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桑扈之什

    （一）桑扈


    这是天子宴诸侯之诗。


    交交：同“咬咬”，鸟鸣声。桑扈：鸟名，肉食，而不食粟，故亦名窃脂鸟。 有莺：莺，文采也，有莺，即莺然有文采也。 乐胥：胥乐，胥，皆也，乐胥，即大家皆快乐也。君子：指诸侯。 交交桑扈 ，有莺 其羽。君子乐胥 ，受天之祜。


    今译


    鸣声交交的桑扈，它的翅膀，多么光采啊。君子们都快乐了，蒙受了上天的福禄。


    领：脖子。 交交桑扈，有莺其领 。君子乐胥，万邦之屏。


    今译


    鸣声交交的桑扈，它的脖子，多么光彩啊。君子们都和乐了，可以作万邦的屏障。


    翰：羽翼。或训为干，桢干。 辟：君也，各方伯所统率之诸侯也。宪：法则，榜样。 戢：收敛，检点，守法度。难：儆戒，谨畏。 那：多也。 之屏之翰 ，百辟为宪 。不戢不难 ？受福不那 ？


    今译


    各位君子都是国家的屏藩，是朝廷的桢干，是百辟的榜样。哪个不是规矩守法？哪个不是戒慎谨畏？哪个不受上天之多福？


    兕觥：用兕角所制的酒杯。兕，音四，独角兽。觩：音求，角上曲的样子。 思：语词。柔：嘉好的。 交：交往。匪敖：不骄傲。 求：聚也。 兕觥其觩 ，旨酒思柔 。彼交匪敖 ，万福来求 。


    今译


    有兕制的酒杯，有佳美的旨酒。相互酬酢往来，温恭而不骄傲，所以万福都来聚了。


    （二）鸳鸯


    这是诸侯颂祷天子之诗。


    鸳鸯：匹鸟也，止则相偶，飞则成双。 毕：小网长柄。 君子：指天子。 鸳鸯 于飞，毕 之罗之。君子 万年，福禄宜之。


    今译


    鸳鸯正在飞行，用网罗把它捕住。希望君子万年，安享福禄。


    梁：水中石堰。 戢其左翼：戢，收敛。两鸟皆收敛其左翼，以便于互相偎依。 遐：永远的。 鸳鸯在梁 ，戢其左翼 。君子万年，宜其遐 福。


    今译


    鸳鸯在石堰之上，双敛左翼，以相偎依。希望君子万年，安享永久之福。


    乘：四匹马也。厩：音救，养马之处。 摧：音错，喂马之草。秣：音末，喂马之粟。 艾：助也。 乘马在厩 ，摧之秣 之。君子万年，福禄艾 之。


    今译


    四马在厩中，以草与粟来喂它。希望君子万年，有福禄的佑助。


    绥：安也，集也。 乘马在廐，秣之摧之。君子万年，福禄绥 之。


    今译


    四马在厩中，以草与粟来喂它。希望君子万年，有福禄的安集。


    （三） 弁


    这是宴乐兄弟亲戚之诗。


    匪他：不是他人。 茑：音鸟，寄生植物，叶似当卢，子如覆盆子，赤黑，味甜美。女萝：菟丝也。蔓延草上，黄赤如金。 施：音移，拖拖拉拉地蔓延着。 奕奕：忧心不定的样子。 说：同“悦”。怿：乐也。 有 者弁[1]，实维伊何？尔酒既旨，尔肴既嘉。岂伊异人？兄弟匪他 。茑与女萝 ，施 于松柏。未见君子，忧心奕奕 。既见君子，庶几说怿 。


    今译


    你举首而戴皮冠，为的何事呢？不是为的宴乐客人吗？你的酒既美，你的菜又好，你所宴待的，难道是别人？乃是兄弟。兄弟关系，犹之乎蔓延于松柏之上的茑萝一样，是互相依附的。所以未见君子的时候，心中奕奕而忧愁；既至见了君子，庶几乎心中可以喜悦了。


