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

    嗣德八年十二月十五日奉上諭：一代之興，必有一代之史。我越鴻厖而後，陳黎而前，其間數千餘載，政治之得失，人物之賢否，疆域之沿革，制度之興廢，舊史所載，猶多闕如。至於體裁之舛駁，義例之疵謬，亦不為少，學者考古，不無憾焉。明命年間，欽奉聖諭：准依禮部臣所請，不遽以越史教學取士。聖心蓋有待也。邇來國史之學，未經著爲功，令故士之讀書爲文，惟知有北朝之史，本國之史鮮或過而問焉。昧于古者，何以驗今？籍談忘祖，伯魯將落正。今日學者之通病，學術未明，豈非舊史未備之故歟？今國家閒暇，學業大昌，朕乙夜觀書，篤志稽古，深惟越史未修，古學未興，亦是熙朝一缺典，是以經筵臨幸，召對儒臣商論經史，未嘗不及於此。修史一事，朕志先定大典，允宜以辰舉行著以開年，交廷臣遴舉監修越史官正副總裁各一、纂修八員、考校六員、謄寫八名，將歷代史編年一書，參以諸家稗乘記載之言，搜采遺軼，訂正訛謬，筆削褒貶，一凖紫陽綱目書法，裒輯編定，勒成欽定越史通</a>鑒綱目全部。且修史太平之钜典，漢於東觀，宋于崇文，重其事也。其此次史局應於何處開設，竝一切合行諸事，宜著由禮部酌擬具奏候旨，用昭盛典。


    欽此


    嗣德九年六月初十日奉充越史局總裁副總裁纂修 臣等謹奏：爲將欽修越史所有統例謹奉會同查考擬請候旨事茲欽奉諭凖 臣等將我越歷代史編年一書，參以諸家稗乘記載之言，搜采遺軼，訂正訛謬，筆削褒貶，一凖紫陽綱目書法，裒輯編定，勒成欽定越史通鑒綱目全部各等因 臣等竊以修史之事，莫大於明正統。奉查之綱目，朱子所自親定，起周威烈王戊寅二十三年至五代後周恭帝己未元年，止謂之正編至於前編、續編，均遵朱子書法。前編元儒金履祥</a>則以尚書為據，而斷自唐堯以下，接於通鑒之前。明儒渭上南軒又溯自庖羲氏，以為庖羲萬世文字之祖，帝王治平之源，則作史者當自伏羲</a>造端無疑也，若夫盤古三皇之世，載籍無稽，故闕之也。茲奉查之舊史，鴻厖氏紀，涇陽王、貉龍君之稱緣上古，世屬渺茫，作者憑空撰出，恐無所取信，又附小說家唐柳毅傳以為印證。夫涇陽屬秦，洞庭屬楚，與我何關？況怪誕之談，不經殊甚，安所取據而敢為建國立統之首君哉？考之雄王之立也，建國號文郎，都峰州，分國為十五部，自是稍有制度而傳世十八，歷年二千有奇。按之北朝所稱高陽氏之南至於交阯，陶唐氏之宅南交，周成王越裳氏之重譯而來，皆在其內，猶有徵信，則與前編之始起伏羲於義可稽，且明得統之所自。奉擬越史建統，應以雄王為始，其涇陽、貉龍之事，別以傳聞，附注於下，庶合疑以傳疑之義。至於安陽王，係自外國乘人之衰，始則負力以倂人國，繼以尚怪，為人所騙，忽起忽滅，其治不終。趙武帝據有番禺，與漢抗衡，終亦去號稱臣，以後或崛起尋滅，或北朝命官監治，至吳昌熾、矯公罕十二使君爭起，均之未有得統，至丁先皇部領然後混一。奉擬丁先皇應以正統歸之，俾接雄王之統。奉查綱目凡例。凡正統謂周秦漢晉隋唐。又書法正統例：凡天下混一為正統者大書紀年，其非一統則分注。細書之，雖一統而君非正，系或女主，亦分書之。再究僭國例，謂乘亂篡位或據土者，黎大行以丁氏輔臣乘危篡奪，至子臥朝弑逆淫虐，其惡?甚，以得國則同莽操之事，以平亂則無秦隋之功。綱目續編旣以亂臣賊子目之矣，乃舊史猶以正統書之，將何以示分別，垂鑑戒乎？奉擬前黎一代，應依綱目僭國例紀年分注書之。李太祖因黎氏之昏亂，協舉情之戴推，其與宋祖之得國無異；陳之太宗實有可議，然李氏女主位已不當，陳不承之亂，何由定究其得國之始，亦不至如前黎之甚也，陳、李二代應依綱目一統大書之例書之。陳簡定、重光二君，雖係仗義續統，而才三五年，尋為明人所執，均系不能成功，舊史列為正統，大書其年，似屬未合，請照綱目正統已絕，如漢帝玄之例分注，以存其實。又黎史續編諸紀，就中何系與我本朝列聖事有相關者，請依綱目。成周建國及後周世宗恭帝紀，特書我太祖之例，隨事恭書。我列聖廟號庶昭敬謹。餘凡例如年歲名號、尊立祭祀、行幸恩澤、朝會封拜，各款具有朱子綱目所載，遇似此類者，隨事遵例登書，倘有礙辦何款及未周到者，另奉摘款。續奏惟臣鄧國琅竊照鴻厖氏紀、涇陽王、貉龍君、雄王，雖世代遼遠，文字無傳，紀事多屬荒誕，然建都立國，曆有年所，均系我越之始君。故黎史臣吳士連撰大越史記，系在洪德十年。當辰聖宗淳皇帝，愛好文學，詔求野史及人家所藏古今傳記，以備參考，其此書斷自鴻厖，以涇陽王為國統首君，當此儒臣輩出，濟濟蹌蹌，曾無一人言其非是，且自書成以後，三百餘年，經黎洪順、景治年間兩次簡命儒臣撰述，考訂其閒博雅君子固不乏人亦無別有改竄則前此士連所著，想亦非是懸空撰出。茲若截起自雄王而涇陽、貉龍二君，則止于雄王下附注其事，恐非所以備世次而詳源委。至如黎大行以篡得國，視與李之代黎，陳之代李，亦無甚異。而奄有全越，傳世二君，又非篡賊不及。傳世與僭國之據土者，比是以登諸祀典，均與涇陽、貉龍、雄王及丁、李、陳、黎諸帝竝列帝王廟，確有可徵。茲若槩從僭國之例紀年分注，照與綱目混一天下為正統之例，似屬不符。奉擬鴻厖氏紀，似應起自涇陽、貉龍二君，約略近理之事書之，仍接至雄王以明國統之所始，其荒誕等事亦於目下附錄，姑存其說。黎大行紀似應與丁、李、陳、黎仍舊大書紀年，庶與朱子綱目所書秦隋為正統之例不至牴牾。余各款請，依原議辦理所有。 臣等會同酌擬各緣由，輒敢恭摺聲明，伏候聖聰裁定。謹奏奉。


