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版序

    研究过教育发展史的人都知道，玛利亚·蒙台梭利写的《蒙台梭利早期教育法》和《儿童的自发成长》这两本书对传统教育法已经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第一本英文译本于1918年出版发行，当时的译文还能反映出那一时代的语言风格，所用术语还适用于当时的时代，只是在图解处有所改动。大多数照片都取自贝加莫市（意大利北部城市）的玛利亚·蒙台梭利学校，这个学校是高级蒙台梭利教育法体现得最好的学校之一。


    我怀着对这位作者的崇高敬意和敬畏给这本书写作前言，我不知道别人是否也经历过像她那样的生活，并能够像她那样一如既往，勇往直前。


    蒙台梭利博士的过去如何，我们从这本书的第一部分可略见一斑。在第一部分中，玛利亚·蒙台梭利所显示出的最重要的精神本质就是活泼、鲜活、充满活力。


    在她后来写的一本名叫《童年的秘密》这本书中，她提及过一群3～6岁的孩子——他们是如何改变了她那段时间的生活。特别一提的是，他们可是一群流浪儿童，具有社会暴力倾向和毁坏力。他们出生于那些当时被剥夺了公民最普通权利的下里巴人家庭，他们显得肮脏、贪婪而有破坏倾向。


    蒙台梭利博士还是位心理学家，她为孩子们创造了适合他们生活的环境，在这种环境中，他们可以有不同的行为动机。她只是教给孩子们一些做事的技巧，然后就让他们自由选择想要做的事情，而且只要他们喜欢，就可以全身心地去做这件事，不受任何其他干扰，只有那种可能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或伤害到别人的事情是不允许做的。几个月之后，这些孩子的行为举止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改变，甚至连蒙台梭利博士本人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肯相信这不是幻觉，”她在《童年的秘密》一书中写到，“每次当我对一些事实进行了新的论证之后，我都会对自己说，我这一次还不会相信，再有一次我才会相信这是真的。这样我就可以保持我的怀疑态度，同时也会让我继续深入探讨这个问题。”


    但到最后她也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一天，”她在同一书中提到，“我带着极大的热忱站在孩子们面前，双手放在我的胸口上，满怀极大的敬意和慈爱看着这些孩子时，自问道：你此时是谁？也许我就是见到被耶稣基督把这些孩子抱在怀里、并听到他祝福他们的那个人？我会跟随你一起步入天堂之门。”


    事情没有到此结束，她还会有更大的惊讶。为了能让孩子们自己逐渐地学会阅读，她还给孩子们一些字母积木，并教他们这些字母如何发音（是教他们如何发音，而不是告诉他们这些字母叫什么）。


    几周后的一天，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一个孩子竟然突然开始热衷于动笔写字。紧接着，又有一个，又有一个……这些孩子只有四岁半啊！这简直不能让人理解，似乎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丢下她的医学事业，丢下她大学教授的职位，丢下她女权运动领袖的头衔，而去研究这帮孩子，这真是令人惊奇！他们为她开辟了一个新的领域——一个新的精神领域。


    她洞穿了孩子的秘密！从那以后，她所做出的成果无不与此有关，而且是硕果累累。但人们对她的教育法的争议也随之接踵而来，而且一直持续到现在。


    宗教人士对她的实证主义大加抨击，而实证主义者们又责备她使用宗教语言。科学家们嘲弄她不仅不够严肃客观，而且还大量使用煽动性语言；由于她不能接受别人的教育理念、由于她把这种过于理性的课题试用在还未成熟的孩子们身上、由于她限制了自由……教育家们批评她过于狂妄自大。


    甚至连政客们都来对付她，那些国家机器因为她的理论而关闭了她在许多国家的慈善机构，将她驱逐出境，以至于很多次她不得不长期背井离乡，流浪在外。


    若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蒙台梭利博士就应该是因为反驳或误解其他教育家而被载入史册了。若是别人，早就放弃这份事业了，因为所有人、所有发生的事情似乎都在诋毁她、贬低她的这份事业。但是她自得其乐，孩子们也在不断地透露出他们的秘密。没有什么力量能使她的事业夭折。她的事业在这个国家被禁止，但会在另一个国家生根发芽，继而禁止她的那个国家又转而接受她的理论并热衷于此。


    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了这套书的价值，这套书曾引起多少仇视和误解，你在阅读这套书时会听到“儿童传道者”之称，因为她总是抨击社会上一些教育界的不良现象和理论，似乎在抨击摧毁所多姆和俄摩拉城[所多姆：罪恶之地（源出基督教《圣经》）；俄摩拉城：罪恶之都，俄摩拉城（据《圣经·创始记》该城因居民罪恶深重被神毁灭）。]的那些不轨之徒的先知一般。由于从一开始，她的行为就在这个人类社会中成为保护孩子们的一场不可缺少的战斗，她在惊涛骇浪中自成一格，写出这本书，保护孩子们免受伤害。她的有些表达似乎有点夸张，但你不要忘记，她所做的是她必须唤醒全社会的良知，她所面临的是已形成千年的（即使是无意识的）偏见、固有观念和灵魂深处的麻木。


    为这些肯定是不同寻常的、单纯的、理论的、使用科学的表达方式进行辩护是她一直寻求的社会目标，虽然多少有些冲动，但是并非毫无道理。这在她对其他事物的抨击中可见一斑，如对那些反对儿童的空想以及反对与之相关的当时的教育方向和大多数人的心理形成的态度进行抨击时常用的语言。但是不可否认，他们夸大了儿童幻想的作用，没有区分正常幻想和非正常幻想，他们混淆了有意义的幻想和纯粹精神错乱的幻想。