    （此诗以茑萝蔓延于木上，以比喻兄弟之互相依附。）


    时：新鲜，美好。 具：同“俱”，皆也。 怲怲：甚忧也。 有臧：臧然，即善也。 有 者弁，实维何期？尔酒既旨，尔肴既时 。岂伊异人？兄弟具 来。茑与女萝，施于松上。未见君子，忧心怲怲 。既见君子，庶几有臧 。


    今译


    你举首而戴皮冠，为的何事呢？不是为的宴乐客人吗？你的酒既香美，你的菜又新鲜，你所宴待的，难道是别人？乃是兄弟。兄弟关系，犹之乎蔓延于松柏之上的茑萝一样，是互相依附的。所以未见君子的时候，我心中怲怲而忧愁；既至见了君子，庶几乎感情越发友善了。


    阜：丰盛如丘阜之高。 雨雪：雨字作动词用，降雪也。 霰：音线，雪初凝结时之细粒。 有 者弁，实维在首。尔酒既旨，尔肴既阜 。岂伊异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 ，先集维霰 。死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


    今译


    你的皮冠，戴在头上。你的酒既美好，你的菜又丰富，你所宴待的，难道是别人？乃是兄弟甥舅。好像是下雪一样，先有细粒的结合，而后大片落下。人之生命，由少而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去的，我们相见的机会，没有几多了。今晚要趁着机会痛痛快快地喝一下，这就是今晚宴客的本意啊。


    （四）车舝


    这是亲迎美女成婚之诗。


    间关：辗转行进的样子。舝：音辖，车轴头之铁，又车声也。 娈：音鸾，美好的。逝：往迎之也。 德音：优良的德性。来括：来会也。 式：语词。 间关车之舝兮 ，思娈季女逝 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 。虽无好友，式 燕且喜。


    今译


    车子辗转地行进，亲迎那美丽的少女。我并不是饥，也不是渴，只是思慕她那优美的德性，她来与我相会，所以我的心便如饥如渴似的。虽然没有好多的朋友，但是我们也要欢欢喜喜地宴饮一番。


    依：茂盛的样子。 辰：善也。 令德：良好的德行。 誉：同“豫”，快乐。 射：读亦，厌恶。 依 彼平林，有集维 [2]。辰 彼硕女，令德 来教。式燕且誉 ，好尔无射 。


    今译


    那茂盛的平林，有野鸡在集栖。那善良的硕女，以她的德行来帮助我。我们快快乐乐地宴饮一番，我将永远爱你而无厌。


    庶几：差不多，勉强可以。 虽无德与女：女，读汝。言我的德行虽不能与你相配，但是也勉强可以。这是自谦之词，足见德行也可以与她相配。男女的德行相配，当然是理想的结合了，于是乎就该既歌且舞了。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 。虽无嘉肴，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 ，式歌且舞。


    今译


    虽然我没有美酒，但是也勉强可以喝一番了；虽然我没有好菜，但是也勉强可以吃一番了；虽然我的德行配不上你，但是我们也应该歌舞一番了。


    柞薪：栎树之薪。柞，音做。 湑：音许，茂盛的样子。 鲜：幸运的。 写：舒畅。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 。析其柞薪，其叶湑 兮。鲜 我觏尔，我心写 兮。


