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们对于意义的追寻

3个月前 作者: 阿德勒
    个人意义没有任何价值,真正的生命意义存在于个体与他人的交互作用中。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变得重要、有价值,但如若不能搞懂个人的成就建立在对他人做出贡献的基础之上,那就太容易走上歧途。人的理想和行为,同样遵从这一原则:对于他人有意义的,才能算是意义。


    1 生活于你的意义


    世界是丰富多彩的,对于每个人而言,世界从来不是客观的。


    我们感知到的事物从来不是事物原本的样子,带着我们的经验认知去感知事物,得到的是经过我们的思维处理后的事物。世界即如此。所以,我们感知的不是世界本身,而是我们主观解释后的世界。比如,我们所说的“木头”意指与我们实际生活相关的木头,“石头”指的是作为我们生活要素的石头。可生活中偏偏有这么一类人,他们努力让自己生活于单纯的环境中,这样的结果是他将自己与世界隔离。所以,人不能脱离经验而存在,否则毫无意义可言。当然,我们所说的意义有时候也充满着荒诞和谬误。


    如果我问你:人活着为了什么?我想你也给不出确信无疑的答案。这种追寻本源的问题往往让人矛盾而语塞,所以很多人避而不谈。可是,事物的存在并不会因为我们的忽略而消失,这种问题即使我们不去追问,它还是会存在的。今日,仍会有人,年轻人或年长者,提出或者被问道:人为什么活着?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相对而言,这样子的问题更多出现在我们遭遇挫折时。当我们生活之路平坦、顺风顺水时,我们也不会自寻烦恼来考虑这种问题。每个人对于生活意义的解读在其生活行为上都或多或少有所映射。所以,我们研究一个人的行为,包括姿势、态度、动作、表情、喜好、抱负、习惯以及性格特征等,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捕捉到他对人生意义的解读。通俗而言,即一个人的行为可以反映出他的世界观,行为的语言貌似是:“这就是我,我就是这样子,宇宙也就是那样子。”这就是他对于自我和生命意义的解读。


    生命的意义正是存在于“绝对正确”和“绝对错误”的两端之间


    每个人对于生命的意义都有着不同的理解。我们无法评判到底谁说的才是绝对正确的,但凡对于生命意义的解读相对有理,我们就不能判定为绝对错误。事实上,生命的意义正是存在于“绝对正确”和“绝对错误”的两端之间,这其中包含着每个人对于生命意义的理解。我们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区间上的哪些点更为正确,哪些点相对糟糕,哪些点错得多,哪些点错得少。然后,我们可以继续推论出:相对更好一些的解读包含哪些共同特征,那些不太如意的解读又都缺乏哪些东西。在此基础上,我们得出的普遍标准,将有助于探寻人类问题的真实。我们必须要牢记:真实是对人类的真实,对于人类目的的真实。除此之外,毫无真实可言。


    2 生命中的三大问题


    每个人的人生不同,但所有人都需要铭记于心三大问题。这三大问题对于每个人都十分重要。可以说,这三大问题涉及了人生的主要内容,它们困扰着我们,让我们不得不去重视和处理。对于这三大问题的回答,可以折射出人们对于生命意义的解读。


    “我与地球”:此乃第一问题。我们生活在地球上,依靠地球所提供的资源生存,除此别无选择。所以,我们需要善待地球,延续地球的生命;我们需要善待自己,延续自己的生命,只有这样,地球和人类才可以延续。这一问题,任何人都逃脱不了。所以我们的行为是对人类生存现状的最好解答,从中,我们可以了解到我们心中认为重要的、合适的、可能的、有希望的事情都是什么。而这些所有的解答都受限制于“我们是人类”、“我们生存于地球上”这些事实。


    为了全人类的美好未来,我们要对人生的问题重新做出回答,其中重要的是使观点既富有远见又相互关联,这就如同我们做数学题时努力求解一样。这是从人类自身的弱点及其可能造成的潜在危机来考虑的。当然,我们的答案不会完美,但是必须尽我所能地找到最佳答案。这个解答过程,受制于“我们居住于地球表面,别无选择”这个事实,而且关联于生存环境所带来的种种利害关系。


    “我和他人/种族”:此乃第二问题。任何人都是人类族系的一员,每个人必然要与他人发生关系。人类个体的弱点和局限决定了我们每个人都无法单独完成自己的目标。如果我们执意独来独往,独自面对一切,势必会走向灭亡。所以,如果不与他人发生关系,我们不仅不能独自正常生活,连生命都难以继续。这是我们所有个体所共有的弱点、缺点所决定的。因此,在追寻生命答案的过程中,我们不得不考虑这一问题:我们生存于与他人的联系中,如果我们选择孤独,便等于选择了死亡。


