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海上君主

3个月前 作者: 约翰·加德纳
    詹姆斯-邦德感到脚下在微微颤动,这使得一种震颤的心理快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和身处茫茫大海的旗舰之上相比:井井有条的日常工作,在一个经过良好培训的队伍中大家相互默契配合、即使在紧要关头也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地处理各种事情。这一切又唤起了邦德的怀旧之情。不,在这艘舰上服务的特殊感觉超过了怀旧之情。


    女王陛下的军舰“不可征服号”是皇家海军历史上新添置的一艘军舰。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带有传奇色彩:无疑像她这种类型的军舰是前所未有的——19500吨位的平台,从那上面可以发起任何形式的军事进攻,包括“绿鹦鹉”在内的各种核攻击武器,能载运可以发射反潜艇深水炸弹的海王j-kt型海上鹞式战斗机。“不可征服号”还可以装载进行突袭的海陆装备突击队,此刻,她就装有皇家海军陆战队的第42突击队。


    该舰的空战组包括10架海上鹞式战斗机、11架反潜战海王战斗机、2架抗电子干扰海王战斗机和一架山猫直升机,具有迷惑对方雷达的装备。虽然从技术角度来说,“不可征服号”还不算正式的航空母舰,但她的确是个功能齐全的军舰。


    早在1966年,当时的英国政府取消了一项为皇家海军制造数艘常规航空母舰的计划。第二年一项新的计划执行了,他们所需要的是可以装载数架直升机的轻型指挥巡洋舰,旨在节省军备和国防开支的政治动机是个十分敏感的事情,但是垂直起降鹞式战斗机的成功使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又一次改变了计划,尽管政治家们仍然沿用“平甲板”这个名称以示她和航空母舰的区别。有三艘这样的军舰下水了,根据福克兰战役中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又对该舰作了进一步的改进。“海陆89”军事演习是“不可征服号”第一个大显威风的机会——经过包括武器、电子仪表、通讯在内的大规模改装,并将原有的7度滑行坡道改为12度鹞式飞机滑行台之后。


    “平甲板”的原则未变,因为所有的舰上设备均装载在甲板下面,除了沿着右舷中心一侧占据667英尺的主甲板一半以上的长长的和传统舰桥相似的复杂体,伸出密密麻麻的天线、雷达探测器以及其他圆顶形的检测装置。舰上所需要的大部分信息是通过深埋在飞行甲板下面的电子仪表获取的。


    “不可征服号”,以及她的姊妹舰“辉煌号”和“皇家方舟号”均由四台巨大的劳斯莱斯tm3b双轴燃汽轮机驱动,它们是按标准化原则设计的,使维护和修理工作简单化。无疑,“不可征服号”、“辉煌号”和“皇家方舟号”是世界上最大的由汽轮机驱动的军舰。


    他又一次感到了脚下微微的震颤和起伏。邦德坐在他的铺位上,掏出勃郎宁9毫米手枪擦拭起来。除了皇家海军陆战队在舰上的分遣队之外,他是唯一准许个人携带武器的官员,尽管他心里很清楚,两个全副武装的海军陆战队员就在左舷离他舱位仅仅几英尺的地方站立着,守卫着来访首脑将要使用的一系列舱位,这些舱位有一部分已经住进了英国皇家海军女子勤务部队女兵分遣队。


    当邦德坐下时,舰上广播系统发出了警告的滴答声,皇家海军所有的海上人员都知道这种广播是用来发布日常命令和像修道院的钟声一样发出报时讯号的。


    但这一次不是日常的信息。“注意!注意!我是舰长。”邦德知道此时全舰上下将停止一切活动,只作一件事,那就是洗耳恭听。


    “正如你们大家所知道的,”舰长——海军少将约翰-奥姆斯利——继续说,“代号‘海陆89行动’的海陆空三军联合军事演习将在23:59开始。你们本部门的指挥官已经向你们介绍了关于这次演习的情况,所以你们知道它和一般的譬如说海上旅行之类的军事训练演习不同。我想提醒你们从23:59起,除了没有震耳的炮声之外,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必须按实战要求进行。我的话将转播到所有其他作为‘基辅特遣部队’的舰只,我们将在23:59准时实行灯火管制。你们还知道今天晚上我们将迎接三位非常高级的官员和他们的随行人员登舰。在他们的随行人员中还有女士,英国海军女子勤务部队已经有一个分遣队在舰上了。虽然我没有理由重复你们的部队首脑已经对你们说过的话,但我还是要说:除了正常的工作关系外,严禁与女军官和女兵深交。任何企图或者果真与女兵深交的人,将受到可能是最严厉的惩罚。除此以外”——出现了长长的停顿:这位海军少将有着即兴的幽默感——“祝你们大家好运。”


