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能说的秘密

    关谷进屋，倒霉兮兮的样子，鼻子上有流过鼻血的痕迹，手上包着纱布。


    “关谷，呀，你受伤啦？！”悠悠看见他，连忙上去查看。


    关谷忿忿地坐下，“我没事。”


    “你不是去漫画推荐会吗，又不是黑帮接头，怎么会伤成这样？难道是你的新漫画太受欢迎，场面失控，所以疯狂粉丝冲过来对你又亲又咬？”


    “场面失控是没错，不过不是因为我的新漫画，而是因为我的师兄杜俊。”


    “你师兄？！他对你又亲又咬？”


    关谷瞪悠悠，“今天的推荐会，本来说好由我上台发言，可是这家伙不知道脑袋出了什么问题，突然上台说新漫画的创意是他想出来的！”


    “我记得你师兄挺和谐的啊。是不是你没有介绍他，心里不舒服了。”


    “我当然有隆重介绍他，说他是个很棒的漫画家，身为单亲爸爸，带个孩子还坚持创作很不容易——可是他不但没有感激我，居然开始批评这部作品，特别是我画的部分！我就跟他在台上吵了起来。”


    “这么严重啊。”悠悠担心地说道，下一秒变好奇兴奋，“那谁赢了？”


    “你说呢！这个神经病居然用剪刀腿夹我的头。”关谷怒气冲冲地盯着电话。


    等到悠悠洗了个澡出来，他仍然对着固定电话发呆。


    “亲爱的，别生气了，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悠悠坐到他旁边。


    “什么日子？”


    “明天是我们恋爱100天纪念日！”


    “……哦。有那么久吗？”


    “我是从我们眉来眼去开始算起的。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在100天纪念日做点什么，”悠悠圈住关谷的脖子，“好给我们200天的时候留下美好的回忆吗？”


    “昨天是我和师兄认识十年的纪念日，他却用剪刀腿夹我的头。”关谷继续歪着头看着电话，“保持了多久的关系都靠不住。”


    “所以你就打算下半辈子跟这个电话机相依为命了？”


    “以前每次吵架都是我打给他的，这次该轮到他打电话来了。”


    “那你就再主动一回呗。”


    “哼哼，这次我偏不打，我要急死他。”


    悠悠揉着他的头发柔声说：“那好，我帮你打给他吧。”


    “不行！”


    “为什么呀？早点解决了多好。我可不想我们的100天纪念日过得像忌日一样。”


    “总之我不允许你打电话给他，谁都不许。”关谷摸口袋，起来走开。


    “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我的手机有没有响过。”


    悠悠对着他的背影叹气，拿出自己的手机，溜进房间。


    隔天，一菲拿着固定电话下楼，抱怨着怎么打不出去，是不是张伟又没交电话费，正路过书房，听到里面传来悠悠的声音。


    “我明白……咱们别兜圈子了，我是认真的。”


    曾小贤从房间里出来，“喂，我来借两本……”


    “嘘。”一菲连忙按住他。


    “出了那么大的事，昨晚我约你见面，你又不来。”悠悠焦虑的声音。


    “她在跟谁打电话？”一菲低声问。


    “……关谷？”小贤迟疑。


    “靠！翻个窗户就见到人了，还用得着打电话？”


    “你好歹也是个男人，这件事情不管谁对谁错，你都应该负起男人的责任！”


    男人的责任？！里面传出的声音让一菲和小贤大惊。


    “我现在很迫切，非常迫切，我实在受不了关谷这个样子，你明天晚上必须过来，我们把事情当面说讲清楚，我等你！”


    一菲和小贤面面相觑，思索着其中五光十色的内幕。


    次日晚八点，门铃响，悠悠开门，门口站着杜俊，手上吊着绷带。


    “你来了？快进来。”悠悠伸头出去张望，“没人看见你吧。”


    “我知道我不是主角，但也不至于是透明的吧，为什么别人会看不见我？”杜俊说话一字一顿，比常人慢好几拍，面无表情。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已经存在感薄弱了，再不让我说话，那别人就真的看不见我了。”


    “我是说你的语速能不能快一点，急死我了。”


    “哈！我的语速有问题吗？有些人连发音都不准，你不是照样做他的女朋友。”


    “这个……”天啊，悠悠在心里抓狂，难道漫画家没有一个会好好说话吗？这两个人居然还能吵架，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杜俊坐下，悠悠把两杯水放在桌子上，“你们师兄弟感情那么好，何必怄气。都是男人，有什么事睡一觉不都过去了吗？”