    “我和他”:此乃第三个问题。这一问题涉及爱情与婚姻。人类有两种性别,男和女。任何人的一生都无法避开爱与婚姻这一问题。不论男女,面对此问题的做法都是对这一问题的阐释。解决一个问题的方法有好多种,但我们总会以为自己采用的方法就是最佳方法。


    这三大人生问题可以具象为三个疑问:


    第一,在地球的有限资源限制下,为了永存,我们应该如何工作?


    第二,为了与人合作,共同发展,我们应该获得怎样的定位和身份?


    第三,面对“人有男女”和“人类延续依赖于爱与婚姻”这一事实,我们应该如何调整自我?


    3 真正的生命意义


    个体心理学认为人类的所有问题都可归于职业、交际和两性这三个问题。每个人对于这三个问题的反应,都明了地显现出他对生命意义的深层次诠释。比如:一个人完全没有爱情,生活遭遇挫折,在工作上也表现得平平庸庸,并且不善交际,朋友甚少,他觉得与同伴交往是非常痛苦的事情。那么,我们似乎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生活于他是痛苦而危险的事,活下去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用他的认知观念来说,应该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我必须保护自己免受伤害,尽量不与别人发生接触,这样,我才会安然无恙。”看得出,他把活着视为一件艰难且危险的事,最后只有现实失败接连不断,而且生存机会越来越少。而如果一个人交友广泛,人脉很广,事业有成,拥有甜蜜的爱情和幸福的生活。那么我们可以判定:这个人眼中的生活是丰富的,是充满创造性的,为了实现机遇和机会,应该努力克服眼下所有的困难。这也说明:生命的意义在于乐于关注他人,渴望成为社会大家庭一员,梦想着为人类和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


    正如前文所言,对于生命意义的多种正确解读包含着共同点。错误解读亦然。精神病患者、罪犯、酗酒者、问题少年、自杀者、堕落者、妓女等失败者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们在对待职业、交际和两性问题时,从不寻求他人的帮助,对于社会缺乏兴趣和安全感。他们赋予生命以个人意义。在他们看来,任何人都无法从其他人身上获益,所以靠人不如靠己。他们从自己认为的成功或成就中体会到的是一种自欺欺人的个人优越感。这种自我优越感,对他人毫无价值。这好比手握武器的谋杀者,可能感觉自己有一种权力的操控感,可对他人而言,一件武器丝毫提高不了他的身价,甚至贻笑大方。


    事实上,个人意义没有任何价值,真正的生命意义存在于个体与他人的交互作用中。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变得重要,有价值,但如若不能搞懂个人的成就建立在对他人做出贡献的基础之上,那就太容易走上歧途。人的理想和行为,同样遵从这一原则:对于他人有意义的,才能算是意义。


    给大家讲一个小宗教领袖的故事。一天,这位领袖将本教所有教徒聚集到一起,通知说下周三就是世界末日了。教徒们信以为真,纷纷变卖自己的财产,抛却俗世杂念,焦虑、恐慌地等待末日的到来。可周三就这么平平常常地过去了,没有任何异常。教徒们在周四便去找领袖质问:“你把我们害惨了。我们放弃了所有,并告诉身边所有人周三就是世界末日了。即使别人投以轻蔑的目光,我们也对于这一消息万分相信。因为这是我们的权威领袖公布的。结果,周三就这么过去了,世界不还是这样子吗?”面对谴责和质问,领袖狡辩说:“我说的周三并非你们认为的周三呀。”显而易见,领袖用个人意义来脱逃谴责。这种个人意义当然不能作为真理存在。


    所有真正“生命意义”的真正标志是:可以与他人分享,且得到绝大多数人认可。但凡人们认为具有“生命意义”的人或事,都具有此共性。即便是天才,也是在身边大多数人认为其与众不同时,才可被冠以此称呼。所以,生命意义意味着其对社会整体有所贡献。在这点上,我们指的并非想法和动机,而是指行为结果。能够成功应对生活难题的人似乎都明白生命的意义在于懂得关注他人,与他人合作;在遇到困难时,能用不损害他人利益的方式解决。


    也许很多人会疑问,难道贡献自己,与他人合作,就是生命的真谛吗?如果仅仅看重对他人的贡献,以他人利益为重,那么我们不是会很痛苦吗?自己的利益又如何保障?在保护他人的时候,不应该是先保护好自己吗?如果一个人想要发展自己,不应该是先为自己着想吗?


