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礼拜五的到来
3个月前 作者: 笛福
他是个讨人欢喜、漂亮的人。说他睡着了,倒不如说他打了约莫半个钟头光景盹儿。他又醒了,从洞里走出来,走到我面前,因为我正在洞旁的围场里挤羊奶。他一看到我,就跑到我跟前,又躺在地上,做出许多古怪的姿势,尽可能地摆出低首下心和感谢的态度。最后,他把他的脑袋贴在地面上,靠近我的脚边,把我的另一只脚放在他的脑袋上,像他以前所干的那样。在这以后,向我做出种种手势,表示服从差遣、甘愿效力、唯命是从,凡是想象得出的手势,他简直都做到了;他还让我知道,他只要有一口气在,就永远为我服务。我懂得了他表示的许多心意,就让他知道,我非常喜欢他。过了很短的时间,我就对他说话,也教他对我说话。首先,我让他知道,他的名字应该叫礼拜五,因为我是在这一天救他的性命的。我给他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纪念这日子。我还教他说主人,接下来告诉他,这是对我的称呼。我还教他说是和不,教他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我给他一些盛在瓦罐里的羊奶,让他看我先喝,看我把面饼泡在羊奶里,接着给他一块面饼,让他学着办。他很快就学会了,而且打手势表示,他很喜欢。
当天夜晚,我就同他待在那儿。但是,天一亮,我就招呼他同我一起走,让他知道,我要给他做些衣服,他知道后看来很高兴,因为他是赤身**的。我们走过他埋葬那两个人的地方的时候,他确切地指出了那个地方,还让我看他为了要再找到他们而留下的记号。他向我打手势告诉我,我们应该把他们再挖出来吃掉。我弄明白他的意思后,显出了一副大为光火的模样,表示出我极端厌恶这种事情的神情,装出我好像一想到这事就要呕吐的样子,接着招招手,要他走开去。他毕恭毕敬地马上照办。我随即带他到小山顶上,看他那些敌人是不是走掉了。掏出我的望远镜,我望出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们待过的那片地方,但是没有看见他们或者他们的独木舟的踪影。这明摆着他们已经走了,撇下他们的两个伙伴,不再去搜寻他们。
不过,我对这个发现并不满足。我现在勇气比较大了,所以好奇心也比较强了,带着我的仆人礼拜五,我们一起到那些人去过的那个地方,因为我现在有个想法,想要对他们的情况掌握得更充分些。我把大砍刀交给他拿,吩咐他背上弓箭,我发现他使用弓箭挺熟练,还让他给我背一杆枪,我自己背两杆。我来到那个地方,看到一个恐怖的场面,使我浑身冰凉,心直往下沉。说真的,这景象太可怕了,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虽然礼拜五不当一回事。那地方遍地人骨,地面都被人血染红了。我看到三个人的头骨、五只手、三四条腿和脚的骨头,许多身体的其他部分。
我吩咐礼拜五把人头、骨头和肉,还有剩下的一切,一股脑儿收集成一堆,然后燃起大火,把它们烧成灰烬。我发现礼拜五对一些人肉仍然嘴馋得很,他仍然摆脱不了食人者的本性。但是,我显出对这种想法,甚至对流露出丝毫这种想法,都深恶痛绝的模样,吓得他不敢泄露一丁点儿他的爱好,因为我不惜让他知道,要是他提出这种打算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要他的性命。
我们干罢这事以后,就回转我们的堡垒。我在那儿开始为我的仆人礼拜五干开活儿。首先,我给了他一条亚麻布裤子,接着,我尽我所能,运用出最好的手艺,给他做了一件羊皮紧身短上衣。眼下,我已经成为一个手艺还算不错的裁缝了。我还给他一顶帽子,眼下这样一打扮,他变得模样还挺不错哩。他看自己几乎同他的主人穿得一样好,简直乐坏了。不过,说真的,他穿上衣服后,起初变得笨手笨脚;穿上短裤使他变得非常笨拙;紧身短上衣的袖子磨痛了他的两个肩膀和胳膊的内侧。但是,我把磨痛他的那些部分放大了一些,再说他穿得也习惯了,最后,他就完全适应了。
第二天,我带着他回到我的老家后,开始考虑,我该让他睡在哪儿。我既不愿亏待他,又要让自己完全放心和自在,我在两道防御工事中间的空地上,在里面一道的外面和外面一道的里面,给他搭了一座小帐篷;那儿有一个通到我的洞里的入口,我在入口不远的通道上装上一个正式的门框,配上一扇木板门。门是只能从里面开的;我在夜晚就把门闩上,还把梯子也拿进来。这样,我在最里面的一道墙的后面,礼拜五要袭击我,不弄出很大的响声来是没法闯过这道墙的。响声一起,就势必把我惊醒,因为最里面的那道墙现在已经有一个完整的顶,那是把长木杆架,一头搁在墙上,一头斜靠在小山一边岩石上建成的,它把我的帐篷完全盖住;顶上还交错铺着比较小的木棍代替板条,然后盖上厚厚的像芦苇那样牢固的稻草。在这个顶上,我留着一个可以靠梯子出入的口子,在出入口上装着一扇活板门。要是外面有人要硬闯进来的话,门压根儿打不开,但是会掉下来,发出极大的响声。至于武器嘛,每天夜晚,我全部拿进来,放在身旁。
但是,我的这些预防措施实在是毫无必要,因为礼拜五待我是那么忠心耿耿、有情有义、真心实意,再也没有可能有比他更好的仆人了。他从不使性子,也不闹别扭,不耍花招,满心感谢,事事服从。他对我的依恋牢不可破,就像孩子对父亲的。我敢说,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他为了救我会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他对我的许多事情证实了这个想法,使我消除了疑虑,不久以后,我深信,我压根儿用不着为了我的安全对他采取什么预防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