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篇 渔夫
3个月前 作者: 佚名
《渔夫》(Alieus),一名为《再生的人们》(Anabiountes);一本则名《再生的人们》,一名《渔夫》。普通所用的多是第一种格式,虽然所据原本却是第二种格式的。在著者的对话里常有这样两个名称的,如第六篇《过渡》一名《霸主》,第一一篇《伊卡洛墨尼波斯》一名《云上人》就是,这是因为过渡的鬼魂中间有一个霸主,仿佛是这一幕中的重心,墨尼波斯到了天上,却又被打发回来,好像伊卡洛斯的从半空掉了下来,所以虽然有这样一个别名,却并无什么特别意义。这篇里似乎有点不同,因为这里边所说前后分作两起,前半是古代众哲学家因为得知著者在前篇对话里将他们拍卖了,并且形容尽致,有失真实,所以都向冥王请了假,来向著者问罪,结果在爱智女神面前公开审判,说所卖的乃是后代自称各学派的人们,并不是在说古代的哲人,于是“再生的人们”心开意解,与著者言归于好。这是上半的叙述,虽是说明路吉阿诺斯对于古代哲学家的意见,可以除去他的文章里的有些误解,和他的另一篇对话,叫做《双重起诉》(DisKatêgoroumenos)的,同样的有意思,可以知道他的本心,但是以讽刺的文章论却并不是他的最有特色的地方。后半著者为的证明自己所说,将后代学派的末流加以揭露,乃同检察之神共赴高城,用无花果与金子作钓饵,把怕被盘问而逃走的学者们,钓了起来。“再生的人们”在前半是原告,著者原是被告的地方,到了后半却变作原告了,开始活泼行动起来了,题名叫作“渔夫”,意思便在这里。我们从讽刺的对话着眼,所以也觉得以用第二种作为《渔夫》为合适。
上场人物
梭格拉底
哲学者甲
哲学者乙
哲学者丙
哲学者丁
恩珀多克勒斯 见第三篇注[32]。
路吉阿诺斯 篇中前半用著者名字,及作为被告开始申辩以后,则用“直言人”(Parrêsiadês),本文中自叙家世,是真实(Alethi?n)之子,名检察(Elenxiklês)之孙。
爱智女神(Philosophia) 即哲学的人格化,因为系女性,故当作女神。
真理女神(Alêtheia)
检察之神(Elenkhos)
克律西波斯 见第一七篇人物说明。
狄俄革涅斯 同上。
道德女神(Aretê)
推论(Syllogismos) 抽象名词的人格化,本文中称他为孩子。
柏拉图派 后代学派末流,没有名字,以下均同,大抵都是前次拍卖过的。
皮塔戈剌斯派
画廊派
散步派
厄庇枯洛斯派
学园派
从人
女祭师
亚理士多德
梭格拉底 扔吧,扔那恶汉,用许多石头!抛那土块吧!也扔瓦片去吧!拿你的棍子打那个罪人!你看,不要让他逃走了!柏拉图,扔吧,还有你,克律西波斯,你也来,你也,大家都动手吧!让我们来一起攻他,
“有如口袋要帮助口袋,棍棒要帮助棍棒,”
因为他是我们的公共的敌人,我们里边没有一个人不是被他所侮辱过的。狄俄革涅斯,使用你的棒吧,正如你在以前所做的一样。不要放松,让他得到嘲弄人的应得的惩罚。这是怎么的,你们已经疲乏了么?厄庇枯洛斯和阿里斯提波斯?那是太不应该了!
“学者们,男子汉似的,鼓起怒气来。”
亚理士多德,赶快,再快些!那好了,野兽抓住了。我们捉住了你了,坏东西,你就会得知道你曾经侮辱过的是哪一种人了。但是,我们将怎么样的来惩罚他呢?让我们来想一个复杂的死法,好教我们各人都能满意,实在是他该给各人死上七回这才适当哩。
哲学家甲 我想他应该钉十字架。
哲学家乙 凭了宙斯,他应该先来痛打一顿。
哲学家丙 在这之先,把他的眼睛来挖掉了。
哲学家丁 在这些之先,将他的舌头来割去了。
梭格拉底 但是你,恩珀多克勒斯,怎么想呢?
恩珀多克勒斯 他应当被丢到火山口里去,那么他可以晓得不应该笑骂前辈的。
柏拉图 可是最好的办法,还是同本透斯或是俄耳甫斯似的,
“在岩石间找到撕碎的刑罚”,那么我们各人都可以拿到他的一部分。
路吉阿诺斯 不,不,凭了那保护请愿者,饶了我吧!
柏拉图 你的死是定规了的,你现在不能够放免。你当然知道荷马是怎么说的:
“在狮子与人们之间是没有什么信誓的。”
路吉阿诺斯 那么我也来引用荷马,请求你吧。或者你为的尊重他的诗句,不至于不理睬引诗的我吧:
“饶命吧,因为我不是恶人,但是收受该当的罚金,
铜的或是银的,因为这是谁都爱的,即使是学者们。”
柏拉图 但是我们也不难用荷马的文句来对答你。你听着吧:
“不要心想逃走,你说坏话的人,
就是说到金子,既然你落到我们手里。”
路吉阿诺斯 运气多坏呀。荷马是我最大的希望,却于我没有用。我想我只有逃到欧里庇得斯那里去,或者他可以救得我:
“不要杀!因为你不应当杀一个请愿的人。”
柏拉图 但这是怎么样?这不是也是欧里庇得斯说的么?
“做了可怕的事的人要受可怕的报,那是不足为奇的。”
路吉阿诺斯 ——
“那么为了言语的缘故,你们要杀我么?”
柏拉图 凭了宙斯,而且欧里庇得斯他也这么说:
“放肆不羁的口舌,
和无法无天的狂妄,
只落得一场灾祸。”
路吉阿诺斯 那么你们既然决心要杀我,我也没有方法来逃避,至少请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从我受到怎么样的不可补救的伤害,所以有那么样不可解的怨恨,要抓我去处死?
