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读《三国志》
3个月前 作者: 式亭三马
占波八:“一本只要八文,上下两册,十六个铜钱就可到手。我们所唱的只是照书本的样子,列位喉音好的请自己来唱,也是一种好的娱乐。现在唱着歌,如果有用,请你购求好了。纸钱印刷钱总共只有铜钱八文。”
蛸助:“喴,真是叫人出惊的嘴哩。专会哄人的汉子。”
占波八:“当然会哄人嘛。《孝经</a>·开宗明义章第一》,并不是教这种老古董的师父,说一句简单明白的话,是教傻子的呀。”
蛸助:“教的人是傻子的事,也是有的。”
占波八:“这边是博学大才,肉食妻带呀。说本来的事,是叫孔明</a>提灯笼,楠给拿草履。哎呀,说到孔明,那家伙箱子的上边,放着《通俗三国志</a>》。这个,说着闲话,影子就到,正是说的这事。哈哈,用草书字母写的吧。现在的乃是汉字用正书字母写的,所以是好。这样的办,连女人也都能念,这字在我也是熟识的。”
松公:“嘴简直没有歇。”
竹公:“唠唠叨叨,像油纸什么着了火似的。”
占波八:“你们尽管嫉妒吧。因为是占波,不会遇见倒霉的事情。这个,这册书是谁放在这里的。”
鬓五郎:“是土龙大爷存在这里的。”
占波八:“唔,土龙的吗?那一副傲慢的口调。说些什么呢,全像是唐人的梦话似的。那么样同不说话岂不是一样吗。喴,若是土龙的书,让我搽上些唾沫去,弄成几个窟窿吧。”
鬓五郎:“住手吧。这是从贳书摊上借来的。”
占波八:“呵,阿弥陀佛大失败,认错打针疗治,这里也是圆圈的乃字。怎么样办好呢,啾啾啾的啾!”
松公:“简直是疯子。”
竹公:“反正不是神识清明吧。”
蛸助:“倒也不是只值得丢掉的汉子。”
鬓五郎:“也不是太有人会拣去的人。”
占波八:“婀娜的潮来,给她迷住了!”用颤抖的声音唱起歌来,又连声学着跳舞的节调。“啊,哇哇,孔明七星坛祭风!”看着书念着,却又即坦然若无其事的样子。“可不是像也是大夫那样的祭风呀。”
鬓五郎:“说什么傻话。”
蛸助:“可是能够正式的念,也是不思议的。”
占波八:“念给你们看看吧。曹操</a>横槊赋诗。”
蛸助:“说的是什么事呀?”
占波八:“连我也不懂嘛。”
蛸助:“这是棒读了的缘故。应该读作曹操横了槊,赋起诗来。”
占波八:“既然知道得那么清楚,那么何必再来叫我吃瘪呢。字要翻筋斗,玩跌打,所以很不好念。”用了朗诵的口调念下去:“徐庶受,徐庶受命,哎命,既,既,哎受命,既,引兵兵而,兵而出,于是,哎于是,而出于是,什么什么,——什么呀,字母注丢了,没有法子念。——哎,什么什么,现在都城,都城之,之内,哎可以,可以安,嗯嗯安心,哎心,哎大为大为,大为欢喜,哎喜,自己,自己骑马,哎先是陆,先是陆,先是陆……。”
大众:“哈哈哈。呵哈哈。呵呵呵。”
鬓五郎:“呀,无论怎样都忍不住了。”
蛸助:“想要不笑,却喷出来了没有办法。”
竹公:“住了吧,住了吧。”
松公:“人家听了也怪难为情的。”
占波八:“我念的是对的,可是书的写法却是不对嘛。”
蛸助:“刚才还没有念到两行哩。”
占波八用朗诵口调:“先是陆,哎先是陆地。”
松公:“刚才的那个巫婆的那种调子哪。”
占波八:“肃静肃静!——先是陆地,看阵,哎看阵,嗯,阵看了看了。”
鬓五郎:“这是说什么呢?不要乱七八糟的胡说了。”
占波八:“可是这是这样写着的嘛。”
竹公:“你把先头的文句再读一遍看吧。”
