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末后句

3个月前 作者: 顾随
    鲁迅</a>先生的《阿Q正传</a>》大约民十顷发表于《北京晨报》之副刊。而副刊的编者则是孙伏园</a>。后来,鲁迅追记当时的情形曰:“那时伏园虽然没有现在这么胖,然而已经笑嘻嘻的颇善于催稿子了。”看其语气,颇若有憾于孙公者然。《正传》尚没有登完,这之间,孙公不知为了甚么事而告假回南了。代理编辑的一位某公,史无明文,其胖与瘦虽不可得而知,我想定是不那么笑嘻嘻的善于催稿子,于是鲁迅就将阿Q枪决了,而《正传》也就以“大团圆”收场。鲁迅于此曾说:倘若伏园不离开北京(那时当然还没有“北平”遮个名称),他一定不让阿Q被正法。现在,我们感谢孙公之善于催稿,同时,我们也致憾于其告假,以致阿Q竟在《正传》之第九章绑上了法场;如其不然,阿Q底寿命一定更为长些,而《正传》也将有第十章或第十七章了。然而过去底事终竟是过去底事,说甚么也挽救不回来,正如人死之不可复生。如今且说苦水之写《揣龠录》,自其开端之“小引”,一直到现在写着底“末后句”,没有一篇不曾受过中行道兄之督促,就是道兄自己也曾说苦水之写此录是“逼上了梁山”。于此我必须声明:中行道兄永远瘦,过去是,现在是,而且将来也永远一定是,虽然苦水并不懂得麻衣相法。在编辑底中途,道兄积劳成疾,还生了一次不轻底病:肺炎。记得我去看他底时节,虽已十愈八九,但他仍须躺在床上和我说法,看其面貌较之平时也并不算瘦;其时我想道兄大概平时早已瘦到不能再瘦底程度了罢。至于道兄之善于催稿子则决不弱于孙公伏园,即使苦水并非鲁迅,而且他也并不笑嘻嘻。他底面貌永远是那么静穆,语音永远是那么平和,总而言之,一句话:他永远不着急,不起火。遮常使我想:道兄真不愧为有道之士也。而其静穆底面貌与其平和底语音却有一种“逼人力”,即是说:他让你写稿子,你便不能不写,不好意思不写;即使是挤(鲁迅所谓挤牛奶之挤)也罢。多谢道兄:以苦水之无恒与无学,拙录竟托了谈禅之名出现于佛学月刊底《世间解》上,得与天下看官相见;而且一年有半底期限之中,竟写出了十有二篇。不过“多谢”云者,自苦水个人方面言之则然耳。在本刊第七期“老僧好杀”一文中,苦水曾拈举陈蒲鞋先撺掇临济老祖去问,后劝说黄檗大师去接底一则公案,且曰:“云门要将世尊打杀,而陈蒲鞋却强替他临济出头:学人且道那一个修福?那一个造孽?”苦水有嘴说旁人,难道没嘴说自己?苦水之写此录,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看官且道道兄之善于催稿,且催得苦水直写了“一打”恶札:修福欤?抑造孽耶?若说此乃道兄与苦水底胶葛,不必起动天下看官,那么,苦水此际已下了鲁迅先生枪毙阿Q底决心,立誓拙录于此第十二篇断手,平谚曰:砂锅子捣蒜,一锤子买卖,我不必再拉拢主顾,我也不怕道兄多心,就请道兄于编辑室中自责招状!


    闲话揭开,且说:“末后句”遮一个题目乃是去年此际所早已拟定。说起去年此际,如果不是苦水最专心学道底时期,至少也可以说是苦水最高兴说禅底时期。那高兴底程度真乃不下于“食于羹,寝于墙”云。自从本年二月搁笔以后,学道之心即不无,说禅之兴乃大减。上期一篇“南无阿弥陀佛”已是笔墨无灵,于今草此一篇“末后句”,更是言说道断。月前,中行道兄怕我临期交不出稿去,曾嘱早早下手,尔时亦曾写得三页稿纸,现在拆了东墙补西墙,就整个儿移植于下面,其文曰:


