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序、说
3个月前 作者: 朱元璋
◇序
◇道德经</a>序
朕本寒微,遭胡运之天,更值群雄之并起,不得自安于乡里,遂从军而保命,几丧其身,而免于是乎。受制不数年,脱他人之所制,获帅诸雄,固守江左,十有三年,而即帝位,奉天以代元,统育黔黎。
自即位以来,罔知前代哲王之道,宵昼遑遑,虑穹苍之切。鉴于是,问道诸人,人皆我见,未达先贤。
一日,试览群书,检间有《道德经》一册,因便但观。见数章中尽皆明理,其文浅而意奥,莫知可通。罢观之后,旬日又获他卷,注论不同。再寻较之,所注者人各异见,因有如是,朕悉视之,用神盘桓其书。久之,以一己之见,似乎颇识,意欲试注以遗方来,恐今后人笑,于是弗果。
又久之,见本经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而惧之?”当是时,天下初定,民顽吏弊,虽朝有十人而弃市,暮有百人而仍为之,如此者岂不应经之所云?朕乃罢极刑而囚役之。
不逾年,而朕心减恐。复以斯经细睹。其文之行,用若浓云,霭群山之叠嶂,外虚而内实,貌态彷佛,其境又不然。架空谷以秀奇峰,使昔有嵬峦,倏态成于幽壑。若不知其意,如入混沌鸿濛之中。方乃少知微旨,则又若皓月之沉澄渊,镜中之睹实象,虽形体之如然,探亲不可得而扪抚。况本经云:“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以此思之,岂不明镜水月者乎?
朕在中宵而深虑,明镜水月形体虽如一,却乃虚而不实,非著象于他处,安有影耶?故仰天则水月象明,弃镜扪身则知己象之不虚,是谓物外求真,故能探其一二之旨微。遂于洪武七年冬十二月甲午着笔,强为之辩论,未知后世果契高人之志欤?
朕虽菲材,惟知斯经乃万物之至根,王者之上师,臣民之极宝,非金丹之术也。故悉朕之丹衷,尽其智虑,意利后人,是特注耳。
是月甲辰,书成。因为之序。
◇资世通训序
朕于幼时,家贫亲老,无资求师以学业,故兄弟力于畎亩之间,更如缁流,遂致圣人、贤人之道一概无知,几丧其身焉。然虽不知圣人之道何如,其当时善人之言,彼虽不教我,我安得不听信之!
忽遇群雄并起,于吾之命如履薄冰。不数年间,获众保身。又数年,众广而大兴,以统天下。时乃寻儒问道,微知其理。故日攻询访,博采志人,中积群言,加以比较是非。其中所言当者,非斯人之自能,乃上古哲人之善行,因斯人有志听怀,今为我学而为我用,于斯人岂徒然哉!其有所言不当者,皆斯人惰其学,况平日解悟差矣。是致作事倒为,或又为非,以覆身灭姓者有之。
吾尝静以思之,凡君天下者,代天理物,统寰宇之大,负教臣民之重。上古哲王,道与天同,今朕匪才薄德,却乃握乾符而统寰宇,德将安在!于是有宵昼弗敢自宁,但见世人性愚而见浅。古有圣经贤传,立意深长,为先儒注以繁辞,评论不一,愈愚后学者。朕特以一己之见,总先贤之确论,托谒者评之,直述其意,以利今后人。故为之序云。
洪武八年正月 日
◇习唐太宗</a>圣教序
干旋坤宁,覆载物以无穷。其常经以四时鉴见荣枯,虽目前之易省,化机之运,上古之哲能奚备知其的?然荣枯、隐显、阴阳,见之易解。及其大造者,乾为阳而坤为阴,所以难穷其至微,以其不知其本源也。设若有实之可稽,纵是痴愚者亦所不疑,所以至微形隐,人莫测窥,其哲能不得无惑?
况如来之教,指实言虚,因空谈有,化及万类,善彼诸方,现千百亿态,罔有上下,鸿濛其灵,寰宇是塞,敛之则毫厘濳踪,示生死之俱无,几风霜而不腐。其敛其张,臻洪休于斯时,觉道而幽灵,效之者奚知其根!玄传寂寞,稽莫知其本根。致使德小而量薄者,窥探旨趣,能无他论者哉!
然洪法之肇,根于西域。显金身而会汉帝于梦中,获演流于东土。曩因化形迹之时,不言而化示,不生不灭,民不教而治。及双林之有,故金色是藏,敛光不镜,时又画象而舒形,金容示现,妙音博被,拔苦趣于幽冥,遗教遐荒,济万类于三涂,故真妙之难瞻不易,能于一旨傍谋他术,杂正法以纷纭,致使色空之比假,不无有傍三车之覆驰。
沙门玄装者,释氏之领袖也。生而慈敏,弃亲以明心,壮而举动皆契善符,坚持忍辱。碧潭印月,暑夜松风,难同其清洁。玉露野田,未比其肤润。方寸将及无碍,诸漏彷佛其尽,久必蹑昂霄而凌烟霞,单万岁而无双。敛成静观,伤大教之倾頺,叹文繁之差谬,欲定真析伪,以滋学者之诚。故延颈西土,孤笻广漠,履险只征,朝飞凝雪以迷空,生迳难分,夕风浩瀚,走黄沙以幕川。孤进前踪,冒冰霜而侣影。几杨柳之青黄,皆途中之数睹。求深愿重,至劳犹精。遍五印之宝刹,越恒河之渡。立双林之阴,洗钵八水。登鸡足之峦禅,鹫峰之大会,受直指于心。归演洪音,如瀚海之波澜。经分六百,译布中华。阐扬奥典,宥罪释愆,臻善良于百福。其玄如日中之捕影,水底之扪月,洁若青莲,出污泥之不染。犹桂芳秋蕊,香浮室野之馨。慈航业海,倏渡沧溟。体天之造,日月之明。大哉之无为,奚可论乎!
◇孝慈录序
丧礼之说,闻周朝已备,至秦火乃亡。汉儒采诸说以成书,号曰《周礼</a>》、《仪礼</a>》,或云《新书</a>》而未行。历代儒臣往往以为定式,以佐人主。若识时务者,则采可行而行之。其有俗士,执古以匡君,君不明断,是以妨务而害理,中道废焉。朕观其所以,于事甚繁。
洪武七年秋九月,贵妃薨。敕礼官以定仪,诏翰林稽诸古典。三日而后来奏,人各以《周礼》、《仪礼》以为定式。所云:父在,为母服期年,于庶母则无服。又引子游</a>问孔子</a>,鲁昭公之服有,以孔子不许为必然。
朕思之再三,迂儒俗士果不识时务。孰不知,孔子之说有大义存焉。宰予问:期年之丧可服?孔子以为不仁。与昭公之事何异乎?不然。当是时,诸侯不有天王而自专。孔子务以三纲五常教不善。昭公诸侯也,其丧礼久出天王,问孔子欲更其礼,可乎?在孔子必不教人不忠,所以不言期之非.及宰予闲居之论,孔子却言其非,可见母之期服不近人情焉。
今之迂儒,止知其一,不知其二,是古非今,昭然矣。且礼出于天子,上行下效焉。今天子、皇子,母服期,庶母则无服,五服之外则不服。若以其说为必然,则尧之德靡矣。尧乃亲九族,而平章百姓,岂独五服之外者欤!