柏拉图 你对于我们干了怎样可怕的伤害,你这坏东西,只要问你自己的那些杰作好了,在那里你不但诽谤爱智女神自身,也侮辱我们,把那些学者,而且都是自由人,在市场里当作奴隶去拍卖。我们为此愤怒,特向冥王告了一会儿假,来逮捕你,——这里是克律西波斯,厄庇枯洛斯,我柏拉图,那边是亚理士多德,这里皮塔戈剌斯,他没有开口,狄俄革涅斯,以及给你在那对话里挖苦过的诸人。
路吉阿诺斯 我这才透过一口气来了。因为你们假如知道了,我对你们是什么样的态度,你们便不会得要杀我了。所以请你们把石头放了下来,不,或者更好且保留着。你们可以用了对付应该用的那些人。
柏拉图 胡说八道!你今天便非死不可,并且立即去——
“穿上石头的外套,为了你做的那些恶事。”
路吉阿诺斯 但是,诸位先生,假如像我那样的替你们出力,你们还要把我处死,那么这就可以说,你们是杀了世上唯一的人,这你们该称赞他是你们的自家人,怀有好意的,是你们的同志,假使这样说不算僭妄,又是拥护你们的事业的人了。请你们注意,不要像现时许多哲学家那么做才好,对于一个协力的人忘恩负义,却容易生气,做出无情的打击。
柏拉图 多么无耻呀!难道我们因为你的诽谤却要感谢你么?你真是觉得是在对着奴隶们说话么?而且是把那些侮辱和昏醉的言语也算是对我们的好处么?
路吉阿诺斯 但是请问,我在什么地方与什么时候,曾经侮辱过你们呢?我平常是一直在称赏哲学,赞美你们,并且和你们的遗留下来的著作始终亲近。即如我所说的那些话,不是全从你们那里得来的么?我像一个蜜蜂似的把它们采集了给人们看,他们会赏识并且看出来,这是从谁采集,并且怎样采集来的。他们所赞赏的表面上是我的采集花朵,但是实在是对于你们和那园地,你们给种出这许多的花来,颜色这样艳丽而且各式各样的,这里只要有人知道怎样选择,编成花环,使得它们互相调和,那就好了。一个人既然从你们得到这样帮助,使他得以成名,哪里还会对于恩师们说什么坏话的呢?假如他不是像达密里斯或是欧律托斯那种性质的人,谁也不会对教他唱歌的文艺女神去要求竞唱,或是对于给他弓箭的阿波隆去比赛射箭的吧。
柏拉图 好先生,你这说话正是那辩士的一派,但是恰好同事实正相反对,这就显示出你的大胆妄为更是严重,因为这在忘恩之外又加上了不法了。你从我们得到了弓箭,如你所说的,却来对着我们,把骂我们当作你的唯一的目标。那么你是这样的还报我们,为了我们对你开放那花园,没有禁止你采摘,让你满抱而去。所以为了这个缘故,你就该死了。
路吉阿诺斯 你看!你总是生了气听着,不接受任何合理的说明嘛!但是我总是觉得,柏拉图,或是克律西波斯,或是亚理士多德,以及你们其他的人,不会得受怒气的支配的。我只感觉,世上只有你们,确是和这种事情隔离得很远。但是,诸位贤者,请总不要不加调查,也不审问,就把我处死。况且这是你们平素的做法,对于市民不使用暴力和特权,依照法律予以解决,交互的给予并接受辩论。所以让我们去找一个裁判官来。那时你们全体,或者选举谁做代表,去提出控诉,我对于那些控诉也当加以辩护。那时我假如是证明有罪,法廷上经过确认,我自然承受应当的刑罚,你们也不必自己来动手了。但是我若是经过了审查,发见是洁白没有什么过错的,法官们就会放免我,那时你们请把怒气转向那欺骗了你们,使得你们来攻击我的人去发泄好了。
柏拉图 这是俗语说的所谓“马队上平原”了,你想笼络那法官们,就此溜掉了吧。因为人家说你是个辩士,是个讼师,是个善于说话的流氓呀。可是,你想找谁来做这裁判官,这一定该是个你所不能买收,像你时常干的那样,不公正的给你下判决的。
路吉阿诺斯 关于这件事请你放心吧。我不愿意要那些人当裁判官,性质可疑或是暧昧不明的,或是可以把判决的石子卖给我的任何人。你看,我推荐爱智女神自己和你们全体做裁判官。
柏拉图 假如我们都当了裁判官,那么叫谁提起控诉呢?
路吉阿诺斯 你们兼做控诉人和裁判官好了。就是这样我也没有什么害怕,因为关于正义是我占着优势,我相信可以十分辩明。
柏拉图 皮塔戈剌斯和梭格拉底,那么我们将怎么办呢?因为这个汉子要求审判,这似乎不是没有道理的。
梭格拉底 那么我们除了上法廷去,带了爱智女神,听他辩护什么,有什么办法呢。不经过审问而处罚,不是我们的做法,那是非常不合理的,只有那些容易动怒,主张用腕力解决是非的人干的事。我们自己平常说喜欢公平办事,假如不让人家辩诉,就用石头打死他,这就给爱说我们坏话一个口实了。那么我们还能对于控诉我的阿倪托斯和墨勒托斯,或者当时在场的法官们,说些什么呢,假如这人没有分得一点水就死掉了?
