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七 墓誌銘（四）

    ○朝議大夫戶科給事中降補國子監學正趙君墓誌銘


    君諱吉士，字天羽，一字恆夫，姓趙氏，世居徽州之休寧。仕為光祿寺丞諱廷賢者，君曾祖考也。贈昭武將軍諱完璧者，祖考也。封文林</a>郎、進階奉直大夫、贈朝議大夫諱時腴者，考也。妣汪氏，累封恭人，贈淑人。


    君入籍杭州，補府學生。順治八年，舉浙江鄉貢進士。康熙</a>七年，謁選知太原交城縣事。縣居萬山中，岩磴參錯，孔河出塔莎谷，東南流，會於汾。故水曰交水，山曰交山，縣曰交城。地近屈，產畜馬絕有力。又饒灌木，歲取其材以為利。君至日，民間牧馬有禁，上官廢南堡村木廠，許沿河市賣，由是利為文水商民所奪，交人重困，往往去為盜，依山負固，散則民，聚則寇，勢方張，旁掠清源、汾陽、邢台三縣。君思剪除之，首閱武於郭南，令下，士卒進退有序，捐萬錢犒焉。還語賓從曰：「民可用也。」會年饑，君錄餓者七十人，完廨舍垣牆，使家人與處，詢群盜出沒所在，多得其實。爰申明乘墉保甲團練之法，君乃言曰：「凶歲良民易迫為盜，吾當撫之。」遂詣河北都行荒政，諭山農毋為盜所脅。日暮，留宿陶穴。詰朝，相度蹊徑通塞，村砦近遠，知最險者三坐崖，東西兩葫蘆川繞其下，塞葫蘆口，則官軍不得進；保三坐崖，則官軍不克登，君默識之而還。


    十年十月朔，總督檄縣進剿，君行令山麓葺靜安堡，期以月幾望官兵進屯。先七日，置酒城隅卻月湖，張樂於舫，許老稚夾岸縱觀。越宿，復要崑山顧炎武、華亭陸慶臻、上海蔡湘，剪燭賦詩。密誡司夜者促更籌，於子刻打五鼓，君起送客出郭，則守備姚順等已先受約統步騎兵四百集南關外矣。疾行四十里，饗士卒於水泉灘，別為三隊並進，入兩葫蘆川，據三坐崖。賊鳥獸散，散復合，且戰且奔。官軍分搜巢窟，先後獲魁渠二十二人，餘或降或自剄。君別淑慝，召山農終始不作賊者三十七家，賚以羊酒，其素不當夫徭者千四百三十家，編其籍入都圖。入山旬有六日，交山之寇悉平，君治交五載餘，修圖經，新橫舍，立倉廒，定軍營，折疑獄，罰贖鍰，使種柳鑿山，通龍門渠，溉田十萬四千頃。又力請上官復南堡村木廠，秣善馬於驛，士飽馬肥，用降賊攻賊，故能成功。巡撫上其狀，征入為戶部山西司主事。


    居母憂，還籍，服除，補戶部河南司主事。載丁父憂，起，復補戶部四川司主事。十四年，覃恩由文林郎進奉直大夫。二十年，奉使征揚州關鈔。君寬以惠商，負販乘舴艋出入者，暨免譏察，輸稅者俾自封投櫝中，胥吏苛斂之弊盡革，復命監督通州中南倉，旋入會典館，奉敕排纂鹽漕二書。


