就卧在屋内草堆、毡毛之中来御寒冷,几乎不能出户。守西北边塞的士卒,因为手中无钱,就把官府中所颁发下来的旧战袍卖掉充饥。又南朝宋何法盛</a>《晋中兴书</a>》记载:“刘寔少贫,共糠饭,绳索作衣。”卖手搓制的绳子来度日,而口诵诗书不辍。人民生活的痛苦可见一斑。


    古代虽然“凿井而饮”,但因为器具不足,凿井很不容易。汉代陶器中,有陶井的模型。井凿深了,还需较长的绳子,所以有“绠短汲深”之说。大量用水,尚不很方便,洗濯衣服就要有一定的时间。从汉到唐,风俗习惯相差还不很远,因之唐人有“九月寒砧摧落叶,十年征戍忆辽阳”的诗句。由于秋风来临,天气变冷,要洗濯更换衣服,就想起远方的征人来了。


    晒晾衣服也要在秋高气爽的时候。《晋书</a>·阮咸传》说:“咸字仲容,陈留人。时俗七月七日晒衣服,咸之宗族于庭中罗列衣服。咸贫无物,乃脱犊鼻布裩,以竹竿挂之,人问故,答曰:‘不能免俗’。”这可为没有衣服的人做“解嘲</a>”了。


    古代少年儿童只把头发束在一起,绾成一个发髻。男子到了20岁以后才可以戴冠,叫作“及冠”。女子到16岁以后束发用笄,叫作“及笄”。笄系用木制或骨制,讲究的则用玳瑁或铜制作,甚至用金制作,饰以珠翠,叫作金钗。汉代的男子们为了简便,就开始不戴冠而用帻了。帻是用绸或布做的。《释名》说:


    头饰笄、身着蚕服的汉代皇后


    帻,迹也,下齐眉迹然也。或曰兑,上小下大,兑兑然也。或曰帻,形似帻也。贱者所着曰兑发,作之裁过发也。或曰牛心,似之也。


    大概帻较长,用它把头发束在头顶当中,好像一个牛心,在汉画像石上可以看到这样的痕迹。


    至于脚下穿的鞋履方面,《释名》说:“复下曰舄,禅下曰屦,冬则用皮。”这是指一般市民所穿的鞋。劳动人民穿的大都是草鞋,俗名叫作“不借”。因为时常穿用,故不能借人。有时或着木屐。人们穿衣着履,主要考虑经久耐用,即《急就篇</a>》所谓“完坚耐事逾比伦”也。


    食品


    人们生在社会上,维持生活主要靠的是吃饭穿衣,即所谓“一日无食则饥,一日无衣则寒”。到汉代,农业生产的五谷杂粮有黍、稷、稻、粱、大豆、小豆、麦、麻、苽等类。其中黍黏的叫作黍,不黏的叫作稷;稻黏的叫作糯,不黏的叫作籼和粳。[9]品种已相当丰富。再加上西汉张骞两次出使西域以后,把中国的铁器、炼铁技术以及凿井开渠的方法传到西方,又把西方的葡萄、苜蓿、安石榴、胡萝卜等食品带回到汉朝,丰富了人们食品的品种,增加了营养。


    当时一般农民所饮食的,只是葱汤麦饭。他们的家庭园子里种有葱、韭菜和白菜。后来又从东南亚传来大蒜。当然,冬天已经能够在温室中燃火种菜,那是为统治阶级所享受的。


    调味品已有酱和盐豉。食品制作有煎、煮、燔、炙、腌、腊种种方法。炙就是将整个的猪羊,用火来烧烤,烧烤熟后,各人用刀子割下来吃。这是胡貊人的一种食品制作和吃法。[10]


    主食除了粥饭外,就是面粉所制成的饼。饼也称胡饼,是从外地传来的食品样式,炮制方法经过祖国人民改进而发展起来。到汉代,饼的种类已相当多。《释名》卷四说:


