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先进第十一

    何晏</a>《集解》凡二十三章。


    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先进、后进，谓士先后辈也。礼乐因世损益，后进与礼乐，俱得时之中，斯君子矣。先进有古风，斯野人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苞氏曰：将移风易俗，归之纯素，先进犹近古风，故从之也。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者也。郑玄</a>曰：言弟子之从我而厄于陈、蔡者，皆不及仕进之门，而失其所也。


    《子》曰：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a>、子夏</a>。


    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孔安国</a>曰：助，犹益也。言回闻言即解，无可，发起增益于己也。


    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间于其父母兄弟之言。陈群曰：言闵子骞，为人上事父母，下顺兄弟，动静尽善，故人不得有非间之言也。


    南容三复白圭孔安国曰：《诗》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南容读诗至此，三反复之，是其心慎言</a>也。孔子</a>以其兄之子妻之。


    季康子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孔安国曰：颜路，颜渊之父也。家贫，故欲请孔子之车，卖以作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可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之后，吾以不可徒行也。孔安国曰：鲤，孔子之子伯鱼。孔子时为大夫，故言吾从大夫之后，不可以徒行，是谦辞也。


    颜渊死，子曰：噫！苞氏曰：噫，痛伤之声。天丧予？天丧予！天丧予者，若丧己也。再言之者，痛惜之甚也。


    颜渊死，子哭之恸。马融</a>曰：恸，哀过也。从者曰：子恸矣。子曰：有恸乎？孔安国曰：不自知己之悲哀之过也。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恸？


    颜渊死，门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礼》：贫富各有宜。颜渊家贫，而门人欲厚葬之，故不听也。门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视予犹父也，予不得视犹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马融曰：言回自有父。父意欲听门人厚葬之，我不得制止，非其厚葬，故云尔也。


    季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曰：敢问事死？曰：未知生，焉知死？陈群曰：鬼神及死事难明，语之无益，故不答也。


    闵子骞侍侧，訚訚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子、子贡，侃侃如也。子乐。郑玄曰：乐各尽其性也。行行，刚强之貌也。若由也，不得其死然。孔安国曰：不得以寿终也。


    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郑玄曰：长府，藏名也。藏货曰府。仍，因也。贯，事也。因旧事则可，何乃复更改作也。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王肃</a>曰：言必有中，善其不欲劳民改作之也。


    子曰：由之鼓瑟，奚为于丘之门？马融曰：言子路鼓瑟，不合雅颂也。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马融曰：升我堂矣，未入室耳。门人不解，谓孔子言为贱子路，故复解之也。


    子贡问：师与摘也孰贤乎？子曰：师也过，摘也不及。孔安国曰：言俱不得中也。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也。愈，犹胜也。


    季氏富于周公，孔安国曰：周公，天子之宰、卿士也。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孔安国曰：冉求为季氏宰，为之急赋税也。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郑玄曰：小子，门人也。鸣鼓，声其罪以责之。


    柴也愚，弟子高柴也，字子羔。愚，愚直之愚也。参也鲁。孔安国曰：鲁，钝也。曾子</a>迟钝也。师僻也，马融曰：子张</a>才过人，失在邪僻，文过也。由唁也。郑玄曰：子路之行，失于吸唁也。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忆则屡中。言回庶几圣道，虽数空匮，而乐在其中矣。赐不受教命，唯财货是殖，亿度是非，盖美回所以励赐也。一曰屡，犹每也，空，犹虚中</a>也。以圣人之善教，数子之庶几，犹不至于知道者，各内有此害也。其于庶几每能虚中者，唯回怀道深远，不虚心，不能知道。子贡无数子病，然亦不知道者，虽不穷理而幸中，虽非天命而偶富，亦所以不虚心也。


    子张问善人之道。子曰：不践迹，亦不入于室。孔安国曰：践，循也。言善人不循追旧迹而已，亦多少能创业，然亦不能入于圣人之奥室也。


    子曰：论笃是与，君子者乎？色庄者乎！论笃者，谓口无择言也。君子者，谓身无鄙行也。色庄者，不恶而严，以远小人者也。言此三者，皆可以为善人者也。


    子路问：闻斯行诸？苞氏曰：赈穷救之之事也。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也？孔安国曰：当白父兄，不可得自专也。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公西华曰：由也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赤也惑，敢问。孔安国曰：惑其问同而答异也。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郑玄曰：言冉有性谦退，子路务在胜尚人，各因其人之失而正也。


    子畏于匡，颜渊后。孔安国曰：言与孔子相失，故在后也。子曰：吾以汝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苞氏曰：言夫子在，己无所敢死也。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孔安国曰：季子然，季氏之子弟。自多得臣此二子，故问之。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孔安国曰：谓子问异事耳，则此二人之问，安足为大臣乎？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孔安国曰：言备臣数而已也。曰：然则从之者与？孔安国曰：问为臣皆当从君所欲邪？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孔安国曰：二子虽从其主，亦不与为大逆也。


    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苞氏曰：子羔学未熟习，而使为政，所以贼害人也。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孔安国曰：言治民事神，于是而习，亦学也。子曰：是故恶夫佞者。孔安国曰：疾其以口给应，遂己非，而不知穷也。


    子路、曾晢、孔安国曰：曾晢，曾参</a>父也，名点。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无吾以也。孔安国曰：言我问汝，汝无以我长故难对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孔安国曰：汝常居云，人不知己。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孔安国曰：如有用汝者，则何以为治乎？子路率尔而对，率尔，先三人对也。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苞氏曰：摄，摄迫乎大国之间也。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方，义方也。夫子哂之。马融曰：哂，笑也。求，尔何如？对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性谦退，言欲得方六七十，如五六十里小国治之而已也。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也。如其礼乐，以俟君子。孔安国曰：求自云能足民而已，谓衣食足也。若礼乐之化，当以待君子，谦辞也。赤，尔何如？对曰：非曰能之也，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a>，愿为小相焉。郑玄曰：我非自言能也，愿学为之。宗庙之事，谓祭祀也。诸侯时见曰会，殷见曰同。端，玄端也，衣玄端、冠章甫，诸侯日视朝之服也。小相，谓相君之礼者也。点，尔何如？鼓瑟希，孔安国曰：思所以对，故音希也。铿尔，舍瑟而作。对曰：异乎三子者之撰。孔安国曰：置瑟，起对也。撰，具也，为政之具也。铿尔者，投瑟之声也。子曰：何伤乎？亦各言其志也。孔安国曰：各言己志，于义无伤之。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得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苞氏曰：暮春者，季春三月也。春服既成者，衣单袷之时也。我欲得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于沂水之上，风凉于舞雩之下，歌咏先王之道，归夫子之门也。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周生烈</a>曰：善点之独知时之。三子者出，曾晢后。曾晢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子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苞氏曰：为国以礼，礼贵让。子路言不让，故笑之。唯求，则非邦也与，安见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则非邦也与？宗庙之事，如会同，非诸侯如之何？孔安国曰：明皆诸侯之事，与子路同，徒笑子路不让也。赤也为之小，孰能为之大相？孔安国曰：赤谦，言小相耳，孰能为大相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