    今译


    登到那高冈之上，去析伐柞薪。它的叶子，真是茂盛啊。幸运呀，我能够遇见你，我的心舒畅极了。


    （古人常以析薪比喻婚姻关系，此诗亦然。）


    止：同“之”，即高山仰止，景行行之。 景行：大路也。行，读杭。 高山仰止 ，景行 行止。四牡 [3]，六辔如琴。觏尔新昏，以慰我心。


    今译


    高山是我所仰望的，大路是我所要行的。四匹雄马不停地前进，六辔像琴瑟一样的和谐。遇见你而完成新婚，我的心便无限快慰了。


    （五）青蝇


    这是斥责谗人祸国之诗。


    营营：蝇子乱人听闻的往来飞声。青蝇：污秽有毒之飞虫。 止：落栖。樊：藩篱。 岂弟：恺悌，仁厚也。 营营青蝇 ，止于樊 。岂弟 君子，无信谗言。


    今译


    那污秽的青蝇，飞声往来，乱人听闻，落止在藩篱之上。仁厚祥和的君子啊，千万不要相信那些捏造是非以陷害正人君子的谗毁之言。


    罔极：为害没有止境，没有限度。 营营青蝇，止于棘。谗人罔极 ，交乱四国。


    今译


    那污秽的青蝇，飞声往来，乱人听闻，落止在棘荆之上。那捏造是非以陷害正人君子的谗人，为害之大，没有止境，使四方的国家，互相猜疑，互相攻击而为乱。


    构：捏造是非以谗害人。 营营青蝇，止于榛。谗人罔极，构我 二人。


    今译


    那肮脏的青蝇，飞声往来，乱人听闻，落止于榛木之上。那陷害正人君子的谗人，阴谋毒计，没有止境，处心积虑要陷害我们两个。


    （六）宾之初筵


    这是戒人饮酒宜有节制之诗。


    初筵：初就席。 秩秩：有秩序。 笾豆：祭祀盛物之礼器，以木为之者曰豆，以竹为之者曰笾。有楚：楚然而有秩序也。 殽：肉菜。核：梅桃之类的果品。 偕：同饮而和谐。 酬：主人自饮，复酌以进客也。逸逸：往来有序也。 大侯：侯者，备射之鹄。大侯者，人君之侯也。侯有等级之分：天子熊侯白</a>质，诸侯麋侯赤质；大夫布侯，画以虎豹；士布侯，画以鹿豕；天子侯身一丈，其中三分居一，白质画熊，其外则丹地，画以云气。抗：张弓也。 射夫既同：分耦比赛，射礼选群臣为三耦，三耦之外，其余各自取匹，谓之众耦。 献：奏也，表演也。发功：发矢之功。 的：鹄的，目标。 祈：求也。凡射，胜者以酒饮不胜者，即不胜者被罚酒也。 宾之初筵 ，左右秩秩 。笾豆有楚 ，殽核 维旅。酒既和旨，饮酒孔偕 。钟鼓既设，举酬逸逸 。大侯既抗 ，弓矢斯张。射夫既同 ，献尔发功 。发彼有的 ，以祈 尔爵。


    今译


    当宾客初就席的时候，或坐于左，或坐于右，秩序非常之好，笾豆的陈列，也楚楚而整齐，菜肴果品也很丰盛，酒既甘美，众饮和谐。到了钟鼓既设的时候，主客酬酢，逸逸有序。人君之射侯既举，于是弓矢俱张。参加比赛的人，既然分配妥当，就各自表现自己的身手了。发射中鹄的胜利者，就罚那些不胜者以饮酒。


    籥舞：文舞也。籥，音月，管属之乐器也。 烝：进也。衎，音看，快乐也。烈祖：有功烈之祖先。 洽：合也。 有壬：壬然，壬者，大也。有林：林然，林者，盛也。 锡：神赐之也。尔：指主祭者。纯嘏：大福也。 湛：音占，和乐也。 宾载手仇：正射之后，客人余兴未尽，又要再射，于是各自选其匹耦而复比赛。手仇者，自选其共射之匹耦也。 室人：主人。 康爵：大的酒杯也。 时：善也，拿手的射击本领。 籥舞 笙鼓，乐既和奏，烝衎烈祖 ，以洽 百礼。百礼既至，有壬有林 ，锡尔纯嘏 ，子孙其湛 。其湛曰乐，各奏尔能。宾载手仇 ，室人 入又。酌彼康爵 ，以奏尔时 。


    今译


    籥舞而笙歌，奏乐甚是和谐，以进娱于烈祖，以合于诸侯的礼仪。百礼具备，既大且盛。神明乃赐给主祭者以大福，使其子孙和乐。和乐之余，各自表现其射击的本领。客人犹未尽兴，乃自选共射之匹耦，再行比赛。于是主人又入于席，斟满了大的酒杯，祝他们各自善尽其能，以取得胜利。


