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經哲學發微序

    昔天生仲尼叡聖，還轅於魯，乃定經術。於是鴻筆於《詩》、《書》，修起《禮》、《樂》，制作《春秋</a>》，以爲後王之法。故曰「其諸君子樂道堯舜之道與？末不 注 亦樂乎堯舜之知君子也。」夫告往而知來，當須之乎百世，苟非其人，道不虚行，而董仲舒</a>、何休</a>猥曰漢德之符云爾。嗚呼！其今猶未知厥辰，何古之與？有當世井研廖君，博聞人也。初明《公羊》，漸關通群經，至老勿倦，凡素王之道，昭 於心，嶷然而不滯，炳然而大成。世之爲學者，或好君之小數末慧，争取之 名聲，馳騁自得，而莫能宗君之大道。歲癸丑，君抵燕趙，泛於江淮，卒乃濡滯上海者彌月，出一文曰《孔經哲學發微》。於是山東曲阜縣以八月孔子</a>生日，大會四方之士，來祭廟林，君走會之，道中送書曰：「僕所造《孔經哲學發微》，義皆新拔，將求人攻難，非以自樹也。生平 注 治經，其説凡四變。一説纔動，聞者相怪議。及共口談，往復利鈍，略至相化，後竟用僕。僕誠樂與世流通，如鄭君之付子慎，郭象</a>之資子期，但有知吾心者，政不必謂自僕出耳。往以《王制》説《春秋》，有二伯、監大夫，時人嘸然，久漸融達，無謂非是者。今益將抉小大之觀，窮天人之變，故《周禮》治三萬里，象今之天下，有聖人起，當調燮於冰燠，通南北之氣，土圭可立，槷中之道可行，此經術之驗也。僕此説出，世人必更出力排詆，僕猶卒冀其悟，如曩諸説，蓋嘗約其語於《發微》，惟吾子序而傳之也。」今觀君所著《發微》，一曰尊孔總論。謂春秋以前，字若繩紐，孔子正名，乃制六書、翻經，爲孔氏古文，而舊之史文，便從闕廢。二曰撥亂。人服禮化，各有倫等，爲設六位，以别禽獸。肇乎野人，終於聖域，因其成德而爲之分。故瀛土之士，未離質野，當廣孔氏之教，有以正之。三曰貴本 注 。《大學》修身爲本，以喻裦聖臨世。天下既平，一日克己，四海歸仁，精感神明，乃能止定静慮，行先知後。始終之道，蓋與舊説夐乎異焉。四曰流演 注 。諸子九流，皆出經術，乃 注 各明其一方，實非立乎二術。五曰立言。六藝各有疆畛，與時偕行，不徒爲中國，取效朝夕，名物之號，異實同名 注 ，在善分别，乃無不貫。六曰小大。《春秋》、《王制》所以治中國，《尚書》、《周禮》所以治天下，六合之内，於兹備焉。七曰天人。六合以外，《詩》、《易》主之，游神變化，不可方物，道、釋之流，兹其由枿。八曰宇宙。六緯所傳，天地成毁，來往變異，萬族之故，殊域遠鄙，播爲教學。已上凡八篇，雖獨鬯微言，撟乎恒誼，亦可謂博雅廣大，近世所無者矣。總其指歸，在稽古立制，被端委於裸邑，别九服於異代，洽聲化之遠邇，明一統之無外，殆莊生所謂旦暮遇之者，君其志焉。僕於君負鄉閈之近私，夙以瘨痃之疾，違服膺之慕。蓋顔生之材，蚤竭於鑽仰；周任之止，不待於陳就。惟取足於飲河，徒興嘆於觀海，於君之業，匪能贊也。夫宣尼弘教，七十之徒咸謂通藝，四科八儒，成器攸殊。蓋門户所入，無關於衆塗；仁智之見，悉原乎一道。今儒服之倫，揚厲國聖，稱頌旁薄，詎必同軌。君張其閎辯，徯人攻難，憤悱必發，直諒之任，譬諸墨翟嬰城，諒勿庸躊躇於矛伐爾。癸丑八月二十七日，謝无量序。


    注 　不：原無，據《春秋公羊傳·哀公十四年》補。


    注 　平：原脱，據中華書局原印本後附「校勘表」（以下簡稱「原校」）補。


    注 　貴本：原作「務本」，據原書前目録改。


    注 　流演：原作「流行」，據原書前目録及原校改。


    注 　乃：原作「有」，據原校改。


    注 　名：原作「居」，據原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