于是命诸儒遍考诸书以报。又数日来奏:古今论丧服者,凡四十有二人,愿服期年者十四人,愿服三年者二十八人,比服期年增倍。由是观之,三年之丧,岂不合人情者乎!
夫父母之恩一也。父服三年,父在,为母则期年,岂非低昂太甚乎?其于人情何如也!且古不近人情而太过者有之。若父母新丧,则或五日、三日,或六七日,饮食不入口者,方乃是孝,朝抵暮而悲号焉,又三年不语焉。禁令服内勿生子焉。朕览书度意,实非万古不易之法。若果依前式,其孝子之家,为已死者伤见生者十亡八九,则孝礼頺焉,民人则生理罢焉,王家则国事紊焉。
又闻周公《无逸》篇述殷王,中宗享国七十五年,高宗享国五十九年,祖甲享国三十三年。自时厥后,惟耽乐之从,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寿可稽而短可考,岂不明矣。然周公止知如是,不知定期服已失人伦,终致后王寿短而社稷移者,亦由庶母无服焉。或父归而子乘之,人伦安在?所以寿促而王纲解。迂儒茫然哉!
朕观宫生之君,好内山林之士,任为股肱爪牙,暴贵其身,致君牵制文义,优柔不断,国之危亡,非迂儒者谁?其丧礼之论,时文之变态,儒乃不能审势而制宜,是古非今,灼见其情,甚不难矣。
每闻汉唐有忌议丧事者,在朕则不然。礼乐制度出自天子,于是立为定制:子为父母,庶子为其母,皆斩衰三年;嫡子、众子为庶母,皆齐衰杖期,使内外有所遵守。
洪武七年冬十一月一日
◇夏日雨晴诗序</a>
两仪昭著,律以常经。贞则序,而万物茂焉。若时君怠政,则经失律,节序易常,万物殃矣。
洪武八年八月,无雨,至九年夏四月初,尚未霑濡。民虽未恐,朕心遑遑,虑失民人种植。至当月二十有七日申漏,山气上升,江蒸海涌,阴云四布,天雨下降,宵昼淋淋,尽天地足滂沱。抵五月二十一日,三旬不止。次日,将戒百辟,祀后土于北郊。
明旦,天开,雨余,山气薄雾油然而往来,虽吴道子施描,方今之时,画岂足尽其考态。盖天开图画,倏然忽然,变象异常,故难真耳。因乐天垂顾,特敕儒臣赋咏之,故亦为序。
皇皇后土兮,德溥河量。山泽通气兮,天雨落而至滂。三旬阴霭兮过美,又将有伤兮或殃俄云敛而天霁兮,民歌乐康。老农讴歌兮,陆种而水秧。朕握乾符兮何祥?但时和岁丰兮,世道为良。
今喜雨霁兮,大祀列张。臣僚赋讃兮铿锵。朕将稽首兮拜遥苍。家给人足兮,秋收冬藏。皇祗兮洋洋,惟愿昭格兮我将。
◇建言格式序
呜呼!为君难而为臣不易,此古人当戒之言。且如为臣之难,惟茹太素是也。
洪武九年,朕见灾异万端,余无措手,于是特布告臣民,许言朕过。
告既出矣,逾月,藩臣上书者,山东布政使吴印,叅政宋善、阎钝,山东按察副使余奎,海州学正曾秉,正平凉府崇信知县潘卣,监察御史孙化,海宁县丞方仲容,登州府福山县丞徐谦</a>,山东布政使司检校傅奎,台州黄岩</a>县徐季清,安吉卫军丘紱,守御庄浪指挥佥事李景,山西分教国学生余懋,台州府民郑士利,共一十五人。准其言者:吴印、宋善、阎纯、余奎、曾秉正、孙化、傅奎、李景八人。计一十七事。全不可行者:潘卣、方仲容、徐谦、徐季清、丘绂、余懋六人。假公营私而罪者郑士利。
是后,近臣刑部主事茹太素以五事上言,其书一万七千字。朕命中书郎中王敏立而诵之。至字六千三百七十,乃云:“才能之士,数年以来,幸存者百无一二,不过应答办集。”又云:“所任者,多半迂儒俗吏。”言及至斯,未睹五事实迹,意其妄言,故召问之:“尔为刑部之官,彼刑部官吏二百有余,尔可细分迂儒俗吏乎?”彼乃不答。使分之,而又无知其人者,于是扑之。
次日深夜中,朕卧榻上,令人诵其言,直至一万六千五百字后,方有五事实迹。其五事之字,止是五百有零。朕听至斯,知五事之中,四事可行。当日早朝,敕中书都府御史台,著迹以行。
吁,难哉!古今上书陈言</a>者,未尝不为国为民而为君而言者,虽有责人以难、故要其名者,亦甚不多。今朕厌听繁文而驳问忠臣,是朕之过。有臣如此,可谓之忠矣。呜呼!为臣之不易,至斯而见。惜哉!
因如是,故立上书陈言之法,以示天下:“若官民有言者,许陈实事,不许繁文,若过式者问之。”故为之序。
◇翰林承旨宋濓归休诗序
洪武十年春二月二十有六日,前翰林承旨宋濓得致仕归,已达家矣。即遣长孙慎进表以伸报谢。朕览来词,言无虚谬,已往分明见陈可纪,其为人也,可谓诚矣,智矣。故有终于致仕。为此,于是召其孙慎谓曰:“尔翁去此而谁从?”对曰:“惟亲及故友会之,他无滥交。”曰:“日抚儿孙乎?阅生财乎?涉田园乎?”慎稽首拜手曰:“臣慎祖蒙陛下之深恩厚泽,得休官,悠悠于家,以待考终。其于抚儿孙,阅生财,涉田园之事皆有之。为此不胜感激,特遣微臣慎请阙俯伏,以谢陛下。”曰:“除此之外,他有何乐?”曰:“足不他往。但新建一容膝之室,题名曰静轩。日居是而澄方寸,更访国政,傥知一二,虽在休官,尚欲实封,为陛下补阙耳。”
朕既听斯言,倏然感动。於戏!忠哉良臣有若是耶?因为之诗焉:
闻卿归去乐天然,静轩应当仿老禅。
不语久之知贯道,以心详著觉还便。
从前事业功尤著,向后文章迹必传。
千古仲尼名不息,休官终老尔惟全。
◇心经序
二仪久判,万物备周,子民者君君,育民者法其法也。三纲五常以示天下,亦以五刑辅弼之。有等凶顽不循教者,往往有趋火赴渊之为,终不自省。是凶顽者,非特中国有之,尽天下莫不亦然。
俄西域生佛,号曰释迦,其为佛也,行深愿重,始终不二。于是出世间,脱苦趣。为其效也,仁慈忍辱务,明心以立命。执此道而为之,意在人皆在此利济群生。今时之人,罔知佛之所以,每云法空虚而不实,何以导君子、训小人!