    反反：慎重的样子。 曰：语词。 幡幡：轻狂的样子。 仙仙：轻举的样子。 抑抑：矜持，有自制力，谨慎小心的样子。 怭怭：音必，亵渎不恭的样子。 秩：常态，秩序，理性。 宾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 。曰 既醉止，威仪幡幡 。舍其坐迁，屡舞仙仙 。其未醉止，威仪抑抑 。曰既醉止，威仪怭怭 。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


    今译


    宾客初就席的时候，大家都是温雅而恭敬。在没有喝醉的时候，都是态度慎重。既至醉了以后，态度便轻狂不安了，离开了自己的席次，这里坐坐，那里迁迁，不断地蹦蹦跳跳，东倒西歪。在没有喝醉的时候，都是态度矜持。既至醉了以后，态度便放肆起来，亵渎不恭了。这是真正的醉了，完全失其常态了。


    载号载呶：号，大声呼叫。呶，音挠，喧哗。载，且也。且号且呶，又是呼叫，又是吵闹。 僛僛：音欺，醉舞倾侧的样子。 邮：过失。 侧弁：歪戴着帽子。侧，歪斜。弁，帽子。 傞傞：音娑，醉舞不止的样子。 伐德：缺德，害德，不道德。 宾既醉止，载号载呶 ，乱我笾豆，屡舞僛僛 。是曰既醉，不知其邮 。侧弁 之俄，屡舞傞傞 。既醉而出，并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谓伐德 。饮酒孔嘉，维其令仪。


    今译


    客人既醉之后，又是大声呼叫，又是喧哗吵闹，把案子上弄得杯盘狼藉，手舞足蹈，东倒西歪。这真是喝醉了，一切失德败行的动作，都不知道了。歪戴着帽子，蹦蹦跳跳，乱舞不休。既经喝醉了，就应该赶快退席，那么，主人与客人，便都受其福。有些人，喝酒喝醉了，还不离席，胡闹不止，纠缠不休，这是最败德的事。本来酒以言欢，喝酒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是总要有个节制，要保持优良的风度。


    监：司正之属，燕礼乡射，恐有懈倦失礼者，立司正以监察之。 史：亦司正之属。 从：随心所欲而过饮。亦可作“纵”字解，放任无度也。 大怠：太怠慢。 童羖：童，头秃而无角也。羖，公羊，音古。 凡此饮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监 ，或佐之史 。彼醉不臧，不醉反耻。式勿从 谓，无俾大怠 。匪言勿言，匪由勿语。由醉之言，俾出童羖 。三爵不识，矧敢多又？


    今译


    凡是饮酒，有人喝醉，有人不醉。不过，古人所以设置监史司正之属，就是希望人们不要喝醉。如果说喝醉的人，没有什么不善，那么，不喝醉的人，岂不是反而可耻吗？所以千万不要纵性放任，不要丑态百出。一个人要保持适度的控制力，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不该行的事，不要乱做。如果喝得酩酊大醉，那么就要胡说八道了，说什么“公羊头上没有角”，那不是大笑话吗？喝了三杯，就已经不省人事了，哪里还敢再劝他多喝？


    （七）鱼藻


    这是天子宴诸侯，而诸侯赞美天子之诗。


    藻：水草。 颁：大头也。有颁：颁然也。 镐：西京长安。 岂乐：恺乐，和乐也。 鱼在在藻 ，有颁其首 。王在在镐 ，岂乐 饮酒。


    今译


    鱼在什么地方呢？鱼在水草里面，得其所哉，所以颁然而大头。王在什么地方呢？王在长安京城，国泰民安，所以饮酒取乐。


    有莘：莘然，长而美的样子。莘，音身。 鱼在在藻，有莘 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


    今译


    鱼在什么地方？鱼在水草里面，得其所哉，所以体长而肥美。王在什么地方？王在长安京城，国泰民安，所以饮酒而取乐。


    蒲：蒲草。 那：安然也。 鱼在在藻，依于其蒲 。王在在镐，有那 其居。


    今译


    鱼在什么地方？鱼在水草里面，偎依着蒲草。王在什么地方？王在长安京城，住得很是安然。


    （八）采菽


    这是赞美诸侯来朝之诗。


    菽：大豆。 筐、筥：皆盛物之竹器，方者曰筐，圆者曰筥。筥，音举。 君子：指诸侯。 路车：天子所赐予诸侯之车，因关系不同，故车亦不同，金车以赐同姓，象车以赐异姓。乘马：乘，音胜，四马曰乘。 玄衮：玄衣而画以卷龙。黼：音甫，如斧形，刺之于裳也。 采菽采菽 ，筐之筥之 。君子 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 。又何予之？玄衮及黼 。