    如果说她是在对玩和幻想提出非议的话，那也不是说她没有认识到玩的价值，这在她后来的其他著作中有解释。但是在那时，幻想和玩同儿童天生的轻信一同被当作了成年人以此控制儿童行为的不同武器，即防止他们被孩子耍弄。


    “玩去吧！”是那些不希望被孩子们打扰的人常用的口头语，童话故事不仅是经常被大人用来愉悦孩子、吸引孩子的工具，而且还是减少他们调皮捣蛋、乱跑乱闹的法宝，大人们可以以此来威胁孩子，如果他们不顺从，那么魔鬼就会来吃掉他们，小仙女就不会给他们带来他们想要的礼物。孩子们在这样“玩”时会感到非常快乐，但是没有人会指责他们精神空虚，需要有精神食粮。因此，蒙台梭利第一个学校因为“工作更重要”的想法，在学校中不允许玩具的出现。


    幸运的是，随着时代的变迁，今天不再需要用幻想来让孩子得到满足，但在那时，幻想甚至还被应用于生理方面。在这本书中，详尽地叙述了一些非常贫穷的妈妈，她们没有能力满足孩子所需的肉和面包，就把面包掰成两半，然后让孩子把一半当作面包，另一半当作肉来吃，这实在是令人有所触动。而更令人感到触动的是孩子竟然欣然接受，而且还非常高兴地去想象他竟然吃到肉了，尽管他非常清楚自己吃的只是面包。


    我们先姑且承认她指责社会时并没有用寻常的科学语言，但这并不是事实，因为她使用一些指责就是为了强化使用某些哲学观点。正如我以前提到过的，这是为了唤醒一些休眠沉睡的意识，让人更加理解孩子们所显示出的他们需要的手段，所有这些都清晰地说明她见证的这些现象并非由于任何她的教育理论。


    蒙台梭利博士从没有希望，也永远不会希望自己是一位科学空谈主义者。她的教学法，是以实验为依据。她从未想过要建立一个心理的、方法的、哲学体系的想法，她只是在指明方向。她总是以科学的态度直接阐明方向，她的阐述已为广大领域、各个社会阶层以及全世界所证实：指导了教育领域和社会领域的实际应用，对人类人格的发展作出了贡献。


    她只关注那些现象和事实，因为这些现象和事实在她或她的助手，或是受到她激励的那些从事这项事业的人所研究的各种不同环境下都有所显露。她总是试图抓住这些显示出来的、确实能够“看到”的现象的本质。为了能够解释并说明她在与孩子们的实际接触过程中遇到的情况和结论，她引用了当时的很多科学术语来进行阐述。


    正因为如此——也正因为她提出的那些理论经过了“摸索”——教育心理学的某些症候才认定她的说法是错误的。这与宣布因C·F·沃尔夫[C·F·Wolff（卡斯帕·弗里德里希·沃尔夫）德国解剖学家，生物学家和胚胎学家。]的“Theoria Generationis”理论探索了精源说和卵源说理论，所以它是错误的一样符合逻辑。当时占主导优势的理论也许经过了摸索，但事实就是事实，蒙台梭利博士所描述的那些事实到现在也还能看到，而现在很多人普遍接受的是另外一些事实。如果她想竭力让我们现时代的人理解并接受这些事实，她就要用现代的理论。这就是为什么当时她会那样做。她不得不使用在当时的科学被认为是不同领域的内容，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所有理论都是她的理论。


    是蒙台梭利博士提出了教育领域的最终结论吗？她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哲学家和教育家们指责她固执己见、僵硬死板，指责她自命不凡，指责她认为只有她自己是正确的，其他人都是错的，这是因为他们没有认识到，在其他人还在与旧的思想体系作斗争时，她就已经开始了新型的教育科学。


    蒙台梭利博士完全明白，新的科学正在孕育成长，随着它的成长壮大，它会有更新的内容、更新的解释。她自己的理论也会随之更新，这种更新变化我们在她以后的著作中能够看到。


    “在孩子巨大潜力中我所说明的是从前人们没有认识到的能量的存在。但是就相关的使用和知识而言，我们还只停留在加尔瓦尼[加尔瓦尼（Galvani Luig, 1737～1798），意大利解剖学家及物理学家，电流发现人。]阶段，在这个阶段加尔瓦尼认识到死去的、去了皮的青蛙的腿之所以能弹动是由于某种神秘的能量，他指明了这点，并因此发现了原子科学领域中的电流。”


    原子时代对证明蒙台梭利博士是正确的提供了有力的保障。为了充分应对已有的发展，时代要求人类要学得更多更快。人类自身不断受到飞速发展的毁灭性能量的威胁，而且当一个忍耐力、平衡力更强的人都想哭泣时，青年中的犯罪率就会增加，神经官能症的患病人数也会增多，全球几乎一半的孩子和大学生都会受此影响。


    在这种左右为难的情况下，蒙台梭利博士指出，那些身心发育健康、很小年龄就能自发地、快乐地学习的孩子就会受到世人的瞩目。由于现在各个科学领域现代化的研究已经得出了与蒙台梭利博士50年前得出的相同结论，这一点更加备受瞩目了。


    因此，我们出版了她早年的这部著作。必须指出的是，从1916年起，这部著作首次在意大利发行，到现在学校中的学习科目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善，可以做一个这样的比喻：本书的第二部分中需要解决的问题已经成为了摩天大楼的一块小小的抱角石。不幸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部已发行的著作专门介绍这个进步过程。尽管如此，在意大利贝加莫的蒙台梭利国际学习中心，有一门与此相关的年度课程，希望在不久的将来，读者们能看到相关的系列书籍。


    ---英文版出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