柏拉图 梭格拉底,你劝告得很好。那么让我们去找爱智女神去吧。她将加以裁判,我们这就满足了,无论她是怎么裁判的。
路吉阿诺斯 诸位贤者,这样很好,也更是合法了。可是收好你的石头,照我前回所说,因为以后不久在法廷会得要用的。
但是爱智女神到哪里去找呢?因为我是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可是一直彷徨着在找寻她的住处,希望跟她学习。结果就遇见那些穿着短大衣,留着长胡子,自己说是从她那里来的人,我以为他们总该知道,便去请教他们。但是他们比我还要无知,所以或者是全然不回答我,以免暴露他们的无知,又或者指示这个门口,以及那个门口。直到今天为止,我没有能够找到她的家。
但是时常凭了我自己的想象,或是听了人家的指导,到一户人家去,确信这回到底找到了,从那些事情判断起来,出入的人很多,都是样子很尊严,衣服很整齐,像是沉思着的神气。所以我也挤在他们中间,走了进去。可是我在那里总只找到一个女流,她虽是竭力要做得质素,没有装饰的样子,却是总不像怎么朴素的人,而且我也就看出来,她的头发有点散乱,并不是不加整理,披在身上的外衣也不是不经意的让它挂下来的。很明显的,这些都是修饰的手段,用了看去似乎是不装饰的样子,来增加她的姿媚的。在暗地里也显出有粉泽和胭脂的痕迹,她的谈吐也似乎是妓女一流。她喜欢听那爱慕她的人说她的美,如有人送什么东西,她就伸手接受。她让富裕的人们坐在她的近傍,即使爱慕她却是贫穷的人,她连看也不看。有时候随便脱去衣服,我看见有一个金的项圈,比狗戴的圈还要大些。在见了这些的时候,我便立即拔脚走了,心里着实怜悯那些人,给她牵了走,不是拉着鼻子,却是拉着胡须,而且像伊克西翁一样,抱着一个幻像,并不是赫拉。
柏拉图 你这话说得对,那门口并不显著,谁也不曾知道。但也不必要到她的家里去,我们只在这里陶人坊等她好了。她从学园出来,到画廊去散步,就会到这里来了吧,因为这是她每天习惯做的。她实在已经来了。你看见那个服装整齐,披着大衣,目光柔和,沉思着缓步前来的人么?
路吉阿诺斯 我看见有好许多人,都是同样的披大衣,同样的走路和举动的。但是在这些人里边,想来必定有真正的爱智的吧。
柏拉图 你说的对,但是只要等她开口说话,这就知道是她了。
爱智 呀,你柏拉图,克律西波斯,亚理士多德,和其他的人,都是我的学派的魁首,这是为什么重来到地上?为什么回生的呢?是在地上有什么事情使得你们烦恼么?你们确是像在发怒。这个你们看守着的人是什么人呢?是一个掘坟贼,或是杀人的凶手,或是抢劫神庙的盗贼么?
柏拉图 是的,凭了宙斯,爱智女神,那是一切抢劫神庙里边的最不敬者,他胆敢说你坏话,最神圣的你,以及我们全体,从你那里学得一点东西,留下来给后来的人。
爱智 那么这是给人诽谤了,所以使得你们生气的么?你们知道,在狄俄倪索斯的祭日,喜剧虽然种种的说我坏话,我却仍然把她当作朋友,不曾到法廷去告发她,或者私下谴责过她,让她去那么样的戏弄着,因为那是节日的习惯如此,也是与那时候相适合的。我以为实际上嘲笑并没有什么害处,它反使得那美的物事因此更显得灿烂夺目,好像是金子经过了陶铸一样。但是你们却不知道为了什么缘故,变得易怒而且激烈了。这是为了什么,你们掐住他的脖子的呢?
柏拉图 我们告了一天假,特地上来捕捉他的,叫他承受自己所做事情的报应,因为得到许多情报,知道他对于公众怎么的说我们的坏话。
爱智 那么你们想要把他处死,不经过审判,也不给他辩解么?这个人想要说话,那是很明显的。
柏拉图 不,我们把这事件完全托付给你,就请照你的意见,给下判决好了。
爱智 (对路吉阿诺斯说,)你说什么呢?
路吉阿诺斯 我也是一样,我的主母爱智,因为你就是单独也能够发见真实的。我是经过好些恳求,好容易才求到了把这个审判请你来主持的。
柏拉图 该死的,你到现在来叫她做我的主母了么?前几天刚才你在那许多观众的面前,把她说得那么无聊,将她的学问的各种学派每种两分钱出卖哩。
爱智 可是留意吧,或者他不是说爱智,却是对于那些假借了我们的名字去干些不堪的事的骗子们的吧。
路吉阿诺斯 只要你肯听我的辩明,那就会立刻明了了。
爱智 让我们到战神山去吧,或者倒是往那高城去。那么可以望见城里的一切事物。(对着同来的人说,)诸位且请在画廊里走着吧。等我裁判上下了判决,就去找你们去。
路吉阿诺斯 爱智女神,那些是什么人呢?他们似乎也是很像样的。
爱智 那个有点像男人的是道德,那个是节制,在她的近旁的是正义,前头走着的是学问,那个看去不大明了,颜色而不很鲜明的则是真理。
路吉阿诺斯 你所说的是哪一个人,我看不见她。
爱智 你没有看见那毫不装饰,裸体的,老是要逃走,想要溜掉似的那个人么?
路吉阿诺斯 我现在才有点看见了。但是为什么不带她们同去呢,好叫评议的人多一点也更完全一点?至于真理,我还想请她到法廷上当我的辩护人呢。
爱智 好吧。(对大家说,)那么请跟着我来吧。因为审理一件案件并不麻烦,特别是关系我们自己的事情的。
真理 你们都去吧。我是什么事都已经知道了,不用去再听一回了。
爱智 但是,真理,这于我们很是有益,假了你也列席裁判,一一的给我们指点。
真理 那么我可以带那两个和我很要好的使女去么?
爱智 那随你的意思,无论几个人。
真理 跟了来吧,自由和直言,那么我们可能救得这个可怜人,他是爱慕我们的人,现在却没有正当的理由,面临着危险。但是你,检察,你等在那里吧。
路吉阿诺斯 不,主母,让他也来吧,假如别的人统去。今日我所要交战的,并不是平常一般的野兽,乃是很狡猾的东西,难以说服,时常找到逃遁的路的,所以检察是极为必要的。
检察 是的,那很是必要的,你还不如也把证明带了去吧。
真理 那么你们都来吧,既然在裁判上是必要的。
柏拉图 你看见么,爱智,他是在笼络真理,和我们作对呢。
爱智 那么,你们柏拉图,克律西波斯和亚理士多德,是害怕她真理还会得帮了他说诳说么?