以朕言之则不然。佛之教实而不虚,正欲去愚迷之虚,立本性之实,特挺身苦行,外其教而异其名,脱苦有情。昔佛在时,侍从听从者,皆聪明之士,演说者乃三纲五常之性理也。既闻之后,人各获福。自佛入灭之后,其法流入中国,间有聪明者,动演人天,小果犹能化凶顽为善,何况聪明者,知大乘而识宗旨者乎?
如心经者,每言空不言实,所言之空乃相空耳。除空之外,所存者本性也。所以相空有六,谓:口空说相,眼空色相,耳空听相,鼻空嗅相,舌空味相,身空乐相。其六空之相,又非真相之空,乃妄想之相,为之空相。是空相,愚及世人,祸及今古,往往愈堕弥深,不知其几。
斯空相,前代帝王被所惑而几丧天下者,周之穆王,汉之武帝,唐之玄宗,萧梁武帝</a>,元魏主焘,李后主</a>,宋徽宗</a>。此数帝废国怠政,惟萧梁武帝、宋之徽宗以及杀身,皆由妄想飞升及入佛天之地。其佛天之地未尝渺茫,此等快乐世尝有之,为人性贪而不觉,而又取其乐,人世有之者何?且佛天之地,如为国君及王侯者,若不作非为善,能保守此境,非佛天者何?如不能保守而伪为,用妄想之心,即入空虚之境,故有如是。
斯空相,富者被缠,则淫欲并生,丧富矣。贫者被缠,则诸诈并作,殒身矣。其将贤未贤之人被缠,则非仁人君子也。其僧、道被缠,则不能立本性而见宗旨者也。
所以本经题云心经者,正欲去心之邪念,以归正道。岂佛教之妄耶!
朕特述此,使聪明者观二仪之覆载,日月之循环,虚实之孰取,保命者何如。若取有道、保有方,岂不佛法之良哉,色空之妙乎!
◇昭鉴录序
朕尝深思熟虑,曩者创一天下之君,其决事也繁,其操心也旷,虽至明之人,其过误不免有之,况见浅识薄者,过亦多矣。因是有愆于后。若能觉前过误,日加警省修德,以消前愆,乃子孙之福也。若已不能省,更加以子孙嚣嚣不律,其好还之事,必有日矣。
朕因靖江王守谦不法,蹈其父恶,虽未全见,其萌之意仿佛如之,思无可制,特命儒臣于诸史内撮类历代藩王事迹,编而成书,示使朝夕目之,戒必为善。书方编未成,是子孙不改过,妄行引古牵今,内多含冤抱恨。后为庶人,乃云不恋车马之嬉游,住茅檐之矮屋,忘金饰之高楼,惟努力于田丘,甘心老死于桑林,有若是言。朕复思,乃是子无福之所使耶?其父昔之凶恶之所致耶?然此子虽不服教矣。书既成编,当布示吾诸子,使观贤不肖何如。
且朕昔居淮右,世之寒微有能过我者乎?斯寒微之至极也。一旦元运天更,群雄鼎沸,吾乘逐鹿之秋,收集豪英,开诚谕率,四征不正之徒,因是与群雄并驱,一纪于兹,方敛群雄于锋刃之杪,导善良以归仁义之乡。吾尝忧惧万千,其当敛雄抚善之时,岂无过误者乎!今知前躁,欲追不及,警戒目前,深虑积愆已重。今德薄才疏,恐不足以补过消愆,有累吾诸子孙。即目日已年迈,精力有所怠,为天下生民及子孙计,日以强力为之。然自平祸乱以来,心役神疲,此际施为,终非精细,必子孙见此,增修厚德,消平祸乱之愆,人各膺夫福禄,此朕之幸也。
且历代诸帝之子,多嚣嚣不律,以致为他人离间亲亲,身受大祸者,一为前人之所作,二因后人之不修,愈加增恶,见怒于天人者也。惟我子孙,熟省察而慎之、戒之,同良于世,不亦美乎!
◇相鉴序
朕尝询儒问道,儒皆演孔子之说,而陈三皇五帝之制以导我。及观春秋</a>之书,其书也,惟纪贤不肖、政得失,昭如日星,验如影响,详其所以。自修春秋至今,凡儒者,未尝不读览是书,知其所以然。云何临事多谬?不从善而从恶之纪,杂庀群书,罔次不能精知利害也。因命儒臣纂汉至宋,以历代史书贤不肖者,类为贤、奸两书,使智者易为目诵,贤者易为取舍,虽是非已往于千古,才开卷,犹见之于目前。若君子者,孰从恶而不从善耶?故于洪武十三年冬,命翰林营缮成书,令工刊就,以利后人。特以为序。
◇相鉴贤臣传序
呜呼善哉!智人所以立身扬名。惟老聃有云:“死而不亡曰寿。”贤人虽殁于千古,人若目诵其事,由生之所以,是不亡也。
且贤之所学,初笃明孝亲。笃明孝亲者,何也?盖父母之亲,天性也。加以笃明,是增孝也。孝之既明矣,然后乃能事君。所以忠于君而不变为奸恶者,以其孝为本也。所以非孝不忠,非忠不孝。所以事君者若父母,生必荣贵之、厚养之,以显之,此其所以孝也。如事君不忠,致父母生有累焉;如不身当其罪者,则父母忧戚焉。此贤者之孝,忧父母生,若是也。或父母已逝,而孝犹笃,然而慎焉不敢不忠君者,孝在安神魂于九泉;若或不忠,惟恐阴阳之道殊,愆连父母有所不知,宵昼思音容而不复见,常以为伤心,安敢不忠君,弃富贵而累祖宗也哉!
