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六十
3个月前 作者: 卫湜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六十 宋 卫湜 撰
故天子制诸侯比年小聘三年大聘相厉以礼使者聘而误主君弗亲飨食也所以愧厉之也诸侯相厉以礼则外不相侵内不相陵此天子之所以养诸侯兵不用而诸侯自为正之具也
郑氏曰比年小聘所谓岁相问也三年大聘所谓殷相聘也
孔氏曰此经明诸侯相聘问相厉以礼则内崇敬让外不侵陵是自为正之具也天子立制使诸侯相於比年使大夫小聘三岁使卿大聘来聘使者行聘之时礼有错误则主君不亲自飨食所以使宾耻愧自勉劝厉天子制此礼使诸侯相亲是存养诸侯无兵革之患国家得正由其外亲诸侯也案大行人诸侯之邦交岁相问也聘礼记云小聘曰问故郑知小聘是岁相问也大行人又云殷相聘也殷中也谓三年之时中而无事故称殷也此经谓诸侯自相聘也而王制云诸侯之於天子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与此不同者此经诸侯相聘是周公制礼之正法王制谓文襄之法故不同也
蓝田吕氏曰王制诸侯之於天子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言诸侯之聘於天子也此篇云天子制诸侯比年小聘三年大聘言诸侯交相聘天子制其礼也使者聘而误主君不亲飨食者聘礼所谓大夫来使无罪飨之过则饩之异也上下不交则天下无邦人道所以不能羣也故先王之御诸侯使之相交以修其好必使之相敬以全其交其相交也必求乎疏数之中故比年小聘三年大聘也其相敬也必相厉以礼故使者之误主君不亲飨食以愧厉之然後仁达而礼行外则四邻相亲而不相侵内则君臣有义而不相陵也事豫则立不豫则废先王之制礼以善养人於无事之际多为升降之文酬酢之节宾主有司有不可胜行之忧先王未之有改者盖以养其德意使之安於是而不惮也故不安於偷惰而安於行礼不耻於相下而耻於无礼则忿争之心暴慢之气无所从而作此天下之乱所以止於未萌也天子以是养诸侯诸侯以是养其士大夫上下交相养此兵所以不用天下所以平也礼之节文之多唯聘射之礼为然节文之多养人之至者也射以选诸侯之贡士以数与於祭数不与於祭而行庆让则诸侯必自为正於射礼矣聘以劝诸侯之交好使者之误主君不亲飨以愧之使者之愧有国者之愧也则诸侯必自为正於聘礼矣故二礼之义天子养诸侯之意为深故其义皆曰兵不用诸侯自为正之具也
长乐陈氏曰使者得礼而荣君之命则有光华失礼而辱君之命则有愧耻故厉其使所以厉其君厉其君则敬让行而兵不用矣古之人以礼相愧厉而不以怒此所以相成之道也此孔子所以贵使於四方不辱君命也
严陵方氏曰相厉以礼者天子制诸侯以聘而使之相尊敬则各相勉厉以礼也使者以传言为事传言而失岂足以为使乎故主君不亲飨食而愧厉之也愧以愧其心厉以厉其行也礼以节为事故相厉以礼则外不相侵礼以敬为心故相厉以礼则内不相陵也不相侵陵则兵不用各欲正己而已又安用战
以圭璋聘重礼也已聘而还圭璋此轻财而重礼之义也诸侯相厉以轻财重礼则民作让矣
郑氏曰圭璋用之还之皆为重礼礼必亲之不可以已之有遥复之也财谓璧琮飨币也受之为轻财者财可遥复重贿反币是也
孔氏曰此一经明既聘还圭璋轻财重礼教民廉让之意玉以比德故以圭璋而聘宾将归时致此圭璋付与聘使而还其聘君也凡行聘礼之後飨君用璧飨夫人用琮加於束帛还圭璋之玉是重其礼留其璧琮之财是轻其财重者难以报复故用本物还之轻者易可酬偿故更以他物赠之此是轻财重礼之义诸侯相厉以此则上行下效而民皆作其廉让矣郑注礼必亲之言若亲往彼国则可以己国所有执往行礼也既不亲往则不以所有宝玉遥复偿他国所来圭璋故还之也璧琮是财轻故可遥复之蓝田吕氏曰聘礼执行人圭璋以致命天下之宝无尚於玉君子以玉比德焉言重我聘礼如玉之重且以达其君之信也聘君以圭聘夫人以璋半圭曰璋取法於隂阳之义也其圭璋典瑞所谓瑑圭璋璧琮以覜聘者也还圭璋而不还璧琮飨币者聘以致命飨以致献重命而轻献所谓轻财而重礼也