    这种观点我认为是错误的,这些问题也不能称之为问题。因为发展自己和利他并非矛盾。如果一个人的理想和行为都向着为他人贡献的方向,并为之努力,他的人生会自然朝着最能体现其生命价值的方向发展。他会为了这一目标不断调整自己,让自己形成相符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并在实践中逐渐学会适应此目标的种种技能。确定了这一人生目标后,个体便自然而然进行自我管理。自己的职业、交际和两性问题,也会迎刃而解。拿爱与婚姻来说,如果我们想要伴侣快乐,想要伴侣获得幸福,我们自然会努力地展现自己的才华;而如果我们的重心不在伴侣而在自己,只想要发展自己的人格,那我们只会变得越来越嚣张跋扈,甚至让人厌恶。


    我们还可以从中悟出一点,即人生的真谛在于奉献与合作。如果我们仔细观察祖先给我们遗留下来的东西,会发现什么?都是他们对人类的贡献。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为人类做出的贡献,然后让我们代代相承。


    所以,奉献是生命的真谛。祖先留给了我们什么?我们所目睹的有形资产——土地、道路和建筑,还有以哲学、科学、艺术的形式存在的他们的经验总结,以及种种生活技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祖先对我们的奉献。而那些赋予人生以个人意义的人,那些只想着“我该如何逃避生活”的人,留下了什么?他们的人生就此走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我们的地球似乎也对他们说:“你一无是处,你的一生都没有任何价值。谁都不需要你,任何东西都不需要你。你连活着都不配,快点死去吧,无所事事的人,快点消失吧。”尽管在现代文化中,这种自我主义已经有所改善,但我们仍然可以发现其展露的痕迹。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以为人类谋求更多利益为准则,来改变它。


    生命在于奉献,经过千百年的洗礼,这个道理已经被大众接受,所以大众才懂得关心他人、帮助他人的重要性。尤其是心存宗教信仰的人,甚至将普度众生作为自己毕生的理想。我们可以发现,但凡伟大历史运动的发动,大都源自人们对于社会利益的争取,而宗教依然成为此类运动的旗帜之一。可悲的是,人们往往看不到宗教的这一伟大宗旨,将宗教看作是只能做一些普通且毫无价值的事。事实上,个体心理学也致力于为人类谋取更大的利益,在这一终极目标上,甚至要超越宗教运动。


    寻求生命的意义已经不是我们目前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因为生命的意义已经被定为我们事业的守护神或事业的催命鬼,我们要做的更重要的事是去理解这种定义是如何形成的?为什么定义成这个,而不是另外的?如果这一定义含有谬误,应该怎样去纠正?这些是心理学要解答的问题,也是心理学不同于生理学和生物学的关键所在:心理学可以利用人们对于意义本身的理解,来影响自身的行为和发展方向,进而为人类谋取更大的福祉。


    人生的真谛在于奉献与合作


    4 童年对人生的影响


    当我们呱呱落地时,便开始了对于“生命意义”的追寻。即便是婴儿也会想要弄明白自己的掌控力和自己对周围他人的重要性。儿童发展到5岁便开始形成固定的行为模式,以此面对外物。这时,他已经对“他人希望我做什么,成为什么样子”有了较深程度的感知,在随后的生活中,这种感知慢慢深化,逐渐形成自我和世界所期望自己成为的更持久的观念。这时,我们便可以从个体相对固定的模式和想法来观视这个世界:经验都是先被接纳然后才被诠释的,而诠释则会依据个体先前所认为的生命意义。即使此时的生命意义存在谬误,即使此时处理问题的方法带给我们持续的痛苦,但我们都不会轻易放弃。对生命意义的错误解读会随着个体遇到的情境不断被检讨、识别,进而完善。在一些情境下,个体甚至会被错误解读生命意义所使用的方法带来的危险后果所驱使,而不能完善自我。但是如果没有外在的压力,他们就认识不到其中的谬误,也就没有改进的可能了。一般而言,专业人士的指导可以帮助我们更好确立正确的认知道路,进而帮助我们识别错误,从而找到正确的生命意义。


    我们可以简要来说明一下解读儿童情境的不同方式。在童年时期所经历的不幸有时候可以被赋予完全相反的意义。比如,有的孩子并不将自己的不快乐视为痛苦经历,而是看作“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于是努力摆脱这个困境,为自己营造更好的未来。由此,他会这么想:“我一定要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不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经历这种痛苦。”面对同样的情境,有的人则会这么想:“上天太不公平了,其他人总是好运连连。既然上天待我这么薄,我凭什么还要善意地对待他人和世界?”