    “我从不和男人睡觉。”


    “我是说睡一个晚上。呸，我的意思是——兄弟没有隔夜仇啦。”


    “所以我现在来，”悠悠期待地看着他，他继续道，“接受他的道歉了！”


    悠悠失望地倒地，挣扎爬起来，“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次你能不能先给关谷道个歉。”


    “在本门派，从来都只有师弟向师兄道歉，这是道义礼法。”


    “这件事情你就一点错都没有？你为什么要在会场上故意让他下不来台？”


    “因为两年来，我连一次上台发言的机会都没有。他担心如果我来说，可能会把推介会拖到——24小时……”


    “可上台以后，关谷不是也有隆重介绍你吗？”


    杜俊愤怒，“你知道什么？我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一直想给他找个后妈。可是我平时闭关画画，好不容易有机会接触读者和粉丝，关谷却每次都把我是个单亲爸爸的事情说一遍，把所有的女孩都吓跑！”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跟他过不去的？师兄，你要是不道歉，关谷也是倔脾气，这件事情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在本门派……”


    悠悠打断他，“好了！这样，我不会让你白道歉的，只要你道歉，我马上帮你介绍一个又漂亮又性感的女朋友，怎么样？”


    杜俊拍案，“行！只要能把后妈的问题解决，道义礼法都是浮云。不过在本门派，一向提倡先验货，再道歉。”


    “她是我楼下邻居的表妹，还是个漫画迷。要不，我现在就把她叫来，等着啊。”悠悠进屋打电话，剩下杜俊兴奋地坐在沙发上。


    一楼电梯口，一菲和小贤进电梯，急匆匆。


    小贤看手表，“现在唐悠悠恐怕已经在和她的秘密情人约会了。你说，这戴绿帽子的事儿怎么总让我们碰上？”


    “不是我们，是你。跟着你一般都没什么好事。”


    小贤跳脚大喊，“我？！关我什么事，是我勾引悠悠出轨的？”


    “回头碰到关谷你准备怎么跟他说？”


    “不知道，我今天一整天都躲着他，还好他今晚不在……咦，又不是我做贼，我为什么要心虚？”


    冷场两秒钟，一菲大吼：“白痴，按电梯啦！”


    小贤刚要伸手，电梯门开，关谷进来。


    “关谷！你……不是去出版社了吗？”一菲挤出笑容。


    “哦，我临时取消了。我昨天对悠悠态度不好，所以特地买了她喜欢的碟片《死神来了》想给她一个惊喜。”


    一菲示意小贤时间，小贤连忙挡住按钮，不料关谷看见了，“你们怎么没按按钮？”


    他刚要伸手，小贤假装滑倒，很猥琐地故意用后背蹭了一下按钮排，再让开，发现所有楼层都亮了。


    “怎么搞的，我还是走楼梯吧。”


    “不！不行，我来走楼梯，你们还是坐电梯吧。我们比……”一菲冲出电梯，“看谁快。”


    小贤堵住门，不让关谷出去，也不让电梯走，朝楼上大喊：“我先让你五分钟！哈哈哈，一定很好玩。”


    关谷郁闷地看着他，小贤暗自擦汗。


    楼上，一菲夺门而入，看了两眼杜俊，找悠悠。


    “Hi，Hi。”杜俊猛打招呼。


    一菲看阳台，“人呢？”


    “你真的看不见我？”


    “一边去，悠悠人呢？”


    “你就是悠悠的朋友？果然又漂亮又性感。”杜俊紧张地笑，“鄙人是漫画家，在圈里人称浪里小白龙……”


    “龙你个头，讲话慢得和乌龟一样，赶紧走，电梯很快就上来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不用那么急吧……我的故事很长，可以慢慢跟你说。”


    一菲不耐烦地说：“你要说什么，说重点。”


    “好吧，我离过婚，孩子已经三岁了。”


    “什么？悠悠知不知道？”


    “她……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不想影响了你对我的第一印象。”


    一菲大怒，“第一印象？她难道还想让我们接受这一切吗？我告诉你，关谷也是我的朋友！”


    “你也认识关谷？那你千万别告诉他，我们俩这件事情一定要对他保密的，否则会很麻烦。”


    “废话，你也知道啊！那你还在这儿罗嗦，赶紧跟我走……”说到这儿，一菲愣住，她感到杜俊伸手搭住自己的腰，她缓缓转头看杜俊，杜俊憨笑。


    “你是在约我出去吗？”


    一菲报以亲切的微笑：“你听说过……弹一闪吗？”