朕观诸贤在册也,由生之对其忠孝之道。呜呼,不亦难哉!惟智人能之。
◇相鉴奸臣传序
洪武十三年春,因丞相胡惟庸不法后,朕尝叹息其事,特命诸儒检历代史书,纂杀身权奸为类。
一日,试目之,乃知今古不才者,终不悟杀身累祖宗之恶,如是,往往蹈习其非,以致身亡姓灭,云何?盖聪之至极返复愚者也。
且是奸臣初出庶民,本布衣之士,一旦人君擢用之,身贵家荣,名彰先祖,位居一人之下,更何以加!而乃不守人臣之分,恃要持权,窥觇人主之意,包藏祸心,舞文弄法,肆志跳梁,不以人主信任之恩,为恩返行乘机愚弄。孰不知人以诚推己,已以伪从,祸将有日矣。是奸臣也,初欲荣父母而返累父母,本欲荣身而又杀身,必欲显父母而至于灭姓也。
朕观斯传,古今得罪于人神者,无出于斯。奸臣之愚昧也,斯若是。昔之奸也,玄鬼神鉴,即显当时,纪无私观,由生之在,余辜千万世,更何磨灭者耶?以至古今永为罪人也。特述之。
◇说
◇秋宇澄清说
天地四时之气,或姤或否,是阴阳也,故有温凉寒暑之分。在春,则老阴渐去,骄阳徐至,所以气之温也。当是时,阴气上升而渐敛于天,阳气下涌而渐出于地,氤氲两间已,而又天气下降。二气姤和,万物萌动,由此而氤氲。氤氲浮游于二仪之中,自清和。入夏,鸿鸿蒙蒙,山蒸海涌,江河上腾,炎帝</a>当天,长养万物,斯为暑矣。所以昼则天多云雾,夜则银汉星稀,以其至阳之气之盛也。至初,老阳之气渐入厚坤,严凝之气微降穹壤,所以山海罢蒸而敛涌,江河息气而不腾。于斯之时,厚坤土润,虽有凋木之西风,无尘可扬。昼则云气静于上下,夜则星辰密布于天墟,月驰穹壤,素辉皎皎,可不烛而夜茔。以斯观之,盖谓阴阳交姤之气息,其严凝之气未凝。斯秋正当二气涵飬之时,独秋静,故曰天宇澄清。其冬,严凝之气正当之时,却乃不言天宇澄清者何,因冬地多干燥,朔风撼柯,飞沙走石,扬尘簸土于中界。露坠而凝霜,霜消而为水为气,周旋于上下,故不言冬宇澄清者也。
又
浊而不已,故澄之。既澄且已,而后清之。斯水乎,土乎,曰泥水也。然当未泥之先,泥何名之?当未澄之先,澄何名之?曰水土也。今浊而澄,澄而清,斯谓澄清者乎?曰然。世云秋宇澄清,斯比何云何,曰未知也。吾闻天地温厚之气,始于春而盛于夏,鸿蒙两间,此气之浊也。清凉之气,始于秋盛于冬,清于上下,此气之澄也。于斯澄浊当未浊之先,浊何名之,曰气也。当未澄之先,澄何名之。曰理也。亦可谓澄清者乎,曰亦然。嗟夫,人于世而理不明,何如禽兽者耶?其秋宇澄清之说,特以天比浊水而澄清者也,故无他。
◇晴鸢抟风说
世鸟之繁,狎人者有数,独飞鸢狎人,观之似乎与人近,是欲取之而不得。何故?盖鸢性生而若是,机枢而智圆</a>,虽与人少近,人罕得之,因觉性之多,其鸟日得食甚少,意好扶揺,但得微食,则整翼抟风,摩青弄翮。每日暮而投林,晨苍而出树,几风和日霁,薄近人烟,是其智也。至如张翼而腾,敛翼而下擒鼷鼠以充腹,斯鸟之志,将以为雄之尽矣,志之快矣,虽雕鹏无过于此。一日得少食,振羽而翔,乘风而流翅,唳声悠悠,乐美飡于鼷鼠,自以为他为何与并之,忽霄壤间舒翅凝晴,敛翮而下,如星奔银汉,风声若雷,为隼所见,鸢乃恐之,急趋林以栖枝,偷睛于树隙,以窥斯鸟之何往。正恐间,俄黄莺自柳阴飞来,谓鸢曰,平日吾身最懦,不过穿花鸣柳尔,鸢每近人而取食,张翼而腾,敛翼而下擒鼷鼠,吾将谓尔之能,世必无双,何一隼而过尔,鸢早敛踪,而潜林偷睛于树隙以观。一隼,何其弱之甚耶,不知尔之搏风之志,果何往欤?
◇尧汤水旱说
朕闻尧水九年、汤旱七载。当是时,载之于简楮,继书之,以至如今。忽时听读观之,陡然毛发为之惕竖。何哉?盖谓风雨以时,民获岁丰,犹称王业艰难。若使之四时失序,天道愆期,九年涝而民无所得,七年旱而种植无苗,以今时民生较之,不审当时民将何以为命。故孟子</a>有云“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诚为的论。且方今之时,天下岁获年丰,则家给人足者有之,不足者亦有之,至加九载之水或七年之旱,果何生焉?此非相传之讹,史笔之妄,难为正论。以朕详观,必终尧在位之时内,有水九年,其七年之旱灾亦同尧。若此之论,必契智人之听。若以前所云为必然,则天下苍生无种矣。
朕即位九载,每度四时,虑恐失序而不调。独劳思于甚者,春夏秋三季当为切虑,冬颇少思。盖春夏秋三时皆生长结实之际,不可不均调。其时设若反常道而生变,则殃及庶民,君受祸矣。祸自何来,来必有源,所以源者何,天下无收则民少食,民少食则将变焉。变则天下盗起,虽王纲不约,致使强凌弱,众暴寡,豪杰生焉。自此或君移位而民更生有之。朕所以切虑三时,虑恐有九年之水,七年之旱,民无立命,所以读听之间,不觉毛发竦然而立。惊畏如是,为此也。
俄九年夏四月初,月将终而望雨未至,日夕惶惧,必工役之繁,劳人太重,致若是耶。然役将终半,难息无可奈何。于是再省于己,旁及他务,敕百僚以检察之,使之伸冤,理枉施行。间次日,天鉴我愚,昭怜众庶,倏墨云以蔽太虚</a>,川谷风生,江淮气涌,海波上升。神龙驱云以蜿蜒,阿香奔车而掣电,微雨降而块无破,熏风和而条无鸣。不伤不溢,沾濡草木,渐入黄壤。虽未见终岁之嘉祯,足见目前之感应,可不歌咏而纪之?歌曰:
熏风解烦,天雨清殿廷。
流水潺朱楹。
麳麰小满,根已朽康衢皷舞,抚琴筝。
四时常道,天地经物,物舒英大,
化行五岳,苍苍云气,霭四溟浩,荡波不惊。
吾因帝鉴蒙雨泽,敕至群僚瑷斝倾。
踏歌旋转天下平,诚可悦,人皆宁。
尊贤敬老,欢相近,小车辚辚闲倚軿。
来宾宜入我帝京,宵昼山海进坦途暗无冥。
惟愿乾坤永贞泰。良臣世世常佳名。
◇黄河说
吴元年丁未(缺)月,遣大将军率马步被坚者二十有五万,渡江越淮,北入中原,首服齐鲁。明年,洪武初,夏四月,定河洛,秋八月,胡君弃城,远遁沙漠。又冬,转战晋冀,抚有其地。关右望风送欵,中原是平。尝云,君天下非都中原不可,今中原既平,必躬亲至彼,仰观俯察,择地以居之。遂于当年夏四月率禁兵数万往视之,遡流河上,足月,抵汴梁。当是时,机务运繁,虽有山川秀丽,古今人之事迹,一时不暇歌咏。至九年秋八月,祀社斋于奉天门,夕坐道上,有儒臣待制李思迪者侍其傍,皆当时同舟往者。因言北狩,河水变迁,欲为之说,未文。明日午漏,思迪以说来进,观斯文意,壮水势,说河源,文颇顺序。朕因以为之说。