    邦德暗自笑了。整个通告是温和而保守的,因为这的确是一次非同一般的军事演习,即使是从谁是红方,谁是蓝方这样一个奇怪的混合上看也是如此。为了制造出比平常更浓的“战争气氛”,一些北约组织的军事单位仍然保持平时的状态:而其他的则分成两个部分——红方和蓝方。例如,由皇家海军舰只组成的特遣部队是红方,其他几艘皇家海军的潜艇为蓝方。


    邦德登舰后读了给他的秘密命令,而且分析了奥姆斯利对执行官员的讲话。演习简介分三部分,政治形势;“海陆89行动”开始时的战略形势;所有参加演习各部门的目标,着重强调了它们自己的强大的“基辅特遣部队”。


    小说似的情节是剧烈而复杂的:就在圣诞节前不久,一个重要的军事力量企图篡夺戈尔巴乔夫在苏联的统治权。由俄国海陆空三军高级官员连同政治局个别野心勃勃的成员——全都不再对戈尔巴乔夫的政治主张抱有幻想——发起的这次行动都半途而废了,但还远没有失败。


    反对戈尔巴乔夫的军方势力扬言要在俄国实现他们自己的理想,通过参加北约国家的一系列军事演习炫耀自己的武力并将全世界的注意力吸引到苏联国内的事态变化上来。


    正如戈尔巴乔夫一开始就知道的那样,苏联正濒临巨大的可能是毁灭性的经济崩溃。戈尔巴乔夫的方法一直是使政府具有更加开放的体系以有助于他乞求外援的外交政策。军方和政治局多数强硬派成员却仍然认为武力是讨价还价的筹码。他们的政治主张是一个伟大的政治意识形态的打了折扣的翻版。苏联必须显示武力,他们争吵着,求得西方世界帮助的唯一途径是显示武力和实力。他们要恫吓西方——用武力勒索以求得援助。


    红方——代表苏军——夜间的使命是驶向西方国家,向全欧洲的北约军事基地发起偷袭。这些行动将受到小心的限制和控制。在实际上,这支部队即将由美国第十特种兵(空降部队)和两支“得尔塔”部队——每支由四个小队组成。选择不是随意的,因为这些部队和苏军的空降部队具有类似之处,它们不由红军直接指挥;而且是高度训练的特种部队——“随时待命出发的部队”——它由“精锐军事情报部门”直接指挥,被称为“牵制部队”。


    如果情况一旦失去控制,北约的美军军事设施可以给红方空中支援,但不能使用美军在英国的空军基地。英国皇家空军部队、以及在欧洲其他的英美部队将扮演它们自己,美国海军部队也是如此。它们就是蓝方——好人。而英国第二空降兵团,特种空军部队,以及第42突击队,连同“基辅特遣部队”为红方——坏人。


    在23:59——海军通常委婉地称之为半夜——“基辅特遣部队”将离比利时海岸大约15英里,并朝西行驶。这支部队由旗舰“不可征服号”、六艘42型驱逐舰和四艘21型护卫舰组成。


    在演习一开始,它们就应该知道,自从离开俄国军事基地以后它们就一直被潜艇紧紧尾随着——它们的对手就是他们皇家海军的同事。于是“基辅特遣部队”不得不穿过狭窄的英吉利海峡,绕过比斯开湾,直驶直布罗陀让他们的第42突击队登陆,靠他们的可观的兵力封锁地中海,所有这一切都是通过精心策划的冒险,红方不相信西方军队会欣赏危机升级的事情。


    双方的最终目标是成功地停止敌对行动,不使军事行动升级到超过炫耀武力和小规模冲突的范围,北约国家的政治家们将第一次被召集到一起作出政治决策。理想的结尾将是所有的苏军撤离,坐到谈判桌上来,在那儿,戈尔巴乔夫的将来——确切地说是苏联的将来——将得到研究和解决。