    饼,并也,溲面使合并也。胡饼作之大漫沍也,亦言以胡麻着上也。蒸饼、汤饼、蝎饼、髓饼、金饼、索饼之属,皆随形而名之也。


    索饼就是把饼切成细条,好像现在的切面。晋代文学家束晳</a>曾作过《饼赋》说:“弱如春绵,白如秋练,气勃郁以扬布,香飞散而远遍。行人失涎于下风,童仆空嚼而斜眄。”形容了蒸饼不但香气扑鼻,而且颜色洁白漂亮,使人看见就想吃。当然,这是一般平民所吃不到的。后来,做饼又发明了各种各样新的方法和式样,如《齐民要术</a>》上所载的烧饼、馅儿饼(髓饼)等。水引馎可能是拨鱼,即馄饨之类。还有用“稻米屑或面粉搦团,可长八寸许,屈令两头相就,膏油煮(煎)之”的膏环,相当于现在的炸麻花和炸油圈(北京称焦圈)。为了纪念战国时代楚国爱国诗人屈原</a>,群众在每年农历五月五日,用“菰叶裹黍米,以淳浓灰汁煮之烂熟”,称为粽子(一名角黍)。其他的种类,就不再一一多举了。


    在汉代,豆制品也发展起来。西汉淮南王刘安</a>,和他的幕客们发明“磨豆为乳脂,名曰豆腐”[11], 遂成为人民很重要的食品。


    汉代人最喜欢喝酒,酒量也很大,所谓淳于髡一斗亦醉,一石亦醉。《汉书·东方朔传》说:“销忧莫如酒。臣朔所以上寿者,明陛下正而不阿,因以止哀也。”因之汉武帝“复赐酒一石,肉百斤”。当时君臣朋友之间,凡有宴会,无不举酒相庆,成为社会上的一种礼俗和习惯。就是市集上以及边塞上,买卖田地、买卖衣物布袍,双方必须订立卖地券或卖布袍券,知卷(券)人即作中人的也要沽酒二斗。如《居延汉简考释》卷二所载:


    □直长乐里受奴田卅五亩,贾钱九百。钱毕已,丈田即不足,计亩还钱。商人淳于次、孺王兄郑少卿沽酒商二斗,皆饮之。


    又:


    神爵二年十月二十六日,广汉县二十郑里男子节宽惠布袍一,陵胡隧长张仲孙用,贾钱千三百,不在正月□□□至□□□□□□正月书符用钱十。时在旁候史张子卿,戍卒杜忠知卷,约沽旁二斗。


    考汉代农民所生产的稻、粱、穄、黍、粟,皆能造酒。酿酒的方法,也见于《齐民要术》。


    推求汉代人习于豪饮,饮酒虽多,不至过醉的原因有二:


    第一个原因是酒的质量较薄。据《汉书·平当传》说:“赐当养牛一,上尊酒十石。”如淳注:“律,稻米一斗得酒一斗,为上尊;稷米一斗得酒一斗,为中尊;粟米一斗得酒一斗,为下尊。”似乎多是用糯米或者是麦芽糖做的甜酒,即所谓的醴酒(今西安产的稠酒,当是此类——编者注)。《书经</a>·说命》篇记载,西周“若作酒醴,尔惟曲蘖”。曲就是“酒母”,发酵过的稻米和麦子;蘖是酿酒的原料,即发过芽的谷物。到汉代,酿酒只用曲作引子而不用蘖了,酒味是很淡薄的,时间稍长,就变酸变坏,即扬雄</a>《法言</a>》中所说的“日昃不饮酒,酒必酿酸”。而用大麦或小麦做酒曲,加上米麦的原料,用“复式发酵”的方法,经过几蒸几晒,由漏斗中流出蒸馏的酒,酒的质量就醇了。所以到东汉后期,王充</a>《论衡</a>》中说</a>:“美酒为毒酒,难多饮。”汉献帝建安时期,曹操</a>发明“九酿制酒”的方法,用曲三十斤,流水五石,米九斛,三日一酿。经过九次蒸晒,已成为清酒。若嫌味苦,增加为十酿,就成为美酒了。所以北宋朱肱</a>《北山酒经</a>》中说:“酒以投多为善,要在回力相及。”[12]因为当时的酒性不烈,不致使人过醉。


    汉代人饮酒虽多,不致过醉的第二个原因是汉代的升斗较近代的升斗量较小,至少可以打个七折。


    汉代除了米酒,还有挏马酒(或叫作马酒)。这种酒以马乳制作,是政府赐给大官吏的,平民很少饮用。由于张骞通西域后,葡萄已从西域移植到长安,但使用葡萄制酒,似还在其后。


    我国用茶作饮料,流行于东汉。王褒撰的《僮约》中有派童仆到“武阳买茶”的故事,是茶作饮料的较早记载。郭宏《农说</a>》中说:“早采者为茶,晚取者为茗,一名曰荈。”