元年夏四月,敕有司清江淮水滨,及河际故道,某日乘巨艘抵爪州。是时,春水方既,涝水初兴,江无洪涛,日无酷暑,时在清和,利征旦吉。舟入运河,舍半抵广陵。三日至淮阴,舟师入淮。是日巽上风多,扬帆飞帜,不二时而达河淮二水相合之处。见水分两道,清浊如界,并流二十余里,方乃混沌东注。既而越淮入河,方觉水上同流,极浊而无清,至黄而无黑,更无他色。所以古今称黄河,宜其然也。舟行三旬,昼夜居斯水上,时刻听观其势,若万马奔驰,其状若大地轰马,其湍物之速,一息莫视。其山回石转之处,则水绕势盘旋于羊角,水底玲珑因风激怒,涛飞泼天则珠飞雨降。有时巨浪如堤,倏然而涌,横亘其河。使湍者缓流者止,细浪者无文。良久之间众流辐辏,其横亘之水将消。忽然一水周旋则水底有声,喑喑鸣鸣。又少时间,水中一穴若数丈围,有如井状。上通天气,下至河底,俗呼旋涡是也。其水为旋转急甚,中有飞者,上起去涡丈余,霏霏临岸,沸沸觞人。其流于两山峡之处,或直而湍,或曲而折,或绕石而旋,或复流以觞岸,或怒急而雪浪成堆,或使山倾地陷,或舟覆而楫摧,或巨鱼一尾之间。虽呼吸之际,早十里之程,若胎龙美之而出戏,或蜿之以一蜿,则渊深无底,四野成湖。若蜒之以一蜒,则瞬目千里,莫可止焉。斯水之急,乘利之物,则有若是耶。斯水,人云神水,每患于中国,为民害者多矣。朕亲游斯上,观斯水之势,遇两山之间,河狭流急,宜其然欤。至于平原旷野,则东荡西坍,使桑田变迁,水势少漫,亦宜其然欤。此坚柔之所申,孰谓有神者欤,若非河之无神,却乃有之。所以有之者,极浊而难澄,滔滔东注,亘古今而不息。此久常者也,忽然而极清,人影皆毫厘洞见。如此者或千百里,或数十里,斯可谓神者焉。故上古人君载在祀典,畏之祀之,为民祈福焉。今朕得观斯水,狭直处如经如弦。凡山回石起之处,则盘若羊肠。若河阴以达于徐宿,地旷而原平,则不然。斯水汗汗漫漫,浩浩荡荡,有不可测焉。禹贡注云,三门未开,吕梁未凿,则河出孟门之上则未为当也。必后人讹其文,相传差矣。朕曩者既游,今思复述,以为说耳。
◇保身说
大化言天地之气运用也,世之贤者特以君政配之,亦谓之大化,所以天地之大化,四时是也,所以四时之化者,何所以化者,春变夏,夏变秋,秋变冬,此四时之化,如春之化,以其太和之气流行,凡世有血气及生生者,草木之类,无不以时而冬见,其形如夏之化,当长养之际,逢此大化之气,无有不长养,此夏之化也。秋之化,当结实收敛之时,于此之际,无有不结实者。冬之化,当酷寒严凝之气,于此之时,无有不肃杀者,此四时四季顺而天地和,万物育,才有失宜,则上下有伤,此言理性者也。所以人禀天地之气,全顺其宜而为之,则身安乎荡荡,阻其宜而为之,轻则致殃,重则丧命。所以冬不宜穿井开渠,何故,以其闭塞之时,开则泄厚坤之气,此比人之周身若完其肌肤而全其体,则运用阴阳,此常道不过则知亏,支体肌肤有损肉而惊于骨者,略少痊,乃有阴阳交媾,则命若风中之烛矣。何故?盖阴阳一媾,则周身太和之气运用,毫发无有不经纬者,譬犹槖龠而运行也。若橐龠一运,傍有他穴,则橐龠败矣,匣无用焉,人之身,如匣,口舌耳鼻为橐龠也,若身有损伤,则如匣有他穴,橐龠一动风他往,其身靡矣。有可验者,吾幼居凤阳,闻犯宪者受刑,既责之后,而归行阴阳之事,运动太和之气,精自疮口泄,气由患口升,无可止。不逾旬日,乃毙。丈夫可不戒乎?言大化者物,物无有不动者是也。
◇勤惰说
昔有勤惰居同乡,其志则同,其操则异。且勤者当为民时,夜则燃灯阅古,昼则腰书力田,家奉颇厚。其惰者同时而民,其为人也精文学,他务不作,日未暮而寝,日已高而起,食毕,诵书数行而即悠悠然,自以为志士清高。
一日诣勤者田,谓勤者曰,君子之学,精一无二,(缺。足下与吾同道。何不如我之优游慱览群书。以待明君)之用?勤者曰,公君子也,导我以学,良哉,终不忘,然先生教我罢农及他务而专书,然农书俱不弃也,亦可为之。惰者曰,如此必苦其心志,劳其筋角,况读书之心且不专耳,是为不可。勤者曰,先生之读书以日为计而专,某以农虽略少,妨则以夜代,日则又如先生之学矣。其惰者飘然而笑往。一日,君知二人皆儒者之学,道统之传,命使召至京师,各职以官,皆侍驾而朝焉。其君臣之务,朝廷之大事,其为臣也必凌晨而趋,待漏而见,日暮而归,犹不恬寝。所以者何,且凌晨而趋,不敢不若然也。昔君有善政者,必庭燎煌煌。故天子有五鼓而兴百僚,皆四鼓而起,此其所以必政务也。日暮而归,不恬寝者何。恐君余政而复召,故不敢肆。朝廷之务,君臣之勤。一若是也。其勤惰若斯职,斯二人当为士之时。独勤者色颇憔悴,而惰者美色(缺。佳容)。一旦临事,则憔者容,容者憔矣。或以斯二人昔若是,今反若是。傍曰,何曰君不见蓬头垢面者。谁曰昔惰者耳,曰颜貌巍巍,精神光灿者谁。曰昔勤者耳,曰吾所以言昔若是,今反若是,正谓此也。曰尔所不知其详耳,且昔勤者衰,惰者盛,以其勤者劳于筋骨,操其心志。惰者盛,以其逸而无操,致筋骨之放纵耳。曰公所言未当,吾观勤者昔为民时,因勤,家奉颇厚,其容颜当盛,而衰何也。其惰者因惰,家奉颇薄,颜色反盛,此其所以足下之说不同也。曰公知其一不知其二,夫勤者当色而不色。
为虑有三。一为虑恐衣食不足,而不善终,虑之一也。次为丈夫于天地间,身后无名,惜哉,虑之二也。三为学恐不博,不能为君之用。虑之三也。所以颜色不盛,为此也。其惰者奉且薄,却乃颜色美,为忘志而不虑,苟得澹饭黄虀,足以美其腹矣。腹既饱矣,心无志矣,亦忘虑矣,与禽兽何异哉?颜色岂不盛欤。君不见鹿鸣呦呦,食野之苹,(缺。斯草乎料乎)曰草鹿之肥者,何以其无知也。一日捕至,令食料而牵车。料岂不美乎,而乃减精神,去肌肤。是由不苦而苦也,艰哉。牛之为物也,亦草之为食。当是时,肌肤颇定,无盛衰之增减。一旦驾犁耜于畎亩,主以料饲之,其牛也精神倍出,力致千钧。吾所以言者,斯皆兽也。其所用有异事,在涉与不涉耳。今勤惰二人皆人也,难比兽,以事之说,与兽合,若是。