    二十三年，誥授朝議大夫。明年，戶部尚書科爾坤上言：「賦役征解，條目太煩，請更造簡明全書。」天子允其請，開局山西司，君充纂修官。時總裁光祿寺卿龔佳育持議，謂州縣催科，歲發由單，分壤地之則，使民知輸納之數，法至善也。惟因畿輔撥補地畝，歲有更易，而江浙稅課，起運存留，條目繁瑣。近例，有司必合計州縣之田，刊入由單，尾數稍有不符，動行駁改，名為易知，在百姓實難知。請米數止升合勺，銀數止分釐毫，自秒撮絲忽以下，悉刪除之。而升秒為合，升絲為毫，斯勘算易明，賦額仍無虧損。乃更定由單式，式未定，而佳育卒。計部在官人胥，動浮言以畸零數不可除，古未有議刪去者，朝士多惑其說。於是給事中楊周憲特疏請勿更，天子下公卿議，君作論一篇，援唐元稹</a>當州所上狀中云：「斛止於合，錢成於文。在百姓納數，元無所加，於官司簿書，永絕奸詐，是則昔人已昌言</a>之。且米有圭粟粒黍，銀有微塵纖沙，入之權量，莫辨其形，鏤諸梨棗，徒繁其目。況會計凡析一為三者，悉數之不能終窮。」佳育議是，事雖不果行，盈庭莫能難也。


    又明年，天子需爭臣，試三十三人於保和殿，擢君戶科給事中。君上言：「會典與紅本相表裏。故事，內外章奏，付內閣典籍廳儲藏，歲久無隙地，因貯科房，往往散佚。又各部司簿錄，有第載國書，未譯漢文者，除二十五年前，已經纂輯外，宜滿漢對譯，彙送內閣，以為異日續修地。」天子允行。既而銜命勘河，還，台班有與君忤者，劾君父子各占籍，以仕吏議落職。久之，補國子監學正。


    君好學，善與人交，夙有知人之鑒，分校山西鄉闈，拔馮給事雲驌，又賞識錢府尹晉錫，汪編修灝於未遇時，每當賦詩酬和，袞袞不休，疊一韻至萬首。所居寄園，考定為月張園故址，浚池累石，分佈亭館，種花木，海內名士入都，恆留連不忍去。君脫略禮數，過者不知何者是客也。所著書有《續表忠紀》、《寄園寄所寄》、《錄音韻正訛》、《徽州府交城縣誌》，詩稿尤多，俱鏤版行世。若《交山平寇本末》，則其友吳興夏颭紀其事為一書。


    君年七十有九，終於京師。卒之歲，康熙四十五年二月朏也。娶汪氏，誥封恭人。子三人：道璟，貢生，候選儒學教諭。景從，山東布政司參議，分守濟寧道。景行，康熙丁卯舉人，內閣辦事中書舍人。女一人，嫁國子監生戴嘉猷。孫男一十二人；繼掄，歲貢生。繼抃，康熙己卯舉人。畢元，附學生。抗、繼撰，國子監生。餘幼，未注士籍。女九人。曾孫四人。君之歸喪也，景從先卒，景行卜地於某原，葬有期矣，來請銘。


    嗚呼！君，才傑也。宰百里之邑，積年未靖之寇，犯虎狼之穴蓲除之，其智勇有不可及者。而又詳於政典，使久居諫垣，言天下事，勣勣惻惻，何必不如古人。乃以微罪去位，一官左謫，徒令仰屋樑著書以老，不亦可惜也夫。且徽州士族，多流寓四方，寄籍取科第，即如先儒朱子，本婺源人，而紹興十八年《同年小錄》，注籍建州建陽縣群玉鄉三桂里。彼夫城陽炅橫四子，炅守墳墓，{夭日}居徐州，桂居幽州，炔居華陽，前史不以為非，由是推之，君之父子，似乎可逭吏議也已。銘曰：


    宰山城，枹鼓鳴。探赤丸，吏不驚。去劇賊，枹鼓息。陟考堂，譽超特。入諫垣，進讜言。嗟青蠅，止於樊。官雖左，賓滿坐。人裸裎，焉凂我。酒百船，詩萬篇。留述作，通都傳。伊人逝，孰譚藝。音徽亡，哀輓繼。筮兆基，作銘詩。訂君實，無諛辭。


    ○鄉貢進士魏君墓誌銘


    君諱坤，字禹平，別字水村，世居嘉興之魏塘，今之嘉善縣也。曾祖考某，祖考某，考某，雖不仕，鄉黨稱善人。從祖吏科都給事中大中，忤奄寺，受蒙蔽刑死詔獄。世父學洢，以哀毀卒苫次，故言忠孝門者，首魏氏。