严陵方氏曰以仪礼考之有聘必有飨聘君则以圭聘夫人则以璋飨君则以璧飨夫人则以琮聘先於飨其礼为尊尊之故圭璋特而达飨因於聘其礼为亲亲之故璧琮有所加焉圭璋固有缫然特藉玉以为礼而已异乎璧琮之加於束帛以为财也故後言圭璋特达以此
庐陵胡氏曰若诸侯朝天子则虽圭璋亦受之而不归小行人飨天子用圭飨后用璋是也
主国待客出入三积饩客於舍五牢之具陈於内米三十车禾三十车刍薪倍禾皆陈於外乘禽日五双羣介皆有饩牢壹食再飨燕与时赐无数所以厚重礼也古之用财者不能均如此然而用财如此其厚者言尽之於礼也尽之於礼则内君臣不相陵而外不相侵故天子制之而诸侯务焉尔
郑氏曰厚重礼厚此聘礼也不能均如此言无则从其实也言尽之於礼欲令富者不得过也
孔氏曰此一经明待宾之厚所以尊重聘礼并行礼让则君臣内外不相侵陵所以诸侯务焉上公之臣出入三积故司仪云遂行如入之积若侯伯以下之臣则不致积故司仪云诸公之臣相为国客则三积注云侯伯之臣不致积也案聘礼致客有饔有饩今直云饩客者略言之於舍谓於宾馆五牢之具谓饪一牢在宾馆西阶也腥二牢在宾馆东阶也饩二牢在宾馆门内之西是皆陈於内也案聘礼米三十车设于门东东陈禾三十车设于门西西陈薪刍倍禾郑注云薪从米刍从禾乘禽谓乘行羣匹之禽鴈鹜之属聘卿则每日致五双也羣介皆有饩牢者郑注掌客云爵卿也则飱二牢饔饩五牢爵大夫也则飧大牢饔饩三牢爵士也则飧少牢饔饩大牢也壹食再飨燕与时赐无数者此谓聘卿也一为之设食再为之设飨其欢燕与当时之赐无常数也古之用财不能均平常厚言厚则从其丰无则从其实古之用财既有隆杀而相聘之事费用如此丰厚者言丰财以行礼尽礼而用财虽有其财唯尽极於礼不可礼外过用其财也若用财能以礼自制不得过则於国内上下和睦君臣不相陵四邻归怀外不相侵也故天子制此聘礼诸侯务而行焉
蓝田吕氏曰上公五积卿下其君二等则三积也三积皆有牢礼米禾刍薪也致积之礼唯诸公之臣有之故聘礼不载也积者致重礼於其出入也饔饩者致重礼於其舍馆也乘禽二羞俶献将其勤也飨食燕尽其欢也皆所谓厚重礼也古者制国用量入以为出至於国新杀礼凶荒杀礼故有祈以币更宾以特牲者则用财於宾客不皆如此之厚也然礼存其数者将使富而奢汰者不敢过制而俭啬者不敢不尽也不敢过不敢不尽则尽之於礼此天子所以养诸侯使内外不相侵陵之道也
严陵方氏曰主国谓主君之国也出入谓从来讫去也积若委积之积羣介皆有饩牢则无饪腥矣以杀於使臣故也燕盛於飨飨盛於食於食则一於飨则再於燕则与时赐无数尽之於礼则人各守其分故内君臣不相陵外不相侵也
山隂陆氏曰据周官侯伯七十双今曰日五双虽曰诸侯大夫不应如是之悬也盖日五双旬而稍所致之禽也据聘礼旬而稍乘禽日如其饔饩之数羣介皆有饩牢壹食再飨侯伯再食再飨子男一食一飨则上公之使食视子男飨视侯伯其米二十车禾三十车仿此据侯米三十车禾四十车子男米二十车禾三十车燕与时赐无数聘礼谓之俶献献言礼赐言义不言禽羞从时赐也故曰禽羞俶献
石林叶氏曰饩牢天产阳物也故陈於内米禾刍薪地产隂物也故陈於外飨所以训恭俭也故至于再燕与时赐以示慈惠也故无数聘礼虽具如此而财有所不及则不必备然而苟有其财亦未尝不尽於礼此先王所以养诸侯而兵不用也
聘射之礼至大礼也质明而始行事日几中而后礼成非强有力者弗能行也故强有力者将以行礼也酒清人渴而不敢饮也肉乾人饥而不敢食也日莫人倦齐庄正齐而不敢解惰以成礼节以正君臣以亲父子以和长幼此衆人之所难而君子行之故谓之有行有行之谓有义有义之谓勇敢故所贵於勇敢者贵其能以立义也所贵於立义者贵其有行也所贵於有行者贵其行礼也故所贵於勇敢者贵其敢行礼义也故勇敢强有力者天下无事则用之於礼义天下有事则用之於战胜用之於战胜则无敌用之於礼义则顺治外无敌内顺治此之谓盛德故圣王之贵勇敢强有力如此也勇敢强有力而不用之於礼义战胜而用之於争鬭则谓之乱人刑罚行於国所诛者乱人也如此则民顺治而国安也
