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神奇家族
3个月前 作者: 汪远 韦正
又到了学雷锋日,爱情公寓附近有很多单亲家庭,孩子常年缺乏关爱。每年,这些小朋友都可以写一封给雷锋叔叔的信,写上希望得到的小礼物,然后由居委会转发给大家来帮他们实现心愿。
酒吧里,小贤正拿着几封这样的信分发给一菲、悠悠、羽墨和张伟。
轮到张伟,刚要伸手又缩回去,众人看他,他吞吞吐吐道:“呃……他们要的东西不会很离谱吧?”
小贤安抚道:“小孩子嘛,一般都要些糖啦、文具啦,贪心一点最多是绒毛玩具了。”
张伟又伸手,这次只拿了个杯子喝水,又缩回去,“你们说会不会有不法分子借此诈骗啊?”
“不法分子?谁诈骗玩具啊?”小贤把信塞给他。
张伟拆开信看着,突然哆嗦着滑下了椅子。
“怎么了?”小贤拿过来读道,“下面是我想要的礼物:PSP游戏机、液晶电视、NokiaN97——还mini典藏版!”
“曾老师,你确定这是贫困小朋友写的?”张伟爬起来继续念,“DVD播放器,煤气灶,床上四件套……这是要礼物呢还是送嫁妆?”
一菲果断鄙视,“真没出息。我说你一个帅哥,怎么老是一副熊样。”
“算了,这个小朋友的要求是有点过分,他送不起,你们就别逼他了。”羽墨温柔地看着他,“张伟,要不给你换个信封?”
张伟死要面子,“谁说的!我是个律师,高收入群体,谁说我送不起?”
“你不还是准律师吗?”
“准律师也是律师,臭鸡蛋难道不是鸡蛋?我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把爱心酝酿一下。”张伟说完站起身,挺直腰杆但浑身发抖,深呼吸离开,还险些滑倒。
其他人稍后回公寓,却发现楼道里挤了一群前凸后翘的高挑女生,公寓里高喊一声“下一个”,出来一个垂头丧气的女生,又进去一个。怎么回事?他们七嘴八舌,摸不着头脑。
一个别着15号胸牌的泳装美女出来,“嘘。里面正在面试。你们也是来报名的?”
“什么面试?我就是这里的主人。”羽墨说。
“这么快就入戏啦,不过,你能不能当主人还得评委说了算。”
“评委?这到底在选什么呀?”悠悠问道。
“看,你就不如人家专业了。怎么来面试都不知道选什么呢?这家男主人叫关谷,他在爱情公寓网站上发帖,说要海选一个太太。”
“海选太太?!”
一菲往里走,一个抹了粉的娘娘腔男人挡住他们。“喂喂,还没叫到你们的号呢。”
小贤抽搐,“你也是来面试关谷太太的?”
“干什么啦。谁知道这家主人喜欢什么调调,所以就过来碰碰运气咯。”娘娘腔上下打量小贤,小沈阳附体,“大家彼此彼此嘛,Ho~”
小贤打个冷颤,“我们住隔壁,Ho~~!”
这事,其实说来话长,关谷才真的是活雷锋,去年的今天,他在马路上救了一个心脏病的女生心铃,把他送到了医院。后来女孩醒了,就认定关谷是个大好人,愿意关心照顾自己,便非要以身相许,关谷一不答应,她就病发昏迷,成了植物人。为了唤起她的求生意志,关谷对她说,“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如果你能挺过来……我也不会不管你的!”这下好了,一年以后,心铃从植物人状态醒来,恢复健康出院,再次偶遇关谷,表示自己昏迷中听到了他的话,热情地要他娶她。
关谷害怕实话一刺激,人家姑娘脆弱的心脏又要罢工,便谎称因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来,已经娶了老婆。心铃又提出要见一见,想看看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
“所以,你为了拯救一位可爱女孩的生命,在公寓里海选你的妻子?”一菲听完不以为然。
悠悠陶醉,“我觉得好浪漫啊。”
“这听上去很浪漫吗?可我觉得逻辑很扯淡啊!”一菲说。
“这都是子乔想出来的。”关谷低声道。
一菲恍然大悟,“哦,现在逻辑通了。”
“你把胸围35C以上的都留下了?”羽墨拿起子乔的登记表看。
小贤默默凑近子乔,轻声道:“喂,下一轮海选什么时候,我也来做评委……”
一菲大怒,“什么评委?你们这样做人真的很危险,这两天雷阵雨,出门小心有去无回!”