    君十齡草今文，弱冠兼攻古文詩詞，家有田二十畝，不足供饘粥。父喪除，遊京師，入太學，京師貴人，延君授經教其子。既而客中吳，與嘉定陸徵君元輔、海寧陸處士嘉淑，訂忘年之款，詩詞日益工。尋就試橋門，撰《石鼓賦》，國子師交賞擊，以為絕倫也。屢試有司不利，乃托跡賓幕，東遊歷下，謁孔林，南入楚粵，西浮彭蠡，淹豫章，年五十有四，始舉鄉貢進士，兩與計吏偕赴禮部，仍下第。歲乙酉，復書驢券北上，以歲除前一日抵真定之南關，寒甚，擁爐捉酒，乍飲三爵，聞一嗽，而君逝矣。太守寶應劉君，中柱君之故人也，哭君於簀下，質明，視其斂含，載以而車，歸其喪。於是君之子錫琦、錫璉將葬君於遷善鄉之東蚤圩，凶服來請銘。


    嗚呼！君之學叩之而不窮，其修辭動中事會，所填樂章，被歌管悉合於律，宜其有浙西才士之目，舉於鄉，謂晚且達矣，乃反速之死於道路，天乎！人乎！若其持己正，臨財廉，非其道，一介不以入懷，非其人，近乎膩而不汙，可謂有君子之守也已。君生於某年月日，卒於某年月日，享年六十。先娶陳氏，繼娶王氏。有子二人。孫男四人，女二人。所著有《倚晴閣詩鈔》《秦淮雜詠》、《歷山唱酬集》、《粵遊記程詩》、《水村琴趣》，多行於世。銘曰：


    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久留些。反葬於鄉，樂哉斯丘些。將詩可傳，抑又何求些。


    ○歲貢生程君墓誌銘


    歙縣程君，諱浚，字葛人，一字肅庵，通經史百家之言，寄籍杭州，補仁和縣學官弟子。屢試不利，以歲貢入國子監。居歙之岑山，山形鐵峻，特立新安江中，為一鄉屏幛。君董工治樓榭，繚以垣牆，守望相助，草竊莫敢窺。又新宗祠，以睦姻合族姓，通其有無。少出嗣世父，晨餐夕膳，事二人盡歡。且眷戀所生，終身孺慕，親亡，以兩房考妣合葬於一塋，築丙舍墓旁，歲時膢臘。禮拜上食如生存，榜曰侍初堂。友愛昆弟無間言，交友重然諾，不因燥濕輕重。能為人釋紛，嘗陳亭戶疾苦於至尊前，顏色不少懾。里居逢寇警，率鄉勇防禦，寇退，官軍牧馬於郊。村民供芻茭不繼，君言於主帥，旋師客安吉。茶陵兵變，有司苦無備，君從容代為區畫，上官允其議，城得全。君歸理家務，然不廢學，兩淮都運司誌，自徐鵬舉、朱廷立後，續者無人，君分門編輯，頗挈其要。暇輒治方藥，療有疾者，所活甚多，以是閭閻無貴賤咸稱君善人。


    君以明崇禎十一年十一月日生，卒於康熙四十三年十月日，享年六十有七。曾祖某，祖某，考某，本生考某，均不仕。娶吳氏，子四人：長喈，中康熙己丑進士。次啟，次哲，俱候選州同知。次鳴，國子監生。女一人，嫁國子監生汪琮。孫男八人，女六人。君既卒，歙諸生百二十有七人，合辭請以君入鄉賢祠，下上之論交孚，乃設栗主送入祠，將葬，君之季子鳴請予銘其墓。銘曰：


    不以為人後而孝衰於親，不以身不仕而善諉諸人。庸言訷々，庸德循循。祀瞽宗兮黌序，卜吉壤兮桑津。若稽古昔，庶追蹤於叔度元考之倫也乎。


    ○嘉定張君墓誌銘


    嘉定張雲章，既合葬考妣於先世之兆，率諸弟乞秀水朱彝尊</a>銘其藏。雲章，才士也。以貧遊京師，適貴人館，願得生稱弟子，不應。歸謁節使，思強其在門，終不應也。以是屢試有司不利，歸愈貧。然其守己益嚴，義利之辨，動以古人為師，自事親而外，孝養祖考妣，盡子職。蓋張氏世以孝友聞，由來遠矣。誌之曰：