    今译


    采了大豆，用筐筥把它盛住。君子来朝，用什么东西赏赐他们呢？虽然没有赏赐，但是已经给过路车乘马了。另外还给过什么呢？还给过他们以玄衮与黼裳。


    觱沸：泉水流出的样子。觱，音必。槛泉：同“滥泉”，正涌出之泉水。 旂：音旗，旗帜。此字有时作普通的旗字讲，有时作特别的旗字讲。本章的旂字，是普通意义的。 淠淠：音配，旗帜飘动的样子。 鸾：车马的铃。嘒嘒：和谐而合拍的音响。 载：语词。 届：至，到。 觱沸槛泉 ，言采其芹。君子来朝，言观其旂 。其旂淠淠 ，鸾声嘒嘒 。载骖载 驷，君子所届 。


    今译


    在涌腾的泉水那边，可以采取芹菜。在君子来朝的时候，可以看见他们的旗帜。他们的旗帜，淠淠地飘动，铃声和谐而合拍。及至看见了两服两骖的马车，君子便到了。


    赤芾：大夫以上者朝服之饰，以韦为之，用以蔽滕，故曰在股。芾，音费。 邪幅：膝之下部，用布斜缠至足，故曰在足。有似于今日之“裹腿”。 彼交匪纾：交，结也，束缠也。纾，松弛也。言把裹腿打得紧绷绷的，不敢松松垮垮的。 只：语词。 申：重也，再也。 赤芾 在股，邪幅 在下。彼交匪纾 ，天子所予。乐只 君子，天子命之。乐只君子，福禄申 之。


    今译


    赤芾蔽于膝股，布幅斜缠着下腿，束扎得紧紧整整的，不敢有一点松懈，因为这些饰物，是天子所赏赐的。和乐的君子，是天子所命令的。和乐的君子，承受了多多的福禄。


    柞：音做，栎树。 蓬蓬：茂盛的样子。 殿：镇守，安定。 同：集聚。 平平：平章，办理事务有才干。 率从：循规蹈矩，恪尽职责。 维柞 之枝，其叶蓬蓬 。乐只君子，殿 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 。平平 左右，亦是率从 。


    今译


    柞树的枝叶，很是茂盛。和乐的君子，能够镇守天子的邦国。和乐的君子，为万福之所同聚。他左右的人，也都有治事的才能，恪尽职责。


    汎汎：漂浮的样子。 葵：节制。 膍：音皮，优厚，优待。 戾：极也，至矣尽矣。 汎汎 杨舟，绋 维之[4]。乐只君子，天子葵 之。乐只君子，福禄膍 之。优哉游哉，亦是戾 矣。


    今译


    那漂浮的杨舟，有绋 来维系。和乐的君子，有天子来节制。和乐的君子，有优厚的福禄。优哉游哉，可算是极人世之幸福了。


    （九）角弓


    这是劝王者宜远小人亲兄弟之诗。


    骍骍：音辛，弓调利的样子。角弓：以角饰弓也。 翩：反的样子。弓之为物，张之则内向而来，弛之则外反而去。 胥：相也。 骍骍角弓 ，翩 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 远矣。


    今译


    调利的角弓，松弛则反张，所以必须撑紧。兄弟婚姻，相疏远则离散，所以必须亲睦。


    尔之远矣，民胥然矣。尔之教矣，民胥效矣。


    今译


    在上者是人民模仿的准则，你如果疏远了兄弟婚姻的关系，那么，人民模仿你的行为，也就疏远了他们的兄弟婚姻的关系了。反之，你如果能起到示范作用，亲睦了你的兄弟婚姻的关系，那么，人民也就仿效你而亲睦了他们的兄弟婚姻的关系了。