    伸开稿纸,标上题目,自念饥驱病缠之馀,拙录居然写到第十有二篇,于今也不必再说甚么始愿固不及此,今及此岂非天乎之类底馊话,只是觉得强弩之末,尚且不穿鲁缟,何况苦水之压根儿并非硬弓,现在又复力尽者乎?古德尝言:事不获已。苦水一向不敢援以自护,然而此刻除此四字,更无其他理由可以说明此第十二篇之非写不可。然则其所以不获已者虽不同,而其不获已则无异。吾尝谓不获已于世谛中可分为二种:其一为外在底逼迫,其二则为内心底需要。如以教义言之,前者近于“因缘”,而后者则颇似“心主”。古人之不获已,理当别有;若苦水之不获已,实兼上举二者。虽然,吾所欲言,前十一篇已具言之,今兹尚复何言?惟自写此录以还,时有所感,十一篇中或不暇言及;或言之而不能详且尽者亦往往而有,于此正不妨补言之,申言之:——


    其一,苦水虽写此录,实不会禅。此意于第五篇“不是,不是”中说</a>得最为明显,其言曰:“凡有说禅底,那个不是气压诸方,孩抚时辈,……谁个又如苦水一再声明自己是个凡夫?”又曰:“苦水具足凡夫,晓得甚底是禅?说去说来,写来写去,触不着向上关捩子,谈不到末后一句,理之当然,无足怪者。……初学发心,有志参禅之士想要向《揣龠录》中摸索一线路径,管保你是向鸡蛋里找骨头,求之愈勤,去之转远。”此类话头,在其他各篇,亦时有之,想来早在看官鉴察之中。切莫道俱是谦词。何以故?若苦水实会而偏说不会,则是诳语,不得谓之谦。若苦水实实不会,如此说了,正是实话实说,实犯实供,谦从何来?若谓苦水此录乃依禅而起,亦自不无,或谓为因缘生法,已是勉强,若其去禅之远,殆不知若干由旬也。明眼大师一笑置之,亦固其所。佛门广大,何所不容?醉汉呓语亦是寻常。如见之而气恼,毒喝痛棒,请勿吝惜。


    其二,自拙录问世以来,各地大德或来书鼓励奖掖。苦水凡夫,满怀俗情,得此宁不欢喜。然自视阙然,又未尝不觉得惭惶。而此所谓欢喜与惭惶也者,尚非初心之所在。盖写此录最大之动机与希望,乃在于得到大德之赐教。苦水为此言,亦非谓真理以辩论而愈显,自信所见之必不差,将以笔墨征服天下;而只是自觉十馀年来闭门造车,几等井蛙,多病之躯加之以衣食之累,更无馀暇馀力出而参访寻求,今兹借本刊之园地,自陈浅见,倘蒙饱参不弃与以针诸,以增益其所不能:此则苦水之大愿也。外此尚有奢愿二。一者,即向所谓“请自隗始”与夫“抛砖引玉”。二者,自清代有所谓“愚僧政策”以来,禅学几于中绝,苦水诚不敢自居于倡导统帅之列,然而负弩先驱,摇旗呐喊</a>,假使因此而引起一般学人之注意与研究,则苦水虽以口孽,堕落泥犁,又或五百世做野狐身,亦岂惟在所弗计,抑且甘之如饴。顾愿力虽宏,智力至微,一念及此,中必如捣矣。


    其三,禅宗虽溯源于达摩,实畅流于大鉴。《法宝坛经</a>》流传天壤,迹其所言,不独鞭辟入里,亦且明白晓畅:几如香山之诗,老妪能解。几经蜕变,乃成玄言;后来儿孙,拈槌、竖拂,施棒、行喝,极之而辊球,而弄狮,而进前,而退后,而打圆相,而做女人拜,其心即不差,其迹似不可。苦水之为此录也,初意本拟出以简明平易之笔,故于第二篇“第二月”中曾有言曰:“要如三家村中塾师教书,先从《百家姓</a>》中第一句赵钱孙李说起。”然自第四篇以下,渐不能保持其初心,苦水浅人,何来深语?说理无当,亦固其所。而其行文,亦已不免荡闲逾检,鲁莽灭裂,如自文其陋,何异于欺人?况复言隐于荣华耶?中行尝告苦水,有人谓本刊文字以拙录为最难索解,闻此言未尝不内疚也。于此乃知深入者始能浅出;苦水于说禅之文字未能浅出,正以其学禅之功夫未能深入而已。


