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林肯与杜格雷

    密苏里调停案之废止，其原动力出于杜格雷。时杜为奕伦诺州所选元老员也。及次届选举，民主党仍推杜格雷联任，而辉格党则推林肯为之。故两人之选举竞争，遂以奴隶问题为坛坫之戈矛。杜格雷以护前故，则谓奴制之存废，当取决于天然之气候，居民之利益；而又饰以调和南北之美名，劫以保持统一之口实。其说亦娓娓动听，林肯则直以自由正义破之。其警句有曰：


    “吾开国诸老之署约于独立宣言书也，谓凡属人类咸生而平等，咸以造物主之赋畀而有生活自由求乐之权。此独立宣言书，实人类之福星，历劫不可磨灭者。汝独奈何破坏之？”


    是役也，演说地点屡易，两人之辩才，亦无分轩轾。杜格雷雄于词，林肯长于理；杜格雷好以偏师取胜，林肯纯从大处落墨；杜格雷侏儒而多智，林肯修干而庄严，质疑问难，相引无穷，实开美国政治史上空前之奇观。其后杜格雷虽再获选，然林肯竭血诚以卫公理，卒能提醒人人所同具之良知，为数百万沉沦</a>无告之黑奴。申其呼吁演说词刊载报章，举国传诵，咸曰诚实之亚柏林肯，战胜短小精悍之杜格雷矣。


    林肯既败杜格雷于演坛，寻有共和党（Republican Party）之组织。是党以反对用奴区域之扩张揭橥，其多数党员由辉格党蝉联而来，而排奴会及民主党之宗旨相同者和之。一千八百五十六年（清咸丰六年，民国前五十九年）五月，开成立会于奕伦诺州之勃罗明敦（Bloomington）。林肯为其主干，声誉遍于全国，然南方人则恶之甚，谥之曰“黑共和党”。


    是年总统选举，民主党杜格雷颇有望，然以废止密苏里调停案故，受北方本党之诟病，致为该党菩却南（Buchnan）所夺。菩却南任期中，奴隶问题仍迁延未决，南北之意见，亦相持益深。及四年任满，而美国至艰极巨之难题，遂急转直下，集于林肯之一身。


    【批评】


    政治家之好弄权术者，往往进退失据，做成两橛人。杜格雷之废止密苏里调停案也，意不过欲博南方民主党之欢心，用以为获得政权之手段耳。顾卒为引起南北战争之导火线，而自身亦受本党之排挤，失败以去。其后战祸既肇，杜氏虽调停奔走，积瘁而亡，不失青史之令名，然《春秋</a>》责备贤者，不能无夸者死权之诮已。


    曾文正</a>公有言：“秩序看言语，忠佞看嘴唇。”观林肯与杜格雷演说之态度，而两人之是非成败，已无待于蓍龟矣。“诚实之林肯，战胜胆小精悍之杜格雷”，此言足为天下直心人吐气。


    密苏里调停案的废止，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杜格雷。当时杜格雷是奕伦诺州所选出来的元老。到了下一届的选举，民主党仍然推举杜格雷继续担任。然而辉格党则是要推举林肯做议员，所以两人因为选举而竞争，随后便以奴隶问题作为竞选舞台的武器。杜格雷则想维护之前的情况，说奴隶制度的保存和废弃，应该取决于天然气候，以及民众的利益。而后又以要调和南北的名声加以美饰，胁迫他人保持统一的口径。他说的话非常生动，娓娓动听，林肯则是直接用自由正义的言辞回击他，其中的警句有说：


    “我们国家开国的那些老前辈制定了独立宣言一书，说但凡是人类就都是自由平等的，都是造物主赋予了他们生活并追求自由快乐的权利。这本独立宣言的书，实在是人类的福星，历经了千辛万苦都没有被破坏。你怎么偏就要破坏它呢？”


    这场较量，演讲的地点更换了很多次，两个人之间的辩论，都没有分出来一个高低轻重。杜格雷突出的是言词，而林肯擅长的是讲道理；杜格雷经常以偏概全，以此来取胜，林肯则是单纯从大处着眼，首先解决关键的问题；杜格雷个子矮小而智慧超凡，林肯身材修长而庄重严谨。两个人之间质疑问难，相引无穷，实在是美国开国以来政治史上难以看到的奇观。后面杜格雷虽然再次获选，但林肯竭尽全力捍卫公理，最终提醒了每个人内心都具有的良知，为了数以百万沉沦而无从可告的黑奴。而后他呼吁演说的话语，在报纸上刊登连载，举国传诵，都说诚实的林肯战胜了短小精悍的杜格雷。


    林肯已经在演说上败给了杜格雷，便去寻求有共和党（Republican Party）的组织。当时党派以反对用奴区域的扩张而发公告，其中大多数的党员都是由辉格党蝉联而来，且排奴会和民主党的宗旨是差不多相同的。1856年（清咸丰六年，民国前五十九年）5月，在奕伦诺州的勃罗明敦（Bloomington）召开党派成立会，林肯是党派的骨干主力，声誉遍布全国各地。然而南方人则是十分的讨厌他们，把他们叫做“黑共和党”。


    第二年总统选举，民主党杜格雷很有威望，但是他废止了密苏里调停案，因此受到了北方本地党派的指责和嘲骂，最后被自己党派的菩却南（Buchnan）夺走。菩却南任职期间，奴隶问题仍然是拖延没有解决。南北方的意见，也越来越深。到四年任职期满，美国的这一艰巨难题，随即便急转直下，全部集中到了林肯一个人的身上。


    【评论】


    政治家中擅长玩弄权谋手段的人，往往前进和后退都会失去凭借，因而里外不是人。杜格雷起初废止密苏里调停案，不过是想博得南方民主党的欢心，用的是获得政权的手段而已。然而最终却成为了南北战争的导火线，自己本身也受到了本党人的排挤，以失败而离开。后面南北战争爆发，杜格雷虽然一直在中间调停奔走，最终积劳成疾而死，让他留下名垂青史的美名，但是《春秋》里对贤德的要求更为严格，他终究不可能逃脱因争权夺势而死的笑柄。


    曾文正说过：“秩序看言语，忠佞看嘴唇。”看林肯和杜格雷的演说态度就可以知道最终两人的是非成败，已经不必等待什么占卜预测了。“诚实的林肯战胜了胆小精悍的杜格雷”，这句话足以为天下正直之人扬眉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