柏拉图 不是为此,但他是一个可怕的流氓,又是擅长谄媚,所以他或者要叫她上他的当。
爱智 你们放心吧,不会有不正的事情的,我们有正义同我们在一起。现在让我们走上去吧。可是告诉我,你是什么名字呢?
路吉阿诺斯 那么?直言人,真实的儿子,名检察的孙子</a>。
爱智 你的故乡呢?
路吉阿诺斯 爱智,我是幼发拉底河边的叙利亚人。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因为我知道,便是在我的对手里边,也有同我一样的外夷出身的,可是在行为和教育上他们却与索罗人,或库普洛斯人,巴比伦人和斯塔革里亚人不一样就是了。即使他们说起话来有点外夷的口音,只要他们的思想显得正直合理,那么对于你也就没有妨害了。
爱智 你说得很对,我也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但是你的职业是什么呢?这却至少是值得知道的。
路吉阿诺斯 我憎恨说大话的,憎恨骗子,憎恨说诳的,憎恨虚荣心,憎恨各种的坏人,他们却是很多,如你所知道。
爱智 凭了赫剌克勒斯,你的职业充满着憎恨呀。
路吉阿诺斯 你说得对。你知道,实在我因此得到多少人的怨恨,并且怎么样我遇见危险。
可是和这相反的事我也是会的,这我说是从爱出来的事,因为我是一个爱真理的,爱美的,爱简素的,爱一切凡值得爱的物事的人。但是够得上做这方面的对象的,为数很少,反过来可以列入憎恨方面的,人数却有五万人。因此这一方面,因为久不使用,几乎忘记了,而别一方面则成为很是熟练了。
爱智 可是这并不应该是这样的,因为人家说,一个人能够这个,便也能那个的。所以不要把职业分作两个,这看去似乎两个的,实在只是一个。
路吉阿诺斯 爱智,这是你比我们要知道的更清楚。但是在我总是这样,憎恨坏人,赞美和爱那善人。
爱智 呀,现在到了目的地了,让我们在护国庙的大殿开裁判吧,女祭司们,请你们给我们预备座位。这时候且让我们来敬礼女神吧。
路吉阿诺斯 守卫都市的女神呵,请来援助我同那些伪学者作战,你该还记得每天听他们起过多少誓,却随即破弃了,你又立在这高的地方,只是你看见他们所做的一切。现在是你报复的时候了。假如你看我将要输了,黑的〔石子〕要超过了〔白的〕那时候,请你投进你自己的去,救了我吧。
爱智 好,现在我们都坐下了,预备听你们的说话。从你们里边,挑选一个你们认为最适当的人作为原告,提出控诉,进行辩驳,因为同时说话实在是不可能的。直言人,你就随后再来辩解吧。
柏拉图 那么,在我们里边,关于诉讼是谁最为适宜呢?
克律西波斯 是你,柏拉图。因为你有可惊的智力,非常优美的阿提刻口调,叫人听了喜欢的说服力,有理解,很是精密,论证适切引人,都是你的长处。因此请你接受了代言人的职务,替我们说那该说的话吧。请你不要忘记,以前对戈耳吉阿斯,或是波罗斯,普洛狄科斯,或希庇阿斯所说的话,把它们串成一起。这个人比他们更是厉害呀。所以也可以使用一点〔梭格拉底的〕假装不知道,发出那种巧妙的紧相关联的问题,假如你以为对,也可以在什么地方插进那一节话去,说“在天上的驾着有翼的车的大宙斯”将要生气了,假如这个汉子不曾受罚的话。
柏拉图 不,让我们来挑选一个更是猛烈的人吧,——这里的狄俄革涅斯,或是安提斯忒涅斯,或是克剌忒斯,或是你克律西波斯自己。因为现在所需要的并不是文章的优美与写作得好,却是一种辩论术以及法廷的经验。直言人乃是一个辩士呀!
狄俄革涅斯 好吧,我就来当他的原告,因为我想,我们并不需要很长的说话。并且我比你们更受了侮辱,前天我是被用了两分钱拍卖掉的。
柏拉图 爱智,狄俄革涅斯将替我们大家说话。朋友,你要记住,在控诉里不要单是替自己说话,但是要为着我们大家。假如我们平常在学说上有些出入,请你不必研究,说谁是比较近于真实,但是整个给爱智感觉义愤,因为她在直言人的对话里,受到非常的侮辱与恶骂。把我们不同的个人意见丢开了,要替我们全体奋斗才是。请你注意,你是我们唯一推举的人,所以我们的成败就都靠着你了,是这算是最神圣的东西呢,还是被人看作正如这人所说的那样呢。
狄俄革涅斯 放心吧,我不会漏掉的,我将替大家说话。即使爱智同情于他的言词,——因为她是生来和善温柔的,——主张放免他,在我这方面也不会就屈服的,因为我将给他知道,我们带着棍棒不是没有用处的。
爱智 请不要这样,还是用辩论吧,因为那比棍棒要更好。但是不要再迟延了。水已经加好了,法廷里的人都看你呢。
路吉阿诺斯 爱智,请其余的人也都坐了,并且同你们一起投票,就让狄俄革涅斯一人来当原告吧。
爱智 可是他们会得投你反对的票,你不怕么?
