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3个月前 作者: 费希特
这部书本来不是写了公开发表的,假如不是在它甚至尚未完成时就很不郑重地已同一部分公众见了面,我是不会在本书前头有什么话要同读者大众说的。事情的原委我先就只说这么一句!——我一直相信,而且现在仍然相信,我已发现了哲学上升为一门明白无误的科学所必经的道路。我曾谨慎地宣布过这一点,说明我是如何按照这个想法工作过,如何在情况改变了之后仍不得不按此想法工作并将计划付诸实行的。我当时那样做是很自然的。但别的专家,别的认识问题研究者对我的想法进行分析、审查和评判,不管是出于内在原因还是什么外在原因,他们不愿走我为科学知识指引的道路,试图反驳我,这同样也是很自然的。但是,对我所提出的东西,不经任何审查就直接了当地加以反对,至多吧,煞费苦心地加以歪曲,制造一切机会来疯狂地进行诽谤和诋毁,这究竟有什么好处我却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使那些裁判官们变得如此完全失去理性的呢?我是从来不重视人云亦云的肤浅之见的,难道偏要我郑重其事地来谈论这些吗?我为什么非这样做不可呢?——特别是我有的是事情要干;只要这些笨伯们不逼着我以注揭发他们的拙劣手法来进行自卫,他们是完全可以从我面前大摇大摆地走他们的路的。
也许,他们的敌意态度还有另一种原因?——对于正直的人,我有下面的话要说,当然只对这类人我的话才有意义。——不论我的学说是真正的哲学还是胡说八道,只要我是老老实实进行研究的,那它就一点也不涉及我的个人品质。
我认为,我有幸而发现了真正的哲学,这并不抬高我的个人价值,正如我不幸在历代的错误上面添加新的错误,并不降低我的个人价值一样。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考虑我个人,但对于真理我怀有一颗火热的心,凡我认为是真理的东西,我将永远竭尽所能,坚定而大力地宣讲。
在这本书里,包括《从理论能力略论知识学的特征》那篇东西里,我相信我已把我的体系作了充分阐发,以致任何一位专家不论对于体系的根据与规模也好,还是对于进一步发展这个体系必须采取的方式也好,都完全可以一目了然。我的处境不允许我作出确切的许诺,说我一定将在什么时候和怎么样子进一步发展我这个体系。
我自己声明,我对体系的阐述是不完善和有缺点的,这一方面是因为它本是为我讲课需要不得已分页印发给我的听课学生用的,对于学生,我可以通过口头讲解来加以补充;另一方面是因为我要尽可能地避免使用一套固定的名词术语,这些东西是那些吹毛求疵的批评家们用以使任何体系丧失精神变为僵尸的最方便手段。这条准则,在将来阐明我的体系时我也还要信守不逾,直到我对体系作出最终的完满的表述为止。现在,我还完全不想扩建它,只盼望能鼓舞读者们起来和我一道从事未来的建筑。在人们严格规定每一个各别命题之前,必须首先对整体有一个鸟瞰,从关联中加以说明。这样一种方法,当然以愿意让体系得到公正对待的善意为前提,而不以专门从中寻找错误的敌意为前提。
我听到了很多抱怨,说这本书现已为外界知道了的部分和《论知识学的概念》那篇著作都晦涩难懂。如果对后一著作的抱怨是专对该书的第八节讲的,那可能确实是我的不对,因为我提出了我从整个体系规定下来的一些原理而没把该体系讲出来;并且我曾期望读者和评论家们有耐心,让一切都象我所阐述的那样不要确定下来。如果指责是对整个著作而发的,那我预先就承认,在思辩的专业领域里我将永远写不出能使那些不能理解它的人们能够理解的东西。如果那部著作是他们的理解力的极限,那么,它也就是我的可理解性的极限;我们彼此的精神由这个界限区分开来,我请求他们不要为阅读我的著作而糟蹋时间。——假如这种不理解有任何一种什么原因的话,那么知识学之所以总是不能为某些读者所理解的原因就存在于知识学自身之内,这就是说,知识学以有自由内观的能力为前提。——然后,任何哲学著作的作者都有权要求读者紧紧抓住推论的线索不放,不要在读到后面的时候已把前面的忘记掉。在这样的条件下,如果说我这些著作中还有不能被理解和肯定得不到正确理解的东西,那么它们是什么,我至少是不知道;而且我坚决认为,一本书的作者自己在这个问题的回答上是有发言权的。完全思考清楚了的东西是可以理解的;我自己知道,一切都是完全思考清楚了的,因而我是愿意把每一个主张都提到尽可能明晰的高度的,如果我当时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特别我认为需要提醒的是,我并不是把一切都说了出来,而是想留一些给我的读者去思索。有好些我预料一定会出现的误解,只要我多说几句话就准可以避免。这几句话我所以没说,是因为我想鼓励独立思考。知识学根本不应该把自己强加于人,它应该像它对于它的创立者那样成为一种需要。
我请求本书未来的评论家们先吃透整体,然后从整体的观点去考察每个各别的思想。哈勒的书刊检查官发表了他的高见,猜测我只是想开开玩笑;《论知识学的概念》一书的另外一些评论家显然也同样抱有这个看法;他们对待事情这样轻率,他们的高见这么滑稽,仿佛他们一定要用开玩笑来回敬开玩笑。
在我三次深入研究这个体系的时候,每次我都发现我有关体系中个别命题的思想有些与前不同的改变。根据这个经验,我可以预料在进一步深究时,它们还会继续出现改变和发展。我自己将以最审慎的态度做这个工作,并将竭诚欢迎别人提出任何有益的意见。——另外,我尽管内心里十分自信这整个体系所依据的诸原理是不可推翻的,我尽管有时也以我充分的权利十分强烈的表达过这个信心,但一种对我说来至今还确实不可想像的可能性,即它们竟然被推翻了的可能性,毕竟是存在的。即使出现这种情况,我也欢迎,因为这样一来真理就胜利了。但愿人们认真对待,能想方设法把它推翻。
我的体系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以被列入哪一类事物之中,像我所认为的那样是真正的彻底的批判主义,还是像人们乐意称呼它的什么别的东西,这都与事情毫不相干。我明明知道,人们会给它起各式各样的名字,人们会指斥它是当今流行的各式各样彼此针锋相对的邪说之一,这都可以;我唯愿人们不要用老一套的驳斥反驳我,而是自己出来反驳我。
耶那,1795年复活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