    以上是一个月前所写。说“已”便“已”,当下搁笔。不过倘有人问:“上所云云,即是苦水底末后句耶?”苦水将答曰:那里,那里。末后句者,不说则千言万语,说则半句也无。上所云云,当然不是半句也无,而且也并非千言万语,乌在其为末后句耶?有一位老宿上堂:“我在老师会</a>中得个末后句,不免将来布施大众。”良久,乃云:“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便下座。妙喜见之,却说:“山僧即不然,我在老师会中得个末后句,不免举似大众。”便下座。苦水看来,那位老宿私通车马,嘴里大似官不容针。妙喜老人官不容针,意中却又正是私通车马。于此正好一案办理,同坑埋却!不见道:赵州八十尚行脚,只为胸中未悄然;及至归家无一事,方知虚费草鞋钱——如问苦水:“你自家的末后一句毕竟做么生?”于诗有之,曰:


    “民亦劳止,汔可小康!”


    三十七年十二月十日于后海之前


    注释


    *第一至十一篇连载于一九四七年、一九四八年佛学月刊《世间解》第一至十一期。其中第八、九、十三篇于一九四八年七月以《兔子与鲤鱼》为题出版单行本,最后一篇为未刊稿。


    《兔子与鲤鱼》自序*


    去年夏天,有一家杂志约我写关于禅宗的文章。因为是月刊,于是每月就写一篇。遮之先,我并未曾写过遮类文字,起初笔下颇勉强,待到写过第四篇之后,渐能畅所欲言。遮也并不是说我底禅学功夫之长进与夫见地之明白,而只是文字运用得熟习而已。然而在勉强时多少尚有些儿规模;待到熟习时,我觉得我已不复是谈禅而是写近代所谓底散文了,虽然内中引用着许多经典以及宗门中底公案与话头,而且行文还沿用着语录体。遮一本小册子乃是原稿底第八、九、十三篇,以其内容尚有联系,就抽出来并为上、下两篇,且系于一题之下。禅人读之,将疑其非禅;非禅人读之,又将嫌其太似禅也。苦水不想骗人,顶门具眼底亦决不致为其所惑。但愿读者于其非禅处有以得苦水底文心耳。今者心圆道兄将以之付印,又有新雨誊录校勘,虽异嗜痂,终近好事。其在苦水,则感谢之外,更益惶惭。若云彼此俱是做无益以遣有涯,其然,岂其然?


    卅七年春日苦水于北平之倦驼庵


    注释


    *《揣龠录》第八、九、十三篇曾以《兔子与鲤鱼》为题出版单行本。


    张中行《传心与破执》跋*


    俗人多以为禅不可说。此其由来,则原于禅之不可知,不可说。“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此在今日治禅学者,势必推翻。禅决定可以知,既然决定可以知,便决定可以说。“不可以识知,不可以智知”,此言亦势须扔到臭茅厕里去!不然者,便仍旧在古人机境上做生活,更谈不到现代“禅”学!这里有一则话头,录出呈似一看(原出于苏联一九五〇年出版的一部侦探小说):


    所谓直觉也和通常的论理思维过程一样,是需要合理的推断的;换言之,所谓直觉也和普通的论理思维一样,是完全要有事实做根据的。整个问题在于:要合理地解释“直觉”思维的结果是更困难得多……显然,问题在于:在这种场合之下,思想所指示的不是一条推理的不断的线,而是一种点线……思想的运动是由一个焦点跳跃到另一个焦点。所以从旁边看来,它会成为玄妙的,深奥的,不可理解的,而对某些人甚至是神秘的……