路吉阿诺斯 并不,我其实是想要赢得多数的票呢。
爱智 这你倒是可以佩服的。——现在大家坐下吧,你狄俄革涅斯,可以开始了。
狄俄革涅斯 我们在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人,这你爱智是知道得很清楚,所以这无需说明了。因为有谁不知道呢,这里的皮塔戈剌斯,柏拉图,亚理士多德,克律西波斯和其他,不说我自己也罢,给这人世带来了多少美丽的东西?虽然我们是如此,可是这个三重诅咒的直言人却加以种种侮辱,我就单把这个讲讲吧。
据说他乃是一个辩士,但是他离开了法廷和在那里所应得到的名声,却用了学习得来的辩论术的所有熟练与精力,完全对着我们,不但不断的叫我们是骗子和流氓,予以侮辱,而且引导大众,嘲笑和蔑视我们,认为是什么也不值的东西。尤其是他使得大众憎恶你爱智,把一切属于你的学问叫作闲话和胡说,将你所教导我们的最为重要的事情,用了愚弄的口气向人家说明,结果是听众给他以拍手喝彩,却给我们以侮辱。因为大众原来是这样的,他们喜欢嘲笑的和诽谤的人,特别是在嘲笑那些平常看作极为尊严的人的时候。所以在过去,他们喜爱阿里斯托法涅斯和欧波利斯,把这里的梭格拉底弄到舞台上去,加以戏弄,做成了这些关于他的奇怪的喜剧。可是那些人所做的只是对于一个人罢了,而且是在狄俄倪索斯的祭日,那时是允许这样做了,认为嘲笑也是祭式的一部分,而且说“神也爱好玩笑,所以也很喜欢”的吧。
但是他却召集了些优秀的人们,经过长期思索准备之后,写下一大卷诽谤的书来,随后大声地辱骂柏拉图,皮塔戈剌斯,在这里的亚理士多德,在那边的克律西波斯,和我自己,总之全都骂倒,并没有祭日的许可,也没有私下受到我们的什么损害。因为假如这是立于防御的地位,而不是他起手攻击,那么这事情对于他或者还是辩解的余地吧。尤其可恶的,是他干着那样的事,爱智,却是躲在你的名字底下,他又引诱对话,我们的一个用人,用他当作一个帮手和代言人,来反对我们。而且他又说服了我们的友人墨尼波斯,时常帮助他作成种种喜剧。他是唯一的不到场的人,也不同我们来控诉,放弃了公共的事。
因了以上的理由,他是当然应该处罚的。因为在这许多证人的面前,嘲笑了最为神圣的东西,他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其实这在他们也是有益的,假如他们看见他受了罚,以后便不会有人再来轻蔑爱智了。这因为是守着沉默,忍受侮辱,并不是表示有自制力,实在乃是怯弱与愚钝。并且最近的一件事,有谁能受得了呢?把我们当作奴隶什么似的,拉到拍卖场里去,叫一个人去拍卖,据说是有人得高价,有些人是一个阿忒刻的木那,若是我,那个顶坏的东西,只卖了两分钱!在那里的人都笑起来了!因为这个缘故,我们都生了气,上来到这里,请你给我们报复,因为我们受到了极端的侮辱。
柏拉图好,狄俄革涅斯!你说的很好,替我们大家所要说的都说了。
爱智 喝彩停止吧!——给被告倒水进去吧。现在是你,直言人,轮到你说了,因为水是替你流着了。现在不要再迟延吧。
直言人 爱智,狄俄革涅斯控诉我的话没有完全,还有许多,而且更是严重的。不知为了什么缘故,他却漏掉了。但是我并没有想否认自己说过的话,或者来找出一种巧妙的辩明,这里却要来补充他所默过的,或是我以前不曾说及的话。这样你们便可以明白,我所拍卖的,所辱骂为伪学者与骗子的,是什么人了。我请求你们,只要留意我所说的话是不是真实。假如在我说话里头,你们看见有什么诽谤的或是粗野的话的时候,请不要怪我这批评的人,但是正当的去谴责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们。
我当初发见了做一个法廷的辩士势必须具备这许多恶德,有如欺骗,说诳,无耻,叫嚷,争论,和无数别的东西,我当然就逃走了,爱智,奔向着你所有的美走来,心想可以从风涛汹涌的海里,好像是驶进一个平静的港口,在你的保护之下度过我的余生。
当我刚才瞥见你们的学问的时候,我就对于你,这是当然的,和一切其他的人,感觉十分的佩服,因为那都是最善的生活的立法者,并且对于这个目标挣扎前进的人伸出两手,给予最好的也是最有用的忠告,只要这人坚定的看守着这些法则,是你们所定,使得他的生活与这个相谐和适合。可是这样实行的人,凭了宙斯,就是在我们中间也实在很少呢。
但是在我看见有许多人,并不真是爱慕爱智,只是为了想得这件事的名声,虽然在手头凡近的地方,大家都能够模仿的,如胡子,走路的样子以及着外套等,做得很像贤人的模样,可是在生活和行动上,却和外表是相反的,这样就冒犯了哲学职业的威严了:那时候我看了就生起气来了。这件事在我觉得好像是悲剧的俳优,自己柔弱像是一个女人,却来扮演阿吉琉斯,忒修斯,或者简直演赫剌克勒斯自己,他不能像英雄似的走路或是叫喊,却是戴着那么一个大面具,在那里扭捏。就是海伦或波吕克塞涅,也将不许这人扮演她们,太是逼真了,何况这是赫剌克勒斯,有胜利的光荣的英雄,我想他应该用了棍棒,将人与假面一起打烂了,因为不光荣地被他演得变成女性了。
我自己也是这样,在我看见你们被别人这样待遇的时候,我也实在觉得这种扮演深可羞耻,不能忍受,有如猴子胆敢戴上了英雄的假面,或者模仿库墨的驴子,它披上一张狮子的皮,自命为狮子,对了无知的库墨住民,用一种粗野威吓的声音着实的吼叫,等到末了来了一个别处的客人,他时常见到狮子和驴子的,揭穿了它,并且用了棍棒把它赶走了。