    除了一点以外,这个剧情是巧妙而有趣的。邦德,以及一些其他特工人员,早已知道这场用真正的海陆空三军和如此真实的方式玩的一场游戏给了恐怖分子极好的可乘之机。bast已酝酿了一些针对“不可征服号”的行动计划,当邦德想到最后谁将可能登上这艘军舰时,他并不对此感到吃惊,因为这是一切机密中最机密的,是中国九连环中的最后一环。这个“海陆89”中的机密的代号是“管家会议”,而这正是委派邦德登上“不可征服号”负责安全的真正原因。他和bast的几次接触已经证明了它们是个残酷无情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组织。尚无人知道的只是它们这个组织究竟有多大、在紧急情况下到底多有效以及它们在“不可征服号”上袭击的最终目标究竟是谁。


    只有巴沙姆-巴拉基——不久前伪装成诺桑格军事基地的指挥官,精明的托比-莱伦伯格——能告诉邦德或其他任何人bast的真相:它的力量,特别是它的真实目标。


    巴拉基的确像他的许多档案中所说的那样——所有档案的说法都相同:极其富有、阿拉法特过去的亲密朋友、曾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成员;无照片;与过去20年来的恐怖分子活动没有任何联系。的确,除了摘自不同来源的不同说明之外,这就是这个人的全部情况。


    他的确如他们所怀疑的那样,是bast的蛇身,在他的背上背着蛇、人和猫。如果问到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或全部,那么每一个人对什么是bast,它的真正目标是什么之类问题的答复可能会有些微不同。


    只有这个矮小体壮的名叫巴沙姆-巴拉基的人才能够给出正确的答案;虽然他不太可能会这样做,因为这些答案都是深藏在他的脑子里的。


    简单地说,答案不外乎是除了巴沙姆-巴拉基还是巴沙姆-巴拉基。他就是bast,他就是它的真实目标。如果你问进一步的问题——巴拉基是如何获得他那巨大财富的?——那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的。


    严格说来,说巴沙姆-巴拉基没有照片,并不确切。他有很多照片,纽约市的警察局就有他很多照片,同样,洛杉矶警察局、西亚图、华盛顿、新奥尔良警察局,巴黎和伦敦警察厅也都有他的照片。大部分照片都归于f类——诈骗犯;而且它们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名字:本尼-本杰明-阿卡-本-伯利斯托夫、文森-菲利普斯和康拉德-德卡,而且这些还只是纽约警察局档案中的化名。


    过去20年来,巴拉基获得了一点名气,但都是在各种伪装和伎俩之下获得的。


    巴沙姆-巴拉基真名叫罗伯特-贝沙维斯基,出生在纽约的贫民窟。他的父亲罗曼-贝沙维斯基是个俄国和罗马尼亚的混血儿,母亲的曾祖父还有一点苏格兰血统。罗伯特的母亲艾娃-贝沙维斯基也是个混血儿:部分爱尔兰血统,部分法国血统,还和阿拉伯血统有点沾亲带故——这从她的未婚姓氏上是看不出来的,她的未婚姓氏是伊万杰琳-肖特伍德。


    因此,罗伯特-贝沙维斯基是混血儿生的混血儿,可能正因为如此,他生来具有两种了不起的天资:野心和善于抓住时机的能力。


    作为一个成长中的孩子,罗伯特一直到10岁都是街头流浪儿。到他14岁时,他就确切地知道了一个人在世界上生存所需要的东西——金钱。因为金钱是通向权力的捷径。只要他能赚钱,权力就会接踵而至。他在21岁时第一次赚到了一大笔钱。


    这事似乎起因于在意大利移民区玛尔伯里街后面的一条小巷的垃圾桶里偶尔拾得的一把自动手枪。那是一把鲁格9毫米手枪,带有一个弹夹,但是只有一颗子弹。找到这支武器后的24小时,罗伯特一口气抢了4家卖酒的商店,这使他一下子到手了600美元。第二天,他将手枪卖掉又得了100美元。然后他很聪明地确定了花钱的计划,他买衣服:两套上乘的西装、4件衬衫、3条领带、内衣和2双鞋。