“可是,我真的需要一个假的妻子,否则心铃她不会罢休的。”关谷皱眉。一菲和悠悠闻言,各摆了一个无比浮夸的pose,羽墨正常,子乔和关谷面面相觑。
“有三个贤妻良母的典范站在你们面前,难道还要麻烦外人吗?”一菲笑。
“这……怎么选?”
“随便啦,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子乔点到悠悠,悠悠正高兴,“你被淘汰了。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
接着点到羽墨,一菲比了个胜利手势。
“……我被淘汰了?”羽墨高兴,准备出门。
“OK,就你了。”子乔拉住她,一菲脸上三道黑线。
悠悠哭喊:“你们重新考虑一下啊,我觉得这个角色我完全可以把握,我是专业的!”
“羽墨,关谷的妻子。”子乔笑,“我们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二天,小贤和一菲在客厅做着准备工作,爬上小梯子,把P有关谷和羽墨的结婚照挂到墙上。
“我老觉得不太踏实。人家一个女孩子,我们那么劳师动众地组团忽悠她,合适吗?”
小贤点头,“我觉得这事儿早晚穿帮。”
“干脆告诉她真相得了,我就不信人的心脏有那么脆弱。”
“不行,万一她禁不住打击,挂在咱们公寓里多麻烦啊。虽然这也是善意的谎言,不过一层牛皮显然不够兜的呀。”
一菲双手叉腰,“那你有什么高见?”
“以防万一,我觉得有必要给关谷再海选一个前妻。”小贤正贱笑着,一菲一脚差点把他从梯子上踹下来。
羽墨撅着嘴,不情愿地从房间里出来,关谷跟在后面。
“拿着这个,拿着!”子乔追出,手里拿着一个襁褓包着的娃娃,“这是你们的孩子啊,有了孩子,心铃一定会知难而退的。”
羽墨哭丧脸,“可这是个玩具啊,还是个长得好丑的玩具啊。”
“这不是普通的玩具,可以遥控的,我专门用它来唤醒少女心中暗藏的母爱。很管用的。你拿着。”羽墨害怕地抱着,子乔拿出遥控器一按,娃娃的头开始摇动,羽墨尖叫着扔给关谷,门铃响起。
“她来了!”关谷吓了一跳,把娃娃塞给一菲,一菲把娃娃给小贤,小贤随手放在了茶几上。门开后,心铃进来。
“请进,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心铃,他们是我的邻居——小贤、子乔、一菲,还有悠……”关谷转向子乔,小声问,“悠悠呢?”
子乔小声,“你不给他戏份,闹情绪了。”
羽墨娇滴滴地现身,声音里滴出蜜来,“老公,谁来啦?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都是朋友吗?”
关谷汗死,“他们是你的邻居啊,你不认识了吗?”
羽墨低声自语:“剧本里有说我应该认识他们吗?哦,欢迎,欢迎,好久不见,大家请坐。”
“这是心铃。”关谷介绍道。
“你好!关谷,你太太真漂亮。”心铃看到茶几上的娃娃。“这……这是什么?”
“哦,这是我们的娃娃。”关谷说着一只手拿起,塞给羽墨抱。
羽墨僵笑,“对啊,在这儿啊,我想怎么找不到了。”
“你们……已经有孩子了?关谷,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啊。”
一菲挥手色色地笑:“哦,是个意外。你知道他们小夫妻嘛,擦枪走火,早晚会有的。”
心铃颇为失落,“哦,这样啊。不过——怎么让他躺在茶几上?会生病的。”
“没事,医生说,睡硬的地方对腰背有好处。”羽墨抱着孩子大咧咧笑。
子乔偷偷拿出遥控器操作,羽墨发现孩子下面在动,拉开襁褓,发现抱反了,赶紧倒过来。这该不会是后妈吧,心铃心里打鼓。
悠悠穿着围裙出来,一口四川话,“哎呀,少奶奶,您身娇肉贵的,抱孩子这种粗活还是交给我们这些下人来做。”说着,从羽墨手中接过孩子,非常专业地抱起,摇晃。
“这位是……”
“她叫悠悠,是——”
悠悠抢道:“我是关谷先生家的保姆兼奶妈。”
“奶妈?这么年轻。”
“别看我年轻,我做这行可有年头了。”悠悠故意摸摸突起的肚子。
“悠悠,你这肚子怎么了?”