一日君命勤者职水部,勤乃往,达所在水害,利堤防坚,斯称职也,君赏加焉。其惰者职教布种,惰者往达所在,罔知布种之时宜,其以民之利反为民之害,妨农害稼,无功而归,君略少责焉。惰者志哉,即诣勤者居,谒其人,谓曰,足下平日之学比吾颇简,今之用也,何过吾之若是,致君褒美焉,敢问得何圣人至精至微之道?曰,无他,经不云乎,顺天之道,因地之利,先生熟之矣,然熟则熟矣,吾但知理若是,今之行也则又不然,曰且吾防水之道,顺天之时,则一书而不异,所以顺天时,吾乃职水之务。斯水也,春阳方兴,炎暑涝水大作,使之堤防,即天时也。冬三月,天地闭塞,农且有隙,四泽枯涸,坚冰实地,浙可以堤防也。顺天时也,其水之性使往而往,使不可往而止,顺其性而导其行,勿使汩乱,五行差谬,此其所以因地利合时宜也。其惰者既听斯言,稽首鞠躬,乃曰,於戏,博学匪行,不若无简艺精专,以为用,不亦妙乎。
◇良马说
世有良马。生得其时。得其主。而功于世者。三焉。又产得其时。而不得其主者。八焉。所以功于世者。昔河出马而异常。以其背列文彩圣人象。则之而数焉。使世人避凶趋吉。功之一也。唐太宗之青骓。蜀主之的颅。郭子</a>仪之狮子花。是马也。立雪眠霜。当是时。载主以建功。则有冲烟突雾。驱雨驰风。摧坚抚顺。虽人之有为。非斯马之良健。何如是功之速疾也。当时天下扰乱。忽尔太平。人不知良马之功至今矣。以今言</a>之。斯战马之功二也。古良马生于帝尧之时。则得其时。得其主。何哉。有时牵金玉之辂以奉南北之郊。有时负主以狩四方。问民疾苦。慰劳诸侯。其良马之功三也。周有追风等骑。今古乃曰奇物也。以朕详之。当穆王之时。四海咸宁。不思廵狩以安生灵。辄便日驰月骤。四入遐荒。致使八骏筋疲。力尽而乃方归。徐偃又称尊几年矣。斯不得其主而鞭策死者。斯八骑也。近世以来。凡马既多。良马甚少。前岁西蕃戍将来言。迩来西戎忽生良骑一。色如墨云凝于太虚。风动鬃翻猎猎。云开雾合。尾摇数尺。荡尘以除埃。首举神枢则视若奔星掣电。鸡鸣项立雄然。四足风生。以臣之度。可使至朝而不许在野。朕于是命使西驰。以谕酋长。使达彼酋长。惜良骑而晦之。使者因数焉之状。况酋长密迩边陲。听命之所不能隐蔽。(缺。)日进。及其进也。盘桓不舍。于是以为疾其蹄而来献。至马廐。朕视之貌态。如其言者。今足不能为我之用。当时敕所司牧于钟山之阳。今三年矣。所司来奏。马之足疾日已痊矣。陛下可试乘之。以洪武九年冬十一月十日马至。因命儒臣以为说。朕亦以马有功者三。枉劳者八。述其云耳。
◇生擒虎说
虎性残。生以肉。为命击搏之。性生而禀之者。非异也。人云猛虎观其所以。未为猛也。乃理性之使然。食肉而生。故搏而无巳。所以见兽则见食矣。急趋而搏。略不少迟。心无畏惧。所以人云猛兽。今是兽非猛也。乃无知耳。且当未怒未悦之时。徐步平原。其落魄之势以巨比之。则豢猫不似。以形校之。如猫无异。若食饱而悦。跳跃之状何如猫之一也。或雌或雄。若呼群唤对。则吻张而牙露。腰伸而尾舒。声震山泽。时乃风生草偃。兽为之骇。若有时而倦。当谷而眠。非兽不近。人亦莫前。以其无知也。何以知其然。盖以其产于野。非人可近。彼亦不可近人。当出入于崇山峻岭。食獐鹿。啖狐兔。是其宜也。何期近城廓。迩村店。逢人而搏食之。人有知者避之。然妨民生理。甚为民害。时壮士闻之。弯强弓。挟劲弩。持戈仗矛。调钢镞而扣弦。将行而捕虎。时智将笑而谓曰。一虎在山。用心若是。忽狮行村野。将如之何。虎虽猛而无知。以兵得之则斑斓之皮。无用矣。若以智得之。可以除害全物也。即时张网重冈。噪皷而进。振金而前。虎虽无知。亦徐行而他往。不时而虎投网矣。遂得生擒。于戏。若以有知而力斗无知。是亦无知。若以强而斗强。其损非彼即此。可不戒哉。
◇牛搏虎说
世有走兽,其类多端。有生而在野者,有生而受人豢者,斯二者之为物。如在野者,兕虎、獐鹿、狮象,生食平原之草。昔,圣人取之以时。如象备法驾,以供四时之祭。獐鹿为肴,羞祭祀之用。如家豢而有功于人者,牛、马、驼、骡、驴、犬是也。且如负重载远,则有驼、骡、驴若垦田辟地。为农之上功者,无出于牛之力也。若开边拓土巡狩。封疆而备侮其马之功,又为不小犬之力微守舍之功。犹义然迩来天长县群牧监奏:本县民人戴姓者,朝出其妻,牧牛于野平。昔豢犬随之,其犬或前或后,时左时右,纵横行之。俄而入草莽间,久之不出。戴氏之妻牵牛往寻之,去未百步,乃见虎据丛而食犬。虎见人至,弃犬趋人。其戴氏之妻被虎所搏。搏而未伤。牛见主有难,忿然而前,诣虎所在。虎乃释人而应牛,来去二物相加。哮吼而弄爪牙者,虎。侧二角而奔击者,牛。不逾时,而虎负牛胜,人难消矣。夫兽之为物,虽品有高下,力有巨微。人之取舍用其所长。牛本拖犁耜,垦田,种谷而已。未闻他能如兽之猛者。无如虎豹猛甚,而伏虎豹者,狮也。今戴氏之牛威猛如狮,志意同忠。岂不仁兽者耶,于戏兽之报主也。舍身捍患人之于世。如者,不如者,何哉。于是别赐戴氏之牛,以代仁兽而自终。岂不人报兽之宜乎。
◇赐宗泐</a>免官说
世人灾害有三,往往皆不自知。故其灾害周流方寸间,日夜无息,古今未尝有能尽去者。所以释迦成道,教化众生,指迷破昏。乃云灾害之三者曰贪嗔痴。斯三者,孰能不备,孰备而不殃。所以古今不备者,圣人是也。虽备而不殃者,贤人是也。洪武九年春,遐游天界,见住持僧宗泐,博通古今,儒术深明。询问僧之苦行,本面家风果幽静。旁曰:“是僧动止异常,因识儒书,大知礼</a>义,又非林泉之士。”于是朕命育发须以官之。当时本僧姑且奉命而不辞。待至发长数寸,将召而官之。其僧再辞而求免,愿终世于释门。吁,难哉!世人之于世,谁不欲富贵妻子,名彰于世者欤?是僧却富贵,弗美妻妾,可谓三害之中,善却一者欤。人将谓,是僧生性淡薄,有是欤?抑玄悟之有知,而若是欤?不然,其僧性淡薄,玄悟不可以言貌而见。盖丈夫之气,初志不夺,斯僧是其人也。特听免官,放老山林。其世之三害,僧不为一害所迷,妙哉!