    君諱履素，字子旦，一字雯來。七齡喪母，父禔授以四子書，通一經，工楷書，弱冠補縣學生，奉繼母如母。友愛諸弟，田產僮僕，恆推與之。娶李孺人，武英殿中書舍人允新之女，嫻壼行，君喜得內助。晨羞夕膳，克承二人歡，魚菽之祭，歲時以禮。舍人嘗以珠二索計百顆遺君，大者重一銖，君初不審視，孺人亦不以耀首也。會君坐奏銷逋賦尾數未輸除名，悒鬱不自得，年四十四，病卒。孺人教諸子力學，躬治紡車，修祀事逾謹。曰：「祭，大事。吾，塚婦也。其可忽諸？」賓客至，必供雞黍。舍人珠既封完，屢空，閫以內無交謫語。雲章生時，孺人夢大星墜於懷，占者曰：「後必顯。」久而名不登仕籍，孺人安之曰：「命也。」君沒後，孺人力持門戶四十餘年，以康熙四十六年月日終。孺人有子五，雲章、雲蔚，國子監生。雲從、雲揚，縣學生。雲縉，業儒。女子一，贈孺人。婿，內閣中書舍人朱文龍。孫男一十六人，女八人。曾孫女三人。銘曰：


    凡民喪，度丘隧。墓大夫，正其位。張南渡，徙姑胥。稱萬戶，江橋居。依仁鄉，橫港里。祖居中，昭考妣。卜習吉，筮協從。銘貞石，埋桑東。


    ○歲貢生潘君墓誌銘


    鄉貢進士烏程潘麟，舍舟謁予蹲賓橋畔，請銘厥考之墓，問其門，世居縣之彙沮里。高祖可賢，奉政大夫，知合州事，與兄太子少保工部尚書季馴同舉於鄉者也。曾祖某，祖某，考某，均不仕。


    問其出處，少補學官弟子，晚充歲貢生，職當授儒學訓導，未銓。問其年，生崇禎七年月日，卒於康熙四十三年月日。問其撰述何書，則有《易解》《春秋</a>傳考》、《家禮》、《小學外篇》、《天文星野辨》、《方輿》、《曆法》、《錢法》、《鹽法》、《備荒法》諸書。《律呂誌》、《河渠考》、《花月田家曆》、《東齋隨筆》，又以《儀禮經傳通解》、《經朱子草創》，未成足本。思取先後鄭氏、孔氏、賈氏、王氏、衛氏、敖氏諸家，會粹為五禮，條目繁重，一手未果論定也。富哉！立言矣乎。


    今士習日下，由山長既廢，司教者罕得其人。栗果少年，目不識九千字，擁皋比，秉木鐸，師嚴道尊之謂何？惜也！君之學術，經六藝，緯三才，未沾一命。以樂育多士，天實為之。嗚呼！悲夫！君之學一主乎敬，行事必告祠墓。與朋友交，長筵廣席，眾或歡呶，侍者見其以手畫膝作敬字，人或負己，無慍容，施於人無德色。言必踐，善必躬行。嘗論學於家，其子問朱陸異同優劣。君曰：「學者宜收拾身心，慎勿道聽途說。業日修，得失自見，先儒優劣，辨之不差毫釐，與我何涉邪？」其於門弟子請業，亦未嘗高談性命也。君年十二，開剃令下，髮落，輒以尺紙裹之。齒牙爪甲，謹藏之笥，沒入周身之具。生平敦睦同氣，善難悉書，蓋潛德勿耀，幽宅不可無銘者已。銘曰：


