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退位

    拿破仑败归巴黎，捕叛党二十四人下狱论死，即下诏大募兵。时法国物力凋敝，闾阎驿骚，情状大非昔比。然朝士拥戴之心仍固，以为大军虽没，皇帝无恙，报仇尚有日。人人咸竭力自励，较未败时尤为振作。而意大利、西班牙留屯之劲卒，亦归伍备战，未及数星期，竟得新军二十五万。一千八百十三年（清嘉庆十八年，民国前九十九年）四月，拿破仑复率新军渡来因河御敌。


    是年五月，法军攻俄普军于罗镇（Lutzen），继复与瑞典军战于包镇（Bautzen），俱获胜。六月，奥人居间请和议，不许。八月，奥人与同盟军合，进攻法军。法军又败之于德勒斯盾（Dresden），是皆以少胜多，非拿破仑出奇制胜之谋不及此。然是时英将惠灵吞（Wellington），败法军于西班牙之维都丽雅（Vittoria），同盟军势复振。拿破仑欲依来因河为险，以守局胜之，顾不胜而退，反被敌人追逼。乃于十月十六日，有利俾瑟（Leipzig）之战。


    利俾瑟之战，凡三日，第一日法军胜，第二日俄奥新军至，第三日复战，法军又垂胜。会守要隘之撒克逊兵叛，以炮队反攻法军，法军阵乱，遂大溃。拿破仑闻变犹分羽林军以敌撒克逊叛兵，又夺其炮还击同盟军，神色镇定如常。然卒以军火不继引兵退，同盟军自后追击之，法兵死者六万人，是即史家所称“国际战争（Battle of nations）”。而拿破仑霸业之终局也，至十二月九日，始克以残军归巴黎。


    同盟军既败拿破仑于利俾瑟，遂大举进兵入法境。其军统计七十万，以奥兵为先锋，自意大利进。英兵过别达沙（Bidassoa），自比拉尼斯（Pyrenees）山顶进。嚣真保（Schwartzenberg）率俄兵十五万，自瑞士进。勃罗邱（Blucher）率普兵十三万，自佛朗渡（Frankfort）进，裒奈陀（Bernadotte）率瑞典撒克逊兵十万，自比利时进。四路攻逼，以巴黎为会师地。拿破仑得谍报，分命诸将应敌，而自率兵六万，往来飘忽于诸军间。战十日，获胜五次，同盟军死者九万人。然后路之兵续续至，拿破仑指挥所不及处，法军无力抵御，多败溃。至一千八百十四年（清嘉庆十九年，民国前九十八年）之三月三十一日，法将马尔忙（Marnont）约元老院纳降，而同盟军遂入巴黎矣。


    拿破仑时驻方汀勃罗，闻巴黎陷，犹欲以帐下五万人一出决战。诸将谏阻之，乃止。于是同盟军迎立路易十六之弟为法帝，称路易十八（Louis XVII）。而谪拿破仑于地中海之爱而巴（Elba）岛，给法金二百万佛郎为岁俸，仍得节制岛民，称帝号如故。拿破仑不得已从之，以四月二十日，自方汀勃罗登车就国。


    是日，拿破仑大集羽林军于行在所，自乘马至，下马时，泪落如渖。语诸军曰：“方今举全欧之众，以兵仇我，即法人亦弃我别立新朝。我若以兵为梗，尚足支撑数稔。顾流血暴骨之事，法人所恶，我亦弗为。顾尔辈善事新君，使我得闻好消息也。我百事俱已，即自裁亦所弗难。第以丈夫处世，自经沟渎，吾所深耻。昔余与诸君同举事于欧洲，百战之余，余当一一叙录其事，以示来叶。”遂与羽林大将执手为别曰：“吾不能遍执诸君之手也。”因令取鹰纛与之亲吻，曰：“我所挚爱之鹰纛，但愿与尔亲吻之言，时时刻入诸壮士之心，勿坠勇气。吾行矣，君辈可环立吾前，俾吾周视无遗，后此将不更见。”


    时大众悲梗已极，及启行，愿随从至谴所者，车凡十四，乘步兵七百骑，士一百五十人，是皆为拿破仑留别之言所感动者也。


    【批评】


    拿破仑自俄国败归，犹能于仓卒间平定内难，募集新军，其到底不懈之奋斗精神，固非常人所及。然国家元气凋伤，弩末之势，亦何能久？颜子有言：“舜不穷其民力，造父不穷其马力，是以舜无佚民，造父无佚马。”惜乎功名之士之不足以语此也。


    拿破仑留别羽林军，语语不忘法国，即语语推尊自己，故能感动众人，为卷土重来之张本。昔罗马大将凯撒（Julius Caesar），为民党所戕，安东尼（Antony）临死演说，其辞亦正言若反，卒能重翻罪案，使罗马人为凯撒复仇。是可悟文章之烘托法也。


    拿破仑吃了败仗后回到巴黎，抓捕了二十四个叛党打入监狱，判处死刑，马上又下令大肆招募士兵。然而此时的法国，物资贫乏，民间骚乱，情形已经大不如前了。但是官员的拥戴之心仍然坚固，他们认为大军虽然没有了，但皇帝没事，不久之后还可以报仇。大家都尽力自我勉励，比起没有失败时更加振作。而在意大利、西班牙屯留的精兵强将，也回归了队伍准备战斗，不到几个星期，最后招募了新军二十五万人。1813年4月（清嘉庆十八年，民国前九十九年），拿破仑再次率领新招来的士兵渡过莱茵河抵抗敌军。