◇僧道衡说
公私利涉。古今不异之谓道。辩轻重。分毫厘。国行民用。市无争者。今谓衡。其道衡二字。凡达人智者不可不深究其理焉。且道即路也。昔圣人允执之性无所名。特以旷大永长之事配而言之。故以道称夫衡。以权合之。法布天下。虽至巧者。无所施其奸。至愚者。凭此而不惑。所以衡称。昨逢越中沙门自号道衡。于斯二字甚相符契。于戏。心常履道而不迂。性常如衡而不曲。道哉。衡哉。不亦美乎?
◇僧道竺隐说
僧之殊俗者,去姓是也,务立字为名。尔以道竺隐称,自以为奇。孰不知色界之道无尽。法界之道无穷。斯道幽乎显乎。有相无相。曲如羊肠。一纵一横诚如十字。又若弦在雕弓。其世之君子小人故有。驰之异同。今尔擅道名。可谓志矣。且竺者西域之国名也。我中土智僧此立为佛刹。尔云于此而隐其道。承如来之教乎。说者如来成道时。放眉间白毫相。光照大千界。指迷破暗。利济群生。岂不彰之显之。尔乃以隐自任。何也。且隐者。匿也。吾所不取智人。人明其道。幽其德。名彰不朽。果隐其道则不许然。尝闻圣人有云。德不在彰。道不在显。终日乾乾。汝若是乎。若此后必了然哉。
◇僧玘太朴说
僧多舍俗。惟立字为名。何也。以其法殊人主之教故也。迩来。有僧用三字为名。曰玘曰太曰朴。且玘。玉之至精者也。太,无上之巨也。朴,实而不虚。混而未凿。斯三字之用。果如是乎。若是。则仁者体之。又何为而不可哉。今僧用斯三字。理道深长。机根浅露者莫可探其趣。若遇良工。必由雕琢而方见其形也。昔如来朴太虚。混厚坤。故发问于未判之先。孰雕琢而使澄清。列无量之象于穹壤。七曜运行其间。布海岳于鸿庞。百川东注。此由太朴而至穷窿。果理之使然。气质之变焉。吾闻智者云。混沌静久而乃此。今僧舍俗认朴。必释教之然哉。
◇天界寺花架说
暇游入寺,长老同行,见绮砌为槛,中植蔷薇,而又竹木架之。工以编之屈,蟠龙蛇之状。令不得旷蔓枝茎,因之有感。呜呼,甚哉违大。化恩不及草木。必有积焉。朕尝目种花之徒。务以奇为妙。故屈蟠其枝茎。以招买花者也。然其人智巧多端。身不满三尺。朕谓花者曰。尔生计若此。家传否。曰然。尔身若此。亦家传否。曰三世矣。吁。愚哉。人云世有阴骘。然后获昌。所以阴骘者。利济群生是也。不但不杀而为阴骘。但能惠及草木亦阴骘焉。若使草木不得自然而乘大化之兴。尤为损德。必成将来之患矣。其佛会之中虽有持花献果者。正所以不花而花方为圣人之妙。若植其根节。其茎蔓使疏条巨蕊。朝夕乐观。不惟损德。必有愆于身后。因询种花之徒有感。特述寺修花之说。
◇僧犯宪说
佛之立教也。惟慈以及众。身先忍辱。所修者。诸恶不作。百善奉行。斯佛出世始此因由。于西域五天竺国贤愚敬之。无有慢心。五百年。然后流传中国。贤信愚化又二千年。其间智人亦因是而通神者有之。有流此而无终者有之。然凡居是者。必忘憎爱。去贪嗔。却妄想。虽不前知。亦也效佛之宜。洪武十一年秋八月。天界有僧。诉于中书。其辞曰。为主僧者。非理辱甚。中书下刑部究其源。其间观形状。识缘由。自妒忌而起。信谗而乱。以致福消祸增。累及平人。若干比问分明。人各受刑矣。于戏。祸福无门。惟人召而速至。僧不务修。造愆而犯宪。法司论如律。宜哉。
◇命道士杨宗玄住持万寿宫说
世有已往之事而不泯者,曰宗,他无知之机,曰玄,此果宗乎玄乎?昔圣人之驭世也,以三字设教,以宗为统,纪之名,以玄为心法之授,于斯三字,凡世人者,奚啻其根?洪武十年,有司奏朕北平万寿宫急缺住持,朕命朝天宫提点于群道中择超者使往焚修焉。明日提点将至住持者,朕谓曰,尔姓名何,对曰,臣蝼蚁之称,杨宗玄是也。朕观斯人,玉楼银海相应,颔下遒髯如线,其于寿也,不为不高矣,然朕目斯道,颜如三春之夭桃,色若红杏初芳,必交梨火枣之尝,吞霞瀣之久服,非若此,安能如是?今敇往而兴教,必称职焉。因为之说,汝往钦哉!
◇雁归说
鸟之理者,惟雁善,秋南向,春北归,是知四时之代谢。且归向之际,数组长空,雌雄互唤,次第有序。斯礼成义就,翅天而征,视者莫不以为美乎。或曰畏寒,或曰畏热。傍曰不然,是鸟灵明,得之于天,固善知酷寒盛暑,所以归向有期。未寒而南向,未暑而北征,所以避其甚也。又南向不失期者,为稻粮也;北征依其候者,为育雏之故也。夫雁之灵,南北之趋,皆处不寒不热之时。致如生子沙漠,处于无殃也。今之人善观雁善,不能去己之恶,从己本来之善。人者乎!
◇紫雁南宾北归说
二仪既判。万物生焉。然覆以下。载以上。风物之殊。人言之异。又岂一尔。且中国去朔漠之地。远不五千里致。紫雁节之以时。往来乎春秋。斯正风物之殊也。夫雁之南宾。一为朔风之所使。二为食啄之必然。每春归之依期。盖当育雏之时将至。亦炎气之相催。故春秋往来。虽不期然而然者。乃自然也。雁何专生北地。南方弗产。谓何。因朔漠之地。旷数千里绝人。盛暑清凉。水草甜嫩。得以自由生子无扰。是生此地也。雏翎方硬。秋风初发。所以南向者。地将凝雪。水将坚冰。所以避寒也。不南生者云。何夏多炎气。水陆人稠。子生人扰。酷暑熏蒸。阳气初举。赤日东升。北向者为此也。于戏。雁鸟也。知避凶趋吉。节饮啄。随寒暑。智同人焉。君子不理道而称君子。信有之乎。
◇普达说
朕有臣曰,普达其为字也,甚深妙焉。无所不遍,曰普,无所不知,曰达,斯普达二字,昔人有之,则圣贤焉,又非慵慵愚下之有者也,是普达也,若以此为名,名之无知其所以然,而乃慵之而又慵也,若或知其所以然,不特独善其身,又将利益焉,然斯臣见休官于家,犹且思朕之切,扶笻而趋,凡三晨一朝,傍曰黑发白、齿揺脱、骨已倦、筋已疲,何数如是乎?曰,不然,至忠之所感无知其劳者也。嗟夫,世人皆若是,奚由朕化之乎?