    在购物的狂喜中,他顺手牵羊拿走了一个银制的香烟盒和打火机、一个猪皮的公事包和与之相配的钱夹。这样一来他还剩下150美元。50美元放进了他的口袋,剩下的100美元开了他在银行里的第一个帐户。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可以编成传奇故事,如果警察和联邦调查局能将所有的欺诈伪造事件——有些不仅是欺诈伪造而是大张旗鼓的金融犯罪——和他联系起来的话。


    在过去20年里,罗伯特用不同的名字结了两次婚。两个女人都是淫荡的富婆,两个人都在结婚之后不到一年就死于非命。第一个女人是个寡妇,化名为“威廉-迪兹”的罗伯特设法和一个名叫法因斯通的股票经纪人勾搭上了。杰里-法因斯通熟知股票市场的一切诡计,而且有点喜欢年轻的比尔-迪兹,因为他看上去是个聪明的学生。6个月以后可怜的老家伙杰里上电梯时一步踏了个空,因为电梯不在那里,而是在30层楼下面。后来验尸官听说是由于接线错误导致电梯门打开的。可是罗伯特或是比尔或是不管你叫他什么名子恰恰就是个电器行家,但是谁知道呢?老杰里给他的寡妇鲁思留下了350万美元,她经过适当时间的丧居之后嫁给了比尔-迪兹。可悲的是,不到一年,她就步了先夫的后尘:一辆卡迪拉克开上了一条通向悬崖绝壁的无标志的道路。道路承建商本来发誓说这条通向绝壁的道路有明显警告标志,但他在收受了比尔-迪兹125万美元之后,打输了这场官司。


    得手之后,比尔-迪兹继续干。到了洛杉矶,在那里他让钱为他工作,娶了一个电影明星。这一次他的名字又成了文森-菲利普斯。电影明星的名气颇大,而当她被发现在马利布海滨住宅里意外触电身亡,从而上了头条新闻,名气就更大了。另外150万美元又到了文森-菲利普斯手里,他曾经是比尔-迪兹,实际上是罗伯特-贝沙维斯基。


    结两次婚死两个老婆的游戏到此结束了。从那以后罗伯特每年换一个名字,大肆进行股市诈骗——所以名字要不断变换——然后从事买卖。只要能低价进高价出,他什么都卖,对于他买的东西的来路他自然从不打听。所以他成了亚瑟-阿拉法特的朋友,甚至成了巴勒斯坦某组织的成员。


    当时,巴勒斯坦各个组织需要固定的武器供应,结果,本尼-本杰明-阿卡(真名为罗伯特-贝沙维斯基)和一个步兵团的鲜廉寡耻的军需官交上了好朋友。所以本尼才搞到了成百上千枝突袭步枪和自动手枪,以及成千上万发子弹、四大桶伪装成钻探泥浆的c-4炸药。c-4的百分之九十是世界上威力最大的三次甲基三硝基胺旋风炸药,另外百分之十是粘合材料。那时,这种炸药的名字很多,包括捷克斯洛伐克无性系、森德克斯。所有这些武器和炸药都落到了巴勒斯坦游击队手里。


    正是从那时起,贝沙维斯基看到了从事恐怖活动的可能性。他在巴勒斯坦游击队呆了一段时间并学到了不少秘诀,然后又回头从事买卖。在世界范围内,使用了无数别名,偷盗名画和旷世稀有的名贵汽车,无所不为。他长期逍遥法外,但他决不是个傻瓜。他迷恋穷奢极侈的享乐生活方式并知道自己终有一天难逃法网,正如他知道真正干上一回杀戮可以供他终身享用不尽,并能让他从此洗手不干,安享荣华而无后顾之忧。


    那是在1985年:他决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从事国际恐怖活动的一年。也是在这一年,他改名为巴沙姆-巴拉基。正是用巴拉基这个名字,他在大街上和位于欧洲和中东的藏身所里寻求转机。他和不少过去的恐怖分子有联系,而他们又和其他人有联系。