孔氏曰前经说聘礼既毕此一节又申明行聘之时礼仪既大日晚始罢故记者引唯勇敢之人能成礼事故於此明之此是聘义兼明射者以强有力之人非但聘而行礼又能射为武事故总明之聘射至大之礼非如冠昬暂时即毕也几近也日近中而后礼成非强有力弗能行也酒清人渴而不敢饮谓射礼也欲射之时先行燕礼唯以礼献酬不敢恣意醉饱若行聘礼但酌醴礼宾无酒肴之事故知此唯据射也日莫晚人斯懈倦犹齐庄而自整齐不敢懈怠以成就礼之节制此亦谓射礼故下即云以正君臣以亲父子以和长幼也以正君臣谓宾射前行燕礼也以亲父子和长幼谓乡射前行乡饮酒之礼也以上之事衆人所难君子之人特能行之故谓有行身能有行则事得其宜故云有行之谓有义有义则有果断故云有义之谓勇取此总覆说聘之与射也勇敢射之所须强有力聘之所须天下无事谓兵革休息故用之於聘射之礼义有事谓军旅数起故用於战鬭必得胜也
蓝田吕氏曰节文之多唯聘射之礼为然故曰至大礼也质明行事至於日几中而礼成酒清肉乾而不敢饮食非心夷气平强有力而不惮烦则不能也非齐庄中正知所尊敬而不敢懈则不能也君臣父子长幼之义皆形见于节文之中人之所难我之所安人之所懈我之所敬故能行之者君子也君子之自养也养其强力勇敢之气一用之於礼义战胜则德行立矣其养人也养其强力勇敢之气一用之於礼义战胜而教化行矣此所以外无敌内顺治国之所以安也射礼诸侯之射必先行燕礼卿大夫士之射必先行乡饮酒之礼其未射也先行献酬之节极於繁缛故有酒清肉乾而不敢饮食者也若聘礼则受聘受飨请觌然後酌醴礼宾无酒清肉乾之事特以节文之繁与射礼等皆至日几中而礼成故射礼兼言之也
长乐陈氏曰聘之为礼养诸侯而兵不用射之为礼亦养诸侯而兵不用是皆至大之礼非强有力者不能行之齐以言其心庄以言其容正齐以言其仪言养诸侯而兵不用又曰天下有事用之於战胜何也盖先王之礼可以常安而不能使安之必常可以杜乱而不能使乱之必杜则礼义在我而兵战在天在我者不可不修在天者顺之而已故用之於兵战亦至於无敌也
严陵方氏曰此聘礼兼言射者宾聘亦有射故因而明之且宾有宾之射则聘有聘之射明矣自质明始行事而下以言聘之难行也自酒清人渴而下以言射之难行也酒以久故清肉以久故乾扬子言日昃不食肉射又至於日莫者以先行礼而後射故也一有一亡为有衆人之所难而君子行之故谓之有行义理礼之文也而无文不行故有行之谓有义勇敢言其发於内者强有力言其形於外者两相交为战我克彼为胜战胜则因与彼敌故曰外无敌礼义则本乎我治故曰内顺也战胜合天下之公义故用之於礼义则足以顺治争鬭由一时之私忿故诛之以刑罚而谓之乱也
山隂陆氏曰礼成犹言反馈乐成乐於是成焉尔非讫於斯也郑氏谓礼毕非是齐内也庄外也正内也齐外也有义之谓勇敢孔子曰见义不为无勇也新安朱氏曰案疏云此虽总结聘射然自酒清肉乾日莫成礼父子长幼之语似据射乡而言恐射乡之义失次在此或相因而言欤
石林叶氏曰古之所谓勇敢而强者勇於义而已唯其勇於义故能行礼能行礼则习其俯仰而行列得正焉习其进退而坐作得齐焉故施之於战胜则无敌者此也所谓盛德者以其备具而已犹礼器谓大备盛德是也
子贡问於孔子曰敢问君子贵玉而贱?者何也为玉之寡而?之多与孔子曰非为?之多故贱之也玉之寡故贵之也夫昔者君子比德於玉焉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刿义也垂之如队礼也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乐也瑕不揜瑜瑜不揜瑕忠也孚尹旁达信也气如白虹天也精神见于山川地也圭璋特达德也天下莫不贵者道也诗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故君子贵之也
