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布丁回归

    肖南歌去到苏玲家的时候那妮子嘴里正振振有词的念着，二十岁的男人找二十岁的女人，三十岁的男人找二十岁的女人，四十岁的男人还是找二十岁的女人。然后一脸苦巴巴的对肖南歌说道：“怎么办南歌，这个社会已经容不下二十五岁以上的女人了。”


    肖南歌仔细打量着面前一副要死不活德行的女人，阳光明媚的落地窗前苏玲百无聊赖的弹着烟灰，那一双足以把男人都勾出几分的媚眼朝她使劲一抛。这个女人虽然已经二十八了，但逢人却说自己只有二十三。


    “我说南歌，这个城市几百万人口，男女比例难道已经严重失调到连一个像模像样的男人都找不到的地步了吗。”


    肖南歌拿起苹果闲逸的削着，偶尔朝苏玲投去鄙视的目光。二十岁的女人对男人充满渴望，二十八岁的女人对男人充满恐惧。为什么恐惧？因为年龄永远是个硬伤，比如此刻在她面前发着牢骚的这位自称黄金单身女郎的大龄剩女。


    “你前两天不是刚交了个医生吗，三十岁黄金年龄，虽然长的不行，但是硬件设施非常完善。”


    苏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放下已经燃尽了的烟。


    “我说亲爱的南歌，我哪有你这么幸运有个黄金好男人在地球那端等着，我不趁着现在找个三十岁上下的，你忍心看我嫁给一个足以当我爸的男人？”


    肖南歌立刻警惕起来，通常苏玲有这种笑容的时候就准没什么好事，她还记得上次她陪苏玲去相亲，结果亲没相到，倒是结结实实的相到一只恐龙。没错，就是恐龙，现代人称长的对不起观众的男人为恐龙。


    苏玲像两栖动物一样慢慢爬向肖南歌，眼里带着不怀好意。如果肖南歌还看不出此刻的苏玲想干什么那就枉费她们两这么多年的感情了。


    她抓起皮包就想夺门而出。


    “不许动，你要是踏出这个门咱两的关系就到底为止，从此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肖南歌步子戛然而止，她又好气又好笑的转头看向苏玲，举手投降。


    “我说亲爱的，这次又看上哪位了？”


    苏玲双眼立刻发出不同寻常的亮光。


    “瑞光事务所的那个林律师，你觉得怎么样？”


    肖南歌歪着脑袋想了想。“长的是很欠扁啦，但是那性格，会不会太阳光了点？”


    那种一说话就想扁他的性格，肖南歌可受不了，所以私底下她常称那个林律师为阿扁。但是苏玲这种异类当然例外，她对男人的渴望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我觉得很好啊，南歌，你总是对男人有偏见。”


    “好吧，约了什么时候见面没有？”


    “这不就是用得着你肖南歌的地方到了吗。”


    苏玲得意的一口咬下苹果，脑子里已经开始幻想林沐阳林大律师臣服在自己牛仔裤下的华丽场景了。


    肖南歌从苏玲的房子走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细微小雨了。她没有带伞，可是却想着能有一个人为她撑一把伞。


    她今年二十六，所以算算，她跟沈言认识，大概也快二十年了吧。她叫他弟弟，可是他从来不叫她姐姐。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爸爸的生日会上，爸爸不知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个还是婴儿的小布丁对着她说：“南歌，这个以后就是你弟弟了，你要好好照顾他。”


    小时候的肖南歌很懂事，见爸爸这么爱护这个小布丁，她就顺势应了下来。


    可是从妈妈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妈妈不喜欢这个孩子。


    再然后是二十岁的肖南歌要去g市读大学了，十五岁的小布丁，哦不，应该是沈言，还在读高中的沈言在火车站前一言不发，双眼始终都没有再看肖南歌一眼。南歌有些失落，但她还是故作欢乐的拍拍他的脑袋。


    “小布丁，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妈要是又找你麻烦了，我准许你打长途电话来骚扰我，我会替你报仇的。”


    沈言只是不在意的淡然笑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南歌喜欢沈言笑的时候的样子，因为他不笑的时候有种凛冽的寒意。