    厕所里，悠悠在洗手，突然听到门外一声惨叫，急忙冲出来，看到杜俊已经倒在地上脱臼了。


    “怎么了？”悠悠急忙扶起他。


    “什么小白龙，用心不良，悠悠，你看你都找的什么人啊。”


    “他可是关谷的师兄啊。”


    “那你就更不能找他啦！太罪恶了。”


    “什么呀？我们在谈正事。”


    “你没说你朋友的表妹会忍术啊。”杜俊扶着手臂，表情痛苦。


    这时门外传来关谷和小贤的声音，一菲急道：“糟糕，关谷上来了。”


    “啊，他怎么回来了？快，一菲，先把他扶进厕所。”她们叉着杜俊，慌张地躲进厕所。


    门被打开，小贤先伸头进来张望。


    “曾老师，你干什么呀。”关谷进来。


    “我……我看看有没有埋伏。”


    “你今天怎么怪里怪气的，刚才明明已经到了，你非要坐到18楼再下去。”


    “我那是故意想让让胡一菲，她爬楼梯要是输给我们，一定会不爽的。”见没有人影，小贤松了口气。


    厕所里，悠悠小声向一菲解释事情真相，一菲听明白了，就要出去。悠悠拉住她，“千万别！至少等关谷走了，否则你让我怎么解释？关谷要是知道我私下找师兄求情，肯定会翻脸的。”


    “好吧，小白龙，”一菲看着杜俊，杜俊条件反射地后退，“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你的手脱臼了，我帮你接回去吧。”


    “不用了，不用……呜呜。”


    “安静，一下就好了。”一菲拿了块毛巾，飞快地塞进杜俊嘴里，顺势把杜俊推倒在马桶上，杜俊激烈反抗，另一只手不小心按了抽水开关，抽水声响起，三人吓得瞪大眼睛。


    关谷和小贤也听到了，走向厕所，“里面有人吗？”


    关谷走进厕所，什么人都没有。


    “可能是刮风的声音。”小贤说，关谷去洗手。


    通过玻璃的反射，小贤看到背后的浴帘里探出从上到下的三个人头，关谷刚要抬头，又被小贤压下去。


    “洗干净点。”


    “纳尼？”


    小贤挡住浴帘，“我……让你洗干净了，好赶紧出去。因为……我要上厕所了，我突然肚子疼，可能是吃坏了。”


    “那你赶紧，我不打扰你了。”关谷出门，小贤锁上。


    一菲、悠悠和杜俊出来，长舒了一口气。


    悠悠介绍道：“这是曾老师。这是杜俊，关谷的师兄。”


    “师兄？悠悠，你太罪恶了。”小贤邪笑。


    一菲敲他，“没有啦，我们之前都想歪了，一场误会。”


    外面门铃响起，“hi。”女孩纯子站在门口，向关谷微笑，“我表姐是悠悠的朋友，她叫我过来。”


    “悠悠好像不在。”


    纯子上下打量，发现关谷很帅，顿生好感，“我可以进来等她么？”


    “当然可以，请进。”


    纯子坐下，看到两个茶杯，“等我很久了吧？”


    关谷摸不着头脑，“嗯……这个，我不是在等你。”


    “你是个……漫画家？”


    “你怎么知道？”


    “那就没错了。虽然你的普通话怪怪的，不过对于一个画漫画的来说已经很好了。”纯子靠近他。


    厕所里，大家靠着门偷听，悠悠急道：“糟糕，是纯子来了。”


    “纯子是谁？”


    “楼下贞子的妹妹，我叫她来，本来是想介绍给师兄的。”


    “让我出去签收。”杜俊两眼发光。


    “冷静，你现在出去，事情只会越搞越糟。是你的总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外面，纯子含情脉脉地看着关谷，“我听说你年纪挺大，而且有点老土，现在看起来，你还挺谦虚的。”


    “……你是在恭维我吗？”


    “不瞒你说，我老姐以前给我介绍过八个漫画家，每一个都是呆头呆脑的。不过我没有放弃，谁让我从小就喜欢漫画呢。今天见到你，我觉得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是个画漫画的。”


    “那我长得像干什么的？”


    “你长得就像漫画里的人！《网球王子》里的乾贞治，简直一模一样。真的，特别是这眼镜……好酷啊。”纯子说着摸关谷的头发。


    关谷躲开，“眼镜酷，你摸我头发干吗？”


    厕所里，杜俊和悠悠面面相觑。


    “你现在明白我的痛苦了吗，和关谷在一起，我永远是透明的，还说没人跟我抢。”


