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大众诗人——陶行知
3个月前 作者： 萧三
陶行知</a>先生屡次自己声明他不是诗人。人们都说，这是陶先生的谦虚。我却认为这正是陶先生之所以为真正的诗人。陶先生之所以别于其他“诗人”的是，陶诗别有风格，非常通俗，大众化而又富有“诗味”，读了令人兴起，令人深思，这正是我们时代和我们大众所需要的诗。陶先生纵不愿意也就成为了大众的诗人。我们读：
有人说我是诗人，
我可不懂。
唱破了喉咙，
无非是打仗的号筒，
只叫斗士向前冲。
——《诗人？》
陶先生是这样了解诗和诗人的任务的。在这一了解之下，陶诗是中华民族抗日救国联合战线之有力的工具。
四万万人的公意掌舵；
八万万只手儿摇桨；
有祸同当，有福大家享。
看啊，前面到了一只怪船，
这分明是海盗来劫抢！
朋友们，
不要胡思乱想！
只对着那只怪船冲去，
肃清了海盗再讲。
——《联合战线》
这是怎样清楚明白而又细腻入微地解释抗日救国联合战线之必要的一首鲜见的好诗！
陶先生不是拿诗作玩意儿耍的。他的每首诗都针对着时局，都针对着民众的需要，所以他的诗不是空话。国事多难，民情艰苦，诗人善感，乃发为诗。脍炙人口的《思梅曲》，是何等沉痛悲壮的呼声！《今年的“九一八”》是何等诚挚的号召！即如他在今年中国的所谓儿童节时作的那首歌，内中有几句是：
四月四，四月四，小孩也能做大事；做什么大事？教新文字！
新文字是大众的文字。他要讲大众的真心话。他要写大众的心中事。认也不费事，写也不费事，学也不费事。笔头上刺刀，向前刺刺刺，刺穿平仄声，刺破方块字，要教人人都识字。
这不是宣传新文字一首最好的诗歌吗？但是即在每个个人的问题里，陶先生也总能见到大处，始终不忘民族解放。譬如他为某君因失恋而寻死写的一首诗的末尾说：
现在时代不同了，
我想说给你听：
为个人而活，
活得不高兴；
为个人而死，
死得不干净。
只有那民族解放的大革命，
才值得我们拼命。
若为意气拼命，
为名利拼命，
为恋爱拼命，
问我们，究有几条命？
——《送给唐纳先生》
陶先生是民族解放革命斗争的歌者，这差不多在他的每首诗内都看得出。
谁的心儿好？
谁的心儿坏？
只须看那枪杆儿
还是向内，
还是向外，
便自然了解。
这是如何简明透彻的句子！在全欧华侨成立抗日救国会的大会上，陶先生便显出他的真正的“诗人——讲坛”（Poet Tridune）的本领。在本报招待出席大会代表的大会上陶先生又逞其即席赋诗的天才。至于陶诗之善讽刺，例如《和胡适</a>游桂小赞》也总不离一片救国苦心。陶诗人真可人！谁都知道陶先生是热心的大众教育家，但是我们要同时指出：陶先生是“政治的抒情诗人”！
为限于篇幅，此地只能简单地从诗歌文艺的本身方面说到我们为什么推崇陶诗的原因。
中国自从盛行白话文以来，散文小说方面的成绩有《阿Q正传</a>》、《子夜》、《春蚕》……等杰著为代表。诗歌方面成绩也不少。但直到现在许多新诗都是没有“成形”的。这因为从五古七律……等旧形式“解放”以后一般诗人绝对“自由”，于是诗的拍、节、律……完全解体，因此至今许多新诗都是没“章法”的所谓散文诗或“白诗”。
为要使中国的新诗成形不能不批评地接受从《诗经</a>》到唐诗、宋词、元曲……诸珍贵的民族的文学遗产，尤其不能忽视民间固有的大众的通俗的唱本、弹词、大鼓词……等形式。大众诗歌要有大众的形式然后才能将新的内容传播到大众去。本来是很明显的：诗歌之有效，在于它能唱出来、念出来使人听得懂，而且悦耳，乃能动心。陶诗在这一点是有其成绩的。我们希望中国的新诗人，有新的内容的诗人在这一方面多多努力！在如何找到适当的形式使内容得以最好地，很艺术地表现出来这一方面多多努力！
——原载《救国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