    有的父母会这么解读:“我小时候吃过不少苦,也这么过来了。为什么现在的孩子就吃不了一点苦呢?”还有人可能这么想:“童年时我已经吃过了足够多的苦,现在我做什么事情都应该得到上天的原谅。”


    上述这些类型人的思想都会反映在他们的行为里。如果思想得不到改变,行为自然无法被改变。在此,个体心理学摒弃了决定论。经验并非成功或失败之母。我们的生活经验对我们没有太大用处,起决定作用的是我们赋予经验的认知和意义。所以说,我们是自我决定的,决定于我们赋予经验的意义。如果我们将过去的经验作为未来生活的基础,那么我们很可能会一直错下去。所以说,生命意义不取决于环境,而取决于我们给予环境的意义。这个,决定了我们。


    先天残缺


    成年失败者,很多是因为童年时期对人生没有形成正确的认知。这其中,我们首先考虑那些婴幼儿时期存有缺陷或患病的孩子。这些孩子从小经历坎坷和痛苦,怎么可能认为生命在于奉献呢?自己的人生比别人的都痛苦,自己为何还要去关心他人,为他人奉献呢?除非与他们有相同经历的人引导其学会关心他人。否则,他们形成不了正确的认知。不仅如此,他们还有可能因为比身边人不幸而自暴自弃,如果这时有人给予关怀和同情,反而会加重其自卑感。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他们会渐渐失去价值感,觉得自己无用,认为整个世界都将自己抛弃了。


    我是第一个研究先天身体残缺或内分泌异常对孩子生活产生消极影响的人。现在这个学科分支已经成绩斐然,但其发展方向并非我所预期和期待。我一直想要做的是找到克服这种消极影响的方法,而不是企图证明这些人对生活的错误认知是其先天残缺所致。而且,我想说,先天器官的残缺并不能强迫人们建立错误的生活模式。我们找不到内分泌腺对他们产生相同效果的两个儿童。我们却经常可以见到一些儿童,他们克服自身存在的困难,迎难而上,发展了更加完善的自己。从这点上来看,个体心理学并不倡导优生优育。很多人才为我们的生活和社会做出了贡献,但他们或有身体缺陷,或有后天疾病;他们克服自身障碍做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他们努力奋斗,坚韧不拔,耐力更强,他们做出了一般人做不出的业绩。所以,只看外在,我们评判不了一个人的心灵好坏。既然先天缺陷不会直接导致错误的生命观,那为什么这类人成年后更多走向失败?前面已经说了,先天缺陷的人在专业人士的帮助下才更有可能纠正错谬信念,但目前大多数具有先天残缺的人都得不到正确的指导和帮助,所以他们的痛苦只能自己排解,由此变得越发自我。他们渐渐变得只对自己感兴趣,先天残缺产生的强大压力折磨着自己,成年后成为失败者也可以理解了。


    只看外在,评价不了一个人的好坏


    溺爱


    第二种容易出现错误认知的人群是溺爱儿童。家长对于孩子的过度宠爱是很多孩子产生错误认知信念的直接原因。在这些被娇惯的孩子的认知里,自己最大,自己的想法就是法律,自己无需努力便可以得到一切。他们认为自己天生与众不同,其他人就应该为自己服务。这是非常危险的,如果在生活中他们一旦发现自己并非独一无二的,他人也不一定总是会为自己考虑时,他就会感到强烈的痛苦感,感觉世界都背叛了自己。被娇惯的孩子从记事起便一直被娇宠,要啥有啥,对别人只有索取,没有回报。他们不懂得与他人的相处还有除索求外其他的方式,当成年后遇到困难时,他只会求别人帮助。他们总渴望自己还能像幼年一样集万宠于一身,幻想着当大家重新将自己视为焦点时,处境就又可以跟以前一样。


