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等待的期限 · 上

3个月前 作者: 青衫落拓
    辛笛参加完婚礼,返回本城继续上班,这天接到路非的电话,他声音焦虑。


    “小笛,你有小辰的消息吗?我已经快有一周打不通她的手机了,天气预报讲,泸沽湖到亚丁那一带会有暴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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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笛诧异,“你不知道吗?辰子没去参加那一段徒步,她上周一就回了昆明,周二去了北京。严旭晖那家伙成立了摄影工作室,邀请她去工作,她接受了。对了,她换了手机号码,我报给你。”


    路非记下号码,长久默然。


    他在丽江机场给辛辰发了短信:“不管怎么样,请相信我爱你。”


    辛辰的回复是:“谢谢你,可是我恐怕没有像你要求的那样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了,抱歉。”


    这个回复让他无语,而这也是他们通的最后一条短信。他再打辛辰的手机,全都打不通,发短信也没接到过回复。


    他焦灼地收集着那一带的天气情况,手机24小时开着,深恐错过任何一条信息,然而她始终音信杳然。他知道她肯定会尽力与家里保持联系,才打给辛笛,却没想到听到这样一个意外的消息。


    他靠到椅背上,看着电脑液晶显示屏,想:她的确不拖泥带水,决意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了。他的坚持,也许真的是他的一个执念,带给她的,只是不受欢迎的困扰。


    他还是拨打了这个号码,辛辰很快接听:“你好。”


    “小辰,在北京找到房子住下了吗?”


    “严旭晖提供了员工宿舍,与同事合住,交通方便,环境也可以。”


    “那就好,北京秋天气候多变,你注意身体。”


    “好的,谢谢。”


    路非的语气依然平和,没有任何质问、愤怒,然而这样礼貌的对话,分明已经透出了距离,辛辰放下手机,想,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正推着购物车,在一家超市选购着生活必需品,周末这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一周以前,她还在安静得没一点声音的里格,眼前这份喧闹嘈杂让她有些诡异感。


    那天辛辰在里格客栈晒着太阳上网,好容易打开邮箱,收到了严旭晖半个月前发的邮件,大意是他成立了工作室,正招兵买马,想邀请她到北京工作,打不通她的手机,希望她尽快回复邮件。


    她心中一动,马上打严旭晖电话,“那个位置还空缺着吗?”


    严旭晖大笑,“你再晚打一会儿电话,我就给别人了,马上过来。”


    辛辰本来计划这几天沿泸沽湖徒步,顺便看看有没爬上狮子山的可能性,但她马上做了决定,“不行,我已经付了今天的房钱,最后享受一天自由。明天回昆明,后天到北京,就这样说定了。”


    第二天退房后,她给领队老张发了短信,告诉他自己不参加下一段行程,同时提醒他们注意天气状况,然后返回昆明,跟父亲和继母告别,重新打包行李,来到了北京。


    她拎着大袋东西从超市返回位于北三环的一套两居室的公寓房子,这里是严旭晖的旧居。


    严旭晖家境不错,当年一门心思辞职北漂后,只过了短暂的潦倒日子,他母亲赶来看望他,见他与人合租阴暗的地下室,顿时母爱与眼泪同时泛滥,坚持给他买了这套房子,当时北京房价还没高到恐怖的地步,得说是个很合算的投资。辛辰三年前来北京找工作,曾在此借住了几天。


    与严旭晖来往的朋友多半都把艺术作为理想或者职业方向,在这个机会与失望一样多的大城市里挣扎求生。相形之下,严旭晖从一开始就没吃到什么苦头,在时尚摄影圈的发展也算得上异常顺利,没出几年,买房买车,这会儿又投资成立了工作室,算得上功成名就了。朋友们半是羡慕半是挖苦地开他玩笑时,他从来不介意。


    他去机场接了辛辰,直接带她来了这里。她问起房租,他只笑,“员工福利,不用你出房租,不过有个同事,搞摄影的小马跟你同住,不介意吧?”


    辛辰当然不介意,她清楚在北京租房的支出和麻烦。


    严旭晖给她交代着乘车等生活的细节,他现在手头宽裕,新买了一部宝马,其实对普通工薪族过的日子没什么心得。可是任何一个男人,对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都有一份细心和微妙的占有般的关怀欲,哪怕他已经有了女友。


    辛辰于是正式在这个三年前匆匆离开的城市住了下来,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换了手机号码,卸下旧的手机卡时,她犹豫了一下,随手扔进了垃圾箱。


    她并不是存心躲避路非,也不想去狗血地玩“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这种凄美而弱智的游戏,她只是想,就这样断开联系也不错。


    北京的秋天据说“一阵秋雨一阵凉”,来得实在而厚重,树叶迅速转黄,风中带了凉意,相比昆明的四季花开和老家到了十一月还满目青翠,秋意淡漠得只余天高云淡,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与辛辰同住的小马是个瘦小的贵州男孩子,有点小小的神经质,又表现得外向活跃。他早两年来到北京,在他的指点下,辛辰迅速地适应了这个城市,乘地铁上下班,用东南西北来辨明道路方向。闲暇时与同事一块出去唱歌消遣,偶尔周末会参加一些短途徒步。