悠悠故作惊讶:“哎呀,被你们看出来了。不瞒你说,其实我都有好几个月了。可恨我们家那口子整天喝老酒搓麻将,我命苦没办法,只能出来打两份工,白天做保姆,晚上帮人织毛衣……”
子乔冲过来,“看得出你是一个伟大的保姆。”
“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我还是上市公……”
“行了!我说保姆啊,我很喜欢听你的故事,你跟我进去慢慢说吧。”大家目送子乔拖着悠悠和孩子进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坐下后,心铃开口说:“今天我是特地来看看关谷的。我的这条命……是关谷救的。”
“呵呵,往事不用再提了。”
“怎么能不提呢。虽然之前我和关谷素不相识,但他对我的关爱,我完全感受得到。那种感觉我一直铭记到今天。我的父母离婚了,10年前他们组成了各自的家庭,一直以来我都是多余的那个,他们没有留给我任何东西,除了这遗传的心脏病。我在这个城市没有朋友,真怕哪一天我如果又发病,连走了都没人在意。”
羽墨在一边磨指甲,一菲感叹:“好可怜啊,跟伟大的保姆有得一拼了。”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留恋的,直到我遇到他——我的关谷。他的承诺……给了我坚强的理由。”
给点反应啊!众人瞟向羽墨,羽墨自顾自地翻时尚杂志。
“我知道你已经有了一个美满的家庭,我本不该来打扰。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会一直等你,我的心早就已经给了你。”心铃向关谷靠近。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羽墨在用美宝莲补妆,气定神闲,暗想,都看着我干什么?我这段没台词啊,她说她的关我什么事。我今天眼线是不是画歪啦?
“好吧,关谷,那我就不打扰了。”心铃起身。
关谷高兴,“你要走了?”
“你很高兴?”心铃伤心状。
关谷连忙哭丧脸,“没有,本来还想跟你多聊几句的。”
心铃换笑脸,“那好啊,我们出去吃饭吧,就我们俩。”
“嗯……要不就在家里吃吧,大家一起多热闹,我让羽墨去做菜。”
羽墨照镜子,“你开玩笑吧?为什么是我,我从来都不做菜的。”
心铃冲进厨房,“还是我来吧,今天就让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可……你是客人啊。”
“别把我当外人,我最喜欢家里热闹了。”心铃穿上围裙。
一个小时后,厨房里的桌上已经摆上好几道佳肴,心铃还在忙碌着,一菲和小贤打下手。
“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漂亮,还那么会做菜。”一菲夸道。
“谢谢,如果你们高兴,可以天天来这里,我做给你们吃。”
一菲愣了一下,“等等,你搞错了吧,你——不住在这儿。”
心铃乐观地笑:“嗯,不一定啊。”
“而且关谷夫妇感情很好,孩子都那么大了……”小贤凑上。
心铃一脸认真,“其实,我不介意的,我是个很传统的女孩。”
“看得出来,一看你就不会忍心破坏别人家庭的。”一菲赞许。
“当然,我为什么要破坏他们呢?如果他不介意,我可以做小。”
一菲和小贤当场石化,“这个,我们民族不是所有传统美德都应该继承的。再说等孩子大了,怎么跟他解释啊?”
“我可以做小妈啊,我照顾孩子可有一套了。你看,我刚给他做好的奶糊。”心铃端着一个小碗,“我们吃饭前,先喂宝宝吧。”
“你等等!是不是太烫了?让我试试。”一菲死命拦住心铃,示意小贤去通风报信。
小贤冲进卧室,“快快!心铃要来喂宝宝了。”
“宝宝?你小名叫宝宝?”子乔娇媚地朝着关谷喊,“宝宝!”
关谷拿起娃娃扔给子乔,“快!快藏起来。”床下,门背后,书堆里都没地方放,子乔打开衣橱,一把塞进去,关门的时候,娃娃的头猛地被门夹掉,滚落在地。
“关谷,我给宝宝送奶糊来了。”心铃进来。
子乔抱起无头娃娃,假装没事,“宝贝,来,我给你讲《红楼梦》。”
“是吗?我尝尝看烫不烫。”关谷拦住心铃,示意众人赶紧找头,小贤满地找头,使劲给安装上,“他……睡着了。真的睡着了。”
“好吧,那等他醒了再吃吧。你们再坐一会儿,马上就开饭了。”心铃走到门口,众人长舒一口气,小贤一屁股坐下,正好坐在遥控器上,娃娃的头开始飞快狂摇,心铃又回头。
“怎么了?”