郑氏曰?石似玉或作玟也色柔温润似仁也缜致也栗坚貌刿伤也义者不苟伤人也垂之如队礼也礼尚谦卑也乐作则有声止则无也越犹扬也诎絶止貌也乐记曰止如槀木瑕玉之病也瑜其中闲美者玉之性善恶不相掩似忠也孚读为浮尹读如竹箭之筠浮筠谓玉采色也采色旁达不相隐翳似信也虹天气也精神亦谓精气也山川地所以通气也特达谓以朝聘也璧琮则有币唯有德者无所不逹不有须而成也道者人无不由之言念君子言我也贵玉者以其似君子也
孔氏曰以聘用玉因论玉有诸德而结成聘义之篇与疑辞也孔子言贵玉由其德德非以少也玉色温和而润泽故似仁玉体密致而坚刚似知廉棱也玉体虽有廉棱而不伤割於物故似义垂之而下坠似礼以物叩击其声清泠发越以长远其击之终音声则诎然而止不如钟声击罢犹有余音也故似乐玉在山川之中精气彻见於外与地同也圭璋特得通达不加余币同人之有德不假他物而成也天下贵之与道相似故云道也引诗秦风小戎之篇美秦襄公之诗证玉以比德也
蓝田吕氏曰因聘礼用玉故以子贡问玉一章附於聘义之末君子不贵难得之货故玉之贵非以寡?之贱非以多也玉者山川至精之所融结其德之美有似乎君子故君子服之用之所以比德而贵之也?石之似玉者也似是而非君子贱之如紫之於朱莠之於苗乡原之於德也玉气粹精之所发则温润而泽如君子之仁温厚深淳之气形诸外也玉理密致而坚实如君子之知密而不疏则中理坚而不解则可久也金之有廉虽利也用之则伤玉之有廉虽不利也用之则不能伤如君子之义其威虽若不可犯卒归於爱人而已玉之体重垂之则如坠而欲下如君子之好礼以谦恭下人为事故曰礼也凡声滞浊而韵短者石也清越而韵长者玉也始洪而终杀者金也始终若一者玉也此玉之声所以与金石异也其终诎然所谓始终若一所谓玉振之也者终条理也乐之始作翕如至于皦如以成歌者止如槀木其合止皆无衰杀之渐则君子於乐其终诎然如玉之声也玉之瑜者其美也瑕者其病也玉之明洞炤乎内外瑜瑕不能相揜如君子之忠无隐情善恶尽露而无所盖故曰忠也孚尹未详或曰信发於忠谓之孚也信也尹或训为诚亦信也玉之明彻藴於内而达於外犹君子之信由中出也先儒以孚为浮以尹为筠如竹箭之筠谓玉采色也其文其音既悉有改义亦无据恐未然也玉之莹者光气能达于天所谓气如白虹也韫诸石中则光辉必见所谓精神见于山川也如君子之达于天则与天同德充实而有光辉则与地同德也玉之为璧琮其用也必有币以将之玉为圭璋特达而已不用币也如君子之德无待乎外也莫非物也玉之为物天下贵之莫非道也君子之道天下尊之故曰天下莫不贵者道也长乐陈氏曰古人用玉皆象其美若镇圭以召诸侯以恤凶荒所以用其仁也齐有食玉所以用其知也牙璋以起军旅所以用其义也国君相见以瑞相享以璧所以用其礼也乐有鸣球服有佩玉所以用其乐也邦国以玉节所以用其信也琬圭以结好琰圭以除慝所以用其忠也四圭有邸以祀天而苍璧以礼天此用其能达於天也两圭有邸以祀地而黄琮以礼地此用其能达於地也圭璋特达此用其能达於德也已飨而还圭璋已朝而班瑞此皆古之为器以用玉之美者也古之言比君子於玉者若比於仁则诗曰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是也又比於知则诗曰追琢其章金玉其相是也有比於乐则孟子曰玉振终始条理是也有比於信则扬子曰如玉如莹爰变丹青是也有比於忠则传曰瑾瑜匿瑕国君含垢是也有比於德则诗言如圭如璧是也有比於道则子贡曰有美玉於斯韫匵而藏诸是也此古人比君子於玉者也 又乐书曰义近礼仁近乐仁义人道也礼乐资之以为本礼乐人文也仁义资之以为用垂之如队礼也以卑为尚故也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乐也以反为文故也君子比德於玉而礼乐与焉岂非礼乐皆得谓之有德欤
严陵方氏曰君子贵玉而贱?者岂以其多寡而为贵贱哉玉之所以可贵者有德存焉尔故曰夫昔者君子比德於玉焉下文所言皆其德之别也泽则言其洁而明也廉言有分际以自守刿言有刻制而无伤礼以卑为体而以重为德故曰垂之如队礼也山隂陆氏曰廉而不刿义也若陈仲子廉而刿者也孚尹旁达尹正也孚尹犹言信正言玉坚贞之德外达信也升气如虹上达隐见无常是之谓天精神见於山川所谓石韫而山辉水为之五色此欤精神妙矣以犹有所丽是故谓之地