但是,爱智,有一件事情在我看来尤其是可怕的,便是人民如看见他们中间有谁干了什么恶事,可羞的或是放纵的事,人们都把这责任归于爱智她自己,归于克律西波斯,或柏拉图,或皮塔戈剌斯,或是任何一个哲学者,把名字借给这坏人用,学说供他模仿的。这就因了他,过着不正当的生活,人们便对于你们早已死去的人也下了不好的结论。因为你们是不存在了,所以不能把他和你们仔细比较,你们既不在场,他们却是清楚看见他干些那丑恶可鄙的行为,所以你们就同他一起受到了缺席裁判,得着同样的诽谤了。
我不能忍受这个景象,所以出来揭发他们,从你们分别开来,但是你们,本来为此应当奖赏我的,却拉我到法廷里来了!那么假如我看见有一个密教的受戒者,泄漏二女神的秘密,并且跳舞给大家看,我生了气,将他彻底诘责,你们当说我是不敬么?但是这是不正当的。戏剧审判员们常鞭打一个俳优,假如他扮做雅典那或波塞冬或宙斯,却不能够演得好,有那神明的气魄,我想神们自己断不会生气,为了他们把一个人,戴了他们的假面,穿着他们的服装,却交给拿鞭的人去打,倒是应该喜欢,觉得应该痛打才对了。不能巧妙的扮演一个仆人,或送信人,那是一个小的过失,但是在观众前面不能把宙斯或赫剌克勒斯演的像个模样,那真是非常可耻的事情了。
尤其奇怪的事,是他们的大多数是颇通晓你们的著作,但是他们诵读研究这些,只是为了反对的去生活的缘故。那些书本上告诉他们应该轻蔑财产以及声名,要知道美即是善,脱离愤怒,看不起阔人,和他们要平等说话,这些话都是,凭了神们,美丽贤明,而且是很可佩服的。可是他们教这些却要报酬,尊重那些富翁,对着金钱张大了口。他们是比狗子还要易怒,比兔子还胆小,比猴子还谄媚,比牝驴还淫荡,比黄鼠狼还贪婪,比公鸡还好斗。因此他们常成为笑柄,在拥挤上前,彼此挣扎,进了富人的大门,参与那许多人的宴会的时候,他们粗鄙的恭维旁人,也不管体裁尽量的吃食,对众诉说身世,喝着酒无聊的也不适宜的大谈哲学,结果是喝纯酒喝得烂醉了。在场的那些俗人当然都笑他们,并且因为养成这样的流氓出来,对于哲学也表示唾弃了。
但是最为可耻的事是,虽然他们各人都说,他并不需要什么东西,呼号只有贤者乃是富有,等一会儿就走到人家去,问他请求什么,若是拿不到便发起怒来。这好像是一个人穿着王者的服装,戴着王冠和璎珞,以及此外国王的象征,却向着身份还要比他低的人求乞。在他们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便对人家说许多话,说有钱应该公之于人,钱财是没有关系的东西,“金银算是什么,不是与海边的小石头没有什么差别么?”可是到了有人需要他的帮助的时候,一个从前的同伴和朋友走去求他从多余的里边给他一点,他就沉默了,不知所措,把学说忘记了,完全做了相反的事情。他的关于友情,它的德和善的许多说话,都飞向不知哪里去了,这才真是他们每日私下说大话时的有翅膀的言词了。他们各人都是朋友,在没有金银放在他们中间的时候,但是你假如给他们看见了就是一分钱吧,和平便立即破裂,完全是个没有休战的,不宣而战的状态,他们的书本都抹杀了,道德也逃跑了。这正像是在群狗中间所起的事情一样,假如有人丢一块骨头在它们中间,它们便跳了起来,互相乱咬,有谁首先抢到那块骨头的,它们就对着它叫。据说有一个埃及国王,他教些猴子跳那战士舞,那动物最善于学人的样子,所以很快就学会了,它们身上穿着紫袍,面上戴了面具,就跳舞起来。这个出演在一个很长的时期很是有名,直到看客中间有一个机警的人,将怀中的几个核桃抛在它们的中间去。猴子们看见了,就忘记了跳舞,从跳舞的人变成本来的猴类,砸碎了面具,撕破了衣服,你抢我夺的去争那果子去,于是战士舞的队形便全散乱了,很被观众所嘲笑。
他们也正干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就着实挖苦这种人,以后也不想停止诘责,和把他们喜剧化的事情。但是对于你们,和与你们相近的人,——因为现在也有这样人存在,他们真实探求爱智,固守着你们的法则的,——我可没有这样发狂,至于说过什么诽谤或是不敬的话。我有什么可以说得呢?你们的生活里,有那样性质的事情么?但是那些伪学者和神们的敌人,我相信却是值得我们的憎恶。现在,皮塔戈剌斯,柏拉图,克律西波斯,亚理士多德,你们怎么说呢?这种人与你们有什么关系,是他们在生活上,表示出来与你们相像或是同族的人么?凭了宙斯,这正如俗谚所说,有如“赫剌克勒斯与猴子”了。因为他们生着胡子,自称哲学者,做出忧郁的样子,他们就应该算是一样么?那假如他们扮演得使人信服,我也可以忍耐过去,但是从事实来说,他们来模仿哲学者,那或者还是秃鹰学夜莺的叫声,倒还要好一点儿吧。
以上是我替自己说的那些话。真理,请你告诉他们这是不是真的吧。
爱智 直言人,你站开一点。再站远点。——我们怎么办呢?你们觉得那个人说的怎么样呢?
真理 爱智,在他说着话的时候,我真想能钻到地下去才好,因为他所说都是真实。我听着他的话,记起每个人来,他怎样的做,应用上他的话,那是指着这人,这又是怎么人干的事。总之,他整个写出了那些人,同在画里一般,很活现的写尽了各种面相,不但是形体上,简直连灵魂也都精细的表现出来了。
道德 就是我,道德,也都羞得脸红了。
爱智 (对哲学家们说,)但是你们怎么说呢?