    同年5月，法军在罗镇（Lutzen）攻击俄军与普军，接着又与瑞典军队在包镇（Bautzen）展开激战，都取得了胜利。6月，奥地利人中途请求和议，拿破仑不同意。8月，奥地利与同盟军联合，攻打法军。法军又在德勒斯盾（Dresden）打败了奥军，这都是以少胜多，如果不是拿破仑出奇制胜的谋略与用兵方法就不会有这个结果。只是当时英国将领惠灵吞（Wellington）在西班牙的维都丽雅（Vittoria）大败法军，同盟军的势气再次高涨。拿破仑想以莱茵河为凭障，以防守取胜，却不胜反退，被敌人追逼。于是在10月16日，发生了利俾瑟（Leipzig）之战。


    利俾瑟之战打了三天，第一天法军赢了，第二天俄国与奥地利的增援到了，第三天接着打，法军又快要打赢了。正好这时防守要塞的撒克逊突然发动兵变，反过来用炮队攻打法军，法军阵脚大乱，大败。拿破仑收到叛乱的消息后，还分出羽林军去抵挡撒克逊的叛军，又夺回炮台还击同盟军，神色镇静如常。然而最终还是因为武器弹药无法及时供给而率兵撤退，同盟军从后追击，法国战死了六万人，这就是史学家所称的“国际战争（Battle of nations）”。而且这次也决定了拿破仑霸业的最终结局，到12月9日，才带领残余部队回到巴黎。


    同盟军在利俾瑟打败了拿破仑，于是向法国大举进兵。同盟军共计七十万，以奥地利军队作为先头部队，从意大利方向进发；英军穿过别达沙（Bidassoa），从比拉尼斯（Pyrenees）山顶进发；嚣真保（Schwartzenberg）率十五万俄军，自瑞士出发；勃罗邱（Blucher）率领普鲁士十三万军队，从佛朗渡（Frankfort）进攻，裒奈陀（Bernadotte）率瑞典撒克逊十万士兵，从比利时方向进发。四路大军同时进攻，直逼巴黎，以巴黎作为会师地点。拿破仑得到情报，分别命令下属将领抵御敌人，而自己则率六万兵马，在各军队间机动穿行。打了十天，赢了五次，同盟军死了有九万多人。然而后续援军源源不断地抵达，拿破仑指挥调度来不及做出调整，法军无力抵御，大多溃败。到1814年（清嘉庆十九年，民国前九十八年）3月31日，法国将领马尔忙（Marnont）约元老院投降，同盟军于是随后进入巴黎。


    拿破仑当时驻守在方汀勃罗，收到巴黎沦陷的消息，还想着凭借手下的五万人进行决战。属下众将纷纷劝阻，于是他才打消了决战的念头。于是同盟军随即迎立路易十六的弟弟为法国皇帝，称为路易十八（Louis XVII）。而将拿破仑流放到位于地中海的爱而巴（Elba）岛，每年以法金二百万法朗做为俸禄，让他管理岛民，帝号不变。拿破仑没有办法，只能听从安排，在4月20日这一天，从方汀勃罗登车前往封地。


    当日，拿破仑在住所前集合羽林军，自己骑着马到，下马时，眼泪如同珠子般落了下来。他对众将士说：“如今整个欧洲联合起来，用武力胁迫我，就连法国人也放弃我，另立新朝。如果我手握兵权，还可以抵抗几年。只不过流血牺牲，暴尸荒野的事，是法国人所厌恶的，我也不会这么做。你们好好地伺奉新主子，让我听到好消息。现在我所有事情都一了百了，即使自杀也是不难的事情。但大丈夫处世一定要堂堂正正，在困境中上吊或投河会成为我生命中最大的羞辱。曾经与各位在欧洲境内并肩战斗，经历了一百多场战争，我会将这些事情一一记录，用以告知后世。”于是握住羽林军首领的手告别说：“我就不与各位一一握手告别了。”因此下令取来印有雄鹰的大旗并亲吻，说道：“我所最爱的鹰旗，希望与你的临别之言，能让各位壮士时时铭记在心，不要失去勇气。我走了，大家可围绕在我周围，使我好好仔细看看大家，不留遗憾，从此后便永不再见。”


    一时间大家都悲伤哽咽，动身时，都愿意跟随他到封地去，共有车辆有十四辆，步兵七百，骑兵一百五十人，这些人都是被拿破仑临别之言感动的。


    【评论】


    拿破仑自从俄国吃了败仗回来后，还能在仓猝间平定内乱，招募大批新军，这种坚持到底不知疲倦的战斗精神，本来就不是一般人拥有的。然而国家元气大伤，已是强弩之末了，又如何能长久呢？颜子曾说过：“舜不会用尽百姓的力量，造父不会用尽马匹的力量，因此舜时没有逃亡的百姓，造父驾车没有逃跑的马。”可惜那些重视功业名声的人是不值得跟他们说这个的。


    拿破仑临别羽林军时，说的话句句不忘记法国，又句句推崇自己，因此能感动许多人，为以后的重新崛起打下了基础。曾经的罗马大将凯撒（Julius Caesar），被民党杀害，安东尼（Antony）临死时的演说，其言辞也是正话反说，才有重新翻案的机会，使罗马人为凯撒报仇。从这里我们也可以悟得做文章时可用的烘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