    不是“不断的线”而是“点线”,“由一个焦点跳跃到另一个焦点”,此可为天才底(上乘、上智)古德的做功夫与说法下注脚。


    吾辈今日治禅学,第一步须先做到将此“点线”连成“不断的线”,而出之于口,而笔之于纸,使夫浅学与下智者能有所摸索,有所遵循。不佞如此说,亦正可为道兄大作末尾所谓“通俗”一词做注脚也。至于“由一个焦点跳跃到另一个焦点”,不佞尚别有语在。有人谓尼采行之,譬如巨人(Giant)在群山上,每一举步,便从此峰巅到彼峰巅。是故常人读之,每每不解所谓。天才底古德做功夫与说法亦复类此。吾辈今日说禅,要将巨人一步(即由此峰至彼峰)间之沟壑溪涧、陂陀丘陵,俯仰高下,凹凸坎坎,一一举似学人,使其虽不能如巨人之一步跨到,亦可以匍匐竭蹶,爬行而至焉。然此非述堂①所能胜任也。亦非由于述堂之年衰疾久,智减学荒。所以者何?此在前已言及之。述堂学禅自感性认识出发,故往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如何能以语人且使闻之而知之?今兹道兄自理性认识出发,倘肯屈己为人,自然说来头头是道,使读者聆言之下,恍然大悟。说到述堂之感性认识,当其为己,奴仆风月,奔走万类,原不无其受用之处。若夫为人,则左说右说,终有搔不着痒处之叹。今得道兄舍身布施,夫复何憾?草草不觉又尽两页纸,欲言者尚不止此。


    述堂白 八月九日


    注释


    *刊于《现代佛学》一九五三年十一月号。


    ①作者晚年堂号“述不作堂”,又作“述堂”。


    论书</a>法


    题上海商务印书馆民国十八年印《宋游丞相藏兰亭玉泉本》


    (一)卷头


    余廿年前曾写《兰亭序》,信手涂鸦不足以言学书。比来心绪不佳,时时作字自遣,极喜圣教,以为可见右军笔意。今日试临兰亭一过,乃知此帖多楷法,与圣教之用行草者各有佳妙不可及处,未可便顾彼而失此也。


    廿六年六月卅日苦水识


    (二)清梁同书(山舟)跋语后


    山舟在当时,书名满天下,而甜俗如此,名之不可凭也如是夫。


    廿六年六月卅日苦水戏书


    (三)清翁方纲</a>(覃溪)跋语后


    覃溪负书名,乃并不解横平竖直之谓何,固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也。


    (四)孔广陶跋语前


    此等劣字亦敢作跋于兰亭之后,苦水之跋不可不写在卷头也。


    题《颜鲁公祭侄帖手稿》


    (一)封面


    廿六年初冬购于东安市场。


    (二)卷前空白页


    余年过不惑初不知颜平原书法佳妙处。家六吉弟少余廿岁,初学书即喜颜。余亦不解其何所见,要其天性则然耳。去冬余偶于东安市场小摊上得此本,嗣后时时展玩,乃知鲁公亦是从右军得法,不过以雄伟易其峭丽而已。余于书初学苏黄,近学李赵,结体之俗先不必论,而转笔处苦不能圆乃必须先治之病症。若于此本致力则对症之药也。有成与否毫无把握。病即不可不医,书此聊当箴铭。


    廿七年一月二十六日灯下苦水识于习堇庵


    题有正书局民国六年珂罗版精印《南唐澄清堂帖》*


    (一)封面


    廿七年二月十一日购于东安市场 苦水


    (二)卷末


    四十二岁初度日游东安市场,于小书摊上购得此册。原跋谓有十六页,此只有十五,盖缺少跋文一页耳。帖不见改订痕迹,意有正书局原订时即漏去也。


    廿七年二月廿七日苦水识于习堇庵


    (三)首页


    王虚舟曰此帖极似官奴,兰亭为右军之极笔。极是。大观此帖丰腴,此则差枯瘦,未免逊一筹耳。然风姿尚存,未可厚非;石印快雪则稚弱矣。


    廿七年五月十四日阴雨课罢记


    注释


    *此帖本上有与“大观帖”之互校七处。


    题《褚遂良书千字文</a>》拓片后*


    题跋佳帖底是难事,盖非佛头着粪即珠玉在前也。如此帖本非佳本,而苦水在卷头所写的一段,仍然看不得,况他本乎哉!书此自诫,然而不觉又贰过了也。


    苦水廿七年三月十九日


    注释


    *此文乃将拓片装裱成册后题于卷尾者。今所见之装裱本,并不见“苦水在卷头所写的一段”。疑是装订时因对所写不满意而未辑入。在拓片四旁之空白处,有据宋高宗</a>书所做之校勘六处。