石林叶氏曰人之大德曰仁故先温润而泽有仁未尝无知故次之以缜密以栗有知矣非义则不足以制事故次之以廉而不刿义所以充实乎内礼所以节文乎外故次之以垂之如队立於礼必成之以乐故次之以其声清越以长自仁而至成於乐则修身之至矣可以出而应物故忠者不欺於内外则次之以瑕瑜不相掩也忠以待物而物必信故次之以孚尹旁达也忠信人德而已人德备则与天地参故次之以气如白虹精神见乎山川也与天地参则归於德而退藏於道矣故终之以圭璋特达天下莫不贵者也
马氏曰玉之为德散而言之虽有十者之名合而论之皆谓之德君子之所贵者特此德也然诗曰温其如玉则温者温润之仁而已其能尽玉之德乎盖温者德之始言始所以见终也论语言孔子之五德则始以温夔教胄子以四德亦始於温而诗亦曰温温恭人惟德之基岂非温者德之始欤观夫天时以春温为四时之始皆此意
丧服四制第四十九
孔氏曰案郑目録云名曰丧服四制者以其记丧服之制取於仁义礼知也此於别録旧说属丧服然以上诸篇皆记仪礼当篇之义故每篇言义也此则记者别记丧服之四制非记仪礼丧服之篇故不云丧服之义也
长乐陈氏曰冠义修之身者也昬义修之家者也乡射修之乡与国者也燕聘四制修之国与天下者也其序如此
凡礼之大体体天地法四时则隂阳顺人情故谓之礼訾之者是不知礼之所由生也夫礼吉凶异道不得相干取之隂阳也丧有四制变而从宜取之四时也有恩有理有节有权取之人情也恩者仁也理者义也节者礼也权者知也仁义礼知人道具矣
郑氏曰礼之言体也故谓之礼言本有法则而生也口毁曰訾吉礼凶礼异道谓衣服容貌及器物也取之四时谓其数也取之人情谓其制也
孔氏曰此篇总论丧之大体有四种之制又明三年丧以下节制之差结成仁义之事天地之间皆礼以体定之四时隂阳人情无物不总也丧有四制变而从宜者言门内主恩若於门外则变而行义尊卑有定礼制有恒以节为限或有事故不能备礼则变而行权是皆从宜取之人情也恩属於仁理属於义节属於礼量事权宜非知不可人道具矣此总结四制之义
蓝田吕氏曰先王制礼之意象法天地以达天下之情而已书曰天叙有典体也人伦之谓也天秩有礼用也冠昬丧祭射乡朝聘之类也二者皆本於天此礼之所由生也礼之有吉凶犹天之有隂阳可异而不可相干也礼有恩有理有节有权犹天之有四时可变而不可执一也仁义礼知人道具矣人道具则天道具其实一也
严陵方氏曰恩则有所爱故曰仁理则有所宜故曰义节则有所制故曰礼权则有所明故曰知此四者人之所由废一不可也取之者谓取而法之故也其所谓则也顺也盖亦若是而已
马氏曰天地者礼之本也隂阳者礼之端也四时者礼之柄也人情者礼之道也恩理所以厚其死节权所以存其生厚其死者故为父斩衰三年为君亦斩衰三年存其生者故曰毁不灭性不以死伤生也庐陵胡氏曰一体不备不足谓之成人体者何也礼也所谓大体者何也体天地法四时则隂阳顺人情礼之大体也非礼之大体不足以为大非圣人不足以知礼之大故曰訾之者是不知礼言隂阳四时人情而不言体天地者天地囊括此三者也言仁义礼知而不及信者仁义礼知非信不立既言人道具则信在其中可知矣
其恩厚者其服重故为父斩衰三年以恩制者也门内之治恩揜义门外之治义断恩资於事父以事君而敬同贵贵尊尊义之大者也故为君亦斩衰三年以义制者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四制之中恩制并义制也父恩最深故特举父言之其实门内诸亲之服皆恩制也门内之亲故得行私恩揜公义若公羊传云有三年之丧君不呼其门是也门外谓朝廷之闲公朝当以公义絶私恩若曾子问父母之丧既卒哭金革之事无辟是也资於事父言操事父之道以事君则敬君与父同也贵贵谓大夫之臣事大夫为君大夫尊贵臣能尽敬故曰贵贵也尊尊谓天子诸侯之臣事天子诸侯为君同为南面臣能极敬故曰尊尊也义断恩门外如一虽复大夫与王侯有异而其臣敬不殊故并云义之大者也故为君亦斩衰三年同於