    “你还痛苦，那我算什么？现在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我找来的小妞喝着我的杯子，并且在调戏我的男朋友！早知道，我应该帮你介绍个如花的。”悠悠坐倒在马桶上。


    外面纯子看到桌子上的恐怖片，“这是你新买的碟片？”


    “对啊。”


    “能借给我看吗？”


    关谷迟疑，“这个……恐怕……不太方便。”


    “哦——我就知道，你是想跟我一起看？”纯子开心道。


    “没有，我本来是想……”


    纯子打断他，“别紧张，人家又没说不愿意。”


    “愿意什么？”


    “讨厌，非要人家说出来，你再这样子，人家会不好意思了啦！”


    关谷晕倒，眼看着她把碟片放进播放机。看到一半时，纯子脱下外套，里面一件红色镂空洋裙，关谷缩在角落。纯子慢慢地靠向关谷的肩膀，关谷躲开，纯子再靠，关谷再躲，好吧，他被逼到地上去了。


    “纯子小姐，我想……这当中一定有些误会。”


    “你都带人家看恐怖片了，还有什么误会嘛。”纯子羞涩笑。


    “其实……这盘DVD是我买来准备和我女朋友一起看的。”


    “这算是跟我表白吗？”


    “不！其实，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什么？”


    “是的，唐悠悠就是我的女朋友。你如果是来找她的，我没意见，可是请不要再这样了。”关谷站起来。


    “怎么会这样？”


    关谷深情地说：“我和悠悠已经眉来眼去101天了，我们感情很好，我很爱她。”


    厕所里大家偷听到这里，开心地说“WOW”，悠悠低头笑。


    “既然你是悠悠的男朋友，那为什么我姐还让我上来跟你相亲？”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说这当中一定有误会。”


    “这算什么嘛。唯一一个看得上眼的漫画家都已经名草有主了，这不是耍我嘛。”


    “如果你不介意，我这里倒有一个推荐。”


    “谁？”


    “他是我的大师兄……叫杜俊，人称‘浪里小白龙’。虽然这家伙最近经常吃错药，不过他毕竟是我的师兄，不仅漫画水平比我高超，而且他是一个非常棒的人，一度是我的偶像。”


    厕所里大家偷听到这里，杜俊内心激动，表面不动声色。


    “真的吗？不对……你骗我。我知道，这是相亲的常规套路，如果你想摆脱哪个对象，就编一个很完美的下家出来，说改天介绍她认识。其实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怎么会不存在呢？”关谷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前天还被他打过呢。”


    “他打人？”纯子皱眉。


    “其实，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你不知道，我师兄的生活非常艰辛，他有一个三岁大的……”


    又来！突然厕所门打开，杜俊冲出来，“住嘴！关谷，我在这儿！”一菲、小贤、悠悠也跟着出来，关谷很惊讶厕所里那么多人。


    众人坐下，悠悠担忧地说：“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师兄，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脱臼了。”


    “呵呵，关谷，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虽然理解起来比较困难，但是我一定能解释清楚，因为我今天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悠悠喝水。


    “不用说了，我看到你们几个就基本上已经推理出来了。”关谷得意。


    “对不起，我知道我答应过你……”


    “就算你帮我出气，也不能把师兄的手臂打断啊。”


    “啊？”


    “道不道歉是他的选择，我可以等他觉悟，但是我从来都不主张使用武力。”


    小贤擦汗，“关谷，你真是明察秋毫啊。佩服佩服。”


    “可是，师兄已经准备道歉了。是不是啊，师兄。”悠悠说，一菲故意撞了一下他脱臼的手。


    “啊？！对！对不起关谷，我跟你道歉。其实你画得很好，那天是我在台上胡说八道。”


    关谷笑道：“算了！我也代表悠悠向你道歉，我们扯平了。另外，我还专门帮你物色了一个相亲对象。来，纯子。这位，就是我的师兄杜俊。他是一个很棒的漫画家哦。”


    纯子过来说：“很高兴认识你。你真的是关谷的拍档？”


    “不瞒你说，我们最新作品的原画主创意是我想出来的。”


    纯子激动，“你真是个天才。”


    “哪里，哪里。”


    “纯子，我想起来了，还要给你隆重介绍一下，我师兄可棒了。他不仅漫画画得好，还是个好爸爸，儿子都三岁了，平时工作和家庭两头兼顾，可了不起了！”


    关谷说完，拉着悠悠走开，剩下纯子脸色大变，杜俊绝望地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