“没事!没事!他做噩梦了。”子乔踹起小贤。
饭桌上,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吃,子乔抱着孩子。
“你们想象一下当时的画面,2000支玫瑰花,还点着蜡烛。情人节大冬天居然刮台风,真不知道是老天故意安排的还是关谷脑子有问题。然后羽墨就回来了……”
“哇哦,好浪漫啊。然后你就求婚了?”心铃问道,关谷狂点头,“那羽墨,你当时不是走了吗?怎么突然想到回来?”
“啊……我……我……是因为……”
“因为台风,你的航班被取消了。我还给你念了一首我亲手写的诗——”
羽墨激动打断他,“这个我记得——《孤独的微积分》!”
“你好浪漫。”心铃含情脉脉地看着关谷。
小贤假装不经意,“是啊,我们关谷不仅浪漫而且还很体贴周到,我经常看到他去戒毒中心送饭送棉被,是不是啊,关谷?我还听外头传说……”
“你去戒毒中心?”
羽墨大叫:“我想起来了!那首诗其实叫做《孤独的——根号十三》!”
关谷抓狂,把她拖进卫生间,“拜托,羽墨,你稍微敬业一点好不好。你没有一句台词对的,我怎么接啊。”
“诗名还是不对吗?唉,我本来就晕,现在更晕了。”
“晕有什么关系,我都快吐血身亡了。”关谷掩面。
“我知道该怎么救场!”悠悠从浴缸里跳出来,差点没把两人吓死。
“悠悠!你怎么在这里?”
悠悠挥着刷子,“洗厕所啊。”
“洗厕所?”
悠悠深情投入,“我是一个怀有身孕,打两份工贴补家用的伟大保姆,当然要坚守岗位!”
“救命啊,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关谷撞墙。
“你不就是要让心铃知难而退吗?这还不简单。有时候一个简单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却可以震撼所有人的心灵。”
“比如?”
“Kiss!”
“悠悠你别开玩笑了,我不要。”羽墨捂脸。
“不行不行,这怎么可以。”关谷退到墙边。
“吻戏是每个演员的必修课……你忘记我跟你说的演员自我修养了吗?”
“悠悠你不要再添乱了……”
“不要,人家会不好意思了啦。”
“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很简单的,喏!”悠悠把关谷推到马桶上,吻下去,门被推开,心铃进来,正好看见小保姆吻关谷,倒吸气,捂住心口。
关谷爬起来,担心地扶着心铃,到房间里坐下。再不解释清楚不知道要成什么样了,他深吸气说:“有件事情我决定告诉你,是一些你早就应该知道的事情,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都已经知道了?!”
“是啊,我很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真的能理解,不生我的气?”
“怎么会呢?有空多去你看看你的前妻,她在戒毒中心里一定很寂寞。”
“纳尼?”
“没关系,刚才曾老师都已经告诉我了,她叫美嘉对吗?我衷心地祝愿她能早日康复。”
前妻?吸毒?关谷用手捂住脸,在心里暗暗诅咒曾小贤。
“只可怜你和她的孩子,从小就离开了母亲。”心铃抱起娃娃,“她一定长得很像她妈妈吧。”
“别动!”
心铃撩开襁褓,头掉了下来,“啊!”
“等等,挺住,别晕,别晕,这是道具,我真的不该骗你。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关谷紧张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
“我……怕你伤心,他们都是我找来假扮成我的家人的。包括这个娃娃。我很抱歉,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放弃希望。因为……这个世界还有温暖,你还年轻,你可以有你自己的人生道路,你不能为其他人活着,你应该为了你自己而活着!”
一片安静,心铃一抽一抽着。
“要不要我打120?!”
“没事,我只是刚才吃得太饱了,打个嗝。”
“我不是有意要刺激你的。”
“是有点刺激,不过……来你家吃了顿饭,我心脏的承受能力好像提高了不少。我明白,为我做这一切说明你还是很在乎我的。”
“我……我不是……”
“别误会,我是说,你说的对,这个世界还有温暖,而我,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答应我,关谷,如果你遇到什么特别的人,千万不要让她跑掉,但如果你40岁还没有结婚,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心铃拥抱关谷,可能是最后一次,但也是最温暖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