父也蓝田吕氏曰父子之道天之合也其爱不可解於心以恩制者也君臣之道人之合也义则从不义则去此以义制者也情之至者遂之则无穷也情至于无穷则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可继道所以不行此不可不以节制者也遂其所不得申则无等差施之於所不必用则事无实责之於所不能具则力不给必之於所不能行则人告病此不可不以权制也故恩莫大於父服莫重於斩衰极其恩而制其服也极天下之爱莫爱於父极天下之敬莫敬於君爱敬生乎心与生俱生者故门内以亲为重故为父斩衰亲亲之至也门外以君为重故为君亦斩衰尊尊之至也内外尊亲其义一也故以事父之义施之君此君之服以义制者也创钜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迟遂其无穷之情则情之过者不至於灭性伤生则不止也情之不及者不知其所勉矣故三日而殡未殡不食既殡食粥纳财朝暮皆一溢米三月而葬未葬不沐既葬将虞然後沐浴朞而小祥既小祥然後练冠练衣盖毁不可以久久则灭性以死伤生不得伸其孝矣天性之恩非不重也然先王制礼必立之中制使贤者不敢过不肖者不敢不勉此道之所以行而无弊也恩虽重也岁月之久则不可不除故丧不过三年苴麻之衰所以为至痛饰也非求乎完且久故服虽敝而不补葬之为言藏也封之所以识也非求乎高大而终不夷也故坟墓不培哀虽甚也已过则不可不乐故既祥而後乐者皆所以示恩重哀亦不可以无终此所以为之节也鲁昭公十九有童心比葬三易衰传亦记其违礼也孔子既得合葬於防封之崇四尺孔子先反门人後雨甚至曰防墓崩孔子泫然流涕曰吾闻之古不修墓盖不修墓者先王所以节孝子之心孝子虽所不忍言而不敢过也檀弓曰祥而缟是月禫徙月乐又曰孔子既祥五日弹琴而不成声十日而成笙歌又曰鲁人有朝祥而暮歌者子路笑之子曰由尔责於人终无已夫子路出子曰又多乎哉踰月则善矣孟献子禫县而不乐夫子曰献子加於人一等矣由此观之既禫徙月然後可乐然孔子亦未以朝祥暮歌为非而既祥五日弹琴乃躬行之何也盖祥者吉也自练至于祥渐而即吉则古人既祥可乐矣然又至于禫之徙月为乐不忍遽也以孟献子禫县而不乐孔子谓加於人一等推之则乐可行於既祥然行於既祥善也既禫犹不乐此加於人一等也记谓孔子既祥五日而弹琴又曰踰月则其善其说皆可疑也此篇乃曰祥之日鼓素琴告民有终其说尤不可取除丧乃可为乐未闻为乐以告丧之终仁人孝子之情疑不出乎此也谓既祥而乐犹可矣祥之日鼓素琴或未然
严陵方氏曰天生时地生财人其父生则恩之厚者莫如父斩衰服三年则服之重者莫如斩衰服之重轻凡以称恩之厚薄爵有贵贱而贵莫贵於君位有尊卑而尊莫尊於君故曰贵贵尊尊
马氏曰贵贵者以贱言之尊尊者以卑言之有爵者为贵无爵者为贱尊者爵之上者也卑者爵之下者也士庶人无爵故为贱卿大夫有爵故为贵有爵而为贵则不可以谓之贱也其视於天子诸侯卑而已矣故曰贵贵者大夫之君也尊尊者天子诸侯之君也
三日而食三月而沐朞而练毁不灭性不以死伤生也丧不过三年苴衰不补坟墓不培祥之日鼓素琴告民有终也以节制者也资於事父以事母而爱同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国无二君家无二尊以一治之也故父在为母齐衰朞者见无二尊也
郑氏曰食食粥也沐谓将虞祭时也补培犹治也鼓素琴始存乐也三年不为乐乐必崩
孔氏曰此一节明四制之中节制也士虞记曰沐而不栉虞後有事得沐浴也故杂记云非虞祔练祥无沐浴苴麻之衰虽破不补一成丘陵之後不培益其土大祥鼓素琴始存省此乐以上事教民哀有终极以礼节为限制此下申明节制欲尊归於一言持事父之道以事於母恩爱虽同服乃有异以不敢二尊故也
蓝田吕氏解见前
严陵方氏曰练谓练帛以为冠毁谓瘠其身毁而过制则伤生矣鼓琴固所以散哀止以素而不加饰以示有渐也凡此皆以礼节之而不使过哀焉事君同事父之敬而爱则异者以其内外之别也事母同事父之爱而敬则异者以其尊亲之殊也