    饮茶是对于人有益处的。东汉末年的名医华佗</a>说过:“苦茶久食,益意思。”《三国志</a>·吴志·韦曜传》说:“曜素饮酒,不过三升,初见礼异,时常裁减,或密赐茶荈,以当之。”


    自魏晋以来,晋室南迁,分为南北朝,北朝人喜吃乳酪,南朝人则喜欢茗饮。晋代的经学家王肃</a>北上到北魏都城洛阳,孝文帝待之以上宾之礼。问他乳酪与茗饮哪样好吃?王肃本来是南方人,不习惯于吃乳酪,只好捏着鼻子说:“喝茶怎能比得上吃乳酪,若茗饮者乃酪奴也。”[13]这只可以证明他趋迎奉承,说出这样的违心之论了。


    餐具


    在阶级社会里,吃饭穿衣也是有阶级性的,而且等级分得很严。


    秦代统治阶级的风尚,一般食品及用具以六种或六样为主,即俗话说的“六六顺”。


    到了汉代就由用六而变为用五,用什么东西都是以五数为上,所以主父偃不得意时曾经发牢骚说:“生当五鼎食,死亦当为五鼎烹。”其实是官做得越大,所用的食品种类越多。大概上公的食物要用四十品,侯伯用三十二品,子男用二十四品,士用八品。


    盛食物的竹器,圆的叫作箪,方的叫作笥。可以盛各种制作不同的食品,数量甚至多到三十六件。这种风气从战国到秦汉都是一脉相承,而汉代尤为兴盛。从现在发掘的汉墓中用竹笥所贮藏的食品,由其品类的多少,就可以考知其爵位的高低了。一般人民盛饮食,多用竹器,当时叫作算器。只有贵族才能够用铜器和彩画的漆器。[14]


    长沙出土的西汉漆鼎


    汉代的贫苦农民整天辛勤操作,只能求得温饱,哪能顾及品种和顿数。只一般比较富裕之户,每天要吃三餐或四餐。班固</a>《白虎通》说:“平旦食少阳之始也,昼食太阳之始也,哺食少阴之始也,暮食太阴之始也。”


    汉代的食案


    汉代漆耳杯(原名羽觞)


    古人吃东西时,早已知道把食物盛在木制的杯里,摆在木制的圆形或方形的食案(盘)上用箸(筷子)夹着吃。有钱的人所用的杯加以金银和彩画,案则涂金,外表非常美观。


    饮酒的器具叫作羽觞。盛酒的器具,品类繁多,有卮和罍,大的叫作魁。


    汉代耿介的官吏,为了表示节俭,“食不重味,案上不过三杯”[15]。至于有钱的人,据《汉旧仪》说:“施丈二旋案,以陈三十六肉,九谷饮食。”垂灯张幕,还有奴婢伺候,轮流传餐,是非常奢华的。


    炊事用具中,那时候还没有带釉的陶瓷,主要是用瓦制的陶器。殷周时代,由瓦器发展而为青铜器,瓦器和铜器并用。盛食品的有高座的小盘子,叫作豆和登;大盘子叫作徂,后来又演变为切菜切肉的砧类用具。烹调蒸煮的器具,有鬲和献。做菜煮肉的称鼎和敦。彝和敦一样,彝无足而敦有足。到了汉代才有圆敦,盖圆如瓜,上下皆有三环,在下面的作为足,在上面的便于仰着摆东西,俗名叫作西瓜鼎。[16]及至三国时期,还发明了可以放上鸡鸭鱼肉等五种食品的鼎,叫作五熟鼎。盛粮食的器具,方形(也有圆形的)叫作簠,圆形(也有方形的)叫作簋。还有铜制的大盘子,夏天为了防腐可以置冰,叫作冰鉴</a>。[17]饮酒的杯子,有尊、有爵和斝。取酒和取水用长柄的勺子,割肉和切菜有刀和匕。调五味的器具叫作盉,倒水的叫作匜。可以说是用于饮食的器皿样样具备了。这些器皿的下面大半是都有铭刻,铜器如此,瓦器亦然。


    豆、俎、鬲、簠、爵、斝


    从战国到秦汉,精美的陶器都是为奴隶主和地主贵族们所享受和使用的,当然有些粗糙的瓦器是农民家常应用的。


    战国时瓦器下面刻着“左南郭鬲辛角里口”或“城阳口里潮登”;或刻有“日利”“日利百万”等吉祥的字眼,叫作“陶文字”。奴隶领主用宗族的权力,世世代代居住在一个地方,统治其部族,把奴隶们所做的物品据为己有,供自己享用。汉初的东高氏、西高氏,以及用地方来说明族姓,大概就是缘此而起的。