占波八:“你说了不得的话。若是重读先头的文句,便又像是碰见不认识的人了。——看阵,看阵。”
鬓五郎:“看阵,看阵,牛蒡摆阵。”
占波八:“肃静肃静。——看阵。”
蛸助:“这是把阵地四下一看吧。只要大概推测着念下去好了。”
占波八:“推测怎么的能行呢?这是光说无理的话嘛。我推测这是关羽</a>,可是在文字上写着并且用字母注着玄德哩。因为说是自己骑马,所以猜想大约是马夫这两个字吧,但是字母却注着先是陆嘛。要用推测,在那方面也有荒神老爷,哪里能行呢。——其后,其后。”
蛸助:“这个,快吧,有如韦驮天自己骑了马,撒着溺走路的样子。喴喴,快呀快呀。——推测吧,推测吧。——其后,一向不曾看见。”
占波八:“呵呀呵呀,这是错了。请看吧,推测就这样的要错。——太太神乐。”
蛸助:“这也不是。是大船,是大船呀。”
占波八:“代钱付清,客人一位,四文一合。呀,这个又错了。——大船一艘。呵呵,实在是发魇得很。”
蛸助:“这个,大船一艘,是说大的船一只呀。从这里推测下去就行了。”
占波八:“喔,好吧好吧。——哎中央,哎中央,……”
鬓五郎:“岂不是剪了舌头的麻雀吗?”
占波八:“在中央浮着,帅字,写着帅,帅字的旗立着。”
蛸助:“这里念得很好。左卫门祐经。嗯,不,是水寨。”
占波八:“水寨。嗯,左右左右,都是水寨。四傍,四傍都是,伏置,伏置弩弓。自己——这个又是自己。虽然是唐人,可是很讨厌的说自己自己,想必是满面胡子的小姐吧。本来叫作自己的东西乃是海带哪。你们没有去过上方,所以未必知道。我前回跟了店里的伙计到过一次上方,因此知道的很是清楚。到上方的戏院去的时候,在里边卖东西的老头儿,老是吆喝着说,自己不要吃吗,自己不要吃吗。这是奇了,那个老头儿既不能吃,那么为什么说‘自己不要喝吗’的呢?或者因为没有茶,所以说就从清水吃起吧。种种的推想着,忽然有买的人,说喴,给我一个自己吧,窥探过去,乃是海带包成别致的模样的东西,嘎吱嘎吱的咬碎了,中间有一个花椒在里边呢。我就问旁边的人,说这里边原本有花椒哩,答说花椒怎么会在里边,江户的花椒是有脚的,所以会得进里边去也说不定,这里的山椒因为没有脚,所以不能在里边。海带里的花椒是放进去的呀。被批驳了这一大顿,我一句话也没有得说,便又问他这为什么叫作自己的呢,他说这因为是自己,所以叫作自己的嘛。无论说到哪里,全是一样的事,压根儿什么都不懂。——坐在将台,台之上,其时,建,建……”
竹公:“其时听得雉鸡铿铿的叫。”
占波八:“肃静肃静。嗳,且止住吧。我还托福连肩背都胀痛了。”
蛸助:“到了现在,刚才读了六行罢了。”
鬓五郎:“人有种种不同的习惯,土龙大爷是说平常话,也像读说部似的不好懂。”
松公:“占波八是平常多嘴,念起书来口吃了。”
竹公:“这是奇妙的东西。我们就此回去了吧。”
松公:“我也要去了。唉,真把肚子也笑痛了。”
两人:“嗳,再见了。”
鬓五郎:“嗳,慢慢的回去。”
占波八:“那个,鸭子怎么办呢?”
竹公:“不要了。”
占波八:“去你的吧!”松公竹公二人回去了。
鬓五郎:“喴,小伙子,剃刀给你吧。到家里要这样说,内掌柜如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要去做不请自来的客人的。”
徒弟:“嗳。”走出门口。“啊略亮龙头,啊略亮,亮亮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