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显然这是一场强雷阵雨

3个月前 作者: 梭罗
    第32节:显然这是一场强雷阵雨


    9月6日……晚上九点。显然这是一场强雷阵雨,此时正从西边到来。那<u>闪电</u>无休无止地闪着,我不记得见过这种情形。那雨一定是在至少20英里以外的地方,因为我几乎听不到雷声。简直是一刻不停的<u>闪电</u>显露了云的形状,至少是显露了高处和低处的云层的边缘,但那云沿着地平线往南和往北伸展到了我们的视线以外。每一分钟我都看到波状的闪电,那刺眼的强光一头扎到了地上或呈叉状掠过云的边沿。它们并不总是直接冲向地面,有时候却是弯曲的,就像树枝,或者像叉子一样掠过云层。这是诗人爱描写的叉状雷电。就像黑压压庞大的炮队在向我们逼近,背后不停地闪着火光。很显然,它每次都以猛烈的炮火轰击大地或别的什么目标。在雷声还 几乎听不到的时候,我们感觉到 凉 风呼啸而来。事实上闪电在地平线上此起彼伏,已经不停地闪了一个来小时了。刚才还 是在云层的边缘闪烁,现在又在远方沿着地平线放光,在降雨的云层下方显露较为明净的金色空间,耀眼的电光穿过云层曲曲折折地射向大地。那里的村庄只好听天由命了,你能看见它们正遭受雷电的打击。闪电呈波状穿过降雨云层下方纯黄的空间,就像火蛇或带火焰的虫子,就像眼睛里的血脉。开始时不过是西南地平线上非常遥远的一小块云,在它自己的闪电照射下显了形(那闪光照出了它蓬松的上面部分轮廓和整体的形状),在这儿听不到雷声。仿佛是一艘舷侧起了火的船,但它逐渐扩大、延伸,把沿着地平线的北边和南边其他部分都连成一片,雷声响起来了,风刮起来了……最后下起了雨,不是很大,也没有响雷,但闪电则在我们的四周到处闪现。


    9月8日……葡萄无疑要到一周以后才成熟,但我必须现在就去,趁着葡萄还 没被洗劫一空。我都可以闻出葡萄的香味了。我拉下紫葡萄那琳琅满目的粗大树枝,上面开着许多花,紫葡萄火焰一般从里面长出来;还 有大的带小点的红葡萄和纯绿的葡萄。有时候我在低垂着的茂盛的枝叶下面爬行,葡萄藤在那里爬满了只有四五英尺高的桤树,葡萄从我头上树叶中的半球形空洞里垂挂下来。而其他时候,我看见黑紫色或黑色的葡萄紧贴着叶子银色的底面,高高在上,葡萄藤爬上了桦树和槭树,得攀爬上去把它拉下来才能摘到葡萄。矮漆山上的金缕梅看上去像是一两天之内就开花了。


    我带回家的葡萄有4加仑,在我的房间里散发着香气。不可能连在葡萄上面盛开的、美化葡萄的花儿一起装在篮子里带回,这些花都是成串成串的。当我划着船回家的时候,装着葡萄的篮子就放在船头,我坐在船尾也时不时闻到飘过来的葡萄的香气,我还 以为船经过的岸上有一棵果实累累的葡萄树呢。在我从桦树的顶部拉下葡萄枝时,有几只金翅雀在上面嘁嘁喳喳地叫。最熟的葡萄串还 没等我的手够到它,就掉落下来,撒了一地。我踮着脚尖想轻轻掐断挺硬的花梗时,由于那些叶柄与葡萄串缠在了一起,我只好干脆连葡萄带叶子都扯了下来。


    9月24日……河上的秋景有以下几个阶段:首先,两个品种的黄色睡莲的浮叶开始腐烂和变黑(这早已发生了);其次,三伏天后<u>秋天</u>的第一场雨降临了,河流上涨,河水变凉,风儿把正在腐烂的裂头蚴等等吹上岸,或多或少让河道变得清澈了;第三,当第一场比较严重的霜冻到来时(拿今年来说,是本月21和22日),先前只是披上了一种暗淡的昏黄色的风霜树,裸露在外面得不到保护的部分,一下子都被冻伤了,立即枯萎而变成了棕色。


    这秋景的第一阶段是逐渐形成的,不会给人留下多大的印象,但这最后一个阶段则是突如其来和分外显眼地给河上的<u>风景</u>一个秋天的面貌。


    12月14日……虽说坐雪橇很不错,但雪并不大。一个暖和的解冻的日子。河差不多完全开了。它成了冰的框架里面的一面非常平滑的镜子。这使沿着河散步变成了愉快的事情。在河道宽阔的冰面之间,宽度不规则的带状水流看上去就像擦亮的银镜,或者就像擦亮了的另一个冰面,不时借助于倒影与周围的冰区别开来。我很少见到杂草、<u>柳树</u>、<u>榆树</u>和<u>乡村</u>房屋的倒影这么清晰,树干这么黑,看得这么清楚;因为它们不是与绿草地对比,而是与明净的白色冰面相对照,更何况水面也是银色的。你的目光先是掠过单色平滑的冰面,到了就像装在冰里的一套宝石的银亮光滑的水面,那水面以其特有的美倒映着杂草、树木、房屋和云彩。那倒影特别的单纯和清晰。这些细枝的倒影与宽阔的绿草地脱离了关联,被孤立起来了。而它们<u>夏季</u>里恰恰是从那片草地里长出来的。背景里没有了吸收光线的暗绿色地面,有的却是这裂开的白色冰面。这个季节没有被冰封上的宁静的水面真是太少见了,所以我不愿放过这个沿着河边走走的机会,此外有点冻结的草地,也比<u>夏天</u>更适合在上面散步。


    1855年


    《伯特南月刊》刊登了梭罗科德角访问记的四篇选文。《瓦尔登湖》的出版商告诉他,在该书出版后的第一年里一共售出了344册,为此寄给他一张5160美元的支票。这一年快到年中的两三个月里,他患病卧床,心里很烦恼。他身体恢复得很慢,实际上他再也没有恢复到病前的状态。但秋天托马斯·乔姆利送给他的一份厚礼令他快乐无比。这份厚礼是四十四册书,“关于古代印度的文学,在美国简直是一本也买不到。”尽管他病了,但他在日记里仍设法写得内容广泛一些。不过与以前写得特别精彩的时候相比,还 是显得缺乏活力。读起来并不枯燥乏味,也不只是原原本本描写事实,但算不上梭罗所写的最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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