    巴拉基一直对装神弄鬼有着病态的兴趣,现在他将这用于自己的目的并成立了bast,网罗了三个经验丰富的人作他的成员——莎菲-勃黛、阿里-阿尔-阿德望和阿博-哈玛里克。投给他们的是双料的诱饵。首先,要给包括英国在内的腐朽的超级大国以致命的打击。其次,可以获得巨大财富,这将理所当然地帮助他们迈向条条通往真正自由的道路。无政府和秘密恐怖兄弟会这个名字恰如其份地道出了他们的宗旨,但是巴拉基将它视为毫无意义的名字,其目的只是为了网罗更多的人。他的三名副手收敛了恐怖活动,到了1986年底,他们已网罗了400名男男女女。


    毒蛇——巴拉基——下达了他的第一道命令。bast的任何成员不经他的同意不得参与任何恐怖行动。他批准了几次小的炸弹事件,旨在让世人知道有bast这样一个名字。但就总体计划而言,他将仅为一项行动提供资金。这需要等待时机成熟,但回报将会是惊人的:几十亿甚至可能几百亿美金。


    巴沙姆-巴拉基,吝啬的鼎鼎大名的诈骗商人,非凡的黑市买卖行家,花了一年时间来收集他准备在国际舞台上登台亮相的资料。等大功告成之后,bast就可以散伙,与他无关了;因为巴拉基打算将钱独吞之后逃之夭夭,改名换姓,甚至改头换面,这只需要外科整形医生动个小小的手术。现在他几乎处在他的行动计划的最敏感点,因为只有他一人——外加海军和情报部门少数官员——知道被他们称为“管家会议”的秘密。除了被他手下的人拉下水的容易受骗上当的下士军官以外,巴拉基至少还有两个间谍在“不可征服号”上。其中一个提供有关管家会议的重要线索,另一个是在密谋策划使人俯首听命的人。一旦开始行动,巴拉基考虑整个事情只需花48小时,也许善后工作只需要60个小时,因为超级大国将很快土崩瓦解。那以后,巴拉基便洗手退出舞台,bast也就一文不值了。


    离开诺桑格之后,巴拉基到罗马过了几天。他从罗马飞到伦敦,转机到直布罗陀。“人头”阿博-哈玛里克在所谓“不在英国的英国”的罗克旅馆等着他。这是第一次在他们之间没有交换bast的暗语,“健康来自力量”——bast的所有成员对这个暗语都非常认真,除了巴拉基以外,他认为它太-嗦太冗长,因此,他没有预料到这是全世界的情报和安全部门掌握的一条线索,他们对它也非常认真:分析它可能包含的各种含义。


    但是,这一次,仅仅因为松懈的原因,他们之间没有交换暗语,所以没有任何监听站捕捉到这个暗语。bast的两名高级成员在直布罗陀的交谈没有被监听到。如果他们交换了这个极其荒谬的暗语,情况就会大不相同了。


    詹姆斯-邦德自打在圣诞节见到克洛弗-彭宁顿之后,第一次在“不可征服号”的军官室里又见到了她。某些海上的规定作了调整,允许女子勤务兵和她们的军官轻松自如地进行她们的工作,正如留着胡子的约翰-奥姆斯利所说那样,大副彭宁顿是“我们军舰上一个令人偷悦的装饰品。”当舰长优雅地吻过克洛弗的手而又迟迟不愿将手放下时,军官室里所有的军官都看到了他眼中隐约的好色目光。


    最后,克洛弗摆脱了那群高级官员,来到邦德身边,发誓在成功地完成任务之前不沾酒的邦德正在慢慢呷着一杯巴多伊特饮料。她看上去健康、轻松,女子勤务部队军官的裤子和短夹克很合她的体形,这套服装质朴,便于在港口和舰上执行任务以及进行飞机维修。


    “你好吗,先生?”克洛弗对他微笑道,她那对黑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欢愉,一眼便知她见到他非常高兴。


    “很好,克洛弗。准备好争吵了吗?”


    “我希望不发生争吵。我只想让一切都过去、都结束。我听说在所有安全事务方面我听从你的安排。”


    “规定就是如此。他们也这样对美国人和俄国人讲,不过我看他们谁也不会听从谁。老人家告诉我,他要将这事对大家交待清楚。也许在开始的时候他们会很好地服从,但是,到了管家会议的时候,我恐怕他们不会告诉我任何事情。”——暗号“管家会议”在“不可征服号”上就只有约翰-奥姆斯利、克洛弗-彭宁顿、詹姆斯-邦德、三位来访的海军上将以及他们的卫士们知道,对于他们这个信息是很重要的。即使因为特殊需要他们知道内情,目前这个知情人的圈子不会再扩大。整个舰上的人可能看到、猜到,但不会有人正式告诉他们什么。


    “我们知道保安人员是些什么人了吧,詹姆……先生?”