    民间习俗


    汉代风俗,最重视夏日的伏天和冬天的腊月。人民劳动了半年,在气候变更的时候,一方面要作清洁卫生“祓除不祥”的活动,就是《汉书》上所记载的立秋时节作“媵”之祭,来驱除厉疫(猛兽和厉鬼);一方面在丰收之后作适当的娱乐。所以汉代杨恽报孙会宗的信上说:“田家作苦,岁时伏腊,烹羊炮羔,斗酒自劳。”可见欢度节日的一种景象。又汝南旧俗“十月飨会,百里内县牛酒,到府燕饮”。到了岁暮过年的时候,“家家具有肴蔌,谓为宿岁之储,以入新年也。相众酣歌,名为送岁。留宿饭,至新年十二,则弃于街衢,以为去故取新,除贫为富”。至于后汉豪族马放,腊日要宰杀猪羊各三百头,用米五千石 [18],可见地主阶级暴殄天物、挥霍无度的情况。


    地主贵族们不但奢侈浪费,挥霍无度,而且自奉甚厚,对人甚苛,就是待客的饮食也分有等级的。如《后汉书</a>·井丹传》说:“(信阳侯阴就)故为设麦饭葱叶之食。丹推去之,曰:‘以君侯能供甘旨,故来相过,何其薄乎?’更置盛馔,乃食。”又如三国时的名将步骘,未被吴国重用时,和他的朋友卫旌为了求食,乃修刺奉瓜,来求见会稽的豪族焦征羌。征羌为人放纵,良久开牖见之,身隐几坐帐中,设席致地,让骘、旌坐于牖外。旌愈耻之,骘辞色自若。征羌作食,身享大案,肴膳重沓;以小盘饭与骘、旌,唯菜茹而已。旌不能食,骘极饭致饱乃辞出。旌很生气地责问骘:“何能忍此?”骘说:“吾等贫贱,是以主人以贫贱遇之,固其宜也。当何所耻?”[19]从这里可看到地主豪族以势凌人的情况。


    辽阳棒台子屯汉墓庖厨宰杀牛羊图(临摹)


    贫苦的劳动人民终岁辛勤,不得一饱,平时能够吃到麦饭葱汤,那就是过得很好的日子了;若遇到荒年,则只有奔走流离,从关东就食到关中,饮风餐露,衣牛马之衣,吃糟糠之食。


    我们再以汉晋时代读书人士引为俭德的事情作为例子,看看当时情况。《东观汉记</a>》记载:“闵仲叔,太原人也,与周党相友。党每过仲叔共吟,饭菽饮水,无菜茹。”只是吃豆饭、喝水,连菜都没有。谢承的《后汉书》记载有左雄食干饭,司马苞食漉饭,李固食麦饭,王畅食盐豉菜茹。胡劭为淮南太守,使部下阁外炊爨作干饭。当时的文人学士沽名钓誉,欺世盗名,尚且如此,那么真正的劳动人民的贫苦生活,就更可想而知了。


    * * *


    [1]. 《汉书·朱博传》。


    [2]. 《汉书·朱博传》。


    [3]. 《史记</a>·赵世家》。


    [4]. [清]严衍:《资治通鉴</a>补》卷六十“献帝兴平二年”条;《观堂集林·胡服考》。


    [5]. 《后汉书·马援传》。


    [6]. 《汉书·东方朔传》。


    [7]. 《汉书·司马相如传》。


    [8]. 《资治通鉴》卷三十三。


    [9]. 《通艺录·九谷考》。


    [10]. 《齐民要术》。


    [11]. [北魏]杨衒之</a>:《洛阳伽蓝记</a>》。


    [12]. 余华清、张廷浩:《汉代酿酒业探讨》,《历史研究》1980年第5期。


    [13]. 余华清、张廷浩:《汉代酿酒业探讨》,《历史研究》1980年第5期。


    [14]. 《周礼</a>》《史记·郑当时传》。


    [15]. 《汉书·朱博传》。


    [16]. 罗振玉:《古器物识小录</a>》。


    [17]. 陈直</a>:《古器物文字丛考》,《考古》1963年第3期。


    [18]. 据《时镜新书</a>》。


    [19]. 《三国志·吴书·步骘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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