    旨另有旨


    欽此


    嗣德九年七月十二日奉上諭：“史者，域中至大之事。考古修史，鑑戒關焉，勸懲寓焉。義例須精而當，筆削須嚴而公。”此次監修越史，臣潘清簡等條列修史，凡例奏上，朕詳加披閱，就中意見，互有異同，得失亦復參半，非衷以公論，親加裁定，何以著鏡百代，而定秉筆之衡乎！我越舊史所載涇陽、貉龍之事，若存若亡，存而勿論，可也。乃亦一例大書，而所書又多涉牛鬼蛇神，荒誕不經之說，史家舍怪存常之義，有如是乎？其越史通鑒綱目一部，準特起雄王紀，以表我越得統之始，至涇陽、貉龍二紀，準分注于雄王下，俾合以疑傳疑之義。與夫安陽王，傳不及世，非如雄王、文郎十八傳者比，亦準附錄以備考訂。至如黎大行得國，雖不以正而當辰能外禦彊敵，內守疆圉，其混一之跡，與秦隋無異。秦隋無道，綱目亦不得不以正統予之，比事而觀前黎，可以僭國例論耶。其前黎一代，準照秦隋正統例大書，以合義例。且史以記事世遠者事難考，世近者事易核。綱目起於週末，厥有旨也。我越吳十二使君以前，制度缺略，統紀不一，準依金履祥綱目前編例略書世次，附以辰事，實者存之，訛者正之，名為越史通鑒綱目前編，其正編則斷自丁先皇以下，迄于後黎，發凡起例提綱分目，著遵前諭，一據紫陽綱目書法，勒成一部信史，垂之永久，以稱朕考文鑑古之意焉，餘準依所奏行。


    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