    他点点头,四下瞟了一眼开始用晚餐的军官。“我们的人很简单,只是一对来自分部的板着脸的家伙——两个人以前都是海军,现在是海军将官;美国佬带的是他们联邦经济情报局的保镖。有四个人,至于俄国人,几乎可以肯定是克格勃,一共四人,包括一名被称作为海军随员的女子。”


    “记得姓名吗?”


    “当然。除了这个俄国女人以外,别人的都记不得啦,她叫尼古拉-拉特尼科夫,一个具有魔力的名字……”


    “我已经在她的卡上作了标记,先生。”克洛弗给他投来一个天真无邪的目光。“不管她像什么,我把她看成是尼基老鼠。”


    邦德对她投去一个霓虹灯似的微笑,一闪即逝。“让咱们去用餐吧,”他说道。“我有一种预感,今夜将是个漫长而艰难的夜晚。”


    一架海王直升机在左舷舰首上空盘旋,这在有飞行演习的军事行动中是司空见惯的作法。一架直升机始终是一个运载工具,如果有某一架飞机不幸栽到了海里,它就是负责搜索和救援的机器。


    在大家都知道叫做舰桥的上层结构的上方的飞行指挥台上,邦德可以看到当直升机与军舰保持一定距离朝前飞行时,它的警示灯在不停地闪亮。


    “他们来啦。”飞行指挥台的指挥官抓起他的夜用望远镜,扫视着舰尾上方的天空。“我们的人把他们带来啦。”


    你可以凭肉眼看到它们——不是看到它们的形状,而是500到1000英尺以外相隔有1000码的三束警示灯光柱。


    “他们自己海军的统治者,”邦德模仿中吉尔伯特和苏里文的歌《围裙》。


    一名年轻的军官轻声笑了,领头的海王直升机降到了舰上,在甲板运载官的指挥下向前滑行着,指挥官参加进来唱道,“因为他们是海上之王。”


    第二架直升机触到了甲板,那时一架庞大的机身灰白(北约海军统一色)的苏联海军军用密尔米-14,它发出的喧嚣声在舰桥上的飞行指挥台上都能听到。邦德重复他的歌词,“他们自己海军的统治者,”然后插话道:“我看这架飞机肯定真的把他们所有的七姑八姨都带来啦。”


    随着螺旋桨缓慢地停下来,最后一架飞机作了一个相当漂亮的滑行着陆,正降在舰尾的分界线上。这架飞机像是架贝尔212改良型,机身有美军标志,但没有命名也没有涂北约海军统一色。飞行指挥台上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飞机。“我要这些直升机尽快离开我的甲板,”指挥官冲着负责与甲板运载官联系的年轻军官吼道。然后他转过来对着邦德。“还有两架海上鹞式飞机正在全速赶来,满载着演习设备:弹药、响尾蛇导弹、50毫米口径大炮。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舰长下了命令。作好一切准备,用4分钟时间将鹞式飞机上的武器全部卸完。照我看,真够玩命的。”


    三架直升机快速地卸下了机上的乘客,每架飞机跟前都有一名高级军官、一名水手长和几名水兵迎候:高级军官迎接致意,水手长吹哨下令欢迎海军上将登舰,而水兵负责他们的行李。舰队的海军上将,杰佛雷-戈尔德爵士,美国海军上将埃德温-古德恩爵士,还有苏联海军总司令瑟奇-耶夫金诺维奇-波克尔上将,连同他们的随行人员和护卫人员都登上了“不可征服号”。


    半个小时之后,邦德被带到舰长的日舱。三位海军上将就站在舱的中央,每个人都在呷着饮料,海军少将约翰-奥姆斯利微笑着向邦德打了个招呼,转身对着来自皇家海军、美国海军和苏联海军的首脑。“先生们,我想请你们见见邦德上校,当你们在‘不可征服号’上期间,他将负责你们安全方面的安排。邦德,这位是舰队的海军上将,杰佛雷-戈尔德爵士。”邦德在这位看上去梳洗整洁、无懈可击的军官面前立正。“邦德上校……”戈尔德有着和他的外貌吻合的声音:他属于那种看上去总是那么整洁、好像刚理过发的人。“我相信在你的关照下我们大家都会平安无事的。我带来了几名海军将官,他们在这方面有经验——”