    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很可能成为社会的毒瘤。在工作上,他们会伪装自己,表现出“谄媚”的姿态,表里不一,私底下一有机会就损害他人的利益。他们不懂合作,无法跟他人合作完成某件事情。如果周围人对他不热情,他便视别人为自己的敌人,百般攻击。在他的认知里,他觉得对不起他的人会遭到周围所有人的唾弃,所有人都应该帮助自己报复之。如果身边人不与其“同仇敌忾”,他就视其为叛徒,产生被出卖感。而“背叛者”所受到自己的攻击是罪有应得。当所有人都与之相悖时,他不会觉得自己存在问题,而会觉得:所有人都背叛我,与我对着干,对不起我。被娇惯的孩子,无论是蓄意伤害他人,还是对他人居心叵测,他们的思想在本质上是一样的:对人生的理解都是错误的。如果这样的孩子一直将“自己至高无上、自己是王”作为生命的意义来解读,不管对外采取怎样的方法,他都不会得到完善的发展。


    被忽视儿童


    第三种容易产生错误认知信念的人群是被忽视儿童。这类孩子的思维中没有关心和合作的概念,因为这些对他们是如此陌生。所以,在成年生活中遇到困难时,他们不懂得去求助于人。而如果别人不主动提供帮助,他们便会觉得世界对其是冷漠的,自己是受漠视的。他们不懂得如何博取他人的帮助和尊敬。“想要得到他人的帮助,首先要学会帮助他人”在他的认知里是行不通的。他们不相信别人,因为连自己都不可信。事实上,情感因素在一个人的发展中所起到的角色胜过任何的生活经验。孩子出生后,母亲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孩子信赖自己,进而信任身边的人和事。如果母亲在这点上没有做好,孩子在后续发展中便很难对外界产生信赖和</a>兴趣。一个人对外在的兴趣是需要培养和练习的,如果得不到培养,则很难展现出来。


    对于被忽视儿童进行的研究结果发现,这些孩子缺乏合作意识,独来独往,难以融入社会,不好沟通,不懂得寻求帮助,也不主动帮助他人。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其实,对于完全被忽视的孩子,我们暂且不讨论。我们只管那些受到某种程度忽视或某方面忽视的孩子。因为一个孩子如果完全被忽视,估计都活不过婴儿期吧。总而言之,被忽视的儿童缺乏对人和对社会的依赖感。很多成年失败者在幼年时都是孤儿或私生子,这是对于我们文明的讽刺。


    下面我来总结一下。身体残缺、被过度娇惯和被人忽视的儿童是最容易形成错误认知信念的。有过这些经历的儿童大多需要外在他人的帮助来纠正其错误的生命观。单靠他们自己的力量是很难改变对于生命意义的解读的。如果我们曾关心过这些人群,对他们的人生产生过兴趣,我们一定会发现,他们做的事情都映射着他们对于生命意义的解读。


    一个人对外在的兴趣是需要培养和练习的


    5 童年记忆的重要价值


    梦与记忆的益处已经被研究所证实。人的人格在梦中和清醒时都是一致的。只是梦境中,人比清醒时更为放松,人格受到的障碍和防御减少,能够更真实地表现出来。此外,如果想要了解一个人赋予生命的意义,应该多关注其记忆。记忆都是有用的,哪怕是星星点点的零碎记忆。每段记忆都记录着应该被记住的事情。“这是你期待的事情”、“这是你想要逃避的事情”、“生命就是这样子的”……我们头脑中所积累的所有记忆会沉淀成一种生活经验,从中可以解读出我们所赋予的生命意义。所以,对于生命意义,每个记忆都不可或缺。


    童年记忆对于我们了解一个人的生活观有着重要价值。原因有二:首先,童年记忆涵盖了一个人对于自己和环境的初始印象,个体第一次将自己外貌、自我评价、他人评价综合起来考虑;其次,这是个体主观意识的起点,也是人生的起点。心理学家认为,童年记忆中的事情是否是个体记忆中第一件事情以及记忆的真实性都不是重要问题,最重要的是,童年记忆对于人的一生都有着重要的影响。


    我举个例子帮助大家理解童年记忆对于生命意义定位的影响:一个女孩提到自己的早期记忆:“咖啡壶从桌子上掉下来,我被烫伤了。”如果在以后的生活中,遇到问题,她便大惊小怪,满满的无助感和恐惧,你没什么惊讶的;如果她觉得自己得不到他人的关心,也没什么新奇的。