◇汉说
汉之说,天河也。且汉汪洋也,瀚漫也,银河也,朕臣以之而为名,岂不大也哉。尝闻吉人天相,其必兆先,斯臣昔逢元季豪雄角立,汉独能倡义旅以保生灵。当保之时,则与雄者战,当战之际,迎锋横矛,魁魁然而﨣﨣,旗张鼓噪,孰敢当前?斯雄也,斯勇也,岂不与汉之汪洋瀚漫之相应乎?以是而观之,首以汉称,岂徒然哉!
◇仲右说
物之有三。中曰仲。学出于人曰右。斯果诚说之谓欤。诬说之谓欤。迩来忽巾者来朝。名仲右。其人善变应。及其穷也。无稽以之。而无稽或然理焉以之而理焉理不物济弃之眇之而或不可。斯人可以居山慵己演清谈。愚者又足可训不可教者。又足可以与可教者语。然物各有偏顺。其情而有何不可可也。尚未可未可犹不可强之而叱之。孰可孰不可。今使之自然端倪乎。
◇道患说
道本无心。非心不道。事道道事。心事事心。本末开张。由来一乎。殊形异态。匿入幽微。当此之际。是何端的。问甚事势之浮沉。沤花泛水。月印湍流。迩来透网掠花之蜂。车渠马足之蚁。侥幸脱身于万死。迷不知其己也。蜂畅呜呜然而翅。空蚁快蹑蹑然而趋。尘是皆堕之又堕。迷之逾迷。孰曾量之而论。拟之而疑。度后先之觉乎。今泛泛之徒兴憎爱之勃勃。起是非之翩翻。反为诚者之忧心。是何持教者耶。
◇佛教利济说
释迦之为道也,惟心善世。其三皇五帝教治于民,不亦善乎?何又释迦而为之?盖诅乖俗薄,人从实者少,尚华者众,故翟昙氏之子异其修,异其教,故天假其灵神之。是说空比假,示有无之训,以导顽恶。斯成道也,今二千余年,虽有幕道者众,踵斯道者鲜矣。然而间有空五蕴,寂憎爱,度世之苦尼者有之,此所以佛之妙,或张或敛。斯神也,巨则灵通上下,微则潜匿毫端,是故聪者欲得杳然,愚者无心,或有善之。其故何也?所以天机之妙,人莫能与知。设使与知,则人与肩也,奚上之而奚下之耶?且佛之教,务因缘,专果报,度人之速,甚于飘風骤雨,急极之而无已,人莫佛知。今之人愚,乃曰佛善超生度死。朕尝笑之。所以超生度死,朕尝分析,愚谁我知?妙哉!佛之灵。人能生,肯为善,则死亦升矣。设使生弗为善,死亦弗升,岂不定业者欤?夫何时人不知修持之道,顽者弃而为者旷,获宗旨者少,纵得之者甚微。若时人知修持之道,以道佐人主,利济群生,其得也广。若量后世子孙,其福甚博。所以者何?盖济众则众报之。其修身者否济众,一身而已,云何巨福之有哉?
◇钟山僧妙云
善出无心之谓云。善归无迹之谓妙。此果云乎妙乎。吾闻钟山有僧。以妙云为字。良哉。斯僧。非知理之必然。安善称耶。僧本侣影空山。俦灯松底。吟清风。玩皓月。扪崖探渊。有时观浩气于层霄之外。是果拘四大而修耶。忘形而炼耶。是论是议。为众僧之所以。又非着象于妙云者也。且云之妙。倏然而霭。恍然而静。须臾神乘龙驾雷。山蒸海涌。见如是之态。云之体也。鸿蒙寰宇。霶霈下注。山川槁醒。无形而形。有形而化。功成而寂。杳然莫知其所以。人以为奇。吾尝以为妙者。乃为云所生耶。云为妙所出耶。是谓空者言虚。实者云妙。其妙云之说。无乃僧若是乎。
◇还经示僧
昔诚之说。如金经。千万劫而不泯。若或见之。则沃聪者之槁心。开愚昧之方寸。呜呼。道哉。觉哉。孰能体之而无上守之。而无为斯二字之所以然。(缺。而然者其于漏)尽者乎。斯诚之说。如浮云之驰空。若沤花之泛水。云影之逐风。睡酣之幽梦。斯果虚之谓欤。实之谓欤。然必先觉觉之。后觉然之。又将愚昧而疑之。呜呼。清风摇水。蟾影沉渊。孰能机其所以然耶。且曩之妙也。赤日升昆仑。神龙浴沧海。是又体之而非体。相之而非相。是皆着相而能耶。无相而智耶。又必我相人相而较之。岂不廓落奔星。静渊临月。是说是问。必九年之传善我明。不然风翻月影。倒挂须弥。问石为舟。千艘浮水。巨木连枋。作大海底。是皆性理者耶。
◇戒慵儒说
儒有从慵其体而为垢。螟之虫舍其身。虫得无阻而有为焉。于是窝其首。日获恣意。时虫子孙繁衍。乃列衣体而窝之。巨者以发为巢虮焉。以衣为窝者亦虮焉。而更召他毫螟者。各舍于毫根。不逾数月。被垢螟之党诱毫螟者众。以数言之。则有八万四千户之多。遍舍慵儒周身。其慵者宵昼不得自由。彼时指无完甲。肌无完肤。傍有询者曰。先生起居无宁。搔衣搜首。畧不少暇。无乃修炼而有妙乎。而奇句未成而方寸扰乎。曰不然。吾数月以来。身疮首虱。肌肉臑动。发根水生。无可奈何。岂他术句而奇妙哉。询者曰。先生晡时而寝。日高而兴。岁忘其栉。一纪而浴。然乎。曰然。曰若此。则吾知先生之疾矣。昔者南华老人有云。蜗牛之首。尚有虫为其国。况先生块然一物。弗与虫较。斯必垢螟毫螟之虫为之。此疾之源也。慵儒听之。遑遑无所措。询者更谓曰。未已不独扰动八万四千毫窍。将必忧于三百六十要关。于斯之难。可不早为之医乎。于是慵儒求亲告旧。令其子东驰西奔。以买名方。正仓惶间。俄一货疥药者过其门。贴下一纸。名其方曰。日一沐浴而三利栉。其毫螟之虫畏汤。而必舍毫根而解去。首发不蓬。梳篦勤临。则垢螟之虫畏梳篦而亦解无患矣。时慵儒依方。不逾月而可。询者见之。曰先生若何。曰痊矣。询者曰非(缺。)痊不止不痊。以先生之慵。将欲致妻子于饥寒。故谕先生医之也。
◇飞鸢互搏说
朕闻世间万物。飞者万物中一物也。然飞本多类。独鸢载中庸</a>。其中庸之说鸢也。云上下之察。吾茫然哉。吁。见鸢互搏。启人不仁之心。还肯效乎。嗟夫。强凌弱。众暴寡。先王治之人而效鸟者。人乎。
◇解夷狄有君章说
夷狄。禽兽也。故孔子贱之。以为彼国虽有君长。然不知君臣之礼。上下之分。争斗纷然。中国纵亡君长。必不如此。是其有君。曾不如诸夏之亡也。宋儒乃谓中国之人不如夷狄。岂不谬哉。
◇解攻乎异端章说
攻如攻城之。攻已止也。孔子之意。盖谓攻去异端。则邪说之害自止。而王道可行。宋儒乃以攻为治而欲精之。为害也甚。岂不谬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