    君之居，在苕霅。字東暘，諱開甲。讀父書，通六經。曲台禮，尤研精。不矜名，不嗜利。孝於親，友昆弟。廣述作，何紛綸。去者疵，歸乎醇。銘君藏，列其目。俾名山，得著錄。君四子，長曰麟。叔也夭，仲季存。君善人，宜有後。勒吾文，表耆舊。


    ○徐州蕭縣儒學訓導樂君墓誌銘


    維揚有嶔奇磊落之士樂君，諱又令，字允諧，一字介冰，少能文。學使者試童子，拔置府學，名第一。其為人孝弟，廣交友，輕貨財，辟紵圃京江中，焦山障其下，芰荷葭浦樹，圍之數重，有橘獨立，結實青黃，足當洞庭百頭。暇招番禺屈大均</a>賦詩，宛平韓疆援琴鼓羽化之曲，陶然樂其誌也。既而海宗深入，戰後廢為牧馬之場，乃移居江都郭東八十里，築洗心亭，雜樹花柳，比於故園，風景略似。乃講神仙服食之法，成都費密為作記。君嘗一至京師，以歲貢生入國子監，選人按籍，除君徐州蕭縣儒學訓導，而君堅不赴也。居家遂潔白之養，父喪，廬墓三年，因遍覽青紫囊書，兆基考宅，家祭立宗子主之，通族墳墓，咸為修治，戚懿貧不能昏喪者，必資以私錢。胸無水旱燥濕，鄉鄰鬥者，以片言釋其爭，蓋君之為善不倦如此。


    君以明崇禎十年月日生，康熙四十五年月日卒，享年七十。配杜孺人，子十人：男四人，長經，內閣中書舍人，先君卒。次緯，江都縣學生。次統，候選儒學教諭。次大維，揚州府學生。女六人，一適江都縣學生蔣旻，一適揚州府學生陳琴，一適國子監生高鼎蔚，一適候選儒學訓導湯有娀，一適江都杜德馨，一適歲貢生郭元銳。孫男十一人：長宮聲，揚州府學生，承重服三年喪者也。女九人：曾孫男二人，君晚自號悟賓道人，擇地於攝山戴家庫，題曰悟賓歸宿處。戊子正月既望，井槨葬焉。銘曰：


    舍儒官，師老氏，籲嗟樂君葬於此。


    ○文學鄭君壙誌銘


    君諱月，字原道，更字隨始，姓鄭氏，世居嘉興縣梅會里。里故無巨室，數門才者，曰西毛東鄭。鄭氏有鄉貢進士知興國縣事諱士奇者，君之世父也。曾祖某，祖某，父某，三世均不求仕。


    君少治《春秋》，既而嫉胡安國傳義之非，投牒更治《詩》。家無田產，授生徒自給，所居破屋三間，垣牆不蔽，井闌、灶觚、紡磚，畢聚一室。客至，呼主人，<門為>門而與之語，率以為常。每文會賦詩，君堅坐不作，間擬樂府，音節出入漢晉間，一及諸經疑義，講說紛綸，闡前賢所未發，以是問業者漸多，束脩之入，積累十金。或勸君營什一之利，君乃畀里人褚已浮舟於泖，販吉貝花，中塗為盜所劫，已還語君，異日必償。君曰：「盜劫子，吾責子償，是吾亦盜也，子勿復言。」鄰有曹甲，貸君白金二鎰，賣藥於肆，以甘旨養其親，終歲，子母不納。或諷君收其藥肆，君曰：「甲藉是養其親，匪利我財，共子職也。封其肆，是奪之食，傷孝子之心，吾弗為也。」由是人皆目君長者。貴人延君訓其子，推大宅舍之，居數月，語人曰：「蓽門圭竇，吾素安之，此非吾寢處地。」竟辭歸。久之，家益貧，冬無衣，腳或不襪，然終不以告人。年七十有五，以疾終。娶崔氏，先卒。子三人，孫五人。貧不克葬，族人謀率私錢瘞君，乃書君言行納諸壙。繫之銘曰：


    子非墨氏之徒，而葬之薄也，猶勝裸而委諸壑也，嗚呼！斯命矣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