    “先生们,在我把邦德上校介绍给你们之后,他将立即和你们的贴身人员见面,”奥姆斯利打断了他的话。“我必须强调,当你们在我的旗舰上作为我的客人期间,你们的人将直接接受邦德上校的命令。这对你们自己的利益以及最后要来参加管家会议的人们的安全是至关紧要的。”


    “当然,如果你决定用这样的方法来进行的话。不过我带来了四个人。”古德恩上将的嗓门是那种自以为是的,爱吵架的人发出的不快的咆哮。“我估计无需你们多少帮助他们也有能力照顾好我的。”邦德不知道这位海军上将是有意表现粗鲁呢,还是一种有着长期教养的方式。“邦德?……邦德……”这个美国人继续道。“我认识一个叫邦德的,那是在安纳波利斯。你在美国有亲戚吗?”


    “我想没有,先生。有许多朋友,但没有亲戚——反正,据我所知没有。”海军少将奥姆斯利朝前迈了一步,朝邦德的脚踝狠狠踢了一脚,但是古德恩似乎对这毫无诚意的回答并未在意。


    “另外,”奥姆斯利飞快地将邦德推向下一位。“我们这里资格最老的军官。瑟奇-波克尔,苏联海他开始道,然后骤然停止。夹在10个大男人当中的一个女人足以让任何人任何事都停顿下来。”她也先于所有的人开口了。“邦德上校,我是波克尔上将的首席海军特派员,我名叫尼古拉-拉特尼科夫,我朋友叫我尼基,我希望你将成为我的朋友。”


    你可以感觉到舱内不安定的紧张的火花,显然,尼古拉-拉特尼科夫对她的其他同事表现出冷淡,至少使大家有些光火。拉特尼科夫特派员同志可以去捏最虔诚的僧侣的生殖器,而且不管这个僧侣是罗马天主教的还是耶稣基督教的还是佛教的或者是俄国东正教的。她的风度、相貌和身材都具有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特点,令所有的男子扭过两次头来,如果他们还有精力的话,可能还要来第三次。


    尼古拉-拉特尼科夫身着剪裁得体的并不为所有人喜欢的苏联海军女军官制服,粗布衣裳穿在尼基身上就产生了点石成金的效果,当她伸出手朝他走来时,甚至连邦德也感到他的膝盖有点发抖。她有着那种亚麻色的金发,剪成过去被人们称为话务员发型的式样,朝她站立的位置看去,犹如一副诱人的金色头盔,衬出了她那富有古典美的脸盘。这并不是邦德通常欣赏的那种脸型。他喜欢略有缺陷的美貌,但尼基的眼睛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乎有一分钟,他握着她的手也没有能够马上松开。


    “你好,邦德上校,我们以前见过。”这是特勤分部的一个人,身着中尉的制服,上面佩有海军将官的金线。“布林克利,”他加上一句。


    “对,当然,我记得你。特德-布利克利,对吗?”


    “没错,先生。”特勤分部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衣冠楚楚的,他的伙伴,马丁-卡姆——“朋友们叫我莫格”——也是如此。


    他和其他保安人员一一见面。没有人像特勤分部的人那么矫揉造作,而且他们看来是个很强的阵容。美国人自我介绍的名字是乔、斯坦、埃德加和布鲁斯。布鲁斯是个个子很高的黑人军官,握手的力气很大,看上去好像用他的胸膛就可以阻挡一辆坦克。乔和斯坦身材匀称属标准体型,而“子弹捕手”埃德加——“叫我埃德”——则完全是另一种类型的人,平庸、紧张,显然具有耐力和绷紧的肌肉,他的相貌表示出他这一生都在出生入死,邦德认为他是这组人的头脑。


    另外三个俄国人是伊凡、叶夫根尼和吉纳蒂。三个好小伙。就是那种出入于克格勃总部,照顾着更高级的官员的那种好小伙。有一次在一栋大楼里死了六个人之后,邦德看到这样的三人小组从一栋大楼里出来——六个人都不是自然死亡。