马氏曰君者疏也资於事父以事君而尊同故为君斩衰三年以义制者也母者亲也资於事父以事母而爱同故父在为母齐衰朞以权制者也疏者宜杀而以尊隆之故曰义亲者宜隆而以卑杀之故曰权权不可以为正者也
贾氏曰子为母屈而朞心丧犹三年故父虽为妻朞而除三年乃娶者达子心丧之志也【仪礼疏】
河南程氏曰古之父在为母服朞今则皆为三年之丧皆为三年之丧则家有二尊矣可无嫌乎处今之宜服齐衰一年外以墨縗终月算可以古之礼全今之制
杖者何也爵也三日授子杖五日授大夫杖七日授士杖或曰担主或曰辅病妇人童子不杖不能病也百官备百物具不言而事行者杖而起言而后事行者杖而起身自执事而后行者面垢而已秃者不髽伛者不袒跛者不踊老病不止酒肉凡此八者以权制者也郑氏曰五日七日授杖谓为君丧也扶而起谓天子诸侯也杖而起谓大夫士也面垢而已谓庶民也髽妇人也男子免而妇人髽髽或为免
孔氏曰此一经明四制之中权制也所以先明杖者以下有不应杖而杖又有应杖而不杖皆是权宜故先举正杖於上杖之所设本为扶病而以爵者有德其恩必深其病必重故杖者为爵者设故云爵也三日五日七日历叙其爵之人也曰担主者丧服传云无爵而杖者何担主也郑注云担假也尊其为主假之以杖辅病者丧服传云非主而杖谓庶子以下虽非适子皆杖为其辅病故也妇人童子不杖谓未成人之妇人幼少之男子也王侯委任百官不假自言而事得行故许子病深虽有杖不能起须人扶也大夫士既无百官丧服须己言而後行故不许极病所以杖而起庶人无人可使不许病故有杖不用面有尘垢之容而已子於父母贵贱情同而病不得一故为权制髽者妇人之大紒重丧辫麻绕发秃者无发故不髽男子秃亦不免也袒者露膊伛者可憎故不露也跛人脚蹇故不跳跃老及病身己羸瘠又使备礼必致灭性故酒肉养之夫丧礼宜备今有此八条不可强逼故圣人权宜制也所谓八者谓应杖不杖不应杖而杖一也扶而起二也杖而起三也面垢四也秃者五也伛者六也跛者七也老病八也庾氏云父存为母一也不数杖与不杖之科
蓝田吕氏曰先王制礼不遂其所不得申上文父在为母齐衰朞是也不施於所不必用妇人童子不杖是也不责其所不能给身自执事面垢而已是也不必其所不能行秃者不髽伛者不袒之类是也四者礼有所不能行故以权制之也所谓凡此八者父在为母齐衰朞一也妇人童子不杖二也杖而起三也面垢四也秃者不髽五也伛者不袒六也跛者不踊七也老病不止酒肉八也先儒以为母朞为属前章而加扶而起为一夫不言与扶而起乃丧礼之当然贵者尽之贱者有所不得遂故有杖而起者有面垢者盖以权制也若扶而起则礼之正非权也父在为母朞正以权制而云属前章非也庾氏之取父存为母为一而不知扶而起非权又不数妇人童子不杖之科亦非也先王制礼其本致一而不可二也妇人已嫁为夫斩为其父齐衰朞其致一於夫虽父不得而抗也亲莫隆於父母父在为母齐衰朞其致一於父虽母不得而抗也故爱有等差仁义所以并行而礼所由立致于一也丧之有杖所以辅病也孝子毁瘠之至非杖不能起後世因之以为节文亲丧则亲者杖君丧则有爵者杖童子当室则杖皆以其主丧而有杖故曰担主也丧服传曰杖者何爵也无爵而杖者何担主也郑氏以担音假曰担假也尊其为主假之以杖字训未之见恐止音担担负荷也负荷所主之丧故授之以杖也国君之丧三日子夫人杖五日大夫世妇杖大夫之丧既殡主人主妇室老皆杖士之丧三日之朝主人杖妇人皆杖则妇人有杖矣此云妇人不杖者先儒云谓皆以幼不能病故不杖其义然也
严陵方氏曰伊耆氏言军旅有爵者杖则不特丧事为然凡以优贵者也三日五日七日则以爵之贵贱而为授之早晚节也凡此皆非礼之经故曰以权制权者反经而合道也
始死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朞悲哀三年忧恩之杀也圣人因杀以制节此丧之所以三年贤者不得过不肖者不得不及此丧之中庸也王者之所常行也书曰高宗谅闇三年不言善之也王者莫不行此礼何以独善之也曰高宗者武丁武丁者殷之贤王也继世即位而慈良於丧当此之时殷衰而复兴礼废而复起故善之善之故载之书中而高之故谓之高宗三年之丧君不言书云高宗谅闇三年不言此之谓也然而曰言不文者谓臣下也礼斩衰之丧唯而不对齐衰之丧对而不言大功之丧言而不议缌小功之丧议而不及乐