    与林乐清在网上碰到,说起目前的生活,她用了“很满意”这个评价,林乐清笑道,也许他毕业后会把北京作为工作的首选地点。


    严旭晖大手笔投资上了昂贵的数码后背、闪光灯以及一系列专业设备,工作室成立之初,人员结构相对简单,但摄影师、摄像师、摄影助理、专业化妆师、化妆助理、企划文案一应俱全。辛辰与另一个同事负责平面设计、修图与后期制作,严旭晖自己是当然的艺术总监,而他的女友顺顺一手掌管着财务、行政与外联。


    顺顺是个北漂的平面模特,讲着一口纯正流利、听不出任何口音的北京话,与严旭晖交往后,放弃了不走红的模特生涯,专心当起他的经纪人,十分精明能干。最初她看辛辰带了点隐隐的防范意味,然而辛辰的工作是一个纯粹的技术活,她做事认真专注,与人交往坦荡,她的表现让顺顺很快释然了,断定她威胁不到自己后,马上待她亲热随和。


    到了十一月,北京一下进入寒冷的冬天,没有下雪,天气却已经干冷。辛笛来参加中国时装周的发布活动,戴维凡自然亦步亦趋地跟来。


    辛辰请了假,去看辛笛的专场发布会。


    一个设计师一年以内接连在时装博览会和时装周作秀,这样的投入跟手笔自然在业内引人注目。这次发布会,不同于上次三月份的品牌发布,打出了索美设计总监的名头,更多的是辛笛个人作品的展示,放弃了上次中规中矩的职业装风格,含了很多晚装、创意装元素,主题是简单的两个字:繁花。


    整个发布会的编排并没有突出具体的花卉,然而一件件服装带着纯真奔放的青春气息,设计想象不羁而美丽,个人风格强烈。


    伴随着摇滚乐曲,一个个模特从T台走过,目眩神迷之中,让人觉得生命中最好的年华仿佛披着锦衣华服重来,没有贫瘠痛苦,没有迷失疑惑,满眼都是轻裘缓带、衣襟当风、快意轻狂、意气张扬,当真有繁花似锦的感觉,当最后辛笛出来谢幕时,全场观众起立长时间鼓掌。


    晚上严旭晖招待他们去唱歌,一大堆人在大包间里好不热闹。辛笛与辛辰坐在角里喝酒聊着天,辛笛一脸的疲惫,辛辰问她:“这么淡定,倒让我担心了,你好歹兴奋点呀,今天也真的值得兴奋。”


    辛笛叹气,“为了做这个发布会,与老曾沟通了无数次,总算他认可了我的构想,同意设计师个人风格与品牌战略也能有融合互补的时候。这个过程太费力,现在反而没什么感想了。只能说,几年最得意的作品,终于有了一个见天日的机会。”


    “人的时间用在了什么地方,真的是看得出来的,看你的发布会,就知道你的努力没有白费。”停了一会儿,辛辰轻声说,“我为你骄傲,笛子。”


    辛笛记忆之中,这是辛辰头次以如此直接的方式称许她的才华,她只觉得眼眶一热,紧紧握住了堂妹的手,两人都不适应突然外露的感情,不看彼此,齐齐看向了电视屏幕,过了好一会儿,辛笛问:“辰子,在这儿适应吗?”


    “还好,就是要到15号才供暖,这几天冷死了。”


    “路非过来看你没有?”


    “我们现在偶尔通个电话而已,他没事来看我干什么?”辛辰现在与路非的电话联系变得疏而礼貌,通常都是十天半月通一次话,简单问候然后说再见。


    辛笛不免诧异,那天她参加完叶知秋的婚礼,坐晚班飞机回去,在机场碰到了路非,她顺口问他去哪里出差回来,他却坦然回答:“我去泸沽湖看小辰了。”她知道路非新工作的忙碌程度,会挤出时间,在下飞机后再乘六小时的车,去一个交通不便的地方看望辛辰,心意不问可知,怎么一下峰回路转,又变得如此疏远。她知道问辛辰也是白搭,只能叹气。


    严旭晖将果盘拿到她们面前,“辛笛,你待在个内地城市真是浪费才华,要是到北京或者沿海城市发展,早两年就该在时装周作秀了。”


    “又来了,你换点新鲜的好不好,说起戴维凡就是如果当年来了北京,早成名模了;说起我家辰子就是如果当年留在北京,现在修图的身价早和那谁谁一样了,北京就是你的幸运地也不用这样吧。哎,你不许剥削压榨辰子,听见没有?”


    “我哪有,小辰自己可以作证,我关心她着呢。不过她现在太内向沉静了,顺顺给她介绍个帅哥,她理都不理。”


    辛辰白他一眼,“拉倒吧,你看看他那模样,长得简直是戴维凡年轻10岁的翻版,我要与他走在一块,保不齐有人会说我觊觎姐姐的男朋友未遂,于是寄情于他,就冲这一点我也受不了啊。”


    严旭晖嘿嘿直乐,“别说,他长得还真像老戴,几时我叫过来让你们都见见,保证吓老戴一跳。”


    辛笛刚笑出声,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待严旭晖走开,她一把拉住辛辰,“是不是我妈讲的话给你听到了?”


    “没什么,别瞎想。到我点的歌了,话筒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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