    令：善也。 瘉：病也，互相残害也。 此令 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瘉 。


    今译


    这一对模范兄弟，感情融洽，相处得宽宽容容。那一些不良的兄弟，互相残害，彼此不能兼容。


    一方：对方。 爵：爵禄。 至于己斯亡：亡，忘记也。言人平常互相责怨对方，但是遇有爵禄之事，便争夺不相让，把自己平常所责怨对方的一些大道理，完全忘记了。 民之无良，相怨一方 。受爵 不让，至于己斯亡 。


    今译


    人们都失掉了良心，彼此互相责怨，平常所责怨于对方的一些大道理，一旦遇有爵禄之事，便争先恐后，把自己所讲的一切，完全忘记了。


    孔取：取之过多。 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如食宜 [5]，如酌孔取 。


    今译


    老马已经是年衰力疲了，而反自以为驹，还是逞强好争，全不考虑不胜其任的后果如何。譬如吃饭一样，吃饱便好，又譬如喝酒一样，不应当饮之过多。凡事以知足为宜。


    猱：音挠，猕猴也。 如涂涂附：上一涂字，作名词用，泥也。下一涂字作动词用，涂抹某物于物体之上。附：表层。 徽：美也。 属：附也。 毋教猱 升木，如涂涂附 。君子有徽 猷，小人与属 。


    今译


    人之性善于仿效，就好比猕猴上树一样，不待教而即能；又好比以泥涂物一样，一涂便附着于物上。君子如有美德，一般老百姓们便随之而向善了。


    雨雪：落雪。雨作动词用。瀌瀌：音标，盛大的样子。 下：自下，谦卑。遗：读隧，谦退。 式：语词。娄：音屡，常常的。 雨雪瀌瀌 ，见 曰消[6]。莫肯下遗 ，式居娄骄 。


    今译


    下得很浓厚的大雪，一见了日气，便消化了。可见无论什么东西，都怕阳光。只有那不肯虚心谦卑的人，才自满自骄，见不到真理之光，才致乱亡。


    浮浮：盛飘的样子。 如蛮如髦：蛮，南蛮。髦，长发的西夷。言其未受礼义之教，不明道理。 雨雪浮浮 ，见 曰流。如蛮如髦 ，我是用忧。


    今译


    大雪纷飞，一见了日气，便融流了。可见无论什么东西都怕阳光。由于人们都像那蛮夷之人一样，不肯接受真理，所以我才发愁了。


    （十）菀柳


    这是以枯柳之不可止息喻王朝不可依倚之诗。


    菀：同“苑”，茂盛的样子。 蹈：动也，变动也，反复无常性也。 暱：接近。 靖：治其事也。 极：同“殛”，放逐也。 有菀 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 ，无自暱 焉。俾予靖 之，后予极 焉。


    今译


    那茂盛的柳树下面，莫去休息。那上帝反复无常，不要自己去接近他。他叫我去治其事，日后反要把我放逐了。


    （此章以上帝甚蹈，寓君王之反复无常。）


    愒：音气，休息。 瘵：音债，病也。 迈：放逐，疏远。 有菀者柳，不尚愒 焉。上帝甚蹈，无自瘵 焉。俾予靖之，后予迈 焉。


    今译


    那茂盛的柳树下面，不可以去休息。那上帝反复无常，不要自己去找苦头。他叫我去办其事，事后反要把我赶走了。


    傅：至也。 臻：至也。 矜：凶祸。 有鸟高飞，亦傅 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 ？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


    今译


    高高飞行的鸟，也不过飞到天上而已。那一个反复无常的人，真不知道他的心会变成什么样子。为什么叫我去办事情，反而处我于凶祸之地呢？


    [1] ：音愧（三声），举首戴帽的样子。弁：音卞，皮冠。


    [2] ：音交，野鸡。


    [3] ：音非，马行不停的样子。


    [4]绋：音弗，麻制之绳。 ：竹制之绳索。维：结系。


    [5] ：音豫，饱也。


    [6] ：音现，日气，阳光。曰：语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