郑氏曰不怠哭不絶声也不解不解衣而居不倦息也谅古作梁楣谓之梁闇读如鹑?之?闇谓庐也庐有梁者所谓柱楣也言不文者谓丧事辨不所当共也孝经说曰言不文者指士民也唯而不对侑者为之应耳言谓先发口也此谓与宾客也
孔氏曰此一节覆明前经四制之中节制之事丧三年为限节朞之闲朝夕恒哭三年忧者不复朝夕哭但忧戚而已恩渐减杀也圣人因孝子情有减杀制为限节此丧之中平常行之节也既虞之後施梁而柱楣故云谅闇之中对而不言对其所问之事不余言也言而不议但言说他事不与人论议相问荅也蓝田吕氏曰子之於亲天性也不可解於心也执亲之丧创钜痛深虽日月之久岂有杀乎此君子所以有终身之忧然丧必有月算服必有变除天地已易四时已变哀之感者亦安能无杀创钜者其日久痛甚者其愈迟此以恩之薄厚而有久近之杀也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朞悲哀三年忧此以日月之久近而有哀戚之杀也始死哭不絶声水浆不入口者三日此三日不怠也未葬哭无时居倚庐寝不絶絰带此三月不解者也既虞卒哭惟朝夕哭此朞悲哀者也既练不朝夕哭哭无时谓哀至则哭此三年忧也君子之居丧期合乎中者也有如是之隆杀圣人因隆杀而制其礼所谓品节斯斯之谓礼者也礼者所以教民之中故三年之丧贤者不得过不肖者不敢不勉也三年之丧自天子达於庶人古之道也书独称高宗谅闇三年不言者先王之礼坠王者之贵有不能行之者高宗以善丧闻而废礼所由兴故善之也慈良於丧善丧之谓也书云高宗谅闇三年不言此云谅闇闇隂同义信默之谓也郑氏不见古文尚书其说迂远殆不可取不言而後事行此人君之丧礼故高宗三年不言也言而後事行者杖而起故言不文此士大夫之丧礼也所谓斩衰之丧唯而不对齐衰之丧对而不言非人君而亦不言者谓与宾客接也若治丧之事则亦言而後行事也唯而不对相者代之对也对而不言应之而不倡也言而不议者无往反酬问也议而不及乐有往反酬问而不及乐事也此因论三年不言与言不文而及之也故备引五服之丧哀之发於言语之节也
山隂陆氏曰孝常行也今载而高之则以不能丧者多故也老子曰大道废有仁义六亲不和有孝慈中宗中而已高宗中而高焉故曰中而高之故谓之高宗
父母之丧衰冠绳缨菅屦三日而食粥三月而沐朞十三月而练冠三年而祥比终兹三节者仁者可以观其爱焉知者可以观其理焉强者可以观其志焉礼以治之义以正之孝子弟弟贞妇皆可得而察焉
郑氏曰仁有恩者也理义也察犹知也
孔氏曰此一节更覆结居父母之丧能终此三节可以知其德行三节者初丧至沐一也十三月练二也三年祥三也仁者居丧可以观其知爱亲知者居丧则合道理强者居丧则能守其志节用礼以治丧事用义以正丧礼则是孝子弟弟贞妇也
蓝田吕氏曰父母之丧其大变有三始死至于三月一也十三月而练二也三年而祥三也莫不执丧也善於此者难莫不善其始也善於终者难故终兹三节以善丧称者则孝子弟弟贞妇可得而知也恻怛痛疾悲哀志懑非仁者之笃於爱则不能也然哭踊无节丧朞无数服不别精粗位不别宾主乃野人夷狄直情径行者其知不足道也哀之发於容体发於声音发於言语发於饮食发於居处发於衣服轻重有等变除有等至于袭含敛殡之具宾客吊哭之文无所不中於礼非知者之明於理则不能也然有其文矣实不足以称之有其始矣力不足以终之其强不足道也丧事不敢不勉此强有志者之所能也故古之善观人者察其言动之所趋而知其情验其行事之所久而知其德亲丧者人之所自致者也哭死而哀非为生者则其仁可知矣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则其知可知矣先王制礼不敢不及则其强可知矣故君子之观人常於此而得之
礼记集说卷一百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