    那时候南歌几乎一学期才能回一次家，她的大学生活其实并不丰富。没有交男朋友，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现下女孩子该做的事情。她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异类的苏玲的。


    苏玲是个很好的朋友。南歌每次跟她在一起总是避不开会聊到沈言。从前的十几年南歌和沈言朝夕相处，一下子两个人就离了这么远，她实在有些想念。


    “我说亲爱的南歌，你能不能不整天把你家小布丁挂在嘴边？你没看到后面那一大票男生都被你家小布丁吓跑了？”有一次苏玲终于听得不耐烦了，她拖着下巴暧昧的朝着南歌眨眼睛。


    “这不是生活空虚，我自己找乐子吗。”她不高兴的白了苏玲一眼，仰头望天。


    “生活空虚？那是你的错吗，是你的错吗，我看你丫就是母性泛滥，把你家小布丁当成你显摆母性温柔的对象了。”


    肖南歌猛的拍上苏玲的背，苏玲哇的一声叫了出来，骂南歌不是人。


    南歌和苏玲永远有贫不完的嘴，有一搭没一搭的相互嘲讽，苏玲似乎从来没有烦心事，整天的嘻嘻哈哈，南歌想她就是喜欢这样的性格，才会跟苏玲成为朋友的吧。


    可是她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她家小布丁怎么就那么没心没肺，几百年了都没一通电话，难不成真以为她会在这里自生自灭？


    雨渐渐大了起来，南歌的思绪飞快，她在心里咒骂这该死的天气阴晴不定，准备有车打车，没车跑路。


    身上的洋套装早就已经湿个半透，她恨恨的拍打自己身上的雨水。果然她和苏玲简直是克星，水火不容。


    一跑起来，砰的一声，她毅然决然的撞到一个结实的胸膛。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一张嘴立马张成o字型，她指着面前的男人大叫一声。“阿扁——”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看过来，男人大窘，连忙想从肖南歌身边走过。肖南歌一把抓住他。


    “阿扁，哦不，林律师你好，你好。”


    被南歌称作阿扁的男人可不就是苏玲窥探已久的林律师林沐阳吗，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看着离苏玲的房子也近，要不就直接拖着他上去就地正法得了？


    肖南歌边想，手上的动作更紧了紧。


    林沐阳儒雅的笑了起来。“这位小姐，你认识我？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给你找个对象怎么样？”肖南歌迫不及待的问道。


    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拉住说要介绍对象，他一定把她当成疯子了。就算他没把她当疯子，她也特鄙视现在的自己。苏玲啊苏玲，做姐妹的为了你可是连老脸都拉下了，你要这次再不成，只能怪自己前世作孽太多了。


    林沐阳依旧笑的十分谦和，他不着痕迹的把南歌抓着他的手挣开，脸上笑意从始至终不曾改变。


    “小姐，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人了，抱歉我还有事情。”


    南歌这才发现自己的唐突，连忙往后跳了一大步。可别到时候帮了苏玲的倒忙了。反正已经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了，到时候再下功夫也不迟。她马上赔上笑脸。


    “我可能……也许……大概……是真的认错人了，对不起先生，耽误你的时间了。”


    林沐阳朝南歌点了点头。


    南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怪不得苏玲那大龄剩女这么迷恋这个男人了，为人谦和有礼，气质也满儒雅的，身材嘛，马马虎虎，到也算不上差，背影看上去似乎也满帅的……


    雨水浸湿她的脸庞，她抚上自己的脸颊，一片黏糊，连妆都化了，这可让她怎么见人啊。一转身，猛地震住。


    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这个记忆中的男人，脸上好看的轮廓，浓郁的眉心，双眼正顺着刚才南歌看的方向看去，那是林沐阳的背影……


    肖南歌一把拍上沈言的胸膛。“你个忘恩负义的，回来了也不跟姐说一声。”


    沈言扑哧一声，一副戏谑的模样打量起肖南歌来。


    “瞧你刚才那些幼稚的举动，哪里有身为姐姐的觉悟？”