柏拉图 除了免除他的起诉,把他记录下来,作为我们的友人与恩人之外,没有别的了。我们真是遭遇了伊利翁人同样的事情,我们带动了一个悲剧的作者出来,给歌唱那特洛亚人的不幸。让他唱下去吧,把那些神们的敌人的事作成悲剧吧。
狄俄革涅斯 我也是,爱智,很赞赏这个汉子,撤回我的控诉,当他一个朋友,因为这是一个勇敢的人。
爱智 好。直言人,你来前吧。我们放免了你的控诉了,你得到全体的同意而胜利了,你以后可以算作我们一家的人了。
直言人 我先施敬礼吧。但是不,我想该悲剧的一点才好,因为这更显得庄严。
“伟大尊严的胜利女神,
请保管我的一生,
不要中止给我戴上花冠。”
道德 那么,现在让我们开始第二巡的酒吧。把那些人叫来,好叫对于我们的侮辱,受到刑罚。直言人就来一一的控诉他们吧。
爱智 道德,你说的对。所以,推理你这小孩,屈身向那市街,召集那些哲学家来。
推论 你们听者!肃静吧!让哲学家上高城来,在道德,爱智和正义面前,来申述自己。
直言人 你看吧!听见了召集,可是很少有人上来。那些人本来就怕正义,而且大多数都忙于侍候富人,没有闲工夫呢。假如你想他们都来,推论,可以照这个样子召集。
爱智 不,但是你,直言人,来召集他们吧,照着你所想的。
直言人 那没有什么难。——你们听者!肃静吧!凡自承为哲学家的人,凡相信自己和这名字有点关系的人,来到高城接受分配。每人给两个木那,和一个胡麻饼,有出示长胡子的,加给一方压干的无花果。至于节制,正义或是自制,因为不甚重要,如现时没有亦无妨碍,但是各人必须带着五个推理式,因为如若没有这个,就不能算是哲人了。
“我们在当中放下两斤的金子,
给那在一切争论上优胜的人。”
阿呀,这许多的人呵。上山的路里都挤满了人群了,抢着上来,都只为了那二木那,当他们一听见了那话的时候。有些人沿着珀拉斯发孔的旁边上来,别的通过了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庙境,更多的人则沿着战神山,有几个从塔罗斯的坟墓,有人拿梯子靠了阿那刻翁神庙,嗡嗡叫着向上爬,凭了宙斯,如若用了荷马的说法,像一群蜜蜂似的做成一串子。这一面是许多人,那一面也是,——
“几千的人,像在春天出来的叶片和花朵。”
在一会儿时候高城上就满是扰攘着聚集的人们,到处都是口袋与谄媚,长胡子与无耻,棍棒与饕餮,推论与贪婪了。那以前听了召集上来的少数的人是不显著的,没有识别的,混在人群中间,已经辨别不出来了,因为服色都是很相像的缘故。所以这实在是最坏的事情,爱智,人家会得要非难你,为得你不曾把他们加上什么识别或记号的缘故,因为这些骗子时常装得比真的哲学家还像样呢。
爱智 那个随后再说,让我们现在且来接待他们吧。
柏拉图派 我们柏拉图派应说最首得到我们的份子。
皮塔戈剌斯派 不,但是我们皮塔戈斯派该先得,因为皮塔戈剌斯是更早。
画廊派 你们胡说,我们画廊派更是优胜。
散步派 完全不对,关于钱财的事,我们散步派应当居先。
厄庇枯洛斯派 给我们厄庇枯洛斯派胡麻饼和压干的无花果,至于金钱我们可以等着,即使最后拿到。
学园派 哪里是两斤的金子呢?我们学园派将显示出来,比任何人都长于论争。
画廊派 我们画廊派在这里呢,不能这么说。
爱智 停止了争斗!你们犬儒派,不要互相推挤,也不要用了棍棒互殴。你们要知道,叫你们来实在是为了别的目的。我爱智,和这道德以及真理,来审定你们哪个是真的哲学家。发见那些照着我们的法则生活的人,将被审定为优良,给予幸福,若是那些骗子和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的坏人,则将予以消灭,使他们不得以伪学者的身份,妄有所企图。——这是怎么的?你们跑了么?凭了宙斯,他们大半是从岩上跳下去的!高城就空了,除了少数的仍旧留着,因为他们是不怕那审查的。从人们,把那个犬儒逃走时扔下的那个口袋拾了起来。我看这里边是什么。或者是些羽扇豆吧,或是一卷书,或是些粗面包吧。
从人 不是的,但是这个金子,香料,一把剃刀,一面镜子和一副骰子!
爱智 好,很老实的人!这些是你的练习的用具么,有了这些你就可以诽谤别人,和教训人们么?
直言人 他们实在就是那样的人。你应当想一个办法,来防止世人不知道这种情形,平常和他们遇见的时候,该能分别出来,谁是好人,谁是相反的,过着别种生活的才好。
爱智 真理,你来想个办法吧。这也是为你的好处,那么虚假不至于胜过你,那些坏人模仿着好人,在无知的庇护之下,逃过了你的觉察。
真理 假如你赞成,我们便让直言人自己去做吧,因为我们觉得他是诚实的,对于我们怀有好意,特别是称赞你,爱智,所以让他带着检察去会见那些自称是哲学家的人。若是找到一个真正哲学的儿子,让他给予一个橄榄嫩枝的花圈,招待到市政厅去。如果遇见坏人,——现在却是很多,——假扮做哲学家,那就剥下他的大衣,用剪山羊的毛的剪刀将他的胡子铰光了,在额上两眉之间打上一个烙印。这个烙印的图样该是一只狐狸或是一个猴子。
爱智 真理,你说得很好。直言人,这个试验,正像是人家说的,把小老鹰对日光看似的。只是他们不是像小老鹰去直视太阳,这样的加以考验,乃是把金钱,名声和快乐,摆在前面,你如看见什么人不加注意,没有被牵引过去的,让他戴橄榄嫩枝的花圈,但是你看见有什么人,定睛看那金子,伸手出去想要拿的,便带到烙印的地方去,先剪掉他的胡子,照我们决定的那样。
直言人 爱智,就那么办吧。你就不久会看见,他们的多数人都盖着狐狸或是猴子的烙印,只有少数戴着花圈。但是假如你愿意,我将在这时候把他们带几个到这里来。
爱智 怎么说?你带来那些逃走的人们么?