    他试着和大家彬彬有礼地交谈,介绍画在黑板上的军舰平面图,告诉他们现在所处的精确位置和他们的任务之间的关系。此外,三个军士拿着画有各层甲板详图以及“不可征服号”上的这些部位和即将造访的贵宾和保安人员之间的位置关系的卡片,站在一旁。邦德向大家解释,详细讲述了紧急操练的程序,确保说俄语的人也能听懂,然后,向大家道声晚安,把他们交给了军士长。


    一只轻柔的手搭在他的衣袖上。“我想,我由你亲自带到我的舱位去,邦德上校?”尼基站在他的身边,挨得很近,使他能闻到她法国内衣的芳香。


    “你,我想,要得到特殊待遇,特派员同志——尼基。”


    她向他露出灿烂的微笑,他注意到她那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和那张诱人的嘴巴。“是的,碰巧你的住舱和我的很近。我得把你交给我们舰上的一名女军官,不过,不妨一起走走,回到我的舱去。”


    “我很抱歉,我来迟了一步,先生。”克洛弗-彭宁顿站在门口,她的那张脸看上去就像是天神在震怒。“我接到指示由我护送特派员同志回到她的住舱,并让她了解内情,先生。”


    “什么内情?”从尼基的声音听来,她好像确实迷惑不解。


    “这是英国的说法,意思是带你在整个舰上转一转。这位是大副彭宁顿,尼基。她会好好照料你的。”


    “哦,但是邦德上校,我还以为是你来照料我哪。”


    “一百万年也不可能,”克洛弗喃喃低语道,使邦德能够听见。


    “最好是跟她走,尼基。就这样定啦,真的,也许我们以后还能再谈。”


    “我也希望如此。在你的舱里,也许,对吗?”她极不情愿地让克洛弗领着她向升降扶梯走去,尼基投来引人心动的微笑,大副彭宁顿眼望着前方。


    邦德刚回到住舱,舰上就开始了灯火管制,正好23:59。10分钟以后他意识到军事演习中,可能没人能睡多少时间,因为警笛长鸣同时舰上广播系统发出命令。“全体作好战斗准备。灯火管制,加强戒备。”


    过了一会儿,舰长用平静的声音宣布整个舰队已按预定计划布置成作战队形,一个巨大的钻石形,全速驶向英吉利海峡。“我们的护卫舰报告敌方有一支协同攻击的潜水艇群想插进来。”奥姆斯利的语调平和而冷静。邦德想,即使是真的作战也不过如此。“位于右舷我方的一艘护卫舰受到一艘潜艇的挑衅,已下令阻止。我将派出四架直升机前去搜索潜艇。如果潜艇向我军开火,或者摆出更为好战的姿态,我们的直升机群将起飞前去搜索并摧毁它们。”


    邦德合衣躺在他的小铺位上,差不多是凌晨一点半了,他本可以再躺5分钟,然后出去巡视检查,确保一切平安无事。


    30秒钟后,他从铺位上翻身爬起来,冲向舱门,因为有人在敲门。


    一个满面通红的皇家海军陆战队卫兵站在门前,上气不接下气。“邦德上校,先生,需要你。太糟糕啦,先生。非常糟糕……”


    海军陆战卫兵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克洛弗-彭宁顿出现在他的身后。“是美国人当中的一个,詹姆——先生。”她看上去仿佛想要呕吐。“我想他的名字是叫埃德。瘦小、健壮,长相很好的那个,有一头浅黄头发。”


    “是啊。那是埃德。怎么啦?”


    “我的一个女孩……我的一个女兵……发现了他。他死了,流了一大滩血,我想……我……呃,我知道……他被谋杀了,先生。有人割断了他的喉咙,前舱就像屠宰场一样了。”


    当邦德伸手取枪套时,他的胃里一阵绞痛。戴好枪套,他点点头,紧跟海军陆战队队员和大副彭宁顿来到贵宾区。枪套皮带里沉甸甸的手枪在他的腋下跳动,使他觉得自己有点像西部片里的持枪歹徒。这当然不是真的,但是在女王陛下的军舰上美国联邦经济情报局的保镖被谋杀可是一件难得发生的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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