    一想到刚才那些呆傻的画面被沈言看到了，她的脸立刻发起烫来，轻轻咳嗽了声，攥着沈言的衣服就走。因为是背对着沈言的，所以肖南歌当然不会看到他脸上泛起的满足的笑容。


    小小的单身公寓里，只有两个房间，沈言没有出国以前他们就是各自一个房间住着的，所以这个家于沈言来说一点都不陌生。


    南歌想煮些沈言爱吃的东西，可是沈言无论如何都不让南歌踏进厨房一步。南歌窝在松软的沙发里，整个人都陷了下去。她知道沈言为什么这么固执的这些年里不让她下过一次厨，只要是他在的时候她根本进不了厨房。


    那一年母亲受了父亲背叛的打击，家里一无所有，母亲病了，医生说是受打击过大导致的情绪失控。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相依了十几年的母亲再也记不得自己了。


    母亲住院的那段时间南歌正在读高中，高三，最关键的一年，她却在学校和医院之间来回穿梭。那时候的南歌从来没有下过厨，做出来的东西连自己都无法下咽。


    有一次恰巧被下了课的沈言发现，沈言看着南歌手上大大小小不小心因为切菜而划出的伤痕，一声不吭就把她推到了外面。


    就是那个时候南歌才知道原来沈言还会做饭，味道堪比酒店大厨。


    她想是不是男人做菜比较有天分呢，因为她的父亲也是如此。


    “以后我去医院给阿姨送饭，你安心上课复习。”沈言走到她面前替她做出决定。


    “这怎么行。”肖南歌跳了起来。


    妈妈从来不喜欢沈言，从小不是打就是骂，要是在医院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可怎么好。


    沈言似乎看出了南歌的顾虑，拍了拍她额头。“我没事的，你放心。你看看你的手变成什么样了，你那手是下厨做饭的手吗，好了，复习去吧。”


    沈言比南歌小了五岁，可那时候的沈言却比肖南歌更懂事，更坚强。家里突生家变，要不是沈言坚持留下来，南歌想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和母亲就已经走投无路了。


    脑袋上忽然被人重重一拍，南歌抬起头，探进沈言深邃的目光之中。有时候她会想，这个男人明明比自己要小那么几岁，为什么看上去却比自己成熟的多呢。


    沈言脸上浮现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来。“怎么啦歌儿，是不是被我英俊的脸蛋吸引住了？”


    那一声歌儿叫的肖南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白了一眼沈言，恶狼一样的扑向餐桌。


    “我说歌儿，我们家厨房都快成摆设了，你有多久没有正正经经吃过一顿饭了？”沈言像是不经意的，问着正专心吃饭的肖南歌。


    “咳咳咳……”一口饭被呛在喉间，肖南歌咳嗽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沈言连忙跑到她身边拍拍她的后背。“你不至于吧，吃顿饭都能感动成这样子，以后我保证让你吃饱穿暖，这样你岂不是要以身相许了？”


    他夸张的话逗得肖南歌一乐一乐的。就好像从前那些有沈言的日子又回来了，就好像那分开了三年的空白，一瞬间就被抹平了。


    第二天南歌以案子为由把林沐阳约到了苏玲家附近的咖啡馆。


    午后还下着绵绵细雨，她看着身边的苏玲一副紧张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苏玲，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可让我长了见识了。”


    苏玲一把拍掉南歌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去你的，本小姐见过的男人比你吃过的米饭还多，紧张两个字怎么可能跟我沾的到边。”


    “哈哈哈。哈哈哈，我什么时候说你紧张了，苏玲你承认吧，你栽了。”


    没想到南歌刚转脸，那个儒雅的男人就出现在她们面前。


    此刻的苏玲正襟危坐，她紧张的像个小女生，双手放在膝盖上，手都捏成了拳头。


    林沐阳起先还是看着苏玲的，但是目光一转就到了南歌身上，南歌心虚的低下头去。


    “这位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怎么这么眼熟？”林沐阳一派优雅作风，谈吐都称的上气质。


    南歌连忙摆手。“我们没见过，我就是长的路人一点而已。那个，你们慢聊，我得先走了。”然后飞快的朝苏玲抛去一个媚眼。


    苏玲感激的看了眼南歌，脸上乐开了花。


    午后，咖啡馆里还放着优美的萨克斯曲，南歌心情豁然开朗。她忽然想见见沈言了。那家伙昨天说这次回来就不再回去了，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