直言人 正是,假如女祭师肯把那钓钩和绳子,那珀赖欧斯的渔夫所献上的,暂时借我一用。
女祭师 这里,你拿吧,还有钓竿,那么你就有了一整套了。
直言人 还有,女祭师,快给我一点干无花果,和一些金子。
女祭师 拿去吧。
爱智 这个汉子想要干什么呀?
女祭师 他把无花果干和金子作为钓饵,坐在城墙头,向市中垂钓呢。
爱智 直言人,你在干什么呢?是你想要把珀拉斯癸孔的石头钓上来么?
直言人 请别则声,爱智,等我钓上鱼来吧。——你,钓师的神波塞冬,和亲爱的安菲特律忒,请你们送许多的鱼来吧。可是,我看见一条很大的梭鱼了,不,这乃是金头鱼。
检察 不,这是一条鲨鱼。张大了嘴,走近钓钩来了。他闻到了金子的气味了。现在已经接近了。碰着了,已经被捕了。让我们拉它上来吧。
直言人 检察,你也来拉吧。帮我拉住这钓丝。
检察 它上来了。现在让我看,你是什么鱼。我的顶好的鱼。这是一条狗鱼!赫剌克勒斯呵,什么牙齿!这是怎么了,顶勇敢的家伙?抓住了你,当你在岩石旁边舔着,你希望在那里可以溜过去,不被看见的么?但是现在可是要给大家来看,被从鳃里挂了起来呢。让我们把钓钩和饵食取出来吧。凭了宙斯,他吞下去了!这里是你的钩,全空了,那无花果干和金子都到了他肚子里去了。
直言人 凭了宙斯,叫他吐出来,我们还要用作别的钓饵呢。好,(吐出了。)——狄俄革涅斯,你怎么说呢?你知道这个家伙是谁,他与你有什么关系么?
狄俄革涅斯 什么也没有!
直言人 那么怎么样?我们应该说他的价值是多少呢?据我看来,我前天定他的价值是两分钱。
狄俄革涅斯 你说的太多了。因为他是不好吃的,样子也丑恶,而且很韧,是没有价值的东西。从岩头倒扔下去好了。放下你的钩去,再来一回看吧。可是,直言人,你得小心,不要使你的钓竿弯曲,以致折断了。
直言人 狄俄革涅斯,放心吧。他们很轻,比沙丁鱼还要咬的轻呢。
狄俄革涅斯 凭了宙斯,他们是顶浑的了,但是拉他们起来看。
直言人 你看,这里来了一条别的鱼,有点扁平的,像是劈作两半似的,一种比目鱼</a>,张着嘴走近钓钩来了。他吞下去了,被捕了,我们拉它上来吧。那是什么呢?
检察 这种名叫柏拉图派。
直言人 该死的,你也是要金子来了么?柏拉图,你怎么说呢?我们把他怎么办呢?
柏拉图 也把他从那岩上扔下去好了。再放下去钓别的鱼吧。
直言人 我看见有很好看的近前来了,在那水底里看过去,有许多颜色,在背上还有金的条文。检察,你看见他么?
检察 这是那一种自称为亚理士多德派的。
直言人 他来了,又游了开去。他是在仔细的检查哩。现在他又回来了,他张开了嘴,他是被抓住了。拉他上来吧。
亚理士多德 直言人,关于他的事情请不必来问我。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直言人 亚理士多德,那么他也到岩下去吧。但是看吧,有许多鱼,颜色都是一样,有刺,外皮很是粗糙的,比刺猬尤其不好拿。为了他们须得预备一个大网吧?但是现在这里没有。我们只要在这一群里头捕到一个,也就够了。那个向着钓钩来的,自然是他们里边的最为胆大的了。
检察 放下去吧,假如你觉得对,先把钓丝包上一截的铁,使得他吞下金子去之后,不会得用牙齿咬断了。
直言人 放下去了。波塞冬,请给我们很快的钓到鱼吧!阿呀,他们为了钓饵争斗着呢,有些是一同啃着无花果干,有的是抓住了金子。好,一个很勇敢的把钩吞下去了。来吧,让我看,你说是因谁得名的?但是想叫鱼说话,在我真是很好笑的,因为这些都是哑的嘛!检察,请你告诉我,他的师傅是谁。
检察 就是这里的克律西波斯。
直言人 我知道了。这便因为,我想,在名字里头有金字的缘故吧。那么,克律西波斯,请凭了雅典那,告诉我吧,你认得这些汉子,并且教导他们这样做的么?
克律西波斯 凭了宙斯,直言人,你问得有点侮辱人,若是你猜想我们与这些家伙有什么关连的话。
直言人 你说的对,克律西波斯,你是高贵的人。那么他也同其他的倒丢下去,因为他很多刺,假如有人想吃他的时候,喉咙里会得扎一个窟窿的。
爱智 直言人,钓的鱼已经够了。能够这样的鱼很多,说不定有一条,把金子和钓钩一起抢了去,那你就得给女祭师赔偿了。所以让我们散步去吧。至于你们,(对众哲学家说)这也是该回到你们来的地方去的时候了,为的不至于超过了准假的时刻。直言人与检察,你们两个人,去遍找他们,如我所说的,给戴上花圈或盖上烙印。
直言人 爱智,就这么办吧。——诸位贤者们,再见了。让我们下去吧,检察,好办我们的差使去。
检察 我们先上哪里去呢?到学园,还是到画廊去。或者是从吕刻翁起头呢?
直言人 这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相信,我们无论往哪里去,我们将需要少数的花圈,但是很多的烙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