    题北京故宫博物院印行《唐虞世南</a>临兰亭帖》首页


    廿七年四月十七日与家人游此海归,至景山见故宫博物院广告牌,因下车购此册。返寓细看一过,似有所得,但须临数过方能作准耳。


    十八日苦水记


    题有正书局民国八年十月珂罗版精印《宋仲温藏定武兰亭肥本》卷头


    曾冉农①谓此帖为虞临,殊为具眼。今以故宫所印虞临兰亭真迹对勘,不爽毫发。体态点画,使转锋芒一一毕肖,信乎其非定武也。然自“不痛哉”以下,则又与故宫所印之褚临本相合,其当时拼合二帖装为一册邪?宋仲温不曾见及此,冉公亦失却一只眼矣。


    廿七年五月廿五日于市场小摊上得此本,归来漫题。羡季


    注释


    ①曾冉农,当为曾农冉,名曾熙,清书法家。


    临“同州圣教序”为史树青题


    “圣教序”世所传褚登善书者有二本,“雁塔”与“同州”是也。然以岁月考之,“同州”本实非河南笔,其结体虽大致与“雁塔”本相同,间亦小异;其用笔亦时时类小欧阳,不尽是褚法也。右本是余廿七年所帖,不知缘何流落厂肆,庶卿得之,嘱题其后,因识数语。


    卅三年春日 苦水


    题文明书局影印本《孔氏岳雪楼藏旧拓麓山寺碑》后


    吾于唐人书多所好亦多所学,独不学李北海,非不好之,自知其不能学,故亦遂不敢学耳。孟子</a>静虚时时从吾游,学北海书颇得髓。顷于津市得此麓山寺碑,盖文明书局印本地。昨乃举以赠我,非所谓明珠暗投者哉。吾有感于孟子之意而识之如此。


    卅六年九月五日 倦驼庵苦水


    题《怀素</a>“藏真”、“律公”二帖》封面*


    今所传怀素帖自序最煊赫,然用笔多鲁莽灭裂,殊少古意。不如苦笋寥寥数字之较为耐看。此“藏真”、“律公”二帖,笔致极近苦笋,“藏真”尤佳妙可法。此本虽是晚近所拓,然驼庵自谓能于设字处会得古人意。或有人见此言而谓苦水大言欺世者,亦姑听之。假设静虚道人在平,必能相信。人生得一知己可以无憾,有一人信我亦已足矣。


    卅七年伏中 驼庵苦水剪帖竟自识


    注释


    *此文乃将拓片装裱成册后题于卷尾者。今所见之装裱本,并不见“苦水在卷头所写的一段”。疑是装订时因对所写不满意而未辑入。在拓片四旁之空白处,有据宋高宗书所做之校勘六处。


    题文明书局民国廿四年珂罗版影印《唐太宗</a>书〈温泉铭〉》拓片


    唐文皇书以前代君臣语录屏风为最有二王法。此温泉铭与晚来肿势帖笔致极为相近,以晋人书衡之未免失之纵逸矣。然神采飞跃意气不可一世,当时书家如伯施、信本、登善辈,虽精工巧丽犹在下风,信如王梦楼所谓行墨间俱含龙章凤姿者也。是本乃文明书局精印,世乱未已,事事凋敝,即谓为旧拓亦何不可之有?


    莘园道兄嘱题


    卅七年伏中 苦水


    题有正书局民国十四年珂罗版精印《清宫藏隋贤出师颂》


    (一)卷前


    小松本于重字必变体,此本弗及也。


    (二)卷尾


    晋唐小松本“出师颂”结体有与此小异者,因以朱笔校一过,以便临摹。


    一九五二年夏 废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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