    再讲一个相似的案例。一个人在回忆童年记忆时候,提到这么件事:“三岁时,我从婴儿车上掉了下来”。在此后的生活中,他经常做同一个梦:“世界末日来临了。我半夜惊醒,看到天空火红一片。星星纷纷坠落,地球跟别的星球相撞,眼看就要爆炸了。我就醒了。”这是我的一个来访者,还是个学生。当我问他觉得自己害怕什么时,他告诉我:“害怕一生碌碌无为。”很显然,童年记忆和噩梦</a>的出现,让他失去了生活的兴趣,觉得生活多灾多难,又害怕自己失败。


    一个12岁男孩被家人带来找我寻求咨询,他一直有尿床症,而且经常跟母亲吵架。他告诉我了一个童年记忆:有一天,他偷偷藏进衣柜中,而母亲以为他在外面走丢了,便非常恐慌地跑出去呼喊、寻找。这样的童年记忆给他造成了这样的认知:要想获得他人的关注,就要制造出一些麻烦引起他人的注意。当别人忽略自己时,自己可以通过欺骗来获得注意。他的尿床行为是他博得注意的手段,借此,母亲又可以紧张自己了,自己又是焦点了。在这个男孩子的认知里,世界是危险的,而安全感可以通过他人对自己的关心和担心来获得。


    有个35岁的妇女,讲过这样一个早期记忆:“在我3岁时,我走在黑漆漆的楼道中,突然,比我大点的堂兄朝我走来,我被吓了一跳。”从这段记忆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小时候不爱与他人玩耍,更不喜欢跟异性单独相处。我判断她是独生女,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现在她35岁了,依旧单身。


    下面这个记忆体现出更高层次的社会感:“我妈妈让我推着妹妹的婴儿车,陪她玩。”显示出,她喜欢跟比自己年纪小的人相处,并且对自己的母亲心存依赖。对非独生子女家庭而言,最好的家庭教育方式便是让年纪大的子女照顾年幼的子女,这可以培养他们的合作意识,也会让年长孩子对新生儿产生兴趣。如果这发展成为一种主动行为,那年长者就不会因为父母对于幼儿的关爱而产生忽略感,也不会对自己的弟妹产生厌恶感。


    童年记忆对于我们了解一个人的生活观有着重要价值


    喜欢与人相处并不意味着对他人感兴趣。有一个女孩子描述自己的童年记忆:“我和姐姐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经常在一起玩。”通过这个记忆,我们可以推测她喜欢与别人相处。可她说自己最害怕的是:“我担心自己一个人。”这说明她的独立性比较差,她愿意与他人相处并非对他人感兴趣,而是害怕孤单。


    6 合作的重要性


    对于生命意义有着真正的正确理解,才可以真正了解人的性格。常有人说,人性是无法改变的。我认为,人性之所谓无法改变,是因为没有找到改变的正确方法。如果找到了人性曲解的初始端,并配以有效的治疗方法,那人性是可以改变的。这里所谓的有效方法即培养个体与人合作的勇气和精神。


    合作是防止神经症产生的唯一保障。鼓励孩子学会与人合作,独立处理生活或游戏中他人与自己的关系是十分重要的。妨碍任何形式的合作,都会导致不好的后果。如果你对孩子太过娇宠,孩子很可能会将这种自私和独我意识带到与上学后其他孩子的交往中;他对学习的兴趣也会建立在“学习可以换得老师的宠爱”的错误认知上。当他成年后,他缺乏合作意识会表现得越发明显。所谓的责任感、独立性、合作的重要性此时已经唤不起他的重视和努力,这时,他已无力应对人生。


    当然,面对这样的人,我们不能一味指责,我们需要做的是帮助他重新学会与人合作。这需要正规的训练,因为我们无法让一个从没有上过地理课的孩子在地理测试上取得好成绩;我们无法让一个对合作精神没有任何概念的孩子在需要合作的事情上表现良好。生活中所有的难题都离不开合作。而所有的合作都要以为人类谋取福利为前提。只有一个人明白生命在于奉献,才会有勇气去直面困难,获得成功。


    如果家长、教师和心理学家们都能了解孩子在理解生命意义时会犯下的错误,我们就可以相信,缺失社会感的孩子们终有一天会找到自己的位置和人生的机遇。这时,他们不再因困难而放弃,不再为逃避责任采取不正规的方式,不再过分苛求他人给予特殊照顾,不再蓄意报复他人、伤害他人,不再以为“人生没啥意思,生活给不了我什么”。他们会转过来想:“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我需要过好自己的人生,这是我的责任。我应该成为自己人生的主宰。”如果人人都可以如此想,如此做,乐